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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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已出现了第一缕亮光,香鸾殿内一夜无眠。蔚然帝派出的人找了一夜,却依旧没有花萼的消息。龙尹满脸忧色,再加以一夜未眠,此刻她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蔚然帝上前握紧她冰凉的小手,唤回她出神的神志,“爱妃,不要忧心,会找到的,你先睡一会儿吧!要不人没找到,你就先累倒了。”
龙尹摇摇头,她不敢睡,一闭上眼睛,仿佛就听到花萼在呼唤自己去救她。正在这时,东福急急走进殿来,“皇上,娘娘,花萼找到了!”
“找到了,在哪里,她呢?”龙尹听到东福的话,不由惊喜地立起身来。蔚然却已看出东福脸色不对,连忙拉住龙尹,“爱妃,你看人已经找到了,你就不要担心了,余下的的事交给朕好吗?”
龙尹也发现了东福脸色异样苍白,心头一惊,脸上的血色再次褪去,“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龙尹步步上前,逼问着欲言又止的东福。
“娘娘……”东福看皇上一眼,知道皇上不欲让娘娘知道,“她没事,只是累了,现在正睡着呢!娘娘不要担心!”
“带我去看她!”龙尹却是不听东福的解释,“带我去看她!快啊……”这句话近乎是喊出来的,龙尹没有办法再平静。一想到花萼现在的情况,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等下去。
“娘娘……”这时东福突然哭出声来,“娘娘,侍卫们找到花萼姑娘的时候,她,她……”
“她怎么了,说啊,告诉我!”
“她已经走了几个时辰。身上全是惨不忍不睹的伤痕。”听到东福终于说出自己最怕听到的消息,龙尹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还是没能保护得了那个真心为自己的小丫头吗?“萼儿,萼儿,”脚步有些不稳,龙尹的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带我去看她!”说着,人便开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尹儿……”蔚然连忙拉住她的身子,“尹儿!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怎么冷静?”龙尹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喊出声,“萼儿死了,她死了……”说着龙尹开始剧烈地挣扎,“放开我,我要去看她!也许,也许我还有办法救她,放开我啊!……”
“尹儿,尹儿”蔚然把不断挣扎的龙尹紧紧拥入怀中,怕她伤着自己,“尹儿,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看着她如此疯狂的举动,蔚然不由心疼,这样的她脆弱得让人心惊。
被蔚然束在怀中的龙尹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她抬眼望向蔚然,“皇上,带我去看她好不好!”说着,泪滑落眼角。看着龙尹如此执意要去看花萼,而且她也作好了最坏打算,蔚然叹息一声,“好,朕陪你去!”说着拥着哭泣的龙尹,吩咐道,“东福,带路吧!”
“皇上……”东福却是犹豫了,因为,那宫女真的……
“带路吧!”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没有办法瞒着她,倒不如陪她一起去面对!
“侍卫在御花园的一处角落里发现了娘娘的披风,便在披风周围寻找,然后在假山群后面找到了花萼姑娘的遗体。”在东福的带领下,三人朝着发现花萼的地方得去。一边走,东福一边告知两位主子关于发现花萼遗体的经过。“花萼身上有被人施暴的痕迹,而且,还被人用过酷刑,所以,现在她的样子……”
龙尹木然地听着东福的话语,此刻她什么也不能想,只是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抽痛。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去取额缀,如果让人陪花萼一同前往,如果……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摆在眼前是最残酷的真实。
蔚然看到她听到东福的话时,下意识地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进了的肉里,竟是让双手都流下血来。叹息一声,却没有阻止她,因为知道这时候的龙尹已到自己承受的极限,只有如此才能让她略微发泄心中的压力。
不多时,三人到了御花园。入目所见,侍卫、宫女、太监都聚在此地,见到三人到来,众人连忙躬身行礼。蔚然轻道,“平身。”龙尹却是仿佛没看到面前的人群一般,朝着那一片假山走过去。
每一步似乎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量,终于,仿佛过一个世纪的时间,龙尹看到了那个被白布掩盖的身躯。轻轻跪下身来,龙尹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她不愿再有人看到花萼的身子。
众人看一眼紧随龙尹过来的蔚然帝,蔚然点点头,下人们行礼告退。“皇上,您也回避一下好吗?”
“嗯!”知道她的想法,蔚然点点头,反身退到看不到花萼却又能知道她在做什么的地方。待周围都没有人时,龙尹伸手掀开了覆在花萼遗体上的白布。
花萼**的身体上满布淤痕,本应充满生气的红润被代表死亡的青白色代替,大大小小的伤口爬满她尚未完全发育的躯体,少女的下体亦满是被人施暴的痕迹。十指关节处都有上过指夹而留下的红肿。原先带着几分稚气却又懂事的脸上此刻青紫满布,五官因为那密集的伤口整个变形。然而,那双眼睛却是依旧大大地睁着,只是再看不见眼光流转的生动。
“萼儿,娘娘来了,萼儿不要怕,再没有人会伤害你了……”龙尹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伸手抚上少女的脸庞,为她合上大睁的双眼。手到之处,受创的伤口一一平复,只是,只是,再唤不回此刻躺在冰凉地面上的少女逝去的生机。轻轻拂开花萼脸上的乱发,再次将白布覆在花萼的遗体上,龙尹探手抱起花萼的身子,“萼儿,娘娘带你回香鸾殿!”

看到龙尹抱着花萼的遗体出现,众人都是一惊,这位纤弱的娘娘此时看来竟是让人不敢逼视的凛然。“尹儿,……”
“皇上,我要带萼儿回香鸾殿!”
“嗯!”蔚然知道此时自己什么也帮不了她,只是点点头,示意下人让开道。
在众人注视下,龙尹抱着花萼的遗体一步步向着香鸾殿走去。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怀中的花萼只是睡着一般。
香鸾殿内,下人早一步准备好了棺木。龙尹亲手细心地为花萼清洗完身子,穿上崭新的衣物,最后才把那还是孩子的少女遗体放入棺中。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假他人之人,她不愿再让任何人碰到花萼的身子。怔怔看着安静躺在棺中的小丫头,昨天自己交待她以后生活时的情景犹在眼前,此刻却只是生死相隔。生命原来这般脆弱。原来自己竟是连一个小丫头都保护不了?
一丝鲜血顺着龙尹的嘴角滑落,在她还来不及擦去时便落到了棺中的花萼脸上,血的鲜红与花萼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心痛的颜色!
“皇上,”龙尹将口中的鲜血强自压下,开口呼唤一直陪着自己的蔚然。
“尹儿,”
“若是找出凶手,皇上会依法处置吗?”
“你放心,无论凶手是谁,朕都会禀公办理的。”
“那按星野国法,这样的罪行会受到什么处置?”
“要看凶手是什么身份?若是身份过高的话,也许只会给你一些经济补尝。”一个宫女的性命,在这样的世界不会有人看重。所以凶手才会那么有恃无恐。
“皇上,这件事交给我自己处理好吗?”
“尹儿,”蔚然知道敢如此大胆地在宫中做出这种事来的人必是有所倚恃,他不惧所谓的影响与利害关系,只是其中牵连过广的话,纵使龙尹有惊世之才想要惩罚那凶手怕也是不易。“此事你自己怕是会应付不过来,朕帮你吧!”
龙尹却是摇头,“皇上,既然凶手可以动用私刑,必然有极高的地位。所以,皇上,此事您不便参与。”龙尹终于抬头看向蔚然,“皇上放心,臣妾会依法办事的。”说着,龙尹展颜对蔚然一笑,眼中却是说不出的冰冷。
看到龙尹的表情,蔚然知道她再次被击怒了。一如曾经听闻龙家没有善待她的娘亲一般,只是这一回,凶手不是龙家人,所以她可以全然不顾及所谓情份。而且,这一回,逝去的是生命,这样的结果比之上次严重太多。叹息一声,就让她自己动手吧!否则这一生她都会无法安心。
“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蔚然叹息一声,“只是记得,有什么事需要朕帮助时来找朕。”
“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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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香鸾殿的园中,身后燃着白烛,花萼的棺木就摆在香鸾殿的正殿之上,三个宫女都是满脸惊惶地看着龙尹背对她们的身影。娘娘不让人碰花萼的棺木,所以已经三天了,花萼的遗体都是安静地躺在香鸾殿上。虽说是一直在一起的姐妹,可是花萼横死,三人心中都是免不了惊怕。这几天与一个死人共处一室,更是让人毛骨耸然。这个时节,按理来说,尸体放了三天肯定会有异味,可是花萼的身体却一如只是睡着一般,甚至还有淡淡的轻香。这让三人心里的恐惧更盛。
这三天,娘娘一直陪在花萼身边,一言不发,宫中都在谈论着这件事。不少宫妃都在声讨娘娘,说娘娘太不懂规矩,竟为一个宫女做出这样有悖礼术的事来。皇上对此事却是不闻不问,只是每天都会来看望娘娘,然后叹息着离开。今天是娘娘第一次离开花萼的棺木。在无月的夜色中,那一身白衣的单薄身影让人倍感妖异。
此刻的龙尹双眼轻闭,她调动全身的佛力,以自己为中心向四周发散。从第一次舞动飞天救了自己的性命,龙尹便知道自己有了与万物生灵勾通的能力。随着体内力量的成长,这种感觉越是清晰。曾经在救龙锷时,更是达到了一种极致,所以后来她才能保自己和灼夭在那么多的人追捕下逃出升天。
当以龙尹为中心的佛力笼罩整个皇宫时,龙尹清晰地感知到了皇宫中每一个生命的活动。美好与丑陋再无任何掩饰地展现在眼前。人心的卑劣如此全无遮掩。向所有皇宫中的人类以外生灵发出自己的呼唤,请求它们的帮助。询问着三天前夜里,皇宫中发生的所有事。无数的信息开始涌入龙尹脑中。寻根究底,当一切都明晰,归于沉寂时,龙尹身上的佛力突然暴发,黑夜中,一如太阳一般地耀眼,让整个皇宫在一瞬间恍若白昼。
当人们都发出惊呼之声时,一切又回复正常。异样的平静,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让人心生不安,总觉得有什么蛰伏的东西在自己身边悄然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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