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见,仓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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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再三嘱咐我和沁蓝要好好照顾自己。禁足的日子里,没有康熙的允许是任何人都不能来探望的,所以胤祥以后也不能来看我们。但是他会关照看守我们的下人们照顾我们。胤祥总是安排的很周密详尽。有了他,我就安心多了。
胤祥起身离开,掩上门,消失在夜色中。窗外风雨大作,小屋里因为有了沁蓝,也变得温暖起来。
我们倚坐在床上,拿一床被子盖住腿。两个女孩缩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着女孩子间的话题。沁蓝很羡慕我能出去看了看泰安城,央求我给她讲泰安城有什么新鲜东西。新鲜东西,我一撅嘴:“我今天还给你买了一个蝴蝶簪子呢,还在阿仓那里。等解禁后再去找他拿来给你。”
沁蓝“咯咯”笑起来:“也就只有姐姐敢这样叫活佛。不过,他正年轻,这样称呼他倒是很亲切。”想起我叫阿仓“大师”的情景,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我一开始叫他‘大师’,我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我们又成了朋友,所以我便叫他‘阿仓’。”
沁蓝一脸崇拜:“姐姐真是女中豪杰,在江宁有曹公子这个朋友,现在又有了活佛朋友。咱们女儿家大多都在家里安分守己地过一生,像姐姐这样敢想敢做的女孩很少,我真是羡慕的紧。”
我们说说笑笑,不觉间到了深夜才睡去。转天直到日上杆头,才被窗外强烈的阳光照醒睡姿不雅的我。嘿,这倒好,也不用早起等康熙随时呼唤了。这种睡法到也省了早餐。中饭和晚饭,我们都也吃的很少。因为我和沁蓝有个大计划:要利用这段禁足的时间减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连古人也热衷减肥。除了少吃饭,我还时不时地带着沁蓝跳健身操。晚上,大多我给她讲一些现代的小说、故事。
因着禁足,也没有旁人来,索性天天不再戴假发套子。天天披头散发,有些类似“倩女幽魂”头。
两三日下来,竟也觉得很无聊。屋里的几个旧箱子一直没有打开过,我开始对它们充满了好奇。终于说服了沁蓝,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打开几个箱子:一个箱子里有很多大红布稠,还系着红花,仿佛是节日时挂在门口点缀的东西;另一个箱子里有一些鼓、锣、镲等物。其他箱子里也是同类的东西。
我突发奇想,撕下一段红布,央求沁蓝给我做条红裙子。我设计成现代的无袖及膝裙。沁蓝没有做过这样的裙子,觉得很新鲜,当真就做起来。我拿着那些鼓、锣的研究起来。
“周姑娘和李姑娘最近怎样?”门外有人在问话。我和沁蓝慌忙把手里的东西都收拾起来,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对话。“回四爷,头两天都很安静,后来几天就总是蹦啊跳啊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只是这些天饭吃的很少。”小太监回答。原来是四阿哥。
沁蓝的脸没由来的就红了。我正纳闷,想问问她,四阿哥便敲门了。我只得答道:“请进。”四阿哥推门而入。看到我的“倩女幽魂”头,他有些惊奇。我讪笑:“反正也不见人了,天天戴个假发套子很难受。”四阿哥嘴角微翘,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雍正的笑?
我正欲仔细观察这百年难遇的笑容,他已站在我跟前,神色如常:依旧是平淡如水的表情、依旧是深似潭水的眼神。平静的声音自他薄薄的唇间流出,听不出一丝感情:“皇阿玛让我来看看你可知错了?”
是了,康熙知道我和胤祥、胤祯比较亲厚,难免会为我辩解。而九阿哥与我素来有矛盾,不见得能真实转述。让四阿哥来,是最好不过。
那日听胤祥说了那些,隐隐也知晓出游一事的确是有很大隐患。我低头,双手来回揉着前襟道:“知错了。”四阿哥轻吁一口气:“你能明白就好……”顿了顿,他又说道:“有些事,总是不能随心所欲的。”我的心轻轻颤了一下:随心所欲,这的确是两个时代的差别。这个年代充满了那么多的不可思议。
四阿哥深深地看着我们,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柔和和深思。我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神,心中的话不经思考便出口:“你想说什么?你为什么总是很压抑自己?”他有一霎那的诧异、失神,复又淡淡道:“没什么,谢谢你给我们买的礼物。活佛都交给我们了。还有这个……”四阿哥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蝴蝶簪子,送到我身后的沁蓝跟前:“他说这是你买给李姑娘的。”
沁蓝脸上泛着红潮,双手正在身前绞着手绢。听到这句话,慌忙抬起头来伸手去接。她的声音几不可闻:“谢……四爷。”接到簪子的一刹那,沁蓝有些紧张不自然。沁蓝虽然腼腆,但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四阿哥平静如常,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他忽然止步,头也不回地说:“老十四让我谢谢你。还说……对不起。”说完这几句话,他便撩起帘子,大步走出。
我追到门口:“麻烦告诉十四爷,谢谢他!我们还是好朋友。”四阿哥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我转身回屋,正对上沁蓝望向屋外的视线。沁蓝脸色绯红,低头摆弄手中的簪子。我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沁蓝,你是不是对四爷……”沁蓝低头不语,我便知道了答案。
深夜,沁蓝低声地对我倾诉:“第一次在断桥上见到四爷时,就被四爷的神情……吸引。”“吸引”二字说的极小声。这个年代的女子要承认自己喜欢一个男人,需要多大的勇气。
沁蓝靠着我,把头枕在我腿上:“所以,我死活请求爹娘让我跟你一起去京城。我也知道,四爷身份矜贵,所以也不敢高攀。只是想……多看他几眼。那日在泰山上,他牵着我的手,我觉得自己都要上了天……”
沁蓝唇畔一朵微笑,似是沉浸在回忆里,表情妩媚而娇柔。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脸色一红:“姐姐可要笑我么?”我轻声笑道:“不会。沁蓝有了心上人,说明你长大了。”她幽幽叹口气:“可是终究是痴心妄想。我身份低贱……”“爱情没有身份贵贱之分。”我出言阻止了她。
“即使这段感情没有结果,但是我们都应为了追求爱情而更加完善自己。”我轻声说道。沁蓝伏在我腿上,小声说道:“可是,我好害怕别人会知道,说我不守妇道、痴心妄想。”
我抚摸着她的肩膀:“不要担心。我不会对别人说。”沁蓝轻声叹息:“姐姐可知道喜欢一个人,却不能说、不能做的感觉?”我点头:“我知道,因为我也和你一样。”
沁蓝一听到这里,起身坐立在我身前,有些不能相信地看着我。我轻轻道:“也是在荷花节那天,当他把簪子还给我时,他就在我心里烙下了深深地痕迹。”我眼前又浮现那日他在夕阳余晖下,笑容缱绻、衣袂如风飞扬。
沁蓝惊讶地说:“原来姐姐……对十三爷……”
我与沁蓝约好,这些天不谈感情、不想未来,就这样放肆几天。当我们解禁后,一切都必须再循规蹈矩起来。其实,谁说禁足的日子难过呢?我们觉得还是很充实的。
沁蓝终于缝制好我的现代小红裙:无袖、圆领、收腰、及膝的红裙,没有任何装饰。沁蓝一直在嘀咕:“这样的裙子穿出来会好看吗?”而我也终于完成了一件浩大工程:将这里的鼓、镲之类的东西,改制成一个架子鼓。虽然声音不可与三百年后的架子鼓相媲美,但能做出来,我已心满意足。
沁蓝摸着我制作出来的架子鼓,好奇地问:“姐姐,这是什么东西?”我拿着槌随手敲了一下:“一种乐器,回头给你试试看。”沁蓝一听是乐器,更是不住地感叹:“居然还有这种东西,从来没听说过。”
是夜,我穿上红裙子,把头发梳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登上自制的黑色长靴,在沁蓝跟前转了好几圈:“沁蓝,好看吗?”自我感觉良好。几天的减肥还是很成功,身材苗条不少。
沁蓝看花了眼:“很好看,很清爽。”我坐在架子鼓跟前:“还记得我教你的《绿光》吗?”沁蓝笑着点头:“还记得一点。”
我拿出从箱子里翻出的一个古琴:“今天是我们的狂欢晚会。有请我们最伟大的李沁蓝乐师来演奏。”我做了一个“有请”的姿势。沁蓝“咯咯”笑着,坐在琴旁。
“现在是最伟大的歌唱家周琦雪上场!”我边喊边坐在架子鼓跟前,对着架子鼓敲了两个节拍,随后对沁蓝一甩手:“开始!”熟悉的琴声,自沁蓝手中流出。我双手持槌击鼓,伴随着丰满、鲜明的音响效果,我肆意高歌:“期待着一个幸运和一个冲击,多么奇妙的际遇。翻越过前面山顶和层层白云,绿光在那里。触电般不可思议像一个奇迹,划过我的生命里。不同于任何意义你就是绿光,如此的唯一……”
强烈的金属乐感,令沁蓝耳目一新。她律调一转,便已跟上我的节奏。我双手交替击奏,头发随着旋律而甩起来。闭上双眼,仿佛我又回到了北京三里屯的酒吧,和朋友喝酒、唱歌、演奏抑或跳舞……
一连串清晰、明亮、结实的鼓声之后,我重重击镲,结束了这首歌。
一声叹息自门外传来:“唉……胤禛,你不是说她落落寡欢吗?朕瞧着可不是这样。”是康熙。
“儿臣那日来时,周姑娘确实知错反省,不知今日怎会……”是四阿哥的声音。
门被推开了,康熙和众阿哥站在门口。我和沁蓝慌忙行礼。康熙慢慢踱步进来:“最伟大的歌唱家和最伟大的乐师平身。”康熙声音里充满了戏谑。众阿哥看到我这身行头,目瞪口呆,连平时最稳重的四阿哥也诧异不已。
我向来大咧咧,听到康熙这样说只觉得好笑。沁蓝却臊的满脸通红。
康熙玩味地看着我:“老四说,你们前几天一点声音都没有,还闹绝食。现在看起来,确实清瘦了不少。老四所报不虚。”康熙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我看你精神还不错。禁足倒也让你精神焕发起来。”

我慌忙再次跪下:“皇上赎罪,我们只是苦中作乐罢了。”
“苦中作乐?”康熙反问道,饶有兴趣地拿起桌上的一张纸来看,我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康熙念着纸上我写的歌词,我垂着脑袋不敢抬头。“这都是什么想法?明天是可以赌的吗?人生是只有感情的吗?”康熙训斥道,口气却并不严厉。我一个头有两个大。
康熙训斥后不再追究,接着说道:“再过三日,我们就要回京了。朕看你也知错了,如此就罢了。今日便解禁。以后切不可再惹是生非。”我连连允诺。康熙一边负手观看着我做的架子鼓,一边说道:“和活佛去告个别吧,以后再见怕是相见无期了。他都跟朕说了。想不到你这么个女子,却喜好广结朋友。”
康熙又抬头看了看我,说道:“你还是先换了衣服吧!朕的几个儿子已经被吓到了。再吓到别人可就不好了……你也太清瘦了。女孩子,还是丰腴一点好。”说罢,笑着出去了。
几个阿哥也陆续跟着往外走。十四走在后面,小声对我说:“琦雪,你的身材还真不错。”我也不恼,对他报以灿烂笑容:“多谢十四爷夸奖。小女子受之不愧!”十四一副气的牙痒痒的样子。看这样子,他已经不为那晚的事生气了,心里也轻松起来。
我一把拉住他:“你们今天怎么来我这里了?这个偏僻旮旯地。”十四坏笑:“本是跟着皇阿玛散步,只是走到附近时,四哥说你落落寡欢,说你知错了。皇阿玛一时不忍,便想过来看看,谁知……”他捂着嘴偷笑,还不时地打量我的奇异服装。
“快走,快走。原来是一个色狼。”我边往外推十四边笑言。
一会儿的工夫,我便梳洗完毕,穿着一身淡紫纱衣,向康熙谢恩。康熙看着我道:“这才是女儿家的打扮。”康熙又问道:“刚才唱的又是什么小曲?”我回答:“《绿光》。”
“绿光?”康熙一脸茫然。
“是。”我答道,“那是一种奇迹。”
我又补充道:“北欧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人的一生只要看到一道绿光,许下的愿望都会实现。只要见到绿光,就可以看清自己的心思也能够看清爱人的心思,并且能够找到最终的幸福!哦,北欧,是……一个很遥远的国家。”实在不知道他们对地球了解到哪种程度,所以一概成为国家还是比较保险的。他们比较能够接受。
康熙大笑:“琦雪的见闻果然广泛。朕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你竟然都知道。真是个聪明博识的小女子。”我满心愉悦地倒一个万福:“谢皇上夸奖!”
仓央嘉措兀自坐在一旁如一栋神像,手执一串佛珠,仿佛在念着什么,头也不抬。众人前,他依旧是活佛、一代宗师,仿佛与我们不同在一个世界。那日与我同游泰安城的翩翩少年郎已然荡然无存。现在,我们都回归了个人的宿命。
因着那三个喇嘛在仓央嘉措的一旁,我也就只能远远地凝望着他。
是夜,康熙吩咐大宴六世**,以作辞行。宴会上,几个阿哥轮番给那三个喇嘛敬酒。阿哥敬酒,他们岂能有不喝之理。看到阿哥都敬酒,随行官员也纷纷敬酒。饶是这三个喇嘛酒量再好,也经不起这轮番轰炸。不一会儿,他们三人就不胜酒力了。
康熙只是微笑,不加以阻止。
我一如既往地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提前离席。在出门前,看到康熙对我意味深远地一笑,一时摸不到头脑……
才在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太监前来:“周姑娘,活佛请您借一步说话。”仔细一看,原来是那日送我去禁足的那个小太监。
“请问公公如何称呼?”我问道。
“在下小连子。”小公公恭敬地回答道。
“有劳连公公了。”
小连子慌忙跪下磕头:“周姑娘别这样,折杀奴才了。您还是叫奴才小连子,奴才才安心些。”我扶他起来,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尊贵的身份啊。”小连子小心地看我一眼道:“谁都知道周姑娘现在是万岁爷的心头肉……”
再次走到我醉酒的石桌旁,抚摸着青翠挺拔的杨树心潮澎湃。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我身后停下。不用回眸,便知那会是仓央嘉措。我请求小连子转告仓央嘉措我在这里等他。我仰望着满天星光,幽幽道:“一时间千头万绪,竟不知说什么的好。”
“我也是。”阿仓边说边坐在甬路边上。我挨着他坐下:“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一起看星星、聊天的日子了。”阿仓淡淡一笑:“能有交汇的瞬间已是缘分垂青,何必感叹未来相聚无期。”
“你是如何成功逃脱出来的?”
阿仓兀自一笑:“他们三个已经被灌的稀里糊涂的,而且,听李德全说后来的酒里还下了迷药,没有十个八个时辰是醒不来的。”我先是一愣,转瞬即明白这是康熙授意安排的,只为不惊动三个喇嘛而让我和阿仓再见一面。一时间,对康熙的感激之情,久久地萦绕在心中。
“康熙……皇上可真是个好人。”我拿着树枝在地上随便画着什么。“皇上对你的确与众不同。”阿仓看我一眼,“所以,你还是莫要让他失望才好。”
我顺手拍他一下:“不要在我面前装深沉,好不好?”阿仓笑起来,满眼的无奈。
“人家都说你勾引我,你有何解释。”我坏笑。阿仓轻呼:“真是冤枉!我堂堂六世**,岂能看上如此刁蛮女子?”我闻言,作势要打他。他只是抓着我的手,不让我得逞。
“和你一起出去游玩的那天,是自……玛吉阿米往生后,我最快乐的一天。”阿仓抿一缕笑意在唇畔。我后仰,半躺在地上看着天空:“我也很快乐。”
“玛吉阿米是下凡的仙女,带给人间爱和温暖。”阿仓沉浸在无限的回忆中,也如我一般半躺下,仰望着漫天的星光。“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阿仓轻声吟诵,似是在品味其中深意。
我不仅莞尔:“你怎么知道这首诗的?”他还没有从深思里抽回,怔怔地答道:“那日在皇上书房里看到的……他说是你写的。”看上去非常心不在焉。
我推他一下:“不要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时,总想着另一个女孩,好不好?”阿仓骇笑着站起来。“说真的,”我回复了平静的语调,“我是不是很男孩子气,很难让男人喜欢上我?”想着胤祥虽待我热情,但终究只视我为朋友,心里不禁黯然。
阿仓注视着我:“没有。相反,你是一个很吸引人的女孩子。你的幽默、风趣和见识,不同于其他女子。让别人……在不知不觉间被你吸引。”
我收回目光,向他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拉我起来,笑言:“那你呢?”
阿仓浅浅一笑,伸手将我拉起,坦然道:“我也亦然。只是,不敢往下想。只怕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回答。
回望着他清澈如水的眼神,心里荡起阵阵涟漪:“阿仓,你也是个很吸引人的男子。只是,我们所要面临的不同……”
手中泛着潮湿的汗意,才意识到阿仓与我的手依然牵在一起。我不动声色地抽回,作势捋了一下耳边被风吹起的乱发。
那一夜,我们一起坐在行宫花园中央,看着星辰渐渐退去,天际蔚蓝泛白……
我起身欲回,看着阿仓,久久地不知说什么才好。阿仓忽然一个拥抱,将我拥入怀中,那是一个泛着凉意的拥抱,带着冰冷、决绝的气息::“再见,琦雪。”
我轻轻道:“再见,我的朋友。我不会忘记你。请为我而珍惜自己!”我转身离开,任晨风将我的衣裾拉长,无限蔓延……
转日,阿仓让小连子捎来一张卷起的宣纸。我缓缓展开,只见上面写到“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一段汉文,一段藏语。
久久地凝视着宣纸上的字迹,半响说不出一句话。这首诗,在现代本已看过无数遍。而现在,看到“原版”,却已分辨不清心中的滋味……
终于到了要离行的那天,阿仓在喇嘛的方阵队前跟康熙道别。康熙身后是我们浩浩荡荡的车队。我抱着吉他走上前:“琦雪愿在**大师离行前献歌一曲。”康熙抬手道:“准了。”
我拨弄着琴弦,悠扬的旋律缓缓流出。“别管以后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不必费心的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阿仓如何听不明白我的深意,兀自淡淡一笑:“受教了。但愿后会有期。出发!”撩起僧侣的黄袍,转身进入马车中。马车缓缓启动,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地面被马蹄激起沙土,漫天漫地,将阿仓乘坐的马车隐藏在其中。怅然若失的感觉挥之不去,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天,还是要离别……
“我们也该走了。”康熙忽然开口,所有人都钻进马车。阿哥们纷纷上马。康熙让我上了他的马车,我只得在一旁静静地伺候着。
马蹄踢起尘土滚滚,透过时而翻掀起的窗帘,看到车旁马上面色苍白的胤祥,仿佛大病一场。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但终究没有找到机会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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