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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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罗府大厅里却是灯火通明,大厅内两条黯淡人影在烛火的灯光中若隐若现。不过两个人影的主人此时的心情却是迥异,中年男子满脸焦急的在屋内来回踱步;老者则安静的坐在藤椅上,时而闭目养神,时而端起手边茶几上的茶杯抿上一口。
“秦老,你看二少爷他们...”终究还是中年男子打破了屋内的宁静,开口询问。
“怎么,怕了么?”老者放下茶杯,随口问道。
“这...”中年男子一时语塞。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到临头却又惊慌失措。”老者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不过当他眼光落到中年人尴尬异常的脸上了,忍不住微微一笑,“放心吧,你跟了你家少爷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吧。”
“可...可二少爷他...他是个傻子啊!”中年男子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傻子?”老者先是一愣,然后抚须哈哈大笑,“傻子!你在和老夫说笑吗?”
“秦老,二少爷他...他以前真的是个傻子!罗府上上下下没有谁不知道的!”或许是性命攸关,中年人心一横,一口气把话说完。
“够了!”老者站起身提高音量,“过两天二爷就要过来了,老夫不想听到府里还有任何关于佳少是傻子的传言,你懂我的意思吗?”
“是...是...”中年男子嗫嚅道,眼神中流露着惊慌。
“呵呵,老夫这也是为你好,林少不幸遇难,这罗家以后肯定是佳少做主,府里闲言碎语太多,恐怕你这管家也就当不长了。而且你看佳少这几日的表现象个傻子吗?”老者走到中年人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
“多...谢秦老赐教。”中年恭敬的朝老人行了一礼。
老者摆摆手,慢步走到门边,抬头遥视天边的明月,低声喃喃自语:“老夫业已尽力,成龙成虫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一个下人走在通往大厅的长廊里,脸色满是兴奋,转角正想迈步跨进屋,却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不过还好没有摔倒,他一边踉跄的往前走一边喊道:“秦老、钱管家,二少爷他回来了。”
“已经知道了。”秦老目光直视他身后,转过身门外站着两位年轻男子,不是罗佳和陈小五还有何人。
“回来了?战果如何?”秦老一脸平静的看着来人。
“小侄幸不辱命,击退捻匪。”罗佳走到大厅中间,朝秦老恭敬的行了一礼,脸上看不出丁点兴喜之色。
“呵呵,胜而不骄,佳少果有大将之风。”秦老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秦老谬赞。”罗佳先是原原本本的将战况说了一遍,“...不过据查探小路回报的人说,路上只有一具尸体,当时天色已暗,而且捻匪慌乱不堪,不大可能将尸体带走,所以恐怕捻匪阵亡也仅此一人。”言毕,罗佳微微低头,用眼角的余光朝秦老脸上瞥去。
“哦。那佳少你怎么看?”秦老眯起眼反问。
“我觉得事有蹊跷,人人皆知捻匪凶悍,这次又兵行险棋,岂会因为区区一人的损失就如此之快的退却。”罗佳细细分析,将自己对捻军的看法向在场诸人娓娓道来,“依小侄所见,捻匪退却原因无外乎两个,一是有军中或有高人,不过从当时捻匪惊慌失措的情况看,这点应该可以排除,另一个嘛...”这是罗佳得到查探战场的人回报后回罗府的路上所得出的结论,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是微微惊讶,很多东西自己似乎早已经历过,而这些恐怕和前世博览群书不无关系。想到这罗佳顿了顿,抬起头朝秦老望去。
“接着说吧。”秦老轻叹一口气,看向罗佳的眼光中多出几抹亮色,而屋子里其余几人眼里则多出几分敬畏。
“另一个原因恐怕就是死者是捻匪军中的将领,而且地位还不低。”罗佳缓缓说出这句话,陈小五和钱管家均是低声啊了一声,罗佳并不理睬二人继续说道,“只怕...”
没想到却被秦老所打断,老人终于站起身,负手走到罗佳身边轻声说,“只怕今日将会是腥风血雨的一天。”

“旗头,他们回来了。”一个亲兵急匆匆的走入王德的营帐。
“吵什么吵,没见老子在睡觉吗!”从下午起,王德就在营帐里独自生着闷气,可惜军营中不能喝酒,既然无法借酒浇愁,那就睡个大头觉吧。躺在用杂草和石块拼凑垒成的床上,凹凸不平的床面让弄的王德老是睡不安稳,更是让原本就一肚子邪火的他憋屈,这时只怕不管谁来都会触霉头。
“嘿嘿,旗头,是少旗主**去的兄弟们回来了。”见王德发火,亲兵丝毫不畏惧,嬉皮笑脸的说道。
“回来了?还等什么,走!带我去看看。”王德从床上一跃而起,拽着亲兵掀开帐帘快步走出。
“哎哟,你轻点啊,老子手都快断了!”
“妈的,你想疼死老子啊。”
亲兵将王德带到,一处燃着篝火的空地,这里三三两两的伤兵席地而坐,一些人穿梭其中简单的帮忙包扎伤口,火光毕竟比较昏暗,包扎时难免碰触到伤口,于是乎士兵们的骂声此起彼伏。
“他妈的!找个没死出来,和老子说说这到底是这么回事。”王德脸色铁青望着众人,大声喝骂。
“旗头来了。”在场的捻军士兵听到怒骂声,顿时安静了下来,看得出王德平日威望颇高。一个没受伤的兵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王德面前,详细将过程说了一遍。王德脸色从青色逐渐转变为黑色,总算耐心听完了士兵的话,他冷冷一笑:“呵呵,很好,很好,一群人被几块石头就吓跑了,连对手是个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他妈的你们也算是我王德带的兵?”
眼光将在场的人扫了一遍,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的问道:“少旗主呢?少旗主去哪了?”
“少旗主,少旗主他...”兵士嗫嚅着无法把话说完。
王德开始本以为少旗主只是因为不听自己的话导致偷袭失败,所以没脸来见自己,不过看兵士难为的表情和吞吞吐吐的话语,他也明白中间肯定除了什么差错,赶忙追问:“你他妈倒是快说啊,少旗主在哪?”
“我...我是在队伍最后,只听到...听到前面有人说...说少旗主他...他...”
“少旗主他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他妈的结巴拉!”王德一脸焦急。
“他们说少旗主...其实我也没听清,只看到人人都往后跑,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跑回来了吧。”王德不用猜也知道兵士接下来想说什么,冷哼一声,“来人把他给我脱下去,重责三十军棍。”
兵士脸色剧变,双膝一软瘫倒在地,拉着王德的裤脚拼命恳求:“旗头,我知错了,饶我一命吧。”
“我饶得了你,军法却饶不了,给我带下去!”王德一脚把他踢开,早有两名亲兵一左一右将他架起带到一边。
王德冷眼环顾四周,突然快步走到一个垂着头盘膝坐在暗处的士兵面前,淡淡的说:“站起来。”
那人身子微微一颤,并不抬头。
“你他妈给我起来。”王德蓦地变得激动起来,一把拧起那人,怒喝道,“陈有才你说,少旗主他人在哪?”
“少旗主他已经身死在战场上。”陈有才声音里不带任何色彩,仿佛声音根本不是从他喉咙里发出的。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次!”王德双目赤红看着他。
“我亲眼看到少旗主已经死在乱军从中。”陈有才眸子黯淡无光,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力。
“死了...死了...”王德缓缓松开双手,喃喃自语。
“陈有才,你他妈出的好主意!”良久,王德看着那人,放声咆哮,一巴掌扇到陈有才脸上,将他打到一边,然后看着众人一字一句的说:“全军准备,明日卯时开饭,辰时攻城,打不下罗集,就都准备给少旗主陪葬!”
说完,王德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往自己的营帐走去,在场的众人全都愣愣的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只有当众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的陈有才,捂着脸埋着头,谁人也不知此时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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