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传来了十六爷的箫声，十三爷将我放下，随即便扬鞭策马向前赶去。我提着裙子小跑了几步，一溜烟地爬上了马车，掀开了帘子。
“怎么上这里来了？”十六爷放下箫奇怪地问我。
“奴婢来瞧瞧您，顺便给十五爷请安……十五爷呢？”
“骑马去了。”十六爷示意我进来。我靠在马车的一侧，箫声重新又在耳边响了起来。我的意识模糊起来，吃了些干粮胃里反倒没有那么难受了——也许以后再坐车的时候，也应该事先嚼个干粮才对。
到达森济图哈达驻地的晚上，伺候好十六爷的茗醉和我，舒服地泡在了热水桶里。
“亏了你先喊人烧水，不然一身的味道难闻死了。”茗醉替我浇了些热水在头上，带着温度的水顺着发丝淌了下来，舒服地我直往水桶里陷去。
茗醉惬意地闭上眼睛，两手随意地搭在桶边，舒服地呼了一口气，闲话道：“十五爷的嬷嬷偷偷告诉我：最近几日皇上为了太子爷的事情在闹脾气呢，咱们也要看紧了十六爷，可千万别往皇上的气头上撞。”
我愣了愣道：“为了什么事情？”
“估计是太子爷在外头打了几位大臣的事儿吧。”茗醉拿起毛巾替我擦背，“虽说在宫里头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但从没有人敢告诉皇上。这次也不知道哪位胆大的大臣竟上奏了皇上……皇上听了一定自然是龙颜大怒。”
我笑她：“你又不是皇上你怎么知道。”
“今晚我去外头倒水的时候，还瞧见太子爷的小太监偷偷拉着十三爷说话呢。要不是皇上真生气了，太子爷怎么会央着十三爷给他说好话呢，宫里头谁都知道皇上最喜欢十三爷了……哎哟！你干什么呢……溅了我一脸的水！”
我站起身，匆匆擦干了身子，穿了衣服赔笑道：“水不热了，叫人再烧些热水来。”
……
头发上的水珠子一颗颗落在了地毯上，十三爷的侍卫们无奈地站在我身边。
十三爷略微好笑地看着我：“有什么急事，要这么披头散发地冲进来？”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了出去，随即递给了我一块方巾。
我接了过来，擦了擦头发，指腹碰上了耳垂。
“奴婢到了驻地的时候发现不见了一只耳环。十五爷、十六爷的马车上都没找着，所以才来问问十三爷，会不会掉在马鞍子上的袋子里了。”
十三爷整理了下衣服的领子道：“我让人瞧瞧去，找到了给你送去。你赶紧回吧，夜里头风大，不要着了凉。”
“十三爷这么晚要出去？”
“恩……”十三爷低头扫了一眼，随即脸颊上染上一阵红晕，“怎么又不穿鞋了？一路跑来也不怕石头磕了脚趾。”
“十三爷要去哪里？”我脱口而出，话音刚落便觉得很是不妥。
十三爷并没有回答，只是笑道：“你在这里待着，我让人给送双鞋子来，穿了再走。”说着便自径往门口快步走去。
我咬了咬嘴唇，见他快要跨出门口的时候，略微有些为难地轻声道：“这么晚，皇上都就寝了……”
十三爷的步子猛地停了下来，连空气都好似瞬间凝结在这一刻，我屏住呼吸怔怔地瞧着他有些僵硬的背影。
“你知道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那一刻我徘徊在说与不说的两难间，两者的博弈让我思绪极为纷乱。
“你知道什么？”十三爷慢慢地转回头重复道：略微慌张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凌厉的锋芒，——我对于此刻面前的男子突然有了一份陌生与畏惧。
我急中生智地搪塞道：“听说太子爷招皇上训斥了，想来十三爷一定是要去替太子爷求情的。”
“唔。”十三爷眼神稍稍安定下来。
“不要去！”我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了这三个字。
“倘若我不是去求情呢，而是另有他事……”十三爷试探道。
“那就更不要去！”
我们俩静静地对望着，十三爷的目光有些灼热，他似乎想要穿透我的眼眸，深入我的心底处探索出一些什么来；而我在对望中竟有些招架不住，心虚地垂下眼帘，慌乱地掩盖住快要倾泄出来的情绪以及呼之欲出的话语。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十三爷慢慢地走向我，越来越近。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鼓气勇气重新正对上他的眼睛道：“连奴婢都知道皇上一向宠爱太子爷，倘若十三爷您去求情，自然是多余；倘若不是，更是多余，而且多余之外还多害处。”
略微颤抖的尾音出卖了我努力维持镇定的眼神。
“谢谢你的提醒。”十三爷不以为然道，“有些事情不要看、不要问、不要管……”
“当局者迷……”我见他仍旧要走，紧跟了过去。
“旁观者未必清……”十三爷淡淡道。
十三爷失去了和我继续打哑谜的兴致，快步往外走，刚出了门口，便见到了四爷。他愣在了那里，随即瞧见了四爷身后的百乐，转头用复杂的眼神看向了我。
“怎么这副打扮？”四爷瞧了瞧我，“鞋子呢？”
“赶着来回话，一时跑丢了。”
“回明白没有？”
“回明白了。”
十三爷的随从替我找来了一双鞋，有些大，我胡乱地套在了脚上。
一路上，百乐拉着我疑惑地问道：“见你慌慌张张地跑来让我去找四爷，我便去了。事后一想你的话总透着奇怪，怎么十三爷会突然让我去请四爷呢？”
“他们是主子，我们是奴才，不要多问。”低头瞧了眼一直被紧握在手上的方巾，我不在意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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