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定计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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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夫人哪里知道,自家附近早有“秘蝶战士”部下天罗地网,她前脚刚出门,倾城就得到了消息。如今万事具备,就等古·撒罗入彀。
按照事先定下的计划,倾城去找雷因,本打算约他同往春风阁吃酒,倒时想法点破杜鹃夫人与古·撒罗的私情。
也许是预感到祸事临头,雷因今日却不愿出游,一心想着回家。倾城也不勉强,提议拜访雷府,顺便叨扰一杯茶水。雷因自然不能推辞,遂携手登车。
回到家中一看,人去楼空,杜鹃夫人竟不知所踪。雷因惶然失措,忙唤来丫鬟询问。
丫鬟支支吾吾,推说不知,雷因看出她有意隐瞒,大怒道:“再不说实话,就赶你回家!”
那丫鬟乃是外乡难民遗孤,自小服侍雷氏夫妇,哪里有家可归?忙磕头求饶。雷因一再逼问,才说道:“夫人去了某某手帕密友府上,说是晚上才回来。”
雷因哪里肯信,一拍桌子,怒叱道:“管家何在,还不把这欺瞒主子、胆大包天的贱人赶出家门!”
那丫鬟吓得号啕大哭,不敢在替杜鹃遮掩,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雷因。雷因听罢,心中凉了半截:青天白日的,她去秋水轩干什么?不用问,准是自家红杏出院墙!
若搁在平日,雷因尽管愤恨,毕竟不敢跟妻子翻脸,可今日这弥天家丑,倾城可都看在眼中,若是再忍气吞声,岂非让外人笑煞?!
踌躇之时,倾城微微一笑,淡淡的道:“雷兄,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今天的事,小弟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可你,真能就这么算了?”
他都这样说了,雷因再也无退缩的余地,一咬牙,硬着头皮道:“少君,今天的事,你是亲眼见了的,孰是孰非,自有计较。姓雷的被人欺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何况堂堂七尺男儿!上有天,下有地,天地之间有神明,我雷因对天发誓,谁胆敢挖我墙脚剪我边子,当如此杯!”举起青瓷茶杯,摔了个粉碎。
“好、好、好!”倾城义愤填膺:“雷兄,挖你墙脚,就是调戏在下嫂子,我兄暂且节哀,今天这事,小弟替你讨回公道!”
气冲冲来到秋水轩,雷因劈手揪住掌柜,怒骂道:“杜鹃那贱人在哪里?”
“哟,雷吏部,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啊,把您老都给请来了。大驾光临,小女子恐慌的紧哩。”燕三娘子满脸堆笑着走来,一横柳眉,对掌柜道:“你这蠢才,定是笨手笨脚得罪了雷大人,还不快给姑奶奶滚开?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掌柜知机退下,倾城不动声色的关上门,诺大的门厅内就剩下他们三人。
“雷大人,您面带怒色,可是有什么心事,若是不见外,说与奴家听可好?没准儿奴家还能略进绵薄之力哪。”
倾城也劝道:“雷兄,三姐不是外人,再则说,秋水轩是她的地盘,咱们就坦诚相待罢。”
雷因无法,只得把夫人不贞之事和盘托出,长叹一声,忿忿的道:“雷某无能,得此荡妇,真乃家门不幸!若让我捉到那对奸夫淫妇,挫骨扬灰也难消心头之恨!”
燕三娘子早就跟倾城串好了戏码,当下冷笑一声,悠然道:“雷大人,这话可别说得太满,那奸夫嘛,奴家也是晓得的,若说挫骨扬灰,嘿嘿,只怕大人您还没那份胆量!”
“天王老子我也不怕!”雷因拍案而起。
“好!有大人这句话,奴家还有什么不敢说?”燕三娘子一扬柳眉,沉声道:“那奸夫不是别人,正是大人您的同僚、军部长官古·撒罗!”
此言一出,雷因果然色变。倾城见状,咳嗽了两声,淡淡道:“雷兄,我看这事……还是算了罢。旁人倒还罢了,古·撒罗可是万万惹不起哦。”
“去他妈的!”雷因勃然大怒,一脚踢翻了茶几,两眼火红,目眦欲裂:“古·撒罗算个卵?!怕他的是孙子!”说罢昂然跨出门厅。燕三娘子与倾城相视一笑,跟了出去。
且说古·撒罗,本因公务繁忙,又听说天香君最近正在搜罗他的把柄,所以起了警惕之心,不想再来幽会。谁知杜鹃夫人居然找到军部衙门去,害得他好生尴尬。
“这是干什么?青天白日的……”
“青天白日怎么了?人家想你嘛!哼,我算看透了,你也是个负心人!”杜鹃夫人泫然欲泣,古·撒罗哪里还敢发火,忙把她拉到内室,好言相劝。
好容易哄得她破涕为笑,杜鹃夫人又道:“今次我来,特地带了一件礼物。”说着取出那葫芦药酒,把那来龙去脉,跟古·撒罗讲述了一遍。
古·撒罗本是花丛老手,风流名将,长年累月沾花惹草,留恋床第之事,身体骨免不了亏损。看起来身强体壮,其实虚的很,故而每每不能让情妇满意,向来深以之为憾。
杜鹃夫人投其所好,献上这回春仙酒,古·撒罗倒出半盅一品,果然神妙无方。不用女人勾引,自家已经心猿意马,恨不能就地共效于飞了。
杜鹃夫人看在眼里,吃吃媚笑,纤手攀上古·撒罗颈子,蛇也似的游走,无所不至,撩拨的他欲火中烧,最后一点理智也丢到了九霄云外。匆匆了结公务,换上便装,携杜鹃夫人登上马车,径直来秋水轩鬼混。
他平日里有交代,初一十五预定客房,今个恰好三月十五,不用多说,掌柜把“内院三十二号房”钥匙送上,两人一进房,连门也顾不得闩,急不可耐的脱了衣服,行那好事。雷因怒冲冲来到门外时,里头正是如胶似漆、欲仙欲死的关头。
隐隐听到呻吟声,雷因怒火中烧,一脚踹开房门,不堪入目的一幕映入眼帘。
“奸夫淫妇,还不来受死!”抄起一把椅子,雷因冲上前去。
他突然闯进来,两人都大吃一惊,杜鹃夫人见是丈夫,羞窘交加,掩面尖叫。古·撒罗也不知所措,光着身子杵在榻上,有心解释,可这种事儿有如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哪里有解释的余地?

雷因轮着椅子劈面打来,古·撒罗乃是行伍出身,身手甚是灵活,忙飞身跳开,雷因又追,嘴里“奸夫”、“淫妇”骂个不停。古·撒罗光着身子,在地上闪来闪去好生尴尬。其他房客也得了动静,都来看热闹,堂堂军部长官,被人逼到如此境地,面子不够丢的了。心头火起,不再躲闪,飞起一脚,正中雷因胸口,踢得他口吐鲜血,死活不知。
古·撒罗好整以暇的穿上衣服,向床上一觑,杜鹃夫人早已跳窗逃了,更感没趣,也灰溜溜的走了。
直到这时,倾城才急匆匆的冲进门来,帮雷因疗伤。古·撒罗那脚甚狠,雷因痛的五内欲裂,好在倾城医治及时,燕三娘子又取来上好的金疮药敷上,总算无大碍。
扶着雷因在雅室内歇着,燕三娘子大骂古·撒罗凶狠霸道,倾城却冷笑不语。雷因外伤平服,心中那致命伤却无可救药,脸色惨白如纸,精神涣散,颓唐至极。倾城见状,安慰了几句,遂道:“大哥暂且不要回家,就在小弟府上安心养伤罢。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天下好女子多了去了,今天的事,可大可小,就看大哥能否想得开。”
长叹一声,雷因道:“杜鹃与我,本无情份,今日之事,已无挽回的余地。休书一封,也就罢了。可夺妻之恨,雷某人绝不能唾面自干,定要古·撒罗付出十倍代价来偿还!”
“好汉子!有大哥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知道火候已到,倾城正色的道:“小弟不才,倒有一条报复古·撒罗的妙机,只要大哥肯助一臂之力,管教他身败名裂!”说罢就将计划告知雷因。
略一沉吟,雷因缓缓道:“叶老弟,这等妙计,若非早有擘画,恐怕难以一蹴而就罢。”
雷因如此精明,倒叫倾城微微吃了一惊,忙恳切的道:“大哥明鉴,小弟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对付古·撒罗,小弟是早有此心了,对于大哥,也早有借助之意,令妇人出墙之事,我也是早有耳闻的,所以今天才能轻车熟路,帮大哥捉奸成功。”
“话又说回来,若非大哥夫妻失和在先,小弟又哪里有谋划的余地?就算今天令妇人不与古·撒罗偷情,他日也必然与他人不轨!之前对大哥有所隐瞒,是小弟的不对,大哥若要怪罪,小弟无话可说。”
倾城开诚布公,雷因反倒不好说什么。他已经与古·撒罗翻脸,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得罪倾城。况且他素知天香君足智多谋心狠手辣,连春江飞鸿那等权倾天下的大人物都能扳倒,因为一点枝节得罪他,实在不值。
于是强颜一笑,说道:“自家兄弟,何必如此?老弟的深谋远虑,万无一失,雷某无才无能,甘愿马首是瞻。”
两人商议了一番,再无问题,正想离开秋水轩,燕三娘子却面色古怪的走进来,在倾城耳畔窃窃私语。
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思忖良久,倾城终于叹了口气,说道:“让她进来吧。”
“兄弟,可有客人?”雷因好奇的问。
“的确,”古怪的一笑,倾城答道:“不过,并非我的客人,是大哥你的。”雷因大感狐疑,往门口望去,只见燕三娘子搀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愁容满面,哭的梨花带雨,可不正是杜鹃夫人?!
杜鹃夫人一进门,倾城和燕三娘子忙知机的告退,把门一关,只留他夫妻俩在里头。
燕三娘子趴着门外,隐隐有杜鹃夫人的哭声,雷因却一声不吭,片刻后,忽的听见噗通一声,又有雷因的大吼:“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惊诧难耐,燕三娘子悄悄推开门扉,凑在些许缝隙里向内偷窥:杜鹃夫人竟然匍伏跪倒,抱着雷因的腿,苦苦哀求,泪流满面。雷因手足无措,脸色铁青,却又透着一丝不忍。
燕三娘子看在眼里,心猛地一沉,暗忖:“雷因可不是有骨气的男子汉,杜鹃夫人使出怀柔手段,他若是一时心软……不行,我得赶走那贱人!”就想进门搅局。
“慢着——”却被倾城伸手拦住。
“三姐,你这是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燕三娘子火冒三丈,“他俩这就要床头打架床尾和了,你就一点也不急?”
“我说,算了罢。”
“算了?!难道就这么功亏一篑?”
“无所谓,再想别的法子罢……三姐放心,我总会有办法的。”
“哈呀!还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燕三娘子一脸不忿,叉着腰冷笑道:“要捉奸的是你,‘算了’的也是你,我的好弟弟哟,姐姐真不明白,你肚子里到底盘算的啥主意!”
“三姐,我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呀。”倾城苦笑道:“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杜鹃夫人转了性,现在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没那么惨!”燕三娘子自信满满的道:“只消奴家进去挑拨两句,保管棒打鸳鸯散!”说着又要推门。
“何必呢,三姐。”倾城坚定的挡住她。
“雷大哥夫妇失和由来已久,今天要是能就此和好,也是一桩天大的美事,咱们理应成全。”
“哟,又菩萨心肠了不是。”燕三娘子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了他一眼,伸出水葱也似的纤纤玉指,戳着倾城的额头说:“你呀,该下狠心的节骨眼儿,怎么偏偏又打退堂鼓呢?”
倾城也不解释,赧然窘笑,眼中闪过一抹凄苦,水月的倩影,仿佛又回到了面前……
燕三娘子呆了一呆,不再多说,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开了。
吱呀——门扉开启,尤在抽泣的杜鹃夫人踉跄的走出来。钗横发乱,两眼红肿。燕三娘子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装作没看见。倾城有心安慰,略一犹豫,遂作罢。
待到杜鹃夫人走远,两人才联袂进屋。
“大哥,嫂子她——”
“还能怎地?覆水难收了……”雷因幽幽答道。神情怪异,非哭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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