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番外(二十、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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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番外(二十、二十一)
楼上春山寒四面--康熙番外(二十)
碧纱的窗棂外,雷声隆隆,雨势如瀑,绵绵不绝。
重重明黄色纱帐内弥漫着龙涎香芳菲的气味,充斥着粗重的喘息与难忍的呻吟。乾清宫西暖阁的内室中暧昧非常。的4f
“啊,皇上!皇上!”一声急过一声的**声满是渴求。妖娆的身体贴著我早已经汗湿的身躯,随着我的动作摇摆,曲意的迎合着。
我的脑子里乱哄哄的,看著身下裸裎的**,和迷醉的脸孔,在这个****的时刻,为何我的眼前却总是晃动着那双秋水明眸?咬了咬牙,我一手抓住了床屏,一手掐住了她的腰,更加用力的挺身进击,猛烈驰骋。好象这样就能让我摆脱那如影随形般纠缠我的眸光。
“呃!”随着我的最后一击释出热液,身下的女人早已经不胜负荷,气若游丝,无力地瘫软着。我一刻也没有迟疑的从她身上撤离出来,扯过一旁的锦被拢住身子。
罗帐外的儿臂粗的红烛“哔剥”一响爆裂出了一朵烛花,室内随即又是静谥一片,只有雨珠不断敲打到窗户上的声音,反衬着室内**过后的余韵。
“李德全!”隔着床幔注视着摇曳的烛光,我幽幽的开口,“送秋贵人回去!”
秋贵人很快被几个宫人麻利的抬了出去,李德全打了千就待退下,“慢着!”我撩起帐子跨了出去,他会意的过来替我穿戴,系上中衣之后,我阻止了他欲替我再穿外袍的举动,缓缓沿着床边坐下,“替朕招德嫔过来吧。”的d
李德全明显一怔,略停了会儿他嗫嚅应道,“皇上,德主子。。。前几天诊出又有了身子,这阵子怕是不方便再侍寝了。”的7
“哦,朕倒忘了。”我随意的抚了抚床边垂下的纱帐,“那你去储秀宫接安嫔过来。”
“喳!”李德全应了声,身形却久久未动。
我抬眼看他,“还不快去?”
“皇上!”李德全扑通一声跪下了,“请皇上保重龙体!”
我的嘴角勾了勾,“朕自会保重龙体,你现在就去储秀宫接人!”
李德全猛得抬起头来,向前跪行了几步,不住的磕头,“奴才该死,求万岁爷好歹顾惜着点儿自己的身子,万岁爷…万岁爷今儿个已经翻了三回牌子了!”
“哦?”我格格格的笑起来,眼光转到了一边,“朕大概是胡涂了,竟然忘了,不如你来告诉朕,这乾清宫里,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李德全仍是不住的磕着头,我强压着心中的烦躁,眼光不期然的看到床榻边案几上用丝绢包着的蜜蜡佛珠。
“你拣回来的?”
李德全顺着我的手指看了看,“是,奴才知道那是万岁爷的心爱之物,就擅做主张拣了回来。”
“心爱之物”这四个字就象刺进心口的一把匕首,我的呼吸一窒,李德全立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吓得噤声不语。
深吸了几口气,我慢慢捻起一颗佛珠,重又躺回榻上,“朕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下去吧!”
晌午过后,我好容易从成牍的奏折中抽出身来,去咸福宫看小菊,她却不在,看门的小扣子说她这几天都往北海那边去散步。我追去北海,便在堆云积翠桥上看到一直以来最担心也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虽远远的听不真切,但小菊不忍和容若神色之间的纠缠却看得清清楚楚。那一瞬间,伤心,愤怒,忌妒,象是一把燎原的大火,倾刻就要把我全身的血都焚烧殚尽。不知为何,我的脚却象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只有手里的蜜蜡佛手珠被我生生的扯断。
我从案几上捧起了佛珠,数了数,还是十二颗,一个也没少。那是我十六岁那年的夙夜,我和皇祖母终于定下布库除鳌拜之计,皇祖母亲手把佛珠串戴到了我的手上,说是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会保佑我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后来果如皇祖母所言,鳌拜伏诛,我终于不必再做一个傀儡皇帝。我一颗颗的摸娑着,这串佛珠伴我多年,如今却断了,莫非…我不敢想。只怕这结局我承受不起,就算是梦,我也要尽我所能,把这场梦好好呵护。
再度从床榻上翻身而起,我走到书案前,从架子上抽出葛根高勒的密折:沈宛,字御婵,浙江乌程人,康熙三年四月十七生。父沈静斋,江南名士,天一书院山长(1),师从。。。
窗外,瓢泼大雨仍在不停的倾泻,似要将这天地之间所有的污淖之气荡涤得干干净净。我轻轻合上了密折,放任自己靠在椅背上,我不会输,朕一定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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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清代的书院是一种教育机构,类似于我们现在的高等学府,看过张卫健《机灵小不懂》的亲们应该会有印象,所谓山长其实就是校长的意思。清代初期,由于民族矛盾深重,政府不提倡发展书院教育。到康熙年间,统治基础渐渐稳固,才有步骤的开放书院。康熙二十六年(1687),朝廷给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及理学创始人祠庙颁赐“学达性天”额,打开了清代教育的大门。我这里写文需要,让康熙朝的书院早开放了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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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院深疑无路通之一--康熙番外(二十)
“妹妹快看,皇上赐你的这盆‘醉娇红’!”宜嫔爱不释手的围着那盆芍药左看右看,“啧啧啧,都说唯有牡丹真国色,怎么瞧着,我那盆‘玉版白’就是比不上你这盆呢。我说皇上偏心妹妹吧,妹妹还不信!”
我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上的扳指,目光一直停伫在小菊身上。她神情恍惚,似乎根本没在意宜嫔说了些什么,眼光只痴痴的落在那盆醉娇红上。
“皇上,为何您赐给咱们的全是牡丹,却独独给了良妹妹一盆芍药?”宜嫔问得很是直率。
我微微一笑,望着小菊,“维士与女,伊其相谑。”(1)
宜嫔眨了眨眼睛,“皇上说的什么,臣妾听不懂。”
我依然望着小菊,她兀自发呆,眼里雾蒙蒙的,有轻愁,有惆怅…她在想什么?有什么事让她想得这样出神?还在想和容若北海的相遇吗?是不是每次她都要这样不断回味?我提高了声音,“乐妍听不懂吗,那朕再说得明白些,花如火,情如火,而今汇成此一朵,花如火,情如火,多情怕遇无情锁。”(2)
宜嫔的脸有些红了,眼神黯了黯,随即又抿嘴一笑,“看来臣妾来得不巧,臣妾现在就知趣!”说完朝我福了福身,又转向小菊,“我可不敢在杵在这扰着皇上和你了,妹妹?妹妹?”小菊终于回过神来,迷茫的看着宜嫔,“姐姐说什么?”
“哟,听了皇上的话,傻了不成?”宜嫔摇了摇头,又朝我了一福身,退下了。
“在想什么呢?”我坐到小菊身边,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一手轻抚着她的腹部,我们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有什么开心的,或者不开心的事吗?”我原本揽着她肩膀的手无声无息的移到她的颈项,感觉着她的脉动,“有吗?告诉朕,嗯。”
掌心里重重的跳动了几下,小菊转头看着我,摇摇头,“没有吗?”我再度开口,声音更加低柔,“你好象不怎么高兴?不喜欢朕送你的醉娇红?”
小菊再度摇头,伸手到我的眉间,“皇上一直在皱眉。”小菊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心疼,她用两指在我的眉间轻抚,“皇上在为什么烦心呢?”小菊轻环着我的腰。
为你!我想让时间倒转,让你一开始就只认识我,我想让你服下神奇的仙药,好让你把容若完全忘掉。我想把自己的名字变成一颗种子,长长久久的种在你心里,为你!全是为你!我收指成拳,紧握不语。
“你瘦了。”她轻靠在我的肩头。我的心一颤,酸酸软软的感觉充满其中,无声的拥紧了她,想问的话突然问不出口。
“军政朝务让你伤神了,是吗?”她如兰的呼息深深浅浅,吹拂在我的颈边,“嗯。”我挣扎了一下,终于开口,“施琅从泉州递上来的折子,他和福建提督马得功分两路攻取金门,双方激战三日,施琅损失惨重,无功而返。朝中有些臣子,对他颇有非议,让朕降罪于他。朕问,施琅若获罪,谁可为之?却又俱沉吟不语。哼!”说到这里,我叹了口气,大清入关不过几十年,部院衙门宫员,已不谙骑射者多,安居暇逸,颓情废驰,霏靡不堪。(3)
“臣妾曾听皇上言道,施琅乃是周培公力荐,既是如此,此人必有其过人之处。皇上也说过,郑克爽偏据海外,本就是易守难攻,如今皇上已经下旨,令福建,广东沿海实行迁界禁海,郑贼粮草无继,假以时日,鹿死谁手,尚在未定之数。”说到这里,小菊抬起头来,目光熠熠生辉,“皇上圣明独照,慧眼识良材,所谓君臣同心,其力断金。我想只要再多给施琅点时间,等他将水师操练娴熟,一定会大捷的。”
“你说的没错!”我兴奋起来,“朕本就不欲降罪施琅,若是一打了败仗就降罪,以后谁还愿意为将?就算是白起卫青(4),也不能保证百战百胜啊!”
“嗯!”小菊握了我的手,“所以皇上非但不能降罪,还应该加以鼓励。”
“鼓励?如何鼓励?”
小菊嫣然一笑,拉着我走至书案前坐下,她站在我身边提笔写下: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5)
写完了,小菊歪着头笑看着我,“如何?”
笑容慢慢自我脸上隐去,我默默的把小菊的字看了两遍,再度提起笔架上的笔,用力的一点,“词虽好,但你这个字却写错了!”
小菊凑过头来,“哪个字?”
“这个梦字!”我手指按在纸上,力气大得几乎要把纸掐破。
“喔。小时候阿玛给大哥请西席,大哥不用心,老是被先生罚写字,背着阿玛和先生,我常帮着大哥一起写,他老是把梦字写错,我也只能跟着他,久而久之,竟成了习惯。”
“习惯可以改!”我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已经冷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改不了啦!”小菊好象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眼里流光溢彩,“这是我和他的小秘密!”
象是有什么东西又狠又猛的捅到了我心里最不愿意让人触及的地方,我忽得站起身来,小秘密?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或者说,是她瞒着我的?我的双掌又再度捏紧。
小菊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皇上,你怎么啦?”
我垂下了眼帘,“朕要走了。”
“已经是戌时了,皇上你今天。。不留下吗?”小菊的声音有些发闷。
我的喉间好象被什么东西梗住,停了一晌,“朕还要去永和宫。。德嫔。。那里,她也有身子了,朕。。要去看看她。”我看着小菊,烛光在她身后闪烁,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的身子似乎轻颤了一下,手撑到书案边。一阵尴尬的沉默。“是吗?那,臣妾,要恭喜皇上了。皇上…是该…多陪陪德姐姐的。
“嗯!”我转身一步步走向门口,开口,说话!说你要我陪,求我留下来,告诉我你希望我留下来,我离门口越来越近,为什么她毫无反应?为什么她好象一点儿也不在乎?我的一条腿已经迈过的门槛,回头看她,她还是那个姿势,默默的站在书案边,表情晦暗不明。我朝她勾起一抹笑容,“小菊,你真是(该死的)识大体!”

如果我再回头,我就会看见小菊的眼中水光点点,她咬着嘴唇,凝视着那盆醉娇红良久之后轻轻的念了两个字,“将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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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诗经》的《郑风•溱洧》有:“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即芍药)”的记载,说的是春天里,青年男女到野外游玩,分别时摘下芍药花相赠,以花传情。小康其实是很婉转的在表达他的情意。的41a
(2)这句来自琼瑶阿姨的《却上心头》,我改了几个字。宜嫔明显是没什么文化的,小康这次说得够直白了吧,可惜应该听到的那个人在发呆中。
(3)这是《清实录》里康熙的原话,这就是为啥康熙年年要举行木兰围狩的一个主要原因,一方面巩固的蒙古的关系,一方面就跟搞军训差不多。
(4)白起是秦昭王时的国尉,精于用兵,屡战获胜,夺取韩、赵、魏、楚大片领土。不过亲们对这个名字应该不会陌生的,十四的弘明好象小名就叫这个。卫青不用说了吧,一生七次率兵击匈奴。和霍去病齐名。
(5)辛弃疾这首词名叫《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破阵子”是词牌名,“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是词题。陈同甫是辛弃疾的好友,他名亮,号龙川,自少年时代起就关心国事,胸怀大志,立志为收复北方失地、统一国家而贡献力量。词中通过追忆作者当年在金人统治的后方,所经历的声势浩大的抗金斗争,热烈地歌颂当年义军的英勇善战,并抒发了他本人当年壮怀激烈、效死疆场的豪情,借以激励陈亮去完成收复中原、统一中国的大业。这里小菊是希望小康用这句词来鼓励施琅,只可惜小康虽然知道小菊的意思,但还是想到岔路上去了。可见情人的眼里是完全容不得沙子。我基本上算是把爱晕留给的“梦”的线索利用到极点了,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也再找不到可用的合适的诗词。
(6)《古今注》里说古时人们于别离时,赠送芍药花.以示惜别之情,所以又名“将离”、“离气“。唐宋文人称芍药为“婪尾春”,婪尾是最后之杯,芍药花开于春末,意为春天最后的一杯美酒.其实小康和小菊都特别敏感,也特别不擅长相互的沟通。小菊虽然不象穿越女主那样要求一夫一妻,但并不代表她不介意。春天的最后一杯美酒饮过,后面的苦涩就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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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院深疑无路通之二--康熙番外(二十一)
芸片香的氤氲之气经由紫金大熏笼的八个蟾蜍口徐徐的吐出,由暖风遣送着慢慢扩散到了翊坤宫的每个角落。
惠妃睡了午觉才起,正坐在菱花镜前由瑞哥帮她梳着头。“主子的头发长得可真好,黑得跟缎子似的。”瑞哥一边轻柔的梳着,一边极熟练的把随着梳子掉落下来的青丝飞快的收入袖子里。
惠妃对着镜子淡淡的笑了笑算是应答。
瞧着自家主子今个儿的心情似乎不错,瑞哥开了口,“主子,那东西送出去都一个多月了,怎么哪儿都不见动静呢?”
惠妃又是一声轻笑,和皇上做了十多年的夫妻,在这后宫里,若说谁最了解皇上,太皇太后排第一,那她纳兰云华就能排第二。抬手把瑞哥刚替她插上的金镶玉凤凰衔珠步摇拨了拨,惠妃顺势往窗外一指,“瞧见了没?”
“瞧见什么?”瑞哥伸着脖子向窗外望了望,一个人影也没有。“奴婢什么也没瞧见。”
“爬山虎呀。”的e
“爬山虎?”瑞哥再一看,果然,南墙上满满的一大片爬山虎,绿得发亮,被风一吹,一片片叶子迎风起舞,如细浪翻腾。可这和自己问的有什么关系?
惠妃踱到了窗边,“开春的时候种下的,那时才多大呀?只跟一支蜡烛差不多高吧,现在呢?都已经长满整面墙了!急什么呢,且慢慢等着便是!”
瑞哥似懂非懂。的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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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长身玉立,天庭饱满,气宇轩昂,偃月似的双眉斜斜入鬓,一双星眸墨如深潭,丰润而俊秀的薄唇微抿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呼之欲出,我弯了弯嘴角,对面的人立时如坚冰乍破,雪后初霁。俨然又成了一位浊世翩翩佳公子。
站在水银镜前,李德全为我穿上了明黄细绣装花纱龙袍,戴上了镶着二十二颗大东珠的三层金顶玉草夏朝冠,龙袍的胸前由金箔捻孔雀毛绣成的五彩金龙随着我的呼吸摇头摆尾好似下一刻便要腾空飞起,龙袍的下摆,绣着象征皇帝为大地的主宰的十二章纹。主宰吗?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即使是坐拥天下的皇帝,也总有控制不了的东西,比如说--人心!
不由自主的又伸手摸了摸腰间挂着的荷包,心里似乎有一个角落轻塌了一个角,变得柔软起来。荷包里是小菊用金瓜子为芯编成的同心结。她说我送了戒指,作为回礼,她就编了一对同心结,名字就叫做情比金坚。好一个情比金坚啊,用力的又捏了捏荷包,我再度从水银镜里打量了一下自己之后朝李德全使了个眼色。
李德全一扬脖子,“皇上起驾!”
围着浮碧亭的水池里,有几支急着迎接夏天的荷花已经宛如害羞的少女般在田田的荷叶后半隐半现的探露出粉红的花苞。
纳兰明珠一直在观察我的脸色,纳兰揆叙也有些坐立不安,唯有容若他的眼神没有焦距,好象根本没在意我们在说些什么,心思仿佛飞到了遥远的天际。
“不知皇上今儿个把奴才们招来是…?”明珠起身给我的盏中斟满了茶,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起了我的口风。
我扬起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明珠,朕得了件宝贝,请你来一块瞧瞧。”
明珠似是松了一口气,堆起了受宠若惊的表情,“不知皇上得了什么好宝贝让奴才和儿子们也有这样的眼福跟着沾光?”
我笑而不答,对着李德全微微点了点头,他会意的捧上一个卷轴在石桌上小心展开,只摊开了一半,明珠和揆叙已经清清楚楚的抽了口气,揆叙惊讶之下更是忍不住轻呼了一声。猛拍了一下仍在神游太虚的容若,“大哥你看,这不是大嫂吗?!”
容若终于回过神来,转头往画上一看立时愣住了,抬头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我。“皇上,您这是…?”明珠一脸大惑不解。
我满意的欣赏着他们三个的表情,画上的沈宛一身紫衣,立与梅树之下,面目虽然和卢盈盈甚为相似,但从她的年纪和一身未嫁的汉装打扮,我想容若断不会将她错认为自己已经死去的福晋。
抿一口茶,我不紧不慢的开口,“明珠啊,容若的嫡福晋卢氏去了总有五年了吧,惠妃总在朕面前唠叨,说容若是个长情的人,至今不肯续弦,如今朕寻着了这个宝,赐于容若,解了他的心病可好?”
容若绝顶聪明,我才说了一半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明珠和揆叙却只是微怔了一下就面露喜色。
我说服自己对容若眼中的痛苦视而不见,“李德全,宣旨吧!”
“喳!”李德全从怀里取出圣旨,清了清嗓子,“纳兰性德接旨!”
容若神色一片木然,被明珠和揆叙一左一右半拖半拉的跪倒在地。
“江南名士沈静斋之女沈宛,温婉娴德,谦恭有礼,特赐婚于乾清宫一等侍卫纳兰性德!”
“奴才纳兰明珠(揆叙)领旨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明珠和揆叙一脸感激涕零的表情磕头谢了恩。
容若只是跪着,既不磕头,也不谢恩。神色一片茫然,仿佛一切都和他无关,仿佛刚才被赐婚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全然不相关的人。
明珠的脸色有些发白,偷盱了我一眼,悄悄拉了拉容若,容若半阖着眼视线落在我“海水江涯”的朝服下摆上,如老僧入定,对明珠的暗示置若罔闻,只微微**的嘴角泄露了他波动的情绪。
“容若嫌弃沈小姐是汉人?”我很好心情的不和容若计较,“朕已命礼部为沈家办了抬籍入旗,镶黄旗,上三旗之首,如何?你可还满意?明日礼部便会将沈小姐的生辰八字和抬籍文书送到你府上。”
容若突然目绽精光,定定的看着我,“奴才与沈家小姐素未谋面,性情恐难相投!”
“逆子!”明珠终于忍不住出声呵斥,碍于当着我的面不能君前失仪,他缓了缓,压抑着嗓子对容若言道,“皇上一心为你考虑,你哪来的这许多讲究,还不快点领旨谢恩?”
容若闭目不语,只挺直了腰杆,头微微向后仰起,一付你奈我何的模样,嘴角甚至还透出了一丝笑意,几分凄楚,几分无奈。
我也轻轻的笑了起来,把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的往桌上一顿。
明珠和揆叙立时浑身一颤,揆叙跪行一步,急急道,“皇上,奴才的大哥昨天多喝了几杯,只怕现在酒醉还未全醒,救皇上宽宏大量,宽宥大哥失仪之罪。”
我格格笑了一声,重又端起了茶,“容若缘何酒醉啊?”
揆叙的额头已经沁出了汗来,声音也带了些颤,“回皇上,奴才的额娘昨天过生辰,请了戏班来唱堂会,大哥一高兴,就…就喝多了。”
“唱的什么曲子啊?”我漫不经心的打着茶盖。
“回皇上,是《华容道》,还…还有《西厢记。夜会》。”揆叙抹了抹已经流到下巴上的汗。
“夜会吗?这出戏朕倒是熟得很,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1),端得是奥妙无穷啊。”我的笑意更深,目光在容若的脸上来回巡视,“不过朕一时倒记不得了,容若啊,《夜会》后面该是哪一出啊?”
容若全身一震,愣愣的盯着我,表情终于不再平静无波,狠狠的攥紧了朝服的下摆,直攥得指关节发出了“咯”的一声轻响。
一个凄苦决绝的笑容在他嘴边绽开,抚平了朝服,他无比恭敬的磕了头,“奴才纳兰性德领旨谢恩。”
没有预料之中的得意,我的心里反而没来由的一痛,不如此,我又该怎么办?世间无双的璞玉只有这么一块,容若,你莫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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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西厢记第四本张君瑞草桥店梦莺莺第一折,主要说的是张君瑞帮助崔家解了孙飞虎之围之后,崔老夫人言而无信,不肯兑现当初的诺言将莺莺嫁于张,于是张与莺莺二人便在夜晚瞒着崔老夫人暗通款曲。小康就是以《夜会》这段里莺莺约会张生的诗来暗示他已经知晓容若与小菊的私下相会。在戏中,《夜会》之事很快为崔老夫人知晓,接着就是非常有名的《拷红》了。容若七窍玲珑心,当然明白应该怎样做的。
偶申明,我除了这个小康番外没有写过别的文,那个坑不是偶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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