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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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路上行走了一个月才到了繁华的京城,在进去城门之后我就让阿大打听了朱轼的府邸所在,直接驱车去了那里。与父亲交好的人不多,唯一与皇帝可以扯上关系的是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太傅——朱轼。
车子拐进大街停在了一个僻静的巷子口,掀开帘子望去,不远处就是朱府,朱红色的抱门柱上是龙飞凤舞的大字。门口还有看门的家丁,扣上帽子我对外边的阿大说:“去通报,说曾静之子曾茗烟求见。”阿大把辫子从脖子上放下来,放下了马鞭子朝朱府走去,我则跳下马车在那里等。
站在门口的时候我忽然想到,朱轼虽然和父亲关系很好,但现在父亲被下狱,任何人都怕和自己有干系,躲着还来不及,我却来求他,要是他不肯帮忙再把我交给官府,那就什么都结束了。但,转念又一想,朱轼是崇儒的,有志之士,应该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正在发愣的当儿,听见阿大叫我,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灰袍子满脸堆笑的仆人弯腰伸手说:“老爷要见你,公子请。”
几年不见朱轼发现他老了许多,走进正堂看着坐在座位上的他我一句话也没说跪在了地上。我只有跪,除了跪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样叩拜,称呼我更是无从知晓。看了我几眼朱轼挥手打发下人下去,颤巍巍的从座位上起来他把我拉了起来,哑着声音问:“你是那个丫头?”
“是,茗烟是为了……”看着朱轼扬起的手我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听他说:“你爹做事糊涂啊。本来以为他是八爷,九爷的余党我可以为他求情从轻发落的,但,在押解的途中他误听别人的谗言,说什么当今皇帝拭父夺位,竟投书川陕总督岳钟琪让他起兵反清,这是逆谋罪啊。我人老了,不想再掺和这乱世之事了,也管不了了。”
低头,“虽然茗烟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但请伯伯帮茗烟一个忙。”说着我又跪在了地上抬头看他,“带茗烟进宫面圣,总之这件事与伯伯无关,茗烟和父亲的生死由天定。”身体一僵,转身朱轼认真的看着我,显然是被我的话震住,良久,他才叹息,说:“你起来吧,曾静有你这样的一个女儿不枉此生啊。明天我进宫教学,你随我去吧。见了皇上,那就看你的造化了。旅途劳累,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头磕在地上,我闭眼:“谢朱伯伯成全。”
还在睡觉的时候被人推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已经掌灯了,叫醒我的是昨天伺候我睡下的丫头。勾起了帐子她笑着看我:“公子,该起了,老爷已经起了,叫奴婢叫醒你。一会儿就该进宫了。”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外边,很黑。北方的温度在冬天的夜里比我想的还低,早终日阳光照不到的阴暗的地方我还看见了我期盼已久的雪,但它们不是雪白的,被染的很脏。
穿了鞋,我抬头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将热水倒入铜盆里,洗了毛巾递给我丫鬟回答:“寅时了,老爷每次进宫都是在卯时的。公子也快些收拾吧。”草草的吃了些东西,就站在门口等着出发。仆人提着灯笼引着朱轼到了门口,他穿戴整齐,单手托着官帽上了车,随后掀了帘子温和的说:“富康,把公子抱上来。”他话说完我刚想说我自己来时身子已经腾空而起了,钻到了车里,里面黑黑的。透过窗子射近来的光我看见了朱轼有些苍白的脸,伸手把一件厚衣服披在我身上,他又递给我一个提盒:“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书童,你先睡吧,还有一段路呢,到了地方我自然叫你。”
靠在车上我没有说话,只是抓紧了身上披的衣服,听着马蹄在官道上踩出的空洞的声音不知不觉的还是睡着了。
被朱轼推醒的时候外边的天已经有些发白了,清醒的下了车,提着提盒见穿着光亮袍子的人扶着朱轼下了车。扭头,东边,天边已是鱼白肚了。提了盒子紧跟在朱轼后边发现刚才扶他下车的人拿异样的眼神打量我,随后就听见朱轼解释说:“李公公,他是我现找的小书童,人老了,研磨什么的都慢了,找个书童伺候。茗烟,见过李公公。”
身子略微的弯下我按照朱轼的吩咐说:“给李公公请安。”随后又跟在他们后边听见那个太监奉承的说:“朱大人果然是有学问的人,连找的小书童都眉清目秀的,长大了也是一个好模子里刻出来的。”听了他的话我抬头,模糊中只见他一个奴才样子的背影,咬牙,你个死太监!半小姐长的什么样让你品头论足的!
随着朱轼左拐右转,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我想起了那天去见翎子的时候JIM也是领我这么乱走的,可是那天的事好像隔的太远了,远得我几乎要忘记了。在进入一间房子前我抬头看了看门上挂的牌匾,此时的天已经亮了,宫里的灯已经灭了。东方太阳第一缕金色的光芒也已经可以看见了。上书房,低头跨进屋子,里面整齐的摆着几张桌子,恍惚记着是皇帝的儿子们上课的地方。把砚台,毛笔从提盒里拿出来摆好,便听见门外边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见朱轼几步迎出了门我也跟在了后边,想要顺利的见到皇上就要在这里不出纰漏,所以我一切都有模有样的学着朱轼的样子。门口,进来一个穿着黄色袍子的人,没容看清楚我便随着朱轼跪在了那里。“臣朱轼见过四阿哥,五阿哥。阿哥们吉祥。”低着头我没有说话,只是见两双鞋子停在了我身边,用金线,紫线锈着繁杂的花纹。
“老师年龄大了,以后这样的礼就免了,起来吧。”朱轼刚想起来随后又有一个人跨了进来,他又跪在地上补了一句:“允袮王爷吉祥。”
“老师起吧。”一声如铭剑年龄的声音,听了这声音我不禁抬头,一个高个子的少年,穿着淡青色的袍子,见我抬头看他,他淡淡的一笑。见身边的朱轼要起来我连忙站起来扶他起来。听着先来的两个人起身对后来的那个人弯腰说:“侄儿给二十四叔请安。”
叔叔比侄子小这么多,我第一次见过。
朱轼低头在我耳边小声的吩咐了一句,我连忙对所有的人弯了一下腰转身出了门。站在门口才发现门口不止我一个人,一排站了三个比我高的人,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我才明白他们是伺候那帮阿哥的小太监,粗略的扫了他们一眼我没有说话的站在了门口。听里面的人说:“老师,刚才见的那个人是您带来的,是您孙子么?眉青目秀的,胆子也够大。”
身体抖了一下,我听得出来,那是那个年轻的叔叔的声音,言语中带几分俏皮。“是臣的小书童。”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就安静下来,朱轼便开始讲课。站在门外我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我在想一会儿见了皇帝要说些什么,要怎样才能救父亲。抬头远望,宽阔的场院,整齐的院落。突然心中有一种沧海桑田的叹息,如果我不是曾茗烟,而是桃夭,站在这里,眼前没有皇帝,没有皇子,没有里面的高谈阔论,只是来往的中外游客,我的心中是否还有如此多的惆怅么?
小心的挪着步子,在外边我大概站了两个小时了,血都沉积在了双腿,身体有些僵了。扭头看着身边的小太监,他们依旧躬着身子站着,一动不动像雕像一样。叹了口气的看着他们,我有些心疼,十五六岁的样子,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他们应该在无忧五虑的上学,谈恋爱,但现在他们这两样权利都没有了。
屋里又响起了说话的声音,把头探进去想看的时候恰巧听见朱轼叫我的声音。转身跨进了屋子见朱轼用眼看着桌子上的砚台明白的走过去一件件的装进了提盒里听见那几个人在谈论着做的诗。听着他们的笑声我抬头,一个十七八的男子笑的很开心,他椭圆的脸型,眸子精亮。四阿哥,是那个风流好色的乾隆皇帝。
不动声色的看着满脸得意之色的四阿哥,我咬牙,我父亲现在身陷囵圄,生命危在旦夕,而知道这一切悲剧的是眼前开怀大笑的人的父亲。似乎发觉有人在盯着他,四阿哥的目光剑一样的转头盯着我。见他看这边我连忙低头盖上了提盒的盖子准备拎起来离开却突然被伸出来的一只手按住了。
抬头看见了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的四阿哥,他个子很高,跪在椅子上的我要抬头才会看清楚他的脸。盯着他,咬牙,手下意识的用力去拉,见他眸子里闪了一丝凌厉的神色手把提盒越按越紧。混蛋!你给我放开!我现在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你耗!“四哥,你怎么了?”五阿哥几步跨过来看着我抓着提盒的手面露惊讶之色,也许敢和未来皇帝较劲的人古今中外只有我一个。
“茗烟,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快收拾东西,还有重要的事呢。”听了朱轼的话,我知道他在说什么,手用力把提盒从四阿哥的手中夺了过来,看了他一眼从椅子上下来,回答:“是,马上好了。”扶了朱轼的胳膊往外走,忽然听见里面人说:“四哥,你在和一个奴才较什么劲啊?”
“哈哈……你没有看见他的眼睛么?里面含着一丝恨意,觉得好奇。”
“恨意?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懂什么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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