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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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欣继续和李松林对视。辛欣越来越气愤,李松林越来越平静,连一丝玩味的表情都没有表现出来。
“呼,”辛欣彻底败下阵来,当然是在思想上不是在感情上。和这样没有思想的人较劲真没意思,不如走了吧。从此当他不存在就是。辛欣把包往肩上一拎,拿腿就走。
李松林人高臂长,一把拉住她,“别走。”
“放开,别拉拉扯扯的。”辛欣用力挣扎,李松林哪里肯放。
“我败了不证明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放开,再不放我喊非礼了。”辛欣的眼冒火了,第一次感觉对一个男人无能为力。
“你喊。”李松林抓得更紧了。
辛欣把气都运到嘴巴上,张大嘴却喊不出声,只得再次败下阵来,无奈地说:“李松林,I服了YOU。”
她对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但她自己不知道,她把心思都放在钱上,以为没钱的男人她就爱不上。现在给她分析这些她会吓得撒腿就跑。不如来个欲擒故纵,逗逗这个傻丫头。李松林一松手,似痛苦又似解脱,“对不起,打扰你了,再见。”
“呃,”辛欣怎么也想不到李松林这么容易退缩,他根本还没有行动就放弃了?刚才他还很有决心的样子。既然他放弃了,她也乐得他不再纠缠她。“再见。”辛欣整理一下背包带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松林抓辛欣的那只手慢慢抬到胸前握起,学着张老板的声音,“小-辛-,接招吧。”
吃了一顿家常饭,李安俊公司的气氛明显好了。
李安俊在里屋不时打个电话,和客户联络一下感情。郑翠儿和田经理他们在外屋偷偷打牌。郑翠儿和会计老胡在桌边对坐,田经理和司机小王一人一头坐在桌子上。
郑翠儿和小王输的一塌糊涂,脸上贴满了纸条。
里屋传来脚步声,外屋的人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散乱的纸牌,从脸上往下拽纸条,可是已经来不及。小王急忙从桌子那头转过来,想和田经理并肩挡住纸牌。
“呵,造反了,上班时间打牌。”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田经理干脆变花样洗起牌来,一摞纸牌在他手里象被施了魔法,郑翠儿和小王的眼被着纸牌牵着来回转圈,李安俊和老胡看着他们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牌洗完了,小王佩服的五体投地,“田经理,你还有这一手,快教教我。”
“这‘一手’,我的手多呢。”
“三只手?”小王摆弄着田经理刚才还挂在腰间的手机。
“啊!这是怎么回事?”田经理掀起衣服,腰上只剩一个手机套,他放下衣服去抢手机。
小王闪到桌子那边,和田经理你左我右你右我左地捉迷藏。“这年头,谁还把手机挂在腰上?”
“我愿意不行啊,还给我。”
“愿意就要付出代价。”
“呵,小王,恐怕是你要付出代价吧。我这要是告到派出所,你就得进去蹲两天。”
“我在派出所早挂了号的......”
“砰,”老胡一拍桌子,把大伙吓了一跳,“小王,你是不是以前报纸上登的抓小偷的技校学生?”
“正是区区不才小生我,”小王摇头晃脑地说。
“行啊,小王,深藏不露啊。”李安俊赞许地说。
田经理夺过手机,边撇嘴边说:“抓小偷的倒成了小偷。”
“练这点本事容易吗我?我从小立志当警察,我爸说当警察得有功夫,可我吃不了那个苦,就琢磨,警察难道就没有点‘实用’的功夫?看到报纸上小偷张狂,我就想要是一眼能看出谁是小偷多好。我想,只有知道小偷偷东西时的心理和表情才能看出谁是小偷,我就开始练习‘掏包’,没想到还真让我练成了。”小王突然举起一块手绢在田经理眼前晃着。
“哇,快还给我,”田经理象丢了宝贝。
“看我们田经理,净弄老古董,这年头谁还用手绢?”
老胡说:“你懂什么,那是人家田经理的定情信物呢,等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让你女朋友也送你一块。”

小王躲着田经理把手绢放在鼻子底下闻闻,“嗯,真香。”
田经理一把夺过去,使劲抖,“臭手,给我弄脏了。”
满屋人看着田经理夸张的样子哈哈笑成一团。
这是个能时时保持活力的整体-只要自己不搞破坏。李安俊深思,艰难的日子,只要“过”,一样能过得有声有色。
有人说夏天只有恋人的怀抱是不热的。那么冬天呢?恋人怀抱的温度可能驱走冬的肃杀?
恋人的怀抱可以包裹冰冷的身却包裹不了冰冷的心。温暖如春的家里,郑梨花在“他”的怀抱里颤抖。化验单上显示她怀孕了,这是她失去“他”的开始,这“开始”通向更寒冷的冬,更难以承受的冷。但她别无选择,只能沿着这“开始”一步步走下去,走进深寒。从此她的生命里只剩一个季节-冬!
“他”包裹着梨花更加瘦削的身体。为什么他的胸膛不够厚实,为什么他的手臂不够有力,为什么他不能折叠起自己,将她牢牢护在怀抱里。为什么他有占有她却没有爱她的能力,为什么一切对得那么离谱又错得那么合情合理?
生活给了他一些苦难,他把这些苦难变本加厉给了梨花。仅仅因为梨花是个穷孩子,仅仅因为梨花看在钱的份上可以完全替他消化那些苦难。钱,给富人“权利”,却只给穷人“责任”。
梨花从“他”的怀抱挣出,抬起红肿却没有泪的眼,“你领我出去走走吧。”
“他”看看天,已是黄昏,外面刮着七八级的海风。这么大的风,能把轻如鸿毛的梨花刮走。但是,风啊,请你再大些,刮走梨花的哀愁。
“他”帮梨花穿上一个小棉衣后,外面又穿了一件长长的羽绒服。羽绒服是特意买的,自从“她”走后,梨花就经常央他带她出去走走。貂皮衣服是系扣,下摆风一刮就掀起来。羽绒服是拉链可以保证下摆不掀起。
羽绒服比梨花的身材大了两号,里面穿多少衣服也穿得下。穿上长筒靴,戴上帽子,围上围脖,梨花只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他挽着梨花走出门,风很大,顶风难行。他揽住梨花的腰,让她紧挨着他,如果一阵风把他俩一起吹走,未尝不是件好事。也许他们会“降落”到一座荒岛上,也许“降落”到原始森林。远离尘世远离喧嚣,甚至远离必须的生儿育女,只有他俩,住茅屋,穿树叶,吃野果,喝山泉,与山花为伴,与鸟兽为邻。只是如果他离开了梨花怎么办?他看看梨花,梨花仿佛挂在他身上,他是她的根基,没了根基她会很快枯萎倒塌。
路灯闪着黄昏的光,路不似阳光下那么平坦,景不似阳光下那么清晰。他,是她的灯,不是她的太阳。他带给她的是灯光,让她阳光下不平坦的路更加坎坷,让她阳光下不光明的前途更加黑暗。
海边只有海浪拍击海岸的声音。海浪一次次冲击,海岸只有一次次承受。他是海浪梨花是海岸啊,他只把一些来不及带走的水滴留在岸上,大部分在完成冲击后完美撤回他的根据地-大海。在那里他再次壮大,再次耐不住风的推动对她开始新的冲击。梨花啊,你可有岸的坚强,你可有岸的不屈?泪水不知不觉滑落,施与者为了开脱盼望承受者坚强不屈!
梨花机械地迈着腿。他用了好大的劲,隔着厚厚的衣服她感到骨头的疼痛,那痛在她心里积累沉淀,那已不是他带给她的痛,是她为他而痛的痛。他承受了太多,既要承受她给他的痛,又要承受她给他的痛,他们这个三角中,他是最痛苦的那一角。她不忍让他痛,真的,她真的不忍让他痛。可是她没有能力控制自己。如果可以,她愿意替他承受所有的痛,一切都不是他的错,是命运出了错,他是这个错的最大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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