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洛阳城一直是个繁华的古都,商贸往来络绎不绝也是常事,然而这几日,却又比往常更热闹些。
不明所以的,只觉得镇上似乎涌现了很多陌生人,有些明白的,爱打听的,隐约知道他们是为了寻找失踪的新帝皇后而来,虽然很多人都对皇室秘闻较感兴趣,然而知道得多了也会脑袋不保,也因此,大家依旧各过各的,不受打扰,倒也相安无事。
“唉,我被改头换面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们都非要陪着我装丑啊。”似水有点惋惜地看着身边的宛月与宫越。
现下的她,已被易容成一个脸色腊黄,略有斑点的瘦弱小子,而宫越与宛月则就扮成了平平无齐的普通男子,尤其是宛月,一头飘逸的堪比女子的长发也不知是怎么藏的,竟就也被藏在了普通的发套之中,他难道不怕这样会伤害原本美丽的发质么?似水有些惋惜地想着。
“出门在外,丑的总比美的安全些,男女皆同。”宫越佯装一脸无奈地道,“你也知道,其实我是无妨的,不过宛月那副样子,万一被什么登徒子看上了,岂不是自找麻烦……”
他朝宛月挑挑眉,公子不在,也只有消遣他的好兄弟了,谁料对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分明就是不和他一般见识的模样。
洛阳城很大,亦很繁华,似水从小就被秋府的人管束与保护着,平时里又要时刻维持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又是极少出门,如今再没了这些限制,她左瞧右看的,颇是兴奋,又兼她此时易了容,也不怕行走在大街上谁能知道她的身份,故此显得十分尽兴,什么小吃,零嘴,小玩意的摊位,她都要转上一转,瞧上几瞧,凑凑热闹。
而就在她站在糖葫卢贩前预备要两串时,从她的身边驰过几匹快马,险险撞到似水,那马蹄扬起的尘土顿时飞了她一头一脸。那带头的是个穿红衣的女子,其后紧跟的是几个年轻的男子,虽是惊鸿一瞥,但看衣着也是富贵人家子弟。
“你没事吧。”宫越赶紧拉过似水关心道。
似水呆呆地点点头,有些惋惜地看了眼手中也已蒙尘的冰糖葫卢,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呢……
宛月微眯着眼,望着远处的马,淡淡道:“看他们的样子,倒不像是这附近的人。”
“那几匹马,看起来也不像是普通人家所有。”
接下去,便是似水所完全不能理解的一幕了,宫越与宛月对看一眼,竟互相笑了起来。
宫越是眉眼绽开笑意,而宛月只是眸中带笑,神情未变。
两人一起拉着似水,向前走去。
“我们去哪?”
“自然是去看好戏了。”
回答的是宫越,寒云堡的宫越是善男信女吗?不是,那么他们去做什么事,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洛阳最大的酒楼,名为“引鹤楼”,方圆百里,没有不知道它的名气的,酒香菜香,更端的是气派非常。所以只要来到洛阳的商客,过客,花得起银子的,就必定会来此投栈或是打尖。
才进酒楼,似水就见着了,方才的几匹掠身而过的好马正被小二乖乖地牵在后院里,显然它们的主人家也必在此了。
“你是追着刚才那几个人而来这里的?”似水好奇地对宫越问道。
后者微微一笑,得意道:“当然,任何东西,只要被我涂了千里迷踪,那么千里之内,都是极容易被我找到的。”的9f
似水咋舌,不明白刚才市集上那样短短的一掠而过功夫,是怎样让他对几匹马涂了迷香的。
再说既然有能力下迷香,为何不及时拦住他们呢?
宫越看着似水,再瞅瞅那几匹马,随即阴森森地露齿笑道:“既然被我找到了,接下去就有好戏看了。”那笑容也太邪恶了,似水不由竟打了个寒战,再看向宛月,后者分明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看来宫越出手,必有大乱。
他的眸子在厅内悠悠地转了一圈,随即便朝似水与宛月使了个眼色,眨眨眼道:“找着了。”
二楼雅座上,虽是帘子被隔住了,但还是能隐约瞧出个大致的模样。
“你想干什么?”似水有些好奇地问道。
宫越嘿嘿一笑,又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玩玩如何?”
“玩?怎么玩?”
宫越将手指放在唇边,暗示她静观其变。
三人于是也在楼下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可以清楚地听见厢房内,那红衣女子正在发脾气:“怎么上个菜竟要等这么久?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小二,都死哪里去了?滚进来。”
小二立即应声道:“来咯!”上前陪笑道,“客观见谅,小店时近正午了,生意忙些,总有些疏忽和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客观稍待片刻,菜这就来了。”
“你竟敢敷衍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不想活了是不是?”说着,就见那店小二的身体平平飞起,直接被什么人打出了门外,摔下了楼梯,头一偏,随即又吐出一口鲜血。
似水只觉得心有不忍,有些气愤,再抬头,看见那嚣张的红衣女子正巧随着门帘掀起而露了小半张脸来。
只见罗衣轻裾,藕臂花指,远而望之,也是个美人,却不料竟然如此心狠。
然而看她的衣着,似水眸光一沉,总觉得像是王府皇家的打扮,至少她身后侍立的几个男子,虽然便衣装束,却是逃不过似水的眼光的,身旁这些人应是大内侍从,那么这女子,不是公主,也必然是位郡主。
说话间,就见掌柜和和其他店中小二地上前搀扶起倒地的男子,苦笑着招呼道;“客倌,您就算嫌我们招待不周,也不该打人哪。这还叫我们怎么做生意呢?”
那红衣女子冷笑一声,身旁的一个侍从立即掏出了一块金牌举在他的眼前。
“我堂堂的云惠郡主肯来你们这小店,已算是给足了你们面子了,要是怠慢了我?十个脑袋也不够你砍的,还敢和我讨价还价?”
掌柜一见,立即腿都软了,连同受伤的小二一起跪在地上哀求道:“郡主绕命,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郡主您过不去啊。菜这就上来了,您别急,马上马上。”
说着,老掌柜立即站起身来,众人立即忙活起来,一个个地去厨房优先招待准备起郡主的菜了,至于满大堂的客人,因怕惹祸上身,亦也走的走,散的散,一时间也没剩下几个,让掌柜的不由暗暗叫苦。
不消一会,小二端着菜上楼来了,他不是刚才那个受伤的人,但是显然被吓得不轻,走路一步三停,战战兢兢的,宫越微眯眼,似水就只见他微微抬袖,在小二经过他们三人身边时,抬指一弹,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就这么被弹入了酒杯中。
“那是什么东西?”似水好奇地问道。
宫越的脸上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笑嘻嘻道:“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她毕竟是郡主,若是在这里出了事,岂不是给这家店惹麻烦么?”
“我宫越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草菅人命。”他笑得极是邪恶,却是闲闲地道,“既然要我出手,自然都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了。”他的声音虽是淡淡的,话里的深意却是毫不留情而冷酷的。
说话间,似水凝耳细听,倒没察觉楼上穿来什么动静。
“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了?”
“你这小傻瓜,不会真以为我是下了毒了吧。”宫越一副拿她没辙的模样,“下毒是最低级的手段,我下的可不是毒,而且为免这家店面糟池鱼之秧,那药更不是即时发作的。”
“那是什么时候才发作?发作起来又是个什么模样?”既然吊起了似水的胃口,宫越也就大功告成了,他朝似水勾勾小指,似水果然乖乖地凑近了他,把耳朵拉长到他的唇边,却听见他只是带着笑意说了六个字:“天•机•不•可•泄•露。”
“你……”她回瞪他,突然眸光一转,朝向宛月,亲热地摇了摇他的胳膊,甜甜的声音更几乎要腻得死人,“宛月哥哥,你也是神医,不如你告诉我,他刚才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宛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似乎毫无知觉,与他胳膊亲密接触的双手,眼神略闪了闪,最终却还是淡淡地道了句:“他用的药,和我无关。我自是不知道什么名堂。”
宫越倒是毫不含糊,伸出了三个手指:“小丫头,放心吧,只需三日,你就乖乖等着看好戏吧。”
三日?三日后黄花菜都凉了,又能有什么好戏看?
似水不屑地冷哼,谁料三日后,果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说是云惠郡主的帖身侍从,只因郡主这几日得了怪病,整个洛阳城乃至府中带来的大夫皆束手无策,不得已之下,惟有请江湖上以医术闻名的寒云堡派人诊治,一出口,要求的,便是三大神医,至于诊金,自然满口答应不在话下。
问及是何怪病,来者也不肯多言,只说见了便知道了。
“到底是什么怪病哪?”似水缠着已上门诊治过的宛月,不肯放手,大有不肯说便誓不罢休的样子。
宛月倒仿佛已经开始逐渐习惯了她没大没小,一激动起来就拉人扯人的坏习惯。
“没什么,不过就是生了满脸的红痘罢了。奇痒无比,却不能抓,一抓便破,破了就要流脓,其状更惨。”
“什么?”似水想想就觉得恶心透了,对一个女子来讲,谁不在乎容貌,如今这郡主容貌尽毁,自然只有心急火撩地要找名医诊治了。
宫越也真够损的,居然对一个女子用这么可怕的药。
不过想到那可怜的无辜小二哥,便也觉得她确实该受些惩罚。
宛月看向宫越,声音倒是不咸不淡:“事是你干的,自然也该由你摆平,所以,我已告诉了郡主府的人,说需要有人相助方才能治,那人,便是你大神医宫越……”说到最后,带着深意的眼神,瞥向了宫越。
于是,宫越笑了,邪邪的。俊美的五官让这邪笑更飘渺迷人
而似水却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因为她清楚地看出了那笑意背后的邪恶与残酷。
“我说丫头,好戏终于开场咯。”
“好戏?”她还是不解。
等到了郡主在洛阳城下塌的住所,似水终于明白这好戏二字的意思了。
满院的狼籍,郡主发疯似地又哭又闹,折腾得整个郡主府来的人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而见了郡主之后,似水才发现,宛月的形容真是太仁慈了,
郡主的脸,简直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面目浮肿得已完全失去了原先的丽色,一条条的红痕显然是她无法忍耐时挠破的,一个堂堂的风光无比的曾受尽万般宠爱的郡主如今竟然如此丑相甚至因着浑身难耐的痛痒而不停得像个疯子一样四处发狂破摔破闹,就算侍从也已经拦不住她,又不敢挡她,于是整个院中,就只听见她在那里狂喊哭叫着。
这一瞬间,即使是似水的心里,也开始对她产生了无限的同情。
“算了,这样的惩罚也够了,不如还是帮帮她吧。宫越。”
“我们的小药僮心疼了?”宫越朝她挑挑眉,宛月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现下的似水依旧还是被易容成了那副面黄肌瘦的模样,倒是宫越和宛月,以他们的本来面目见人,一路上也不知道看直了多少丫鬟的眼睛,真是祸水祸水啊。
“公子,两位公子,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家郡主吧。”院子内曾经嚣张美貌的郡主如今变成了钟无盐,闹了个天翻地覆,这一旦回王都,迎接他们的少说也得满门抄斩,没照顾好郡主,死了都未必能有个全尸啊。
这两天,看遍了洛阳城乃至附近的名医,郡主的病还是毫无起色,这病来得诡异,却又找不到根子和法子,眼看着一天天拖延下去,侍卫们一个个地早已面如土色,每个人都在担心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了。
“好说好说。”宫越是何等人?不熟悉他的,只觉得他温文尔雅,声音轻慢,似乎是个极容易说话
的主儿,就如眼前眸中放光,感觉到强烈希望的郡主府来的管家们。而熟悉他的,就会知道,这天下间最可怕的人,不是对着你凶,对你着恶的,而是那种对着你笑,对着你客气,结果你被他卖了还得为他数钱的人。
“救她自是可以,可是……“宫越似是面有难色,“可是你们若不让她消停下来,在下又该如何替她诊断呢?”
“这……”众人面面相觑,“这可不容易办啊,郡主正在火头上,病拖了这几日痛痒又已加倍,片刻都不得安宁下来。”他们又不能上去按住她绑着她。
“怎么了?若是不能把脉诊治,那我即使是神仙也是束手无策的。”
“宫公子,您看这……不如还是等郡主一会累了,睡了,再请你来替她看看如何?”

宫越瞅了他一眼,神情变得严肃了几分:“你说得倒轻巧,郡主这病可是拖得的?已是误了几日了,我看这情形也已不容易治了,若是延误了时间治不好,你们吃罪得起?”
“这……”那管家也犯了难了,“那公子说,该如何办?”
“我说这也好办。”宫越又笑了,笑得极有深意,“拿根棒子来,直接将她打昏了,她自然就消停下来了。”
“这……这可使不得啊。”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似水忍不住扑媸一笑,幸好宛月站的是她身前,替她挡住了她的失态。
“使不得?既然使不得,那你们便也另请高明吧,我寒云堡两个神医可不是光在这里等着你们家主子睡着静下来再来诊治。”宫越于是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神医架子来。
众人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宛月,后者更是冷冰冰地回了句
“她对你们来说,是郡主,对我们来说,可什么也不是。”
嘿,这两个人,倒是一文一武搭配得当。
管家急了,一旁的侍卫总领却是不吃这套。
“管你们肯不肯治,进了这院,就得负责把郡主医好,否则谁不敢担保你们能不能活着出去?”
“哦?”宛月朝他瞟了一眼,下一瞬,他的身子便飞了出去,直直地撞上南边的大墙。
“你……”看来他还有气,宛月出手得并不重,“来人,把他们拿下。”
其实,武功这个东西很优雅,像寒云浩那样,光靠霸气与刀气便可震慑他人的毕竟是少数,不过像宛月这样,虽然带着身边两个完全不懂武功的草包,却还可以在侍从中身轻如燕蹁跹如鸿,连一身白衣都片红不沾的,还恰到好处地总是档在了似水的面前,令她完全不必担忧有任何的危险,也是极令人佩服的了。
“住手!刘侍卫。你这是干什么,还不让人住手??”
气急败坏的管家这时发话了,那么早先这侍卫首领出来挑衅时,他怎么没声?侍从们对他们动手时,他怎么不阻止?现在看到自己人占下风了,假情假义地上来打圆场了吧。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仆,似水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他一下。
“两位公子,实在对不住了,刘侍卫也是一时情急,还望各位海涵,郡主的病,可真就指望你们了。”
“这也好办。”打架的是宛月,回答的却是刚才躲在他身手的宫越,依旧是笑眯眯的神情,仿佛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的一般和气,“在下方才已经说了,先要想法子让我替郡主诊脉。”
管家犹豫了,目光看向那侍卫首领,后者自然是不肯依从的,又只得将目光转回了来。
“唉,也罢也罢,宛月,还是你去吧。”
宛月云淡风清地看了宫越一眼,那神情似乎在质疑他有什么资格指挥他。
不过毕竟是自己人,就见他也不含糊,身形如风,转瞬来到了郡主的身后,一记手刀,便彻底结束了这一片混乱。
众人看得胆战心惊,将郡主扶上了床,却又庆幸不是自己下的手,郡主醒来时,只需把责任推给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夫,到时候再拿他们问罪不迟,这样想到,管家又是满脸堆笑,含着期盼之情地看着宫越。
谁料后者竟大大地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地来到床边,装模作样地把了把她的脉,慢条斯理地又说了句:“一日内,准备数十只血蛭来。”
“血蛭?”
“当然,她这脸上都是脓血,又都发了炎症,不先吸出毒血怎么行?不用血蛭,难道你替她吸?”宫越说得理所当然。
“可是郡主若是醒来……”
“绑着她不就行了?”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你若是信不过我,也行,我走便是了,你们大可另请高明。”
他这招以退为进可算是高明得很,管家一脸欲哭无泪,只得答应着:“我们哪敢怀疑宫公子您啊,您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您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吧。”
说着,他转身吩咐身后的仆人们,去准备需要用的水蛭。
眼下的当务之急,自然是先治好的郡主的怪病,其他的,自然也就只有容后再议了。
这情景,恐怕是似水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可怕的了,至少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象过会有这么一天
一群饿昏了的血蛭在她的脸上拼命地吸着毒血,郡主本来已经醒来,发现到这情景后又被吓昏了过去,绑了手脚也算多余了。而宫越像是视若无睹一般的,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竟然悠闲地在一旁品茶,显然他对这种类似的情景早已习以为常。
似水看得腿脚发软,宛月自然也发觉了,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似水一眼,像没看见她的惨白的脸,只微微侧身,挡在了她的身前,替她遮去了这一幕。
似水没有料到他冷漠的外表下,竟也是个颇为体贴的人,云惠郡主的嚣张拔扈,早先在秋府时她也曾略有所闻,这些都是宫中传出来的秘闻,外人是并不清楚的,听说她一有不顺,便毒打丫鬟侍从,若是有些资色的,更会被她划破了脸,弄至流脓,或者将人捆绑起来,用血蛭毒虫咬她们娇好的面容,她一生极以自己的美貌自负,并是个极端嫉恨之人,自然也绝不允许他人出众。
似水本就对这些传闻将信将疑,如今见了宫越整治她的手段,她相信了这传闻,并且深信宫越与宛月也肯定知道。
“怕了?”宫越朝似水暧昧地眨眼。
“不怕!”
他显然不信,这个傻姑娘牙齿都打颤了,还硬撑着说不怕。
宫越笑得灿烂,又道;“也罢,反正我这么折磨得她也够了,是得换个法子了。”
似水闻言,不由一个激灵,这么折腾人还没完?还有其他的法子??
说着,他招呼着管家过来,备了文房四宝,写了份单子
“照这单子拟方,抓来的药和水捣碎,然后涂抹在郡主的脸上。”
管家连连称是,将单子交给下人即刻去办,宫越微眯起眼一笑,又道了句:“不过这药涂上了脸后不能洗去,要保持三日三夜,这三日三夜内,郡主不能笑不能哭,不能动嘴不能说话,总之不能做任何的表情。”
“这……这郡主如何进食啊?”
宫越看了他一眼,好整以暇地又抿了口茶道:“那自然也就只有饿着了。”
“啊?”众人闻言,脸色又变了好几变,谁敢饿着郡主啊。
宫越又道:“若是做不到,那便前功尽弃,郡主不但不能恢复,还会一生脸上带疤,你们自己考虑着办,本大夫已是尽心尽力,你们若是不愿配合,那便另请高明。”
一番疾言厉色,房内鸦雀无声,宫越三人扭头走出,果然众人立即马上追了出来,人人带着谗媚的笑意:“宫大夫的医术我们怎敢怀疑呢?就照您说的办,只要能治好郡主,怎么着都成。”
众人安抚了好半天,宫越方才一脸正经地点点头:“这便是了,我堂堂寒云堡的神医,难道还会骗你们不成?郡主这病除了我宫越,普天之下是决无人可以治得好的。”
“是是……宫公子说的极是……”
一番点头哈腰,让似水真对宫越敬佩极了,把人折腾成这样,还要让人把他哄着捧着,这份本事也不是人人都会了。
被折腾了这些天,现在房内的郡主该会老实一阵子了,等她再饿上三天,至少都去了半条命。
“好了,该说我都说了,把诊金结了,我也该告辞了。”
“可是郡主这病。”
“我不是说了,三日之后,她便会痊愈一大半了,届时再来请我便可。”
“是,是!”
没有人敢对鼎鼎大名的宫神医有任何质疑,只要郡主的病能有希望痊愈,大家便也算捞回了条小命。
恭恭敬敬地将三人送到门口,宫越三人大摇大摆地就这样在折磨了一通郡主后,赚了个盆满铂满地走了,以宫越的个性,自然也会找机会大赚一笔,也因此,一出得门来,他便灿烂无比地朝两人笑道:“走,我请你们吃饭去。”
这回走在路上,似水充分地体会到了易容的重要性。
比三天前易容后的待遇,真的有明显的区别,太多太多从四面八方过来的笑脸几乎要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当然,不是朝她,而是朝着身边的寒云堡两大神医
“两位大夫,好久不见了。”
“原来宫公子,宛月公子,真是失敬失敬。”
诸如此类的问好声,攀谈声,真是络绎不绝,大有让似水有不胜其烦的感觉,连吃个饭,都不停地有人过来打招呼,问安,这里毕竟是洛阳城,寒云堡的大名方圆百里谁人不知,宫越和宛月在这里,自然是倍受尊崇,无人敢怠慢半分。
于是,有生以来,似水第一次觉得,原来做大夫,乃至做个出名的大夫也是件颇为风光的事情。
与宫越的笑脸迎人不同,宛月一向都是那么冷冷清清的模样,然而众人或许是习惯了,早知道他的性情了,也丝毫不已为意。
倒是似水,总是会注视着他的长发看得有些出神。
那过腰的长发,在洁净的长衫上流淌,随着每一次晃动,波动出动人的光泽涟漪。
不过逐渐地,似水也发现到他俊美的脸上也不全然总是挂着冷漠与无动于衷的表情。
偶尔有时候,在他也觉得烦人的时候,他的手指会无意地轻轻滑过唇边,流露出某种说不出的华贵与魅惑之态,只是他自己却浑然未觉。
在引鹤楼用过饭,三人出门上了马车。
以寒云堡的正式身份出门时,宫越与宛月都是以马车为主。
这也是为了照顾到似水,毕竟她大家闺秀出身,骑马对她来讲还实在不是件容易事。更深一层是为了照顾人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宫越。
负责驾驶马车的是个年轻的小僮,这也是宫越考虑周到的一面,难道让似水去驾车?那恐怕满车的人都要遭殃。
出了引鹤楼回寒云堡的途中,需经过周边偏僻处的一处林子,车行了不知多久,众人突然都听到了一阵欧斗声,宫越天生是个不嫌麻烦的人,立即兴致勃勃地掀了帘子问道:“出什么事了?宛月,去看看。”
虽然宛月还是如往常一样,斜眼看了眼宫越,对他这种自以为是,仿佛有资格可以指使他的行为颇不以为意,不过他还是很够兄弟的飞身掠去,再回来车内时,他只是优雅地弹了弹衣袖,淡淡道:“一群强盗,在追一个人。”
“那你怎么不救他?”似水问道。
宛月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那神情似乎是对她的问题觉得可笑。
他宛月生来就是这副性子,与己无关的事情他向来懒的管。
“你是大夫啊,救死扶伤难道不应该么?”
“我是大夫,但不是大侠。”他依旧答得理所当然,让似水不由为之气结。
反倒是宫越,一脸同仇敌忾的样子对着宛月说道:“宛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看到人家美人被追杀,怎的就忍心袖手旁观呢?”
似水于是满怀希望地看着宫越。
宛月看了他一眼,“不是美人,是个少年。”
宫越回了句:“那别救了。”
不仅如此,他还对着赶车的小僮补充了句:“把马车赶快点,别让他们波及到我们。”
似水无言地看着他们,除了无力还是无力。
然而天不遂人愿,没赶了几步路,只听得小僮惊呼一声,马车不知道撞着了什么人,剧烈地震荡了一下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宛月问道。
“主子,路上有个人,不知怎的就慌不择路地突然从路边冲了出来,要不是我缰绳收的快,可危险了。”小僮抱怨道,这也难怪,任凭是谁,也受不了这等惊吓,突然窜出个人档到车前,可不是闹着玩的。
似水掀开帘子,朝前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姑娘倒在地上,也不知受伤了没有。
她一时情急,便跳下了马车,上前从地上扶起那女子,关切地问道:“姑娘,可有什么地方受伤了?”
“是我不好,给各位添麻烦了。”
她的神情虽有些恍惚,声音却是温温婉婉的,有着一股大家闺秀的味道。
似水一听便有了好感,于是便朝她的脸上望去,恰巧这女子也从地上抬起头来,对着众人歉意地一笑,四目相对之际,似水的心突然在瞬间漏跳了几拍。
这女子的容貌,与她自己是何其的相似!!!!莫非她便是……她便是……
然而,年幼的似水不会明白,那她与如梦的第一次相见
亦也是这对姐妹从此后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相见。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