第8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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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于是顺理成章的,尚琦成了南馆新的鸨头,当然,只是临时的,不过如果白宁迟迟不回来,临时早晚就会变成正式。
尚琦嘴上说得无情,终究还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于是也不爲人知地偷偷动用了点关係,虽然没有多少作用,但是
也让官府张贴了寻人的告示,把表面上的姿态给做足了。
白宁的失踪,准确地说,他是人被掳走了。
谁掳他?除了那个威胁他的叶玄衣还能有谁。
这个少年的怨毒之上眞不是一般的强烈,其实白宁也没怎麽得罪他,不过是开了几个小玩笑,可是叶玄衣却记住了心
裡,他和叶紫衣追上了苍冽,趁着叶紫衣纠缠住苍冽的机会,他又悄悄潜回南馆,把白宁给掳走了。
叶玄衣把白宁带回红叶山庄,关进了水牢,准备了烙铁长鞭,正要狠狠折磨白宁一番,不料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叶紫
衣和苍冽一起回到了红叶山庄,把叶玄衣生生吓了一跳,还以爲自己做的事在哪裡露出了马脚,心虚的他顾不得折磨
白宁,赶紧跑去打探消息。
红叶山庄的水牢不是一般的寒冷,据说那水是从千年寒潭引进来的,白宁被关在水牢裡,不到半天,就被寒气冻得全
身发紫,直打哆嗦,只能一边搓手一边在水牢裡水浅的地方来回跑,没跑几步,从身上掉下一块玉佩。
愣了一下,他才捡起来一看,这不是当初叶紫衣给他的那块玉珮嘛,当时叶紫衣,哦不对,是叶玄衣怎麽说来着?
「。。。。。。凭这块牌子,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找红叶山庄的任何人帮你做任何一件事。」
唔,可以试试这块牌子管不管用,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做事不周全,居然忘记没把这块玉珮拿走,这不是摆明给他机
会脱困吗?
「那边的小哥,你认识这玉珮吗?」因爲冷,白宁连声音都是打着颤的。
守地牢的人走了过来,一看玉珮,脸色一变,转身就匆匆跑了。过了一会儿,一个打扮得像管家一样的中年男人走了
进来。
「你是什麽人?哪裡得来这块玉珮?」
白宁勉强笑了一笑,道:「这是叶大公子给我的,听说凭这块牌子,任何时候我都可以找红叶山庄的任何人帮我做任
何一件事,是这样吗?」
「不错,但是你如何证明这块玉珮是大公子给你的?」管家模样的人怀疑地打量白宁,风尘中人自然有股风尘气,堂
堂红叶山庄的大公子,又怎麽会结交这种人,而这种人又怎麽会被小公子关进水牢?
「你可以向叶大公子求证,不过在求证出结果之前,能不能先把我从这裡放出去,随便关到什麽地方都好,这裡太冷
了。」
白宁知道那位叶大公子也未必如表面上一样和善,但是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那麽多了,逮住一个机会是一个,至于之后
的事情,也只能靠他随机应变了,也许在吃过点苦头之后,还能捡回一条命回南馆。
管家模样的人沉吟了片刻,又看了看玉珮,终于吩咐别人给白宁换了一间地牢,依旧髒兮兮的,又阴又冷,但是比起
水牢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到了半夜,白宁靠着牆角的草蓆上打瞌睡的时候,牢门一声响将他惊醒过来,抬眼一望,藉着微弱的火光,他看到了
叶紫衣的身影。
这位叶大公子走到白宁面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得白宁心头一阵不舒服。
「这件事情是我弟弟做得过分了,我已经把他关在房间裡禁足半个月。」叶紫衣澹澹道,「玉珮我收回了,这是一万
两银票,你拿上立刻离开红叶山庄,从今往后,我不希望再看见你,也不希望今天这件事再有别人知道,否则。。。。。。
你要知道,不会有第二块玉珮能救你的命。」
施捨般的语气,还带着隐隐的威胁。
白宁压下心头的不舒服,露出习惯性的笑容,飞快地接过银票,道:「当然,我做的虽然是皮肉生意,也是讲信誉的
,回到南馆后,我闭门谢客,保证绝不再接待任何人,包括苍。。。。。。哦,谁都不见。。。。。。」
「管家,送他从南面的小路离开红叶山庄,别让人看见。」叶紫衣懒得再多看白宁一眼,对身后的管家吩咐了一句,
扭头就离开了地牢。
总算捡回了一条小命。
站在红叶山庄外,吹着凉凉的夜风,白宁这时才感觉到一阵害怕。从来没有离死亡这麽接近过,即使是当年亲眼见到
尚香被活活打死在自己面前,那时的感觉也只是悲伤多过于恐惧。不像这一次,单纯只是恐惧,很奇怪,在水牢裡的
时候,也许是过于寒冷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反而没有感觉到害怕,可是现在,恐惧强烈的侵袭着他的身心,让他几乎
腿软得走不了路。
不过。。。。。。休息了片刻,白宁还是决定趁夜离开红叶山庄,走得越远越好,谁知道叶紫衣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要杀他
,说实话,他本来以爲叶紫衣有八成的可能会杀了他的,谁让他抢了叶紫衣的男人,天晓得叶紫衣爲什麽今天心情会
这麽好,居然大度的放了他,还禁了叶玄衣的足,想来也会约束叶玄衣以后不再找他的麻烦。
提着管家留给他的灯笼走了几步,白宁突然停住脚步,他蓦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苍冽也在红叶山庄?否则叶紫衣
怎麽会这麽大度的放了他。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白宁心裡顿时一痛,转过头望着红叶山庄的方向,怔愣了半天,长长歎了一口气,神色落寞的离
开。
已经结束了,从苍冽凋开南馆的那一天起,他就跟自己没有任何关係了,他还在妄想什麽呢?
恍恍惚惚,也不知走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狼嚎,才将沉浸在自己心思裡的白宁惊醒。
狼!?
四面一片黑暗,不知什麽时候起,有几点绿莹莹的光一直跟在他身后,那是狼眼在黑夜裡放出的光芒,如果不是听到
这一声狼嚎,白宁八成会把那绿光当成是传说中的鬼火。
他的脸色一下子吓得煞白,提着灯笼顾不得看路,拔腿就跑。
该死的叶紫衣,竟然比叶玄衣还要恶毒,故意半夜放他走,故意让他走这条路,原来竟然是要让狼把他吃掉。
不知道是草藤还是石头拌了白宁一下,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灯笼也脱手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哗的一声,煳在
灯笼外的一层纸烧了起来,周围顿时一亮,但随着灯笼烧尽,又迅速变得越来越暗,直到火光尽灭,只馀漫天星光。
狼嚎声又响起,这次不止一声,而是数不清多少声,此起彼伏,在荒野中迴璗。
白宁怆惶地回头,身后的绿光越来越多,离他也越来越近,他彷彿已经听到从狼口中喷出来的呼吸声,死亡的恐惧让
他绝望地闭上眼,可是强烈的不甘却又让他张开口,尖呼一声:「苍冽!」
他不指望红叶山庄裡的苍冽能听得到,他只希望。。。。。。只希望苍冽能心有灵犀,知道他在死之前依然、依然念着他。
是他错了,爲什麽要爲那麽一点无谓的可笑的理由而将苍冽的眞心置于不顾,将他们的关係定位于最庸俗的层次上。
如果早知道会死得这麽快,他宁可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顾,哪怕只能跟苍冽多相处一天也好。
「苍冽!」
狼嚎声越发凄厉起来,在白宁第二次呼出苍冽的名字的时候,只是绝望地闭着眼睛的他并没有发现,随着狼嚎声,向
他靠近中的绿光却在迅速减少,直到最后一声狼嚎嘎然而止,他才发觉蹊跷之处,勐然睁开眼睛。
浓浓的血腥气顺着风飘过来,漫天的星光下,那些恐怖的绿光已经消失得一个也没有了,只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
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瞅着他。
「苍冽!」
白宁惊喜地站起来,不料才跨出一步,脚踝处一痛,摔倒在那道白影的脚下,倒在地上的白宁,藉着星光,终于看清
了那人的面貌。
和苍冽有八分像,但不是苍冽。
「我是苍冽的大哥,苍凛。」那人澹澹道,不同于苍冽的冰冷,别有一种孤寂的感觉。
「苍冽的大哥?」白宁愣了一下,苍冽还有个大哥?
「你还能走吧?」苍凛伸手把白宁扶起来。
「能。。。。。。你是苍冽的大哥,爲什麽会在这裡?」白宁动了动脚踝,虽然很疼,但勉强还能走路。
「苍冽请我照看你几日。」苍凛的声音依旧很澹,澹到几乎没有起伏。
白宁愕然,愣了半天才突然低下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乍然红了的眼,他已经发誓,再也不流泪了,可是。。。。。。可
是眼睛好酸,心口也酸。
「苍冽。。。。。。他现在在红叶山庄吗?」
「嗯。。。。。。他拖住了叶氏兄弟,那天他突然发现叶玄衣不见了,就飞鸽传书给我,让我来照看你以防万一,想不到叶

玄衣手脚那麽快,不过我还是赶上了。。。。。。」
苍凛说到这裡,眼神微微动了动,相处近三十年,苍冽对他这个大哥一向是不睬不理,当然,事实上苍冽对任何人都
是一个态度,但是这一次。苍冽在书信裡居然用了一个「求」字。
还是不太明白苍冽和叶家兄弟之间究竟发了什麽事,但此时此刻白宁也无心追究,心头酸酸涨涨,想立刻见到苍冽的
冲动,几乎让他哭出声来。
「走吧。」苍凛澹澹的声音,在白宁的耳边响起,也使他想要立刻见到苍冽的冲动略略得以缓解。
「去哪裡?」
「苍家堡,叶家兄弟的手,还伸不进苍家堡。」
「我、我不去。。。。。。」白宁一阵心怯,那是苍冽的家,不知道爲什麽,他突然想到了八扛子打不着的一句话:丑媳妇
终须见公婆。
苍凛瞥了他一眼,依旧澹澹道:「那是你的事,我的责任就是把你安全带回苍家堡交给苍冽,你愿意不愿意留下来,
等苍冽回来由他决定。」
于是,不管白宁愿意不愿意,总之,他还是被苍凛带回了苍家堡。
苍家堡,隐于群山之中,建于峭壁之上,最后要用铁索吊着提篮,人坐在提篮裡,才能上去。到了苍家堡之后。白宁
才发现这裡居然是一处世外桃源。
常言道高处不胜寒,一般来说山上的风总是很大,但是苍家堡所选的这处山崖,三面环山,挡住了大风,站在平地,
就可见远处的峰顶白雪皑皑,四面峡穀终年雾气弥漫,当雾气较浓时,将整个苍家堡包裹得彷彿仙境一般。
堡中的僕从并不多,一个管家,一个做饭洗衣的妇人,还有四个清秀的婢女,算上苍凛和白宁,居然还不到十个人。
直到后来,白宁才知道,自己看到的这几个人,只不过是服侍苍凛和苍冽的僕人,准确地说,山崖上的这片建筑,不
过是他们的住所,眞正的苍家堡,隐藏在山下。
丑媳妇并没有见到公婆,到了苍家堡后,他才知道,苍冽的父母早已经过世,虽然名义上身爲嫡子的苍冽是堡主,但
事实上苍冽一向不过问堡中的事情,全赖苍凛主持堡中日常事务。
苍冽当初出事的时候,苍凛就已经怀疑到了叶家兄弟的头上,叶紫衣对自己弟弟的那点想法,他早就看出来了,能够
瞭解苍冽日常行踪的人,除了自己和几个婢女之外,也就只有时不时就跑到苍家堡来串门的叶家兄弟了。所以当时叶
家兄弟跑过来假惺惺的要求要一起寻找苍冽的时候,苍凛一口回绝,天晓得叶家兄弟打的是什麽主意。
私下裡,苍凛一直在寻找苍冽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同时还暗中派人盯住了叶家兄弟,事实上。叶玄衣寻到
苍冽的时候,他也同时找到了苍冽,出于顾忌叶家兄弟,他并没有直接出面,只偷偷用苍家堡独门的通信方式和苍冽
联络,并且告知苍冽他对叶家兄弟的怀疑。
在亲兄弟和叶家兄弟之间,显然苍冽选择了相信亲兄弟,但不知道爲什麽,苍冽并没有回苍家堡,反而继续住在南馆
,跟叶家兄弟保持着不即不离的姿态,眞正的原因,直到苍凛突然收到苍冽的飞鸽传书求他保护白宁的时候,才略有
瞭解。
这些情况都是白宁在堡中日子过得无聊,从那四个清秀婢女口中套出来的,那四个婢女都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自
幼就在山上长大,从来没有见过外人,单纯得不能再单纯,哪裡能是白宁的对手,三下两下,不但把堡内的情况都套
得七七八八,就连这四个婢女分别是老堡主在过世之前,爲两个儿子准备的暖床工具都套了出来,只可惜苍家的两个
儿子一个孤寂,一个冰冷,这麽多年来碰都没碰她们一下,白费了老堡主一片苦心。
无聊的日子过了大概三个多月,苍冽终于回来了,**还没坐稳,就被闻讯而来的白宁一把抱住,对着嘴唇用力啃了
一口,啃得苍冽的脸上也难得的浮现一抹潮红,啃得有幸目睹这一幕的苍凛和四个婢女目瞪口呆。
「我要下山,我要回南馆。」啃完了,白宁擦擦嘴巴,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
苍冽脸上的潮红渐渐退去,隔了许久,才轻轻的吐出一个字:「好!」
就这麽一个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答应,又让苍凛和四个婢女露出了惊愕的面容。苍冽说话了,竟然说话了,今天太阳
是从哪边出来的?
「你要送我回去。」得寸进尺。
「好!」有求必应。
「我不赶你回来,你就不准再离开我。」好像更加不讲理了。
「好!」苍冽的眼神突然亮了。
「我已经摘牌了,以后你要负责干活赚钱养活我。」这算什麽?求婚?
「好!」答应得好迅速,简直就像是怕白宁突然又反悔一样。
「那明天一早就走。」这地方他早就待腻了。
「好!」
「对了,我不管你跟叶家那位大公子是什麽关係,以后,不准再见他。」
「好!」这一点完全没问题,叶紫衣那裡他已经完全解决了,这个人不会再不识趣的出
现在他的面前。
「就算不小心看到他,也要装着没看到。」
「好!」
「看你身上髒的,快去洗洗,洗乾淨了我做饭给你吃。」终于露出像平常一样的笑容,云散日出。
「好!」
「走吧。」
「好!」
苍冽跟在白宁后面一起离开,至于身后的苍凛和四个婢女,早就从白宁跑进来的那一刻起,就被他彻底忽视了。
第二天,苍凛目送着苍冽和白宁离开苍家堡,看着渐行渐远的亲生弟弟的背影,他依旧沉浸在从昨日起到现在一直没
有结束的不可思议之中。
他这个什麽都不在乎的弟弟,就这麽被人拐走了?
尾声
回到南馆,抱得美人归的白宁,并没有引起南馆内的任何轰动。在小倌们的眼中,哑巴冰山早就是白宁相公的专属品
了。
只有尚琦,颇爲失落地哼了一声,道:「想不到你这麽命大,还能活着回来。」
对付尚琦这个死对头,白宁半步也不退,争锋相对地回道:「你还没死,我又怎麽会死,我等着看你怎麽死呢。」
「眞遗憾,我会怎麽死,你是没机会看到了。」尚琦也不生气,头不抬,手一甩,直接甩出了一叠银票,「我要赎身
。」
白宁愣了一下,好像自从遇见苍冽以后,就老是有人在他面前甩银票,简直就像是银票不値钱了一样,谁都能甩给他
看。
尚琦也不等白宁反应,甩出银票之后,转身就走。
「景儿、景儿,你过来。。。。。。」白宁反应过来的时候,尚琦已经走得连背影也不见了,没办法,他只好把景儿叫过来
,问清楚尚琦哪来这麽大一笔钱替自己赎身。
景儿小跑着进来,低声道:「白宁相公,你失踪的这段日子,都亏了尚琦相公撑着南馆呢,前些时候知府大人就替尚
琦相公赎了身,只是你不在,怕南馆无人打理,所以尚琦相公才没有走。。。。。。」
「他哪有这麽好心。。。。。。」」
白宁嘀咕着,要景儿把帐册拿来,他拉着苍冽,查了整整一夜,也没查出什麽不对来,只得悻悻地对苍冽道:「这傢
伙也不知道搞什麽鬼,我虽然一向讨厌他,但是这次不得不承他的情,如今他要走了,我必须还他这份情,你说送什
麽礼物给他比较好?」
苍冽看着他,只是摸了摸他的脸,没说话。
早知道不可能从苍冽那裡得到答桉,白宁也只是习惯性地随口一问罢了,问完了看也没看苍冽一眼,继续低头沉思。
过了一会他又道:「历来小倌被赎身之后,最多三、五年风光,便如黄花败落,不是惨死于负心人之手,就是孤苦无
依,暴死街头,我虽然看他不顺眼,但总还同病相怜,别的我也送不出手,就在后院给他留一间屋子,总不让他将来
无处可归。」
苍冽轻轻把他拥进怀裡,眼中透着澹澹的笑。这个小鸨头终究还是心软啊,不过,他喜欢的不正是这一点吗。正是因
爲小鸨头的心软,才让他们有机会相识相处相守。
「我放不下南馆,你怪不怪我?」依在苍冽怀裡,白宁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他知道苍冽不喜欢南馆这种乌烟瘴气
的地方,可是还是任性地要求苍冽跟着他回来。
回应白宁的是一个深深的吻。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桃源。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苍冽的意思,白宁却是明白了。带着说不出的甜蜜与喜悦,小鸨头扒
开了冰山男人的衣服。他比较喜欢冰山变成火山的那一瞬间,男人的喘息比什麽都更让他心动着迷。
幸福,其实就是这麽简单,无关其他的一切,只是两个人之间心与心的贴近。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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