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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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人家陶公不愧是一代文豪,潦潦几笔秋景,就算不是阳春白雪,但也写出了一种世人向往、却难以达到的高人境界。如此看来,我和无恙是不是也属高人之类呢?
阳春三月,虽然手中没有那金灿灿、气节高贵的菊花,只是忙着采摘绿叶成荫的树上春桃,贪图口腹之乐的我,将几个沉甸甸、红扑扑、自己栽种的毛桃抱在怀中,自觉别有一番自我满足的成就感和实实在在过日子的情趣。虽然举目四望看不见绵延起伏、气势高大的南山,不过我和无恙的家可是住在一览众村小——全村最高的山坡上,可以闲云野鹤般无拘无束地俯瞰美景,正可谓“我见春光多妩媚,料春光见我应如是”吧?
正陶醉在自家的白日梦中,两只麻雀犹如天外来客一般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桃树下。其中一只可爱地一路跳着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另一只麻雀瘦小一些,它有些费力地搭拉着一边的翅膀,貌似消沉的慢吞吞走着。前面那个忽地停下了,小嘴一伸,一粒米就喂进了后面的麻雀嘴里,然后赶忙继续跳着低头四处寻找。可是地上除了叶子,并没有什么可以食用之物。担心那受伤的挨饿,我从围裙里掏出一把喂鸡的稻米,刚刚向它们伸出手,它俩竟然忽地并肩飞向天空,转眼间就成了两个小黑点。那原先搭拉着翅膀的看来根本无甚大碍,既然是小伤,自己一定会觅食,干吗还要一副乖乖等人喂的样子呢?
我看着想着,心中突然一动:这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和无恙那一段天天烤鱼送野花的情形哦,那个为无恙的纠缠不知所措,却又不忍拒他千里之外的我,那个为了得到我一无反顾的追随者无恙,如今终成了眷属,那可爱的两只麻雀一定也是恩爱的伴侣吧?光阴似流水般逝去,甜蜜的回忆让人觉得此生没有白活,纵然青春不再那又何妨!
忽然,一阵菜香飘进了我的鼻子,无恙从小厨房里走了出来,像大厨一样两只手端了三盘炒菜,用它亮丽的色泽和扑鼻的浓香无声的招引着我和在某棵桃树下不亦乐乎的把桃子当球戏、闻香才动的公孙小白。
“喵喵!”公孙小白欢快的叫声和无恙“啊”的一声,让我好奇地回过头一看,发现除了无恙和小白这两条全天候围着我转的尾巴之外,我的身后又多了一条尾巴,而且那条小尾巴还穿着和我们的布衣草鞋极不搭调的描龙绣凤的宫装。
我不由得白眼飞了过去,说道:“文远,你再穿成这样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和你爹归田园居的身份又要泡汤,要重新搬家啦!”
由玉面娃娃一举成长为玉树临风的二皇子的文远撅着嘴撒娇:“人家想母后和父皇了嘛。”
“是又何武刚吵架了,所以偷偷溜出宫了吧?”不愧是前皇上兼太上皇的无恙,透过现象看本质,一针见血就说出真相。
文远立刻缴械投降,老实交待:“大臣们又上书要皇兄选妃了。”
“皇上怎么说?”
“皇兄以前一直都听而未闻的,”文远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申诉,“可这回却说:‘让朕稍作考虑,再回复各位爱卿。’”

“你又‘垂帘听政’了?”无恙瞪眼看着咱们的二皇子,“武刚才不会让你知道这些事。”
“还有故意保持宫里打扮的模样,就是想让皇上早一点知道你的动向和去处吧。”我笑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响彻山村的鸣锣开道声,从山坡上往下看去,只见一大群宫装打扮的男人女人浩浩荡荡向我们这里走来,其中,最醒目的就是罩在龙椅之上的那把大黄伞。
“皇兄!”文远一副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过去的模样,看见我们都望着他,当场红了脸,嘴硬道,“谁要看见他!待会儿,他来了,就说我不在。”
我笑道:“还是快去迎接圣上吧,人家兴师动众,摆驾至此,不就是来寻你的!”
无恙也心有戚戚焉:“还不得不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视察民情,其实连满朝文武都清楚,当朝天子又去满世界寻他那赌气出走的弟弟了。”
文远被我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轮番轰炸弄得脸红成了西瓜瓤,脸上搁不住,只能在一声模糊的“儿臣谨遵母命”中一溜烟逃下山去。
我问无恙:“你说他们能在一起吗?”
无恙微笑起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前车之鉴必有后事之师,当武刚对朝臣们表示可以考虑的时候,肯定是成竹在胸了吧。”
赶紧啦!没空再理会他的故弄玄虚,我蹭蹭地走进茅屋内,连带着将公孙小白、无恙这两条大尾巴一起扫进门。我和无恙彼此瞄了一眼,心领神会地一笑,不谋而合,不约而同地向床上扑去。
接着,我和他各自背起藏着全部家当伪装成枕头的包袱,无恙还抱着那只超重的长寿白猫,悄无声息的从屋子的后门溜了出去,直到那鸣锣开道的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远,我突然问道:
“无恙,这回我们去哪儿?”
“你想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那去西域如何,我英格力士说得不错。”我打趣对西域文字目不识丁的无恙道。
“雪的话,敢不从命!”谁知,无恙竟爽快的应允了。哼,其中必有诈。
果然,无恙接着奸笑道:“不过,为夫我可对英格力士一窍不通,到那里,安居、装修、买菜、雇佣只能全权由贤妻你代理了。”
于是,我笑道:“少了夫君你的参与,为妻的单门独干,有何意义!算了,天涯海角,就随夫君吧——不过,夫君也曾为统领万疆之国君,除了会说中原话,难道竟然一点不会异域方言?”
前皇帝兼前太上皇抓耳挠腮一番,终于意气奋发地看着我:“我会说新疆话,以前在那儿当过兵。”
“哦,是吗?那就去新疆吧!”我竭力抑制住狂笑的冲动,“还有——为妻不会说新疆话,以后的生活起居,一切就有劳夫君了!”
趁无恙一肩挎着包袱,一肩扛着公孙小白,还没来得及有所醒悟之时,我大笑着,已经一溜烟向前走了好远。
不过不管走了多远,我知道,只要有他在身后,幸福就永远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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