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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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塔望峰的时候,天色渐晚,如血的残阳应在塔望峰的花花草草上,给整座塔望峰穿上了一件金色的衣裳,也给整个易剑门带来了一丝清凉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这种感觉能够维持多久,或许,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来的一丝宁静吧。
两人到了守明堂的时候,众人已经纷纷入座,空着的两个位置,自然就是剩下的两人,田逸青,海若兰。
田逸青今天很是高兴,自然是因为今天是他出师的日子,在请示过罗云璐之后,罗云璐也不含糊,当下便在饭桌上宣布,从今天开始,田逸青重新获得自由身,再也不必待在琴月水榭那里坐那些烦躁苦闷的劈竹子功课了。
田逸青现在的修为早已今非昔比,原本他早就可以不再做那些劈竹子功课的了,只是因为田逸青自己觉得自己仍需要磨练一下,这些东西虽然是形式上的东西,可是练多了对自己来说也只是百利而无一害,是以他才凭着这个信念坚持到了现在。
晚膳完毕,众人仍然像平常的那样,作鸟兽散,该干什么的就干什么,互不打扰,互不干涉。田逸青以前倒没有觉得,其实在塔望峰上的生活永远都是这样,枯燥无味,永远都不知道时间的逝去,仿佛时间在他们的眼里都是可有可无的一样。修真无岁月,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田逸青这才体会到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很玄妙,然而,田逸青还是觉得,自己好像还是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前程往事,过眼云烟,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已是韶华白首。
夜深了,田逸青照例练完练完了剑,回到厢房中,瞅了瞅床上的还如蓝,她早已经睡了,只怕她今天随着田逸青在山下疯上一阵不马上倒下已是奇迹了,小妮子虽然修为不错,可是终究在易剑门上还是从未如此疯过,现在马上睡着了也是在情理之中。
田逸青照例躺在了他的地板上,心里空荡荡,他原本还以为自己一躺下就会像海若兰那样糊糊的就睡了,可是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好像比平时好很多了,他望着窗外的星星,思绪又飞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身上。
他从怀里掏出了那枝绿色的玉簪,怔怔的望着那支玉簪半晌,没有说话。
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那是什么?”
田逸青被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来,道:“兰儿,你把我吓得可不轻呀!”
海若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她坐到了田逸青的身边,道:“我知道,那是灵儿师妹送给你的东西,对吗?”
田逸青的脸微微发红,不过在黑暗中看不出来,道:“别…别乱说。”
海若兰抱着自己的双膝,小嘴一努:“你别骗我了,谁不知道呀。”
田逸青有些苦笑的看着海若兰,他有些怀疑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海若兰,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聪明,既然西洋镜被拆穿了,田逸青也不好反驳,含含糊糊的道:“啊…恩…”
海若兰看着田逸青,眼中不知为何有些幽怨,田逸青还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道:“兰儿,你怎么了?有话要说?”
海若兰看着田逸青还是这样一副木讷样,不由的狠狠的捏了田逸青一把,丢下了一句话:“没有!”说完,也不理田逸青,默不作声,独自一人回到了床上。田逸青摸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地方,摸了你哦后脑勺,心里道:“兰儿到底怎么了,我得罪了她了吗?变幻无常的,难怪古人曾经说过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心里这样想到,嘴上自然是不能再说出来,想到了兰儿刚才有些幽怨的眼神,田逸青似乎隐隐抓到了什么,却是想不通。
这个夜,有些漫长,至少,在田逸青看来。
翌日,众人用过早膳,郭嘉怡,田逸青还有一刚塔望峰上的新秀全都在萧平蜀的带领下奔赴至云峰。
今天是例行的早会时间,掌门人早已在多日前通告各门各脉的首座,令他们在今天的早会时刻带着自己麾下的新秀弟子到至云峰,因为距离正道论武大会已剩下不多的时间了,按照往常的惯例,通常在大会召开前的日子中掌门人必定会在各个要参战的弟子前啰嗦一番,是以,众人虽然没有参加过这个大会的经验,但是在塔望峰上的两大“老怪物”,清风,冰娴的告诫下,众人当然知道这其中的一些规矩。
今天的至云殿中人来人往,在各门首座,各脉长老的带领下,全易剑门上下的精英弟子,核心弟子全都聚集在此地,可谓门庭若市,座无虚席。
至云殿外接待众人的这回不仅仅又周士儒一人,还有其他的一些掌门人座下的弟子,既然是掌门人派来的,当然无一不是修为高深莫测的人,只是平时在至云峰上养尊处优,从来未做过这种在自己大门口接待别人的事,是以现在一个个都像是有些不习惯的样子,脸上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来到的众人倒也不介意,大大方方的就进去了,卢小白今天不断的在田逸青的耳边吹嘘这个师姐如何如何的漂亮,那个师妹如何如何的温柔,尽是些有关于女人的桃色新闻,不过田逸青对这些来说倒是丝毫兴趣都没有,唯一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也就只有那个人。
只不过,今天灵儿却没有到来,这让田逸青很是大为不解,心里也有些失望。
今天的早会出奇的很长,掌门人也在上面说的唾沫横飞的,不过这些在田逸青看来都是形容虚设,掌门人说得这些都和自己在人间界的时候所开过的那些会议内容雷同,无非都是些要“好好努力呀,为师门争光呀?这些内容,这让田逸青大感无聊,不过一旁都有卢小白在他耳边吹嘘着,倒也聊胜于无。
只不过,在田逸青的心里,潜藏着的那一丝失望仍旧被海若兰看出来的,海若兰自然是心里一酸,碍于自己爷爷在上,自然是不好说些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再回完毕,场中的诸人都走出了至云殿的时候,田逸青这才鼓起勇气,走到了伏龟峰的那一帮人后,随便找到了一位同门师姐,叫住了她:“这位师姐,您能等一下吗?师弟,师弟有事请教。”
那个女弟子回过头来,前面的人自然也都纷纷的停住了脚步,看着他们,只看见这个女弟子脸上大为不解,她记得自己似乎是不认识田逸青的呀,田逸青此举到底有何要事。
田逸青走了上来,拱了拱手,道:“这位师姐,我想请教你一件事,行吗?”
出于礼貌,那个女弟子还是施了个礼,道:“师弟有事请说?”
田逸青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道:“师姐,我想问,想问灵儿她,她现在好吗?”
那女弟子一愣,没有想到田逸青叫住自己竟然是为了这事,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边上的一位男弟子早已忍不住站了出来,对着田逸青厉声喝道:“你是谁,为何打听我灵儿师妹状况?”
田逸青看了看他,又对眼前的这位女弟子道:“师姐,我,我叫田逸青……”
那名女弟子率先叫道:“你,你就是田逸青?|”
田逸青看着这名女弟子有些出人意表的样子,摸了摸后脑勺,道:“恩,我就是田逸青。”
那名女弟子马上从头到尾的打量起田逸青来了,直把田逸青弄得有些摸不清头脑,半晌才道:“师弟有礼了,我叫白昔,是灵儿师妹的师姐。”
田逸青对眼前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倒是不大感兴趣,处于礼貌又不好反驳,只好等到她讲完了才道:“那,白师姐,灵儿,灵儿她……”
白昔看了看田逸青,又看了看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师傅清莲,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师弟莫要担心,灵儿师妹一切安好,现下不必多言,今晚子时三刻,伏龟峰前殿门前的那一片树林中再做详述。”说完也不等田逸青再说些什么,跟着伏龟峰上的一干人,御剑而去。
田逸青紧紧的盯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任凭他再怎样的压抑着自己心中的兴奋,嘴上也还是不免露出了一丝笑容。
只是他还未注意到的,不远处,正站着一个孤单的人影,一双美目尽是幽怨,怔怔的看着他,不放。

当晚,夜色凄凉,明月高悬于空,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令人引起了无限的遐思。田逸青照例练完剑,约莫子时三刻的时候回了一趟房间,看到了海若兰已经熟睡了之后,这才按照约定,御剑前往伏龟峰。
此前虽然没有上过伏龟峰,但是依据同门的介绍,他隐隐摸到了伏龟峰的所在位置,倒也不假。他的心里有些激动,也有些兴奋,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前脚刚刚踏出塔望峰的时候,后面却悄悄的跟来了一个人,海若兰。
海若兰当然不知道田逸青此去到底是去干什么,她会跟来只不过是出于心中的好奇而已,这种好奇的缘由也只是因为田逸青今天晚上这么晚才回到厢房里就寝的原因,然而,海若兰没有想到的是,田逸青居然进来后没有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后便又出去了,这令海若兰大为不解,也不由自主的令她跟来出来,悄悄的跟在田逸青的身后。
当她看到田逸青朝伏龟峰的方向御剑而去的时候,她的心里便隐隐猜到了什么,不由的心中一酸,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默不作声的跟在身后。
田逸青来至约定的地方,果然见到了一个美丽的身影站在那里,白昔。
他向四周看了看,那情形就跟做贼差不多,然后走了上去,道:“白师姐。”
白昔回过头来,知道是田逸青来了,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却又立马黯淡了下来,道:“田师弟,其实,我觉得你今晚还是不要来比较好。”
田逸青大惊:“为什么,白师姐,是不是灵儿出了什么事了?”
白昔看了看田逸青,叹了一声,道:“我带你去找灵儿师妹吧,每天晚上她都会独自一人站在望月台静静的想着些东西,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但是我可以看得出,她脸上的神色,就和你刚才的一模一样。”
田逸青虽然不知道白昔说得望月台在什么地方,但是一听白昔这么说,心中不由的一喜,马上却又有些担忧:“灵儿她,她应该吃了很多苦吧?”
白昔没有说话,静静的向前走去,田逸青则跟在身后。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白昔领着田逸青来到了一处地方,那是一个广阔的平台,地板被打磨的平平坦坦的,这在这种地方很是少见,月光大片的照耀在这个平台上,田逸青看到了一个自己朝思暮想的背影,只是那背影有些孤单,有些寂寞。
田逸青的心中不由的一阵心酸,但还是按捺住了,转过身来对白昔道:“白师姐,大恩大德,师弟就次感谢,如果他日有事用得着师弟的话,师弟必定会全力以赴。”
白昔叹道:“不用谢我,只是我看不得小师妹终日这样罢了,为了小师妹,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师傅,很是固执。”
田逸青一愣,心下便猜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只是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快步的走了上去,看着灵儿越发孤单的背影,心中一酸,轻轻的呼唤道:“灵儿……”
灵儿绿色的身影微微一颤,似乎是不相信背后居然响起了自己藏在心中的那个声音,半晌,她才缓缓的转过头来,在她听到田逸青的声音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相信了这个声音是真的,只是,在亲眼看到田逸青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惊讶,而后变成了喜悦,然后又变成了先前的那番黯淡,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了。
田逸青看着灵儿脸上的表情,心中又是一酸,但他是喜怒不言于色的人,当下便是故作轻松的道:“怎么,看见我来了,不高兴?”
灵儿看着田逸青的两只眸中闪出了一丝幽怨的光芒,而后竟然眼眶一红,眼泪竟然情不自禁的从她的眼睛中夺眶而出,也不知道她是因为太过高兴了还是太过伤心了才哭出来。
田逸青最看不得的就是女孩子在他面前哭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灵儿好端端的便哭了,当下便是有些手足无措,急道:“灵儿,你,你别哭呀……”
灵儿的眼中呛满了泪水,声音就是好听,哽咽道:“你,你不是早就把人家忘了吗?”
田逸青慌忙陪起了笑脸,立马道:“哪有,我可是一直都很想着你的。”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灵儿反问道。
“我不是平时总要修炼,功课太多了嘛!”田逸青看着灵儿的泪水已经渐渐的有些收住的样子,不由的耸了耸肩,尽量的做出一个令灵儿满意的笑脸。
“哼,借口……”灵儿娇嗔道,脸上却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可爱的笑脸,泪水也不再哗哗的流了。
田逸青的手不由的轻轻抚摸起灵儿的脸庞起来,触手处尽是泪痕,他慌忙帮灵儿擦掉了泪水,道:“好了,灵儿,都一年多没见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哭的呀,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灵儿小嘴一撅,道:“那还不都因为你,你还敢说……”脸上却是浮现出了和她的话语中不不相称的幸福笑容,看的田逸青不由的一阵心旌摇曳,忍不住便是轻轻的抱住灵儿的腰肢,将她拥入怀中。
灵儿脸上的晕红渐渐的荡漾开来,没有反对。
远处,海若兰早已泪流满面,心中仿佛被什么割了一样,心痛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叫喝声将如此美好的黑夜划破:“大胆,何人在此,竟敢欺侮我小师妹?”
两人慌忙回过头来,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领头的正是那清莲师太,边上围着一大群男男女女,刚才的那个声音便是其中的一个男弟子发出来的。
灵儿慌忙跪下,哀求道:“师傅,对不起,是弟子不对,求您不要怪责逸青,行吗?”
那清莲师太虽然年纪不小,但还不至于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两人的事情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当下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是无奈的神色,道:“灵儿啊灵儿啊,为师告诉你多少遍了,我们修道之人若想证得大道这七情六欲是无一能沾的,唯有无欲无求,清静无为才能早日得道,您就为什么不了解为师的苦心呢?”
灵儿低着头,早已是泣不成声:“弟子知道,可是弟子愚笨,始终还是了解不了这个中奥秘,弟子自知深陷其中情难自已,弟子只求您一件事,您就放过逸青吧,求求你了。”
田逸青看着跪在地上的灵儿心中大是疼痛,当下也跪了下来,道:“师叔在上,师侄自知不利于个人修为增进,可是覆水难收,师侄和灵儿两情相悦,还请师叔开恩。”
说着,和灵儿相视了一眼,双双在清莲师太的脚下磕了几个头。
清莲师太的眼中大师无奈,边上的白昔也跪在了清莲师太的脚下,为他们两个求情:“师傅,田师弟是我带来的,若是你要罚的话就连我也一起罚吧。”
清莲师太没想到自己的有一个高徒居然也有份参与其中,本想好好的惩罚一顿,看着灵儿那满是仓皇的脸却又下不了狠心,只得板起脸孔,对田逸青道:“好,田师侄,你可真是一个好师侄呀,若想我答应你们两个的事情也不难,你只需依我一件事。”
田逸青一听还有希望,忙道:“师叔有事尽管说,只要是师侄有能力做到的,一定为您办成。”
只听见清莲一字一顿的道:“今年的正道论武大会,只要你能够拿到天下第一的这个称号的话,你们两个的事情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样?”
两人一愣。
天下第一……这不是说笑,只是,历届的正道论武大会无不是人才济济,艳惊四座,各门各派为了这个天下第一的称号无不是倾尽全能,穷尽各派之力,要想争得这天下第一的称号,谈何容易?
当下灵儿便哀求道:“师傅,您这条件……怎么可能……逸青他……”
灵儿的话还未说完,田逸青便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只听见他也是一字一顿的道:“师叔在上,师侄就此答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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