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强劲大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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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落花楼中的数百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种金戈铁马的气氛中,久久没人说话。
过了好一阵,所有的人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火热的光芒,也许这里大部分人都是文人雅士,但在刚才这三人合奏的曲子下,每个人都是心情激荡,恨不得立刻投身战场,做一个保家卫国的英雄,此刻,每一个人几乎都是血性汉子。
柳如是看到台下群情沸涌,心中也自是高兴,目光流转处,却看到刚才那与自己三人歌声做和的青年男子静静地坐在一旁,脸上始终保持着冷静。
万众欢呼时,只有那青年男子一人仍然是那么寂寞与孤独,似乎这万丈红尘的众生百态与他毫无半点干系。
其实战枫心思早就神游万里,回到了以前那血与火的战场上去了。
适才他所唱是塞北的牧歌,战枫自小就学会了这首歌,但直到刚才他在三人合奏的曲子下不由自主地唱出这首歌来,方才真正明白了这首歌中的深意。以前战枫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牧歌在慷慨激昂中会有那久久挥不去悲凉,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种悲凉是战后才有的。战争的胜利固然是一种狂喜,但狂喜只是战胜后一瞬间的感觉,那是为自己能活下来的狂喜,随之而来的却是那久久不能散去的悲凉。
你可曾见过大战之后的断瓦残垣?你可曾听过打扫战场时那重伤却还未断气的战士那生命最后的呻吟?你可曾感受过白发苍苍的母亲来战场上寻找自己儿子时心中的悲苦无助?这一切,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是永远也无法体会的。
一时间,战枫心中只觉得现在做的这一切,是那么的厌倦和疲惫。
战争,无论对胜利者和失败者来说,都是一场无可奈何的心伤。
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以而为之!
冒辟疆似乎是感觉到了战枫的失态,用肩膀轻轻碰了碰战枫的肩膀道:“战兄,怎么了?”
战枫微微一惊,抬起头来,却正好碰上柳如是向他看来的目光。
柳如是看到战枫的目光向自己看来,不禁微微一笑。
这时,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柳如是虽是对战枫有少许好奇,却没有忘记正事,道:“今天的赏月大会正式开始,如是先为诸位介绍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一名眉清目秀的青衫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应柳如是的邀请走上台去,双手抱拳向大家行了一礼道:“晚生卢青,见过在座诸位大贤!”
这卢青眉目之间甚是清秀,见到在座这么多人,似乎还有点腼腆,看起来就象一个未经世面的大男孩,只有战枫和冒辟疆等寥寥几个人注意到了卢青身上散发着的一股淡淡的彪悍之气,卢青虽然还不知是何方神圣,但绝不如他表面那么简单。
战枫和冒辟疆对望了一眼,大厅中其余的人也是感到惊奇不已,这表面上看起来单纯清秀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让秦淮八美之一的柳如是引为上宾?
柳如是马上就亲口为大家解开了心中的疑惑:“这位是兵部右侍郎,蓟辽督师卢象升卢大人的公子,今次是首次来到金陵!”

战枫和冒辟疆这才恍然,兵部右侍郎兼蓟辽督师卢象升是朝中仅有的几位手掌重兵的地方军政要员,也是朝中仅有的几位强烈支持对清用兵的强硬派,这几年来一直在蓟辽一带与所向披靡的大清军相恃,这名不见经传的清秀年轻人正是他儿子,看来也是随着他在军中南征北战。卢象升治军御下,极为严厉,麾下兵士,几可与骁勇的清军将士一争雄长,难怪这年轻人身上有种令人不敢小觑的彪悍。
战枫忍不住又看了柳如是和李香君一眼,到此刻才明白这二人虽是不懂丝毫武功的弱女子,但侠义之风却丝毫不弱于江湖中人,要知当今朝中,各方势力争权夺势,风起云涌,诡异多变,一个不小心便是身败名裂的下场,其中激烈之处丝毫不下于两军争战,而权谋的诡变多端,往往更胜战场。而柳如是和李香君这等举动,已经是无异于公开支持主战派了,难怪冒辟疆曾说柳如是与李香君的侠烈之风,纵是身为男儿,亦难有几个能与之比肩的,此言果然并非虚言。
与战枫,冒辟疆同桌的张博突然呵呵大笑道:“原来是卢公之子,难怪有如此风采!不知东北战事如何了?”
柳如是在卢青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卢青对张博行了一礼,傲然道:“这位是家父的莫逆之交张伯父吧!卢青在此有礼了!张伯父但请放心,家父曾言道,他一日未死,清军就休想南下半步!我大明的半寸疆土都不会让后金蛮子沾染!”
此言一出,全场群情激涌,每一个人都感受到卢青话中那种誓死抗敌的豪气。
张博笑道:“有了卢公此言,我汉室天下,当不会为后金蛮子沾染!不知贤侄此次南下,有何贵干?”
卢青恭谨道:“蓟辽一带乃是苦寒之地,我奉家父之命,南下江南为数十万将士采购御寒之物的!”
张博立时明白卢青南下的意思,大明王朝连年战乱不绝,朝中的财政紧张,又加之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卢象升的大军恐怕是得不到足够的军晌才会谴自己儿子来江南富足之地想办法。
张博肃言道:“贤侄放心,张某虽是百无一用的书生,不能北上与令尊并肩而战,但我千万大明子弟,始终是站在卢公这边,张某过几日便谴人送上御寒军衣五万套,略表寸心!”
柳如是也道:“如是身无长财,只能奉上御寒之物一千套,以助我大明军威!”
此两人开口如此说了,在座之人哪有不知言下之意的,立时七嘴八舌,你认一千我捐五百表下态来。毕竟大家都是大明子弟,若是给清兵入塞了,只怕我大汉子民都不好受。
卢青大喜过望,眼见这如此棘手之事竟然让柳如是轻描淡写就给解决了,正待说出感激之言。
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这是我给卢公的一份小礼,大礼还在后面!”
一个四方的锦盒从落花楼的西北角飞上大台,丝毫不差的落在卢青脚下。
卢青拣起脚下锦盒,轻轻打开,往里面看了一眼,不禁惊呼失声:“卢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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