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万里浮云阴且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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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一阵嘈杂之声,紫英掀开了车帘。原来,是我们与另一相向而行的车驾顶在路中了。
我本示意紫英为对方让路,不料对面的随侍口出秽语,骂骂咧咧,实在令人气愤。我的本意是息事宁人,算是我拿出卫国大将军府的气度,对方如此喋喋不休、咄咄逼人,倒让我起了斗志,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紫英,去看看是哪家的车驾,如此嚣张!”紫英跳下了车子,我在车中静观其变。
“不知对面府上是……”紫英在询问。
“左相府肖大小姐的车驾在此,还不快点让开。”一个粗俗的声音。
原来是她!我不想招惹事非,在车中唤道,“紫英,让道!”
紫英吩咐二更让开车马,噘着一张小嘴上了车,一坐下就说,“小姐,我们是卫国大将军府的,还怕她左相府不成?”
我以食指压唇,轻道,“小声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事事与人争锋?”
“小姐——”紫英不满地唤道。
等肖舞雨的马车顺利通过后,我才命二更赶车。
过了前面的西平街,再拐一个弯,就是雷府了。反正离家已近,我便与紫英下了车,要二更先将车赶回去,打算在街市上随意走走。
原本有了上次在大街上发生的意外,紫英执意不肯,可这小丫头哪里禁得住我的说辞,只好应允了,还一再叮咛我。哎——真不知道我是小姐,还是她是小姐?我是姐姐,还是她是姐姐啊?
我笑而不语,真是不胜其烦,不过是一个幸福的小麻烦!总之我只逛街就好了,紫英的担心不无道理,我当然要体谅她的真情真意!
我拉了紫英的手,“走,去那边看看!”
这条街,我还不曾逛过,只觉店铺林立,很是热闹!蹊跷的是,街面上却是干干净净,没有什么小摊小贩之类。
我有些好奇,“紫英,这条街为何如此齐整?”
紫英挽着她那条可爱的小辫子,摆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得意洋洋地回答,“小姐不知道了吧。西平街市是上都东西南北四大主街之一,几乎整个上都的古玩收藏店都集中在这里,你想啊,玩得起、买得起的能是走街串巷的寻常人家么?二来,这份营生也非寻常人能经营得了的!”
原来如此!
这家店面好像不错!“归去来兮”,好奇异的店名!
店门自然是敞开的,我看到店里有青光闪耀,像受到召唤一般,迳自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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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呀!”紫英只觉明明还在跟小姐说着话,怎么晃了一下眼睛,小姐就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你应一声啊!小姐——”紫英就在“归去来兮”的门外不停地呼喊着。
刚巧从宫中回府的雷岩,看见是紫英在前面乱转。
“紫英,怎么一个人在街上?”雷岩在马上问道,早上母亲说起铃儿今日要去吏部侍郎杜春元大人府上赴宴,想来此时也该回府了,怎么紫英不跟着铃儿,还在这大街上闲荡?
“见过少爷!”紫英一看来人是少爷,眼下只能求助于少爷,赶紧找到小姐了。紫英抹着泪珠,呜咽着说道,“少爷!小姐方才还与我在一起,一眨眼的功夫……就……就——”
“就怎么样?”雷岩知定是铃儿出了意外,心急如焚。
“就不见了!呜呜呜——”紫英到现在也不清楚刚刚是怎么回事?明明小姐还在自己面前,怎么就消失了?
“什么?不见了!”雷岩拔高了声调。
“是……就在此地不见的!”紫英的泪掉得更凶了,都怪自己应该坚持回府的!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女娲娘娘保佑!
“还不快去府中调人来找!”雷岩交待一声,策马狂奔。
紫英愣了半晌,方反应过来,是啊,得赶快找人来才是,忙往雷府狂跑。
“老爷、夫人,不好了!”紫英一进厅就直嚷。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夫人将茶杯重重地放在小几上,极为不悦地训斥道。
紫英顾不得会挨骂的事,心急火燎地说着,“夫人,快带人去找小姐……小姐……小姐不见了!”
“什么?!在哪里、何时不见的!二更不是说你们就在前面的西平街上么?说!怎么回事?”夫人哪里还坐得住,快步到紫英面前。
“启禀夫人,小姐——方才就在西平街上,突……突然就不见了!”紫英喘了口气。
“胡言乱语!青天白日,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见了?说!”夫人生气地喝令。
“是真的!少爷现在正在寻找小姐的下海。夫人,求求您,快派人出去找小姐吧!”紫英泪如雨下。
“月红,速去请老爷!”夫人立刻下令,“于立,速带所有能用的人手随紫英出去,全部听少爷的调遣!快去!”
“铃儿怎么了?”
“驰,不好了,铃儿出事了!岩儿此刻正在寻找!我已派了人手。”夫人赶紧上前,直呼将军的名。
“你说什么?”雷弛一脸严肃,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为非作歹到了将军府的头上?
“铃儿在西平街上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我弄糊涂了!”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总之就是铃儿那丫头,她不见了!”
“你在府中等消息,我去看看。”
“哎——”夫人没有叫住,自言自语道,“这个雷驰还是那急性子”。
雷驰的马脚程快,只消一会儿就到西平街上,“岩儿!”
“爹,爹!您怎么来了?”雷岩策马迎上。
“可有头绪?”雷驰问道。
雷岩摇头,“整条街的店铺,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找遍了,就是没有铃儿的影子!”
“紫英,你过来!详细说说小姐是怎么不见了的?”雷驰将紫英叫了过来,只有紫英最清楚当时的情形。
“老爷,是这样。当时,我正在与小姐说着话,我就只眨了一下眼睛,小姐就不见了!我……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紫英说的全是实情。
雷驰捋了捋胡子,“这倒有些诡异!朗朗乾坤,还有这样的怪事不成!”
突然不见,难道是什么方术?雷岩脱口而出,“会不会是遭人暗算,被施了什么法术?”

儿子这是话里有话,雷弛也在想不无这种可能。虽然圣太后娘娘宗庙事件后,圣君已下令将各国人等一概驱逐出境,难免会有暗伏潜藏之人。如果真是这些人干的,那……不好,铃儿现在可是十分的凶险啊!这便如何是好?
见父亲沉吟不语,雷岩不敢多言,看来此事端得蹊跷!呃——难道是……雷岩倒抽一口冷气。
万万没有想到,从我因神秘力量的召唤,走进这个诡谲的“归去来兮”时起,我的命运便与另一个人的命运紧紧相系了,而我却还浑然未觉!
店中有许多奇珍异宝,这是我踏进这道门后的第一个认识。
只是诺大的店中竟空无一人,平添几许诡秘。
“有人吗?店家?”我发现紫英并没有跟进来,这个丫头八成是怕我花银子,我笑了笑,再唤一声,“有人在吗?”
真是奇怪了!没有人,莫非店主人出去了,可是总有个管事的,至少也有个伙计吧!
我虽有些纳闷,却也无甚在意,随意在店中看着。
陈列格里有一样东西吸引了我,那是……怎么说呢?人不人、兽不兽、十不像的一件东西,发出青绿色光芒的就是它!
我走过去,因为店主人不在,我没有轻易去动那件东西,只是凑近了观望它。
通体青莹,透明闪亮,放射出灼灼的光芒,不知是何材质制成?果真是一个稀罕之物!
咦?这店主人怎么还不出现?
我忍不住又凑近了些,看到自己的脸映照在那神奇之物上,那么美丽!禁不住仔细地、一寸一寸地用眼睛向它行膜拜之礼,直到我的眼睛对上了它的眼睛,我看到的是我终生难以忘却的景象——鲜血淋漓的战争和杀戮!
还有……我,我站在高高的山崖上!
我揉了揉眼,大白天的,我眼花了吧!再定睛看时,已无方才的景象,真是奇怪,这个店子有些古怪!
“小姐!看上什么了?”这乍出现的声音吓得我倒退了两步,我回过身来,这个人怎么悄无声息地来到我的身后的?
“你是店家?”我打量他,一张长得实在有点对不起观众的脸。
男子笑嘻嘻地拱手上前一步,“正是!小姐若有相中的,小可一定折价相送!”
我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种毛骨悚然之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还是离开这里为妙!
我微咳一声,“多谢!只是随意看看。”不着痕迹地打算退出门。
这时,门——吱地一声关上了!
店家一挥手,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人,向我围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救命啊,紫英——救……唔……唔”我的嘴已被死死地捂住了,之后便不省人事。
“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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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头怎么昏沉沉的!我睁开眼睛,这是什么地方?我……我的天!我是被绑架了么?
我坐起身子。不对,我手脚没有被缚,我躺在一张紫红木精雕的床上。
我下了床,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收拾得很简单,屋里除了我之外,好像没有第二人。捉我的那个店主人哪去了?他为什么要捉我?他和他的同谋有何目的?是否还有幕后主使之人?……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伸手推门,推不开!窗户也一样。那么,我是被软禁了?
就在我心中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候,门被打开了,进来两个年幼的姑娘。
“小姐,请用膳食。”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哎——哎……”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两个姑娘放下食物,就出去了,把我一个人又扔在了这间莫名其妙的屋子里。
在这诺大的白夜王朝,我识得的屈指可数,一不会与人结怨,二无身世秘密,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苦笑了一下。
食物差强人意,既来之,则安之!在没有见到正主之前,我性命无忧。于是,吃喝起来。
过了一会儿,先前那两个送膳食的姑娘又回来了,静静地收走了食具。我没有再浪费自己的口舌,我想,那位神秘的正主也应该出现了吧!
我端坐在桌后,正对着房门,我要第一时间看清进来的是何方神圣?
果不其然,进来的不止一人。
先进来的,我记得,是——那位店家!后面那位……
“她!”从骨子里透出的冷言冷语。
“是。”
我打量着对方,对方也在打量着我。
我没有说话,此刻我没什么可心慌的,我在等待对方先开口说话。
对方却也迟迟没有说话,在沉默中对视。
他——只对那位店家,不,根本就不是什么店家的那个人点了点头,竟拂袖而去。
我怔忡地望着那白得发亮的长发。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人?他——面具下又是怎样的一张脸?他捉我要何目的,又将如何处置我?
我知道那位捉我来的“店家”既然被白发之人留下,必是有话要对我说的,我在等。
“小姐!”对方冲我一抱拳,“让您受委屈了!”
“不必行礼!你我素昧平生,以这种方式将我带到这……”我不知这是哪里,只好接着说道,“这个地方来,恐怕不是君子所为!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情非得已!至于我们的身份,小姐无须知道!老夫坐不改姓、行不更名,李俊。我们找小姐来,是有一事相求!”
李俊?!这个名字起得真够绝的,俊?!我冷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小姐,有句话叫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救人?什么人?我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那又如何?”我斜睨一眼。
“小姐,但凡人,便总有一点恻隐之心!能救而不救,与杀人何异?”
我站起来,踱了两步,“此话怎讲?”
“老夫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再作决定吧!你放心,救或不救,我们……都不会为难你的。请——”
我毫不犹豫地就要走出去,李俊却一把将我拦下,“小姐,得罪!”
我只见到一道白光,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又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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