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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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惊。
“她是我曾经的同窗好友又是同朝为官的柳尔咏的女儿。”
“韩大人……喜欢他?”我大着胆子的问。
“我们是挚友、生死之交,他喜欢的人是于余清。所以,为官正直清廉的尔咏就因为这个理由被于齐天这个混蛋昏君给杀了,而且还是当着年幼的馨儿的面,被砍下了头颅。馨儿因为打击过大,幼时记忆全都消失了,只有亲爹被害死的景象还时常像模糊不清的噩梦一样萦绕在记忆里!”
“所以,我决定一定要夺了于齐天心目中最重要的皇位,亲手让于家兄弟尝尝比死还要痛苦的滋味!谁知,却被郑无恙抢了先,而且他竟然因为于余清之前放弃影卫长一职自动投诚,让他不费一兵一卒登上皇位就放走了于齐天这个混蛋,任他们四处逍遥!”
“韩大人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敌人这些内情?”
韩永顺微微一笑:“因为你和尔咏实在太像了,头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甚至以为你就是他的转世……不光是相貌,就连那刚正不阿、不轻易屈服的眼神也如出一辙!”韩永顺用深沉迷蒙的双眼凝视着我。
我冷冷一笑:“这个回答实在是个笑话,韩大人!退千万步讲,就算我真的是柳大人的转世,可惜这辈子,我不是柳耳咏,而是柳碎玉,并且效忠当今皇上,至死不变。所以,只要韩大人您一日要当奸臣,意图谋反,我和您一生都将成为势不两立的死敌!!!”
“柳儿,你连固执起来也和尔泳一模一样呢?要知道,其实我才是正义的一方!郑无恙当初只不过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得不反而已,我夺取皇位的理由是要替怨死的忠臣柳耳咏报仇!而且我向你我发誓,只要让我夺取宝位,手刃于家兄弟,我一定会如你所愿,当一个好皇帝。希望你从现在开始,能和我站在一起。”韩永顺天花乱坠的游说道。
“这根本不可能!”我连忙反驳,“江山初定,又要掀起血风腥雨,国家何以富强安康,民心如何平静安宁,不再怨声载道!”
“只要你能抛开心中的私情……”韩永顺像没听到我的话似的,径直说完这一句,转身就走了,留下我,突然发现自己心神不宁,难道我居然有点相信那个大变态的胡说八道了?
半夜,我睁开眼,嘴里有一些苦味,那应该是迷香的解药,眼前不出意料,还有个黑影。
“谁?”我紧张的轻声发问。
“是小的,影卫长。”
我一听声音,原来是李然来了。
“柳影卫长领旨。”李然的声音压得极低。
我一骨碌翻身下床,跪在地上:
“朕要娶韩永顺之女韩馨为皇后实属权宜之计,皇后与人私通纯属子虚乌有之事,乃是朕为了保护皇后不被韩永顺的党徒暗害,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柳爱卿不顾朕的劝阻,以身试险,让朕为爱卿的安危日夜忧心,实属不可原谅。不过,念在你的一片赤胆忠心上,望爱卿一定要保存性命,待到朕将你救出之日。钦此!”
“为臣遵旨!”我竭力控制住激动的声音,直到接到那人圣旨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念他,整个人和心早就迫不及待想回到他的身边。我微微颤颤的伸出双手去接圣旨,忽然,李然袖口一挥,那圣旨就像空气一般消失了。
“柳影卫长领旨。”李然又取出另一道圣旨。
我心中一顿,知道这第二道圣旨必定事关重大,连忙竖起耳朵,不想漏过一个字。
“朕之所以要娶韩永顺之女韩馨为皇后,就是想借大婚之日举兵包围韩府,捉拿奸臣韩永顺。望柳爱卿速速来见朕,助朕一臂之力。钦此!”
李然将这道圣旨交于我,说道:“皇上说:他将制造机会让影卫长可以假意向奸人韩永顺投诚,并将第二道密旨交给他,迫使他尽快露出狼子野心,不得不在大婚之日谋反,企图杀害皇上。而您为了表示对韩的忠心,要将宫廷秘密地图和统领影卫的令牌都献给韩永顺……”
我说:“李然,不必多言,皇上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此地不宜久留,你回去吧。”
“那么,属下先行告退。皇上将国家社稷的安危重托于您,望影卫长保重。”李然转身飞出窗外。
与皇上并肩作战多年,自然熟悉了皇上的思路,我怎么会不一点就通呢?自古,影卫并不听命于天子,而是效忠在影卫长麾下。影卫长一旦要谋反,守备宫廷的御林军谁能阻挡得了?到时候,整个宫廷如入无人之境,再由深知宫廷地形和逃跑密道的影卫长找出皇上的栖身之所,轻而易举就可以弑杀皇上!如果我得到了韩的信任,自荐为谋害皇上的刺客,一来自己可以从彤夕楼脱身,二来皇上的安危可以得到保障。最重要的是,在韩永顺自以为整个宫廷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登上皇位指日可待的时候,突然举兵,给他来个趁其不备,用所有影卫将他围困在宫内,让他进退不得,到那时,他的气数还不到尽头?
我激动得咬了咬牙,决不能让他伤害于恩公和皇上,就算是出于私情!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韩永顺召了去。
他依然一脸悠闲的坐在太师椅上,打量了我一会:
“真是奇了,吸了迷香,柳儿你居然还能顶着两个黑眼圈,睡不着。”
“这与韩大人何干?”
“想当年,我娘和我爹被吹了迷香的时候,连被砍了头都不知道呢!”
“?!”
“怎么?吃惊了?那一日,等我从私塾赶回来的时候,家中已被洗劫一空,仇人早就不见踪影,我爹娘的头颅居然就被嚣张的盗贼们挂在门前的大树上……幸而,韩家与柳尔咏家是世交,柳家收养了我,尔咏待我如亲兄长,我才能熬过那段血海深仇无处可报,近乎要癫狂的岁月!”
“韩大人……”
“为了平复内心的痛苦与煎熬,我终日埋头苦读,想搏一个金榜题名来告慰爹娘在天之灵,谁知,名落孙山,屡试不第。考上秀才的尔咏实在看不下去我终日闷闷不乐,花天酒地的样子,就请柳老爷出面,花了重金,我才在官衙谋得了师爷一职。你知道吗?本来我是多么高兴自己好歹有了用武之地!谁知,任职的第一天,就在县老爷家客厅的十锦阁子里发现了我们韩家的传家宝——玉麒麟!
当时我的毫无办法,唯一能打探这宝物来历的方法只有从县令的嘴里挖出来。于是,我只得先用尽一切办法讨好他,博得他的信任,然后几次三番旁敲侧击、言语试探,终于有一日,他酒后吐真言。原来那王八蛋事先和当年屠杀我们全家的那帮江洋大盗商量好了,只要将抢来的稀世珍宝上交给他,管他们烧杀抢掠,横行乡里,他都一概不管!那王八蛋早就知道我就是韩家的独生子,所以他才从中作梗,不让我中举,千方百计阻饶我爬到他头上来的机会!”
……
“真是罕见啊,恨我恨得要死的你,居然还能露出为我不平的表情呢!不错,就算知道了真相,势单力薄的我就算恨之入髓,却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我一时冲动,真的去报仇,下场也就成了挡车的螳螂,扑火的飞蛾,而我们韩家就真的灭门了!一直等到尔咏做了京官,我才依赖他的权势,揭开了当年的真相,让那县官和奸贼们尝到了比我还要痛的五马分尸、撕心裂肺的滋味!”
“韩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我在想,仿佛命中注定一样,这一辈子,我都与权势有不解之缘。我痛恨那些依仗权势作威作福之人,岂料要想手刃仇敌,却不得不依靠有权势之人。同样因为我没有大权在握,尔咏惨死在权势的淫威之下,世人都认为我是为了权势,才要夺取王位,可是,若不是依靠它,谁来替我平复丧失亲人的痛苦?谁又来替我报仇雪恨?”
那一天,韩永顺居然没有再碰我一下,就这么放我回去了。我躺在床上看了那道圣旨很久,却又不由自主的将它藏好放回原处。当天晚上,还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于恩公那清秀的脸庞倒在泥土里,沾满血迹的额头下,是一双紧闭着的毫无生气的双眼,韩永顺提着剑,冷笑着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却在下一秒,瞪大了眼,直直倒了下去,胸口上插了一把剑,站在身后的皇上放心的笑了……啊!我在自己的尖叫声中惊醒,心口一阵巨痛,泪流满面。翻来覆去地左思右想却不知自己到底为谁心痛为谁泪流……

有时候,我怀疑爱上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很简单?只要一个露出白花花牙齿的笑容?或者只要一个爱抚的举动?甚至只要一番不知真假,却打动人的话语?也许,有一个肯定存在但是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的理由左右着你的心,让你渐渐随它所愿。也许从那个时候起,我的心就开始不由我意地遗落在了顺的身上。可是,若把王位交予你这个苦难深重失意多多的人儿,除了用来发泄以往蓄积已久的愤懑,满足你报仇的**,让天下人都不敢出言反对你不敢惹你,做一个失去民心的孤家寡人,你的结局还能有什么?
所以,让我结束过去,再次回到现在吧。
我知道你还恨我,是我的背叛让你没了势,没了钱,没了家,害得你的宝贝女儿还被软禁在京城,害得你被迫流放于此,过着前所未有的苦哈哈的日子。但是没关系,我又回来了,现在重新来到你的身边,只要你肯再一次乖乖的爱上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所以,一切都要慢慢来,首先让我先做你的影子,接着是暖床,然后就离卿卿我我不远了吧。呵呵呵!放心,我不急,我等你!
我已经习惯了他那一翻身就吱嘎直响的小木床,能够在上面舒服地睡到大天亮,不管他是否安睡。
“顺,你已经不喜欢这件内衣吗?”这家伙也不回答,翻了翻他的大牛眼,径直向屋外走去。哼!你就装吧,看你能坚持多久!
我听见你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因为我已经是你的影子,因此我也饿了。我眨巴眼睛看着你,你并无升火做饭的意思,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外,于是我跟在你的身后。然后你坐下,我也坐下。
“顺哥……”一个陌生的乡下姑娘嗲声嗲气的沿着小路向你奔来,胳膊弯着一个长长的食盒。哎哟,好有女人缘哟,才几天工夫,就被人喜欢上了,不过我也不甘示弱。
所以,在那女孩即将要被石子绊倒之际,我一跃上前,轻轻的将她拦腰抱在怀里,怜香惜玉的说着:“小姐,您没事吧?小生失礼了。”
刹时间,春情暗动,那姑娘羞得面如桃花。
事实证明了我和我的主人一样具有无穷的魅力,因为那食盒里的大部份美味尽为我所用,女孩的笑脸也尽情为我绽放,只剩下那被冷落一边的人红了兔子眼,不得不咕噜着肚子哀求的看向我。
对喽!对喽!早点投降不就好了嘛,毕竟骨气是小饿死是大吗!
我的第二步计划也即将靠近。韩永顺,你等着吧,永远也斗不过我的!!
“今儿,我要去王家——提亲!”某人把这句话说得震山响。
“我知道啦——你都说第三遍了!”我皱着眉,揉了揉痛痛的耳朵。
一大清早,那人就正襟危坐在床边,两眼瞪得跟水牛眼似的。我不耐烦的在他的小木床上翻了个身,懒洋洋的回应着。
“你不去么?”他眼巴巴的望着我。唉,他也真可怜!从第一日的“大火龙”沦落到今天的小豚鼠,人生的落差可真大啊!
“不——我还等小蝶姑娘送早膳来呢!”
“你不想知道是哪家姑娘吗?”他的声音听起来越发显得可怜兮兮的。
哼,不就是那个无论我如何挑逗却只缠着你,只给你做饭,还起了一个狗名叫小花的乡下黄毛丫头嘛!这值得本大少爷去知道吗?!我索性连脑袋也钻进韩永顺的被窝里,然后大口嗅了嗅,闻了闻,嗯,他的味道还是那么好闻!他大约又在我身边坐了一会儿,直到我故意鼾声大起,才悄然离去。
刹时间,我飞似的跳出床铺,闪电般的冲到屋门口,静静注视着那渐行渐远的孤身只影,心里有些埋怨:真是的!不知道我睡觉从不打呼噜吗?算了,原谅他,开始行动吧!我恶狼似的扑向柴草堆最低层——那里藏着我的破包袱,包袱藏着我的三**宝。怎么,你想看?别急,接下来,我会一样一样的展示的。
当我袅袅婷婷地走进韩永顺相亲的小茅屋之时,我敢发誓,打扮得倾国倾城的我,绝对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不只倾倒了一屋子的人。不仅,在场所有的年轻男子眼睛都发了直,连胡子年纪一大把的老公公也看得目眩神移。而那唯一的女主人公——可怜的小花,固然她已满头插花,可又怎么能与我的金簪花钿,粉衫藕裳相媲美呢?
“顺……。”我舞着袖子,向那早已石化了的人直奔了过去,顺便向他眨了眨桃花眼,怎么你不记得了吗?这件衣裳可是当初我混进你的乐坊里为你抚琴时穿的,那晚发生了我们的初夜,你可不能吃过了就忘哦!我像八爪章鱼似的攀上他的整个身子,撒娇的嘟囔着:“你要纳妾,我不反对,可她还是个女娃啊!”
一言掷出,才从我的美貌里缓过劲儿的众人更加惊骇。
“你——你什么意思?”这时,小花跳了出来,两眼鼓得老大。
我紧紧的搂着我的顺,白了那女人一眼,没好声没好气的说:
“没看见么,我是他的正妻!”
“你……你骗人!!”小花气得满脸通红,又巍巍颤颤的指向韩永顺,问道,“这是真的么?”
一旁的顺却没有说话,猛地抓起我的胳膊就往屋外奔,直到家门前,才容我得以喘息:“你干什么?!”
今天他的风头可大了去了,一男一女都为了他争风吃醋,他还不满足么?
我正不平的想着,他却一下子将我扑倒在柴草上,饿狼似的狠狠盯着我懵懂的眼睛,阴沉沉的说:“这是你自找的,你刚才靠我太紧了……”
暖床的计划终于圆满完毕。我开始用深情的眼眸凝视着我的顺,用我热乎乎的手指慢慢描绘着他汗湿的全身轮廓。
“顺……”我发出粘粘的声音。
“嗯?”
“以前你说我长得像柳尔咏,是因为这个才喜欢我的吗?”
“不是。”
“为何这样说?”
“也许、也许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为何头一次看见你,就想把你变为己有的理由吧。”
“是吗?那算不算一见钟情啊?”我冲他极为花痴的一笑,连忙循循善诱道,“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
“怎么不出声了?”我感到他的身子动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我连忙殷情的伸长脖子,送上香吻连连,还把鼻子搁在他的面颊上,轻轻吸着气,柔柔的催促道:“你快说嘛!”
“我不会再爱你了……”他幽幽的说,我心里一凉,整个脑袋都从他脸上滑了下去。
“除非——你以后都听我的。”他死劲捏住我的下巴。“这样我就不记前嫌,不再恨你帮郑无恙那小子了,这辈子你永远都是我的人。”
一听此言,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赶忙乖乖的答应着:“好,好,好,我们一起离开这荒郊野地,重新开始吧。”
“这不可能!”他苦闷的摇摇头,“我一生都要流放于此了。”
“嘻,我的包裹里已有了皇上的特赦令,我们可以去除京城以外的任何地方。”
“什么?!”顺大惊,“可我是身无分文,连路上的盘缠……”
“嘻,我的包裹里装了我的全部家私,够我们置宅置地了。
“如果我说我不想离开呢?”顺恶狠狠的瞪着我,“你刚才说过什么都听我的了吧?”
我乖乖的点了点头,答道:“只是……”
“什么?”
“因为我叫好友救来了你被软禁的宝贝女儿,不想她见了我就对我一见倾心,闹着非我不要,非我不嫁……我把她托负给友人照看,好不容量才逃到此地,我估计,过不了今天她就要奔过来了……你还要呆在这里吗?”
……
“你——包袱在哪里?”良久,他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干吗?”我问。“当然是准备出发啊!”他斜了我一眼,“怎么,你不想听我的了吗?”“听!听!听!”我开心的搂住我的顺,“顺的话,我最爱听了!”
从此,碎玉幸福的流放生活结束了,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幸福的流浪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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