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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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腰酸背痛,身子骨都散了架。看了看四周,天刚蒙蒙亮,屋子里的所有物体依然朦胧莫辨,想来已是第二天黎明了。挣扎着伸出手,想伸个懒腰,无意中感觉到身边空空的,余温犹存,心想那个家伙大约起夜了,索性闭了眼,脑子里却不断浮现出昨儿在密道里令人面红耳赤的限制级场面。忽然,我想起了自己的亵裤还被他不知羞耻的丢在那里,不由得恼羞成怒,大唤一声:
“郑——无——恙!”却无人应声。
于是,嗓音提高八度:“郑——无——恙!!”
仍听不见熟悉的调皮声音。
难道……我一下子慌了神,忘记疼痛,整个身子跳下床,扶着软绵绵的腰去屋子的里间找他。然后,帐子里、橱子里,桌子下,甚至锅子里,然后厕所里、园子里、屋檐上,甚至鱼缸里,却丝毫看不见他的人影。我心惊肉跳,担心他自己一个人溜出冷宫会被发现,又担心他已经被奸人捉住,一刀毙命。越这样胡思乱想着,一声声叫唤他的口气越来越软,声音越来越轻:“无恙……无恙……你出来啊!”
“你在哪儿?别和我捉迷藏了。”
这时,乱糟糟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他可能会去密道,便整个人扑进屋里,跑向墙壁。
“哎呦!”直到头被撞得个眼冒金星,才又想起我没有密器,也没有茅山道士的穿墙本领,除了呆呆的等无恙回来,我别无它法。心里又一次感到了悲伤和无助。就像初当皇后的日子,曾经因为不能给无恙子嗣,遭到群臣言词激烈的上书质问,据说他们后来还在大殿前跪地抗议、集体罢朝,说我不光以色媚主,而且嫉妒心重,无皇后之德,威逼无恙一定要将我的后位废除的时候,就像无恙为了保护我不得不把我打入冷宫,自己却遭到当朝权臣韩永顺暗算,被刺客追杀,丢了王位的时候,一样的手足无措,有心无力。想着想着,眼泪不争气的“啪嗒啪嗒”流了下来,我终于忍不住跪在墙边,哇哇大哭起来。
懂事的公孙小白乖巧的向我奔来,我一把将它抱在怀里,这一刻,我急需要来自异体的安慰,就算是猫也行。不料小白突然“喵喵”直叫起来,起先是我以为我把它抱得太紧,结果,一回头,发现屋外火光闪闪,人影摇曳。我感到大事不妙,可这一回我已不能再坐视深宫里的阴谋了。因为他们可能已经抓住无恙了,要将知道内情的我一同斩草除根。
也罢!大不了就和他一同赴死吧,黄泉做伴,不求今生,但求来世,一定还会在一起的!如果无恙没有被发现,他们只是想抓我做饵引诱无恙出现,或者想从我嘴里问出他的藏身之地,哼,做梦去吧!反正我本来就不知他去了哪儿,就算知道,严刑拷打,上刀山下油锅,我誓死也不会说出他的下落的!不过如果、如果,已经到了最糟的情形,那些混蛋只是来宣告他们的阴谋得逞,无恙在我之前不幸殒命,连同生共死的夙愿都化为乌有,那么,人生一世,不过匆匆数载,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子期亡故,伯牙断琴,没有了你,视死如归,夫复何言?只有当场自刎,以报君心!
一时间把生前生后全都想定,我慢慢镇定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抹去了眼泪,挺直了身子,细心梳洗了头发,对着铜镜在发髻里插上玉簪和金步摇,用厚厚的香粉遮住双眼的红肿,苍白的脸颊上抹上一点腮红,从木兰柜子里取出一件精美绝伦的水蓝色百蝶穿花宫缎衣穿上,我整了整衣衫,理了理头上的发饰,推开屋门,缓缓的走了出来,当了多年的皇后,今儿在冷宫里,竟然头一遭有了做后宫之主的感觉。
感到眼前有一大群人,但我视而不见。无恙……无恙……我只是反复的在心底呼唤着这个叫了十年的名字,有谁能明了这个名字对我有多么的铭心刻骨,多么的重要啊!
“民女含枫雪听旨……”又是一个太监拖长了的女里女气的声音,但今天特别的刺耳,我冷冷的站在冷宫前,动也不动。但似乎谁也没怪罪我,只听那太监继续意气洋洋的读着:
“今正值朕恢复王位重新登基之日,天下大赦,特准民女含枫雪可以自由行动,不必永居冷宫。……现又查清前皇后与人私通之事纯属诬陷,冤情得以昭雪,朕下令恢复前皇后之后位,永不得变,钦此!”

我呆如木鸡的站在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那一抹熟悉的明黄色闯入我的眼帘,他完好无缺的站在我眼前,一副帝王般威严深沉不可琢磨的样子,才无言的证实这一切。虽然,我知道他很聪明,很精明,很有心机,常常把我弄得晕头转向。但这一次,我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不信任,那种被戏弄的和被蒙在鼓里的感觉鲜明的刻在心里,我内心深深的受伤了。
于是,我大吼了一声:“我不要!”
一转身,掀开门帘,把一大群面面相觑的人关在了屋门外。
“唉,那会儿,我可真是开了眼界了,这可是百年不遇的事啊!”掌管冷宫的两个太监至今记忆犹新的叙述着,“这王朝,居然同一天内出了一个不愿离开冷宫的皇后和一个哀求皇后走出冷宫的皇帝,这真是……”
“雪……乖……我的卿卿,小宝贝,蜜糖,听话,乖乖打开门,好吗?”无恙极力压低了声音。
我不开!不开!就不开!
“雪……别生气,等你与我一同回寝宫后,我发誓我一定会把个中原由从头到尾、从头到脚、由浅入深,由表及里,原原本本、详详细细解释给你听的!”
我不听!不听!捂住耳朵,偏不听!!
“雪……你一定还未用早膳,饿了吧。我给你送来一盘香喷喷,热腾腾,浇着红红的茄汁,洒上香香的绿豆,绿油油的香菜和装饰着红胡萝卜花的大鲈鱼,它正等在门外呢,冷了可不好吃哦!”
我不吃!不吃!肚子像母鸡一样咕咕叫也不吃!
屋内,我气愤得像开了锅的饺子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屋外,远远跪着一帮表面上是诚惶诚恐前来向遭受过他们的废后攻击,又蒙上不白之冤的皇后主动请罪,实则怀揣欲看人称“爱妻如命”的圣上之好戏的众朝臣们。某皇帝虽然为了向前皇后讨饶正处于想方设法焦头烂额中,精明倒是丝毫不减,一挥袖赶走了这些与自个儿家务事一概无关的闲杂人等,彻底粉碎了他们的不良意图。然后拿起那盘泰式大鲈鱼一边像店小二一般吆喝,一边像和尚打坐念经似的,哀求声连连。
不过,亡羊补牢,羊还会再回去吗!哼,今儿,我偏不出冷宫,我要休夫!
忽然,耳听见一阵“咝啦咝啦”很响的纸撕破声,我抬头一看,一只大掌居然从窗户纸的破洞里伸了进来,而且还丢下一个纸团!我心头更气,砰地跳下了床,脚步踩得“咚咚”作响,冲到桌边,狠狠的扯开那纸团,一看,那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字:
“不想说话,就用笔写好吗,亲亲。”
我厉眼瞪了那一只迅速从破洞里逃之夭夭的手,忍住想咬上去的冲动,恶狠狠的说:
“你不知道我平日里从不习字么?”
“我知道,知道。”那家伙一听我说话,乐得不要命的将英俊的脸凑在纸窟窿上,“亲亲,你终于和我说话了!我发誓,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原地待命,只要你不出来,我绝不闯进去。”
看着窗外某人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耷拉着耳朵、乖乖听训的模样,简直像小哈巴狗儿一样可怜可爱,唉,被外表迷惑的人有时候就是悲惨啊!我长手一伸,一把死死揪住他的俊脸中心——狮子鼻,然后冷笑的磨着牙说:“那你就要老实交待打从我认识你以来——所有的我知道的不知道的——阴谋,然后我看情节而决定是否原谅你。如果,稍有不实……”我不顾他早已憋得涨红的猪肝脸,继续揪住他的鼻子,“你就休想再听见我的声音,看见我这个人!!”
“我……我说……”他一被我放开鼻子,就赶忙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我从头到尾的说!”
看他那模样倒也可怜,我怕自己心软,干脆将脸偏了过去。
“其实,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认出你是男人……”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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