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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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洗了个澡,用了一直没舍得用的梁艳丽给的化妆品,头发在脑后绑成一个马尾。换上一条四十八的牛仔裤,它能很好地勾勒出她腿部的曲线。上身穿了一件二十块钱的白衬衣,它绝对便宜,但腰身收得绝对好,比较绝对的是它不给人一种太便宜的感觉,一般情况她舍不得穿。脚下是一双刚买的细高跟白色凉鞋,几根带子轻易把她纤细的脚“包裹”起来,并让她的脚更加纤细。一般人都能接受的大众品牌,赶上打折,一百五的东西只花了五十,也算得上物超所值。
可以说这双鞋让她一下上了两层楼,为她增色不少。俗话说脚下无鞋穷半截,她欣慰她两天前用仅剩的六十块钱中的五十买了它。此后的日子她一分钱也没敢花,还有三天才发工资呢。今天是必须要花钱了,鞋跟太高,走两站地不太可能,再说,等走到了会给人“风尘仆仆”的感觉。
她看着镜子中清爽简单的自己,这样走在街上是不丢份的,年轻漂亮的女孩简单就是美。然而坐在“高朋满座”的西餐厅,旁边又是浑身贵气的钻石级男人,别人会把她想成什么人?不比一个脑门上烙了那两个字的女人高尚吧。
一时间,沮丧懊恼袭上心头,她一**坐到床上拿起小灵通-给李安俊打电话告诉他她不去了!
找出号码,始终按不下去,她真要做个临阵脱逃的兵吗?李安俊是她理想中的人,即使不相干的人答应了人家也不能临时变卦啊。没有行动她这一身衣服后面什么时候能加个零?她身上仅有的十块钱什么时候能增加十倍百倍?
辛欣说她们是抢钱三人组,三个人中只有她没抢到钱了,不管是崇高的目的还是低级的目的,都不由她不向前冲。
对着镜子展现一个笑容,自信点,再自信点。没有高档的衣服,没有首饰,能展现给人的只有“风采”了-笑容、修养,还有别的钱买不来的东西。
把刚才在总台破的十块钱装进兜里,一个兜里装了九块,一个兜里装了一块,既方便坐公车买票又可以有效防小偷。
事情其实很容易发展,掌握主动权的一方迈一小步,事情就迈一大步。此时,郑翠儿心里的诸多疑问都被欣喜压下,就要开始的故事深深引诱着她。
带着十块钱,郑翠儿踏上了征程。
郑翠儿从没进过西餐厅,心里忐忑着,因为要和李安俊面对面坐着,更加忐忑。一次次的深呼吸没有一点作用,两站地在她既盼又怕中飞快而缓慢地过去了。
西餐厅在车站斜对面,下了车,她不知往哪里瞅好。也许李安俊就坐在窗前看着车站,在他的注视下,她将连路也不会走。还好,斑马线离西餐厅有一段距离。她自觉地做了个遵守交通法规的模范,没有跟着人流直穿马路,而是走了几十米过斑马线。
顺着墙跟缓缓来到西餐厅的楼头。西餐厅高大的玻璃窗锃明瓦亮,窗前的人视野该多么宽阔。从楼头到大门不知有几扇大窗,这段路该是多么漫长。两眼直视,犹豫地迈着坚定的步子向前。
“咚咚。”
好听的敲玻璃声响起。郑翠儿一偏头,李安俊大大的笑容映入眼帘-他坐在楼头的第一个窗下,向她招手。她一下轻快起来,和他招招手,自然轻松地走过那排让她十分畏惧的太明亮的大窗。迎宾员冲她友好地笑了一下,直接带她到李安俊面前。
坐下后,局促感又升起来。接下来的点菜和用餐她都不会,还有未来,她也把握不了。她“理想”的未来无疑有罪恶的成分在里面,而这罪恶将要加在李安俊身上。
李安俊接过点菜员的菜单,没有翻开,漫不经心地说:“翠儿,咱还吃XX牛排。”
郑翠儿点头。感激他“很随便”地维护了她那可怜的自尊。
李安俊面对服务员,一会儿,她见他打开餐巾遮在胸前,“菜来了,准备。”他简明扼要。
她跟他学着打开餐巾,像他那样举着。服务员将一个黑乎乎盘子样的东西放在她面前,揭开盖儿。呲呲啦啦的声音随着热气传来,原来餐巾是为了遮挡喷出的油星。

有钱人的“常识”都比穷人多!
盘子平静下来后,李安俊拿起刀和叉换个个,“你看,我是左撇子,要是吃中餐,左撇子的筷子经常和别人的筷子打仗,吃西餐好多了。管它刀叉哪个手拿,顺手就行。”
这不是他故意教她“常识”,他可能认为她干酒店的,没吃过牛排怎么也看过牛跑,这点常识肯定培训过。他只不过自然地对他将刀叉换个做个解释。
这常识是培训过,然而理论和实践终是有很大距离。何况郑翠儿干的是客房,餐厅知识只是一提而过,连刀叉都没摸过。
她拿起刀叉试试。她不是左撇子,可是她觉得左撇子吃西餐更顺手。于是她决定在西餐桌上当个左撇子。
李安俊耐心好笑地看她将刀叉倒了几倒,然后边拉拉杂杂说闲话边吃起来。
郑翠儿想,“管它刀叉哪个手拿,顺手就行”。这是常吃西餐人的“豪言壮语”,穷酸要是用“错”手,只会被人看笑话。
以后她请穷朋友吃西餐时也说这话,既让穷朋友不必担心用错手,又体现自己的洒脱,一举两得。
牛排很好吃,那鸡蛋可还是生的。没凝固的蛋黄看着都让郑翠儿恶心,别说要把它吃下肚了。可是西餐“讲究”的是半生不熟。她不知怎么办,这个鸡蛋在西餐厅值老多钱啊。
“我也吃不下这玩意儿,叫他们拿回去烤烤。”李安俊叫服务员拿来两个小碟,他刀叉并用把他的鸡蛋“切”下来放进小碟,郑翠儿也把她的鸡蛋切下来放进小碟。服务员拿走了。
她不明白怎么叫“烤烤”,她吃过烤毛蛋,这鸡蛋恐怕不能串上扦子放在火上烤了。不过也许人家方法先进,烤出来不比毛蛋差。
服务员端回来的还是放在小碟里的两个鸡蛋,没有烤过的痕迹,但是有十成熟了。
“这回能吃了,”李安俊感谢地对服务员说。
“翠儿,每次我都叫他们把鸡蛋给我弄熟点,每次他们都不听,老得再拿去微波,真麻烦。生鸡蛋多恶心,别人的鸡蛋怎么吃我不知道,反正我的得烤过再吃。”
原来微波可以随便地叫做烤。
您知道有钱人为什么比穷人自信了吧。有钱人不用管别人怎么吃鸡蛋,反正我的鸡蛋得是熟的。不熟你就得拿回去给我烤。你要是在我面前充内行,说西餐就是这样的,我就牛气哄哄地说,我管他西餐是怎样的,反正我的鸡蛋得是熟的,不然我恶心,吃不下。
穷人要是这样说,服务员能跑到旁边吐;有钱人这么说,服务员会认为这有钱人敢于“挑战世俗”。
估计服务员不会在有钱人面前说西餐就是这样的,有钱人吃过的西餐比他们见过的还多呢。
有钱真好!
这是一次愉快的就餐,李安俊的绅士风度让郑翠儿臣服;这是一次挑起郑翠儿斗志的就餐,她又一次努力遥想她美丽的“钱景”。
她要再次大喊,有钱真好。
“穷也要站在富人堆里”是真理中的真理。不站到富人堆里是看不到自己穷的。举个例子,一帮子穷亲戚,又没有机会接触别的富人,他们怎么看待自己的穷呢?他们根本认识不到自己的穷更不用说看待了-七大姑八大姨都这样,还不如我呢,我哪里穷?
所以,穷,不怕,怕的是站错队。
人们常说改革开放之前的人和人都一样-一样穷,不用比较也无从比较。那时人们想当然地认为日子就是这样的。
一位老哥曾在总台发表了一番演讲,他说,那个时候真傻啊,看了个帝国主义的电影,演贫民窟的人回家就钻进厕所洗澡。看过去就是看过去了,一点“感触”也没有。因为挤大池子挤惯了,根本没想过在自己家里也能洗澡。接受教育的时候领导说,看看帝国主义,还有贫民窟,我们早消灭了。现在才明白,可不是消灭了吗?到处都是贫民窟(比人家的贫民窟还不如),人人都一样,人人都不觉得是住在贫民窟里。
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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