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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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
“黑蝎子帮”专门采探消息的三把头“绝一刀”胡天裴求见,萧一霸大剌剌接受他的拜礼,然后沉声道:“你采探到什么大消息么?”
“绝一刀”胡天裴道:“回禀瓢把子,二个月在北京城将张岚和李良搞得难以见人的小孩,属下已查出是‘金龙社’魁首卫紫衣的拜弟。”
萧一霸面露惊容,道:“怪不得一个小小孩儿有胆子去惹上北京城的两大地头蛇,原来后台靠山非常之硬,那损毁上百万两的可也是他?”
“绝一刀”胡天裴不大有把握道:“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属下不敢妄断。不过从他撕毁银票的举止看来是小孩心性之人所为,一般人绝狠不下心撕毁银票,只会将它们占为己有,由这点看,显然是那小孩所为无疑。”
萧一霸恨声道:“更可恨的是他毁了张风和李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四颗金蛇卵,还顺手偷了金匕百,还带走债务人欠我们债的借据。”
倪秋柔不信道:“一个小孩子能做出这些事,他到底几岁呀?”
“绝一刀”胡天裴道:“一拾二、三岁年纪,长得俊美绝伦,额心有一颗株砂痣,发上嵌一块犀角,头上戴着卫紫衣送的‘寿’字型金链子。据属下调查,其人顽皮胡闹之极,做事不按常规,兴之所至想到就做,不会去考虑后果,否则也不会做出乱贴图画的举动来,不但江湖上为之轰动,更害苦了张岚、李良。”
萧傲云十分兴趣的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绝一刀”胡天裴道:“秦宝宝,秦始皇之秦,宝物之宝。”
萧一霸阴狠的道:“卫紫衣和他感情如何?”
“绝一刀”胡天裴苦笑道:“像这样的小孩世间绝无仅有,卫紫衣直把他疼到骨子里去了,‘金龙社’上下人人爱他,对他的胡闹全心包容。”
萧一霸阴恻恻的大笑:“好极了,好极了,只要能捉住那小鬼,不但可以报仇雪恨,更可以藉他来威胁‘金龙社’和卫紫衣,哈哈……。”
萧傲云迟疑道:“挟持一个小孩,岂不太……”
萧一霸瞪眼截口道:“兵不厌诈,那个用兵者不选对己方最有利的情势,只知一味的瞎干胡斗?当权者要心狠才能立得住脚,懂么?傲云。”
萧傲云低头不语,心里不以为然之极。
萧一霸知一时难感化他,问胡天裴道:“那小鬼现今躲在‘金龙社’么?”
“绝一刀”胡天裴道:“秦宝宝的行踪如今是个谜,我们无法探测出他在那里,据探子报,秦宝宝是偷偷溜走,卫紫衣等人正在寻访。”
萧一霸沉吟道:“他现在会在那里呢,如今他可比皇帝老子还值钱。”
“绝一刀”胡天裴道:“那孩子做事无人猜测得出,从‘金龙社’又探不出口风,再则秦宝宝机伶的很,想知道他的行踪恐非易事。”
萧一霸瞋目怒叱:“没用的东西,连个小孩也捉不住。”
秦宝宝到底在那儿?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幸而“绝一刀”胡天裴未说出宝宝那头长及腰际的黑发,否则极可能萧傲云会联想到小乞儿也有一头长发,如此之来,宝宝岂不险乎?
秦宝宝可不知“黑蝎子帮”的人想捉他,他的另一个化身小乞儿不知萧傲云正在寻访他,不知该说他是迷糊还是天真,居然有胆子来到死敌大仇的大本营游玩,如今他正高兴到处乱逛哩!
当初秦宝宝溜下“子午岭”来此的目的是想找萧傲云玩玩,一碰面,甫知萧傲云个性过于老成持重,让他觉得跟萧呆子玩不出什么花样,于是更改计划,打算玩些天就返转“金龙社”。
傍晚时分,夜市开始热闹起来,说书的、杂耍的、卖狗皮膏药的、卖假古董、珠花首饰的、耍大刀的、吃的、喝的琳琳总总全聚在一起,有意藉此夜捞一笔以过残冬,再过二、三个月就要过年了,存几值钱,娶个老婆好过年也是有的,最威风,莫过于靠地盘大小伸手要保护费的无赖。
人群来来往往,擦肩而行,秦宝宝也逛到这里来。忽然给他发现到一处很好玩的地方,那儿挤满了人,他人小身瘦,三钻二钻就被他钻到前头桌前,原来在比赛腕力,有不少人藉此下注赌钱。
比赛腕力的主角名曰张三及李四,二人均十分粗壮,无分轩轾,若要下注的确使人左右为难;一名瘦猴儿老兄在另一桌放二个大盒子,口中大叫:“下喔,下喔,要下就快,赚钱在今朝。”禁不起诱惑的人都下了注,不多时,二只盒子都有半满,显示支持张三或李四的各有千秋。
锣鼓三响,一场龙争虎斗开始,双方均为自己下注的角儿吶喊助阵,秦宝宝没下注,双眼骨碌碌的转,想找出毛病,有人作弊啦,或是两人互通气息以骗钱,如此一来,他就有胡闹的借口,可惜得很,双方都很规矩,张三嬴得胜利,投李四的哀声叹气,投张三的欣喜不已,一时吵杂不休,秦宝宝不耐烦的又钻出来。
突地,他眼前一亮,嘿,这下可给他逮着机会了。
秦宝宝目睹何事?
西边有个摊位是卖珠花首饰的,是位大婶在守着,女人出来工作,显见家境不好;她左边是个卖古董的老头,大把年纪还得出来受冻摆摊位,不是没子嗣就是儿孙不考;其实出来卖东西的百姓生活都不会好到那儿去,就以这一老一女最令秦宝宝同情,偏偏此时正有人企图向他们勒索,怎不使宝宝生气,暗叹老天不公平,如此恶人纵容他们嚣张至今,不早收回他们的命,抑是将他们赶到地狱去。
秦宝宝装作没事样的慢跺过去,在他们二位可怜人旁边卖面的摊位叫了一碗鸡丝面,面对他们,心不在焉的吃着。
六、七名无赖挡在王大婶和邱老头摊位前,平凡百姓见状那敢问津,多一事七、不如少一事,也难怪他们怕事。
秦宝宝奇怪的暗道:“居然有人敢在‘黑蝎子帮’地盘伸手发财,也不见有人出面干涉,莫非这些人也是‘黑蝎子帮’徒众?”
生有好些麻子的老兄大马金刀的道:“邱老头、王大婶,二位在此发财,拨些蝇头小利让我们舔舔也是应该的,若不,从今以后不准你们在此设摊位。”
邱老头年老怕事,颤颤兢兢用微抖的双手拿出仅有的几十个铜板,算了又算,苦着脸心疼的拿出十个孝敬费,却给一名微胖的老兄将几十个铜板全数抢了过去,数了数,大声唉叫道:“我说邱老头、总共才三十六个铜板,都不够大爷吃一顿,你居然还好意思不全给,这算那门子孝敬法呀?”
六、七名无赖得意的大笑。
邱老头似乎呆了,王大婶不平叫道:“你们这些土匪强盗仗着啥势力欺负一个老人家?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东西抢了他全部的钱,叫他以后如何生活?”
王大婶唉叫一声,被麻子老兄踢了一脚倒地唉叫不已。
微胖老兄恶狠狠的道:“‘黑蝎子帮’的江头儿是我们的师父,也就是我们的靠山,你这臭婊子自己都自身难保也敢打抱不平,该不会跟死老头有一腿吧?”
几名无赖听了皆淫邪的笑起来,邱老头和王大婶气得发抖。
邱老头再也忍不住的大喊:“钱也给你们了,你们还要怎样?再过份也不该败坏人家名节,王大婶守寡十多年,这附近谁人不知,你们……”
邱老头气喘如牛再也说不下去,王大婶忙劝道:“邱老爹你保重点,清自清,浊自浊,没的为这些无赖伤了自己。”
生双老鼠眼的老兄声色俱厉:“好个臭烂货居然敢骂我们无赖,今天要是拿不出十两银子,我就捉你回去凑数,看你还敢得意自己三贞九烈?”
“对,虽然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还可以吃。”
“耶,我自愿当先锋。”
“呸,想得倒美,照规矩,抽签。”
“一个老姑娘有这么多公子抢着要,王大婶,你挺得意嘛!”
“哈哈……”
**声传入众人耳里实在刺耳,但叉有谁敢出面主持公道?王大婶泪流满面怒视着他们,那来十两银子?
秦宝宝看不过去,拿出十两银子,见没人注意他,右手指一弹,准准确确落在王大婶满是泪水的手上,叫嚣声起-“这是天上落下来的银子,王大婶,快谢谢天。”
“王大婶贞节感动上天,老天还是疼好人。”
“这下他们再也没有理由欺负王大婶了。”
王大婶手握十两银子跪下来祈拜一番,将银子交给麻子老兄,他们也知不能再为难人,怕引起公愤,悻悻而去。
无赖一走,整个夜市就显得可爱多了,秦宝宝拿出几个铜板付了面钱,曲起右脚,左脚一蹦一跳到邱老头摊位前。
邱老头见客人上门,虽然是个穷哈哈的小乞丐,还是收起忧容笑迎客人,秦宝宝暗暗点头,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在手,拿起一只铜壶靠在耳边摇幌,忽听得有叮当响,吓得放下铜壶道:“老伯,你这铜壶住有魔鬼,还会出声吓人哩!”
邱老头自是不信,拿起铜壶一摇,叮当声不绝,骇然之余,将铜壶倒转,何来魔鬼,却是四块碎银,秦宝宝笑道:“老伯,恭禧发财,魔鬼不好意思吓了你,所以送来四块碎银做赔礼,你就收下吧,可别给那些无赖看见了。”
王大婶也笑道:“是啊,老伯,大伙儿正担心你生活无着落,打算募些钱给你,这下可好,这些钱省点至少可以用上一个月。”
秦宝宝听了心里暗叫:“我的天,七、八两银子可以过一个月,怎么活的?”
邱老头用瘦棱棱的双手不敢置信的拿起四块碎银谢天谢地跪拜半天才贴身收好,秦宝宝倒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太吝啬,也太无礼了,用七、八两银子换取老人一片真诚的感谢之意。
王大婶细看秦宝宝,道:“这位小兄弟虽嫌瘦了点,但天庭饱满,是位有福之人,托你的福气,邱老爹才得到这些银子,你真是位福星。”
秦宝宝不好意思的摸摸俏鼻头:“大婶说笑了,一个乞丐那来的福气,我要走啦。”
秦宝宝边走边想:“他们虽然都是穷人,志节却高,老人有难,都自愿募钱相救,比那些空有钱而不知做善事的肥佬高贵多了。”
摸摸钱囊,轻轻笑道:“今天就权充一次送财童子!”
秦宝宝东边着看,西边瞧瞧,遇到衣衫破旧,显然生意不好的可怜人,手指一弹,一锭银子就在那人手上,邱老头和王大婶每人再送五十两。夜市人多,他挤在人群里,谁也不知钱是他送的,只当天上掉下来的,跪地膜拜,欢欢喜喜将钱收好,秦宝宝看了也自欢喜,散得更起劲。
一个时辰下来,秦宝宝袋中已无一块银子,只剩下十几个铜板,够明天吃一顿早餐而已,他心中舒畅也不担心,随着满天星斗蹦跳回一间破旧的小土地庙,躲在神桌下,有心效法江湖人物。
在“金龙社”时,卫紫次常讲些江湖上的趣事哄他,有一段就是江湖人常会利用破庙作为联络据点,瞒过旁人的耳目,躲在神桌下说不定可以偷听到些秘密,不过被人发现就难逃死路了。秦宝宝可不管这些,有心碰碰运气,过过江湖人的瘾。
谁知等了几个时辰,还不见一人进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突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秦宝宝惊醒,心喜终于有人来了,听脚步声渐近,忙摒住呼吸,免得被人发现,心中得意道:“王大婶挺有眼光,看得出我是有福之人。”
细听脚步声,可知来人有四,显然均未想到有人会躲在神桌下窃听,因此音量都没放低,让宝宝偷听个饱。
在微弱的月光下,秦宝宝依稀可以看清来人面目打扮,四人一式黑巾黑衣,不用说定是“黑蝎子帮”帮众,个个粗壮如虎,标准的西陲大汉、北地儿郎,四人均是“统一面”,只有以特征来区别不同,一个有双铜铃眼,一个唇边有颗黑痣,痣上还生根长毛,一个顶上秃了一块,一个有只难看的鹰钩鼻,四人一脸疲色,估量已奔波半天,秦宝宝觉得奇怪极了,什么事使这些大老爷辛苦至斯。
“娘个熊,为了一个小乞丐害得我们东奔西走,半天不得休息,也不知他躲到那儿去了,居然找不着,我操他奶奶的,让我捉到时先揍他一顿再说,谁叫他使大爷不高兴。”有双铜铃眼的道。
鹰钩鼻的戏谑道:“就怕你没这个胆子,少主喜欢他,你敢动他一根寒毛?”
铜铃眼的不服道:“头儿只吩咐我们找到他,那来少主喜欢他这回事?奶奶的,凭你商志门想吓唬我老童?我呸!”
吐了一口唾沫在地。
鹰钩鼻的怒道:“你这只大狗熊懂个什么鸟,昨天中午我亲眼着见少主抱着他骑那匹‘黑龙’在散步,亲耳听见他对少主又吼又叫的,教训少主这不对那不好,如果少主不喜欢他,会对他这么容忍又亲热?我操!”
铜铃眼的打算再争,唇边有大黑痣的调解道:“够了没,自己人吵什么?真丢你娘的,我们把他找出来就没事了,其它的少主自会处理,你们瞎猜什么劲?”
秃了顶的摸摸没毛的地方,道:“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娘的皮,居然劳动少主为他到处奔走,在帮里这么久,我可从来没见过少主像今天这么兴奋的沈不住气,我的娘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铜铃眼的揉揉双眼,打个哈欠道:“娘的,别再提那小子了,先睡一觉吧,头儿限我们明天日落前找到他,现在不睡,明天那来精神找人。”
大黑痣的也道:“早就该睡,咱们简直快被那小子弄昏了头。”
鹰钩鼻的突然道:“听说明天有位贵宾要来,好象是位偷儿,还有明天午时三刻何员外主持的比武会友大赛,你们去不去?”
秃了顶的仁兄唉声叹气道:“原先我打算在明天的比武会友大赛好好捞一笔,这下子看来不可能了,除非咱们能在中午以前找到那小子,奶奶的,真是时运不济,脏兮兮的小乞丐居然也会害人。”
铜铃眼的不屑道:“算了吧,何员外和咱们瓢把子交情好,所以才敢在此地开什么比武大赛,瓢把子既然没说什么,咱们帮里那些头儿,还有来此的江湖人物那个不想发财?一百两黄金哩,你也配!”
秃了顶的仁兄盛气凌人道:“我操你奶奶的十八代祖宗,他妈的大眼猴,你竟敢损我,咱俩功夫不相上下,你等于指桑骂槐的笑自己,犯贱?”
铜铃眼的老兄叫道:“至少我不会像你这般痴心妄想。”
秃了顶的为之气结,怒道:“你……好,咱们就来比一场。”

两人谁也不服谁,都卷袖欲搏,大黑痣的又调解道:“娘的,你们两个老是一碰面就吵,今晚就不能安静一点么?一个刚才说想睡了,一个说想参加比武,现在又想打一场,喂,你们到底睡不睡?我操你奶奶的熊,不睡还有精神比个鸟?”
铜铃眼的仁兄和秃了顶的老兄互瞪一眼,也都躺下睡了,不多久,只听到吵人的鼾声回荡在宁静的空间里。
秦宝宝没注意这些,他在想很多事情──萧呆子找我干什么?该不会想和我结为兄弟吧?开玩笑,我才不干,跟那种呆头呆脑又老气横秋的人做兄弟,不仅没意思,而且一点光彩也没有。
再则他的少爷脾气不比我小,绝不会像大哥那样包容我的缺点,说不定我一胡闹,他少爷脾气一犯就骂我出气,岂有此理,此事不可为也!
适才那个鹰钩鼻的说明天有位偷儿要来,是方自如么,若是方自如,又称得上什么贵宾,若不是方自如,那又是谁?不对,一定是方自如,这其中大有文章!
唉,都是大哥,问他和方自如之间如何解决?他就是不肯说,害我现在大伤脑筋,又是我年纪太小,又是病后要多休养,哼,我就亲临现场自己查,在此多玩几天,让他焦急焦急,谁叫他老是把我当作长不大的小孩,真可谓大和尚叔叔二世!
何员外举办比武大赛目的何在?想出风头?抑是萧一霸指示他做,藉此网罗江湖中的高手!萧一霸真有雄霸武林的野心?还是想打“金龙社”的主意?萧傲云那呆子知道么?我得小心点,决不能让他们发现我是谁,否则对大哥不利。没有武功能不能像江湖奇人一样游戏人间?大哥所说的故事就没有这一段,如果我做到了,大哥就会明了我开始长大了,免得老被他笑,可是好玩么?怎么试呢?
秦宝宝侧着头,闭起眼睛想了想,唇角勾起一抹**的笑容,得意得心痒难搔,不久,就沈沈睡去。
秦宝宝真的会长大么?
顽皮童心重的人,通常均是较晚熟,甚至一辈子长不大。
次日清晨,天光甫亮,唇角有颗大黑痣的仁兄首先醒来,习惯性的摸摸痣上那根长毛,沾口唾沫想使它有光泽,突然发现身旁多了一张柔笺,一手漂亮的瘦金体彷佛被灌入了生命泉源,上面写着:“烦劳阁下回去禀报你家少主萧呆子,想见我,今日午时三刻到何员外的比武场来。于此告诫诸位阁下,下次说话小声点,吵得大爷在神桌下睡不安宁。小乞儿书。”
大黑痣的仁兄一看非同小可,忙叫醒三位同伴,三人看了也是大惊,四人八只眼齐往神桌下瞧,一个鬼影儿也没有,可见留书者老早就走了,只好垂头丧气的回返总坛禀报少主,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
其实,化身为小乞儿的秦宝宝根本没走,正靠在神像的背部睡大觉呢,只怪那四个老粗有先入之见,察看神桌下没人,以为人早走了,才会中了秦宝宝调虎离山之计,得以饱睡一场。
直到太阳都晒到神像**了,秦宝宝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慢踱出门,还特地找一根竹杖相衬,看起来更像乞丐了。
到了市镇,秦宝宝就察觉有人跟踪,他没当回事的进了一家早餐店,才一坐定,一名“黑蝎子帮”儿郎就先到老板那儿付了帐,宝宝视若不见,慢条斯理的享受早餐,好象别人为他付帐是理所当然的。吃完还到隔壁糖果店买了包蜜饯,自然帐也是别人付的,边吃边逛,看看芸芸众生日常的一面,看到贫家小孩就将蜜饯分他一半,反正有人付帐,吃完了再买,乐了贫家小孩,他也自得其乐。
近午,来到何员外大府不远的一家饭庄,他后脚才踏入,萧傲云前脚就跟了进来,身旁还陪着一位大美人倪秋柔,伙计本待将活像个乞丐的秦宝宝赶出去,但见萧傲云怒目而视,吓得忙把话又吞回去。
秦宝宝心里清楚,表面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找了一副座头,一坐定,萧傲云就坐在他对面,脸孕笑容,显然十分欢喜,倪秋柔则直皱眉;秦宝宝想到昨晚那些可怜人,厌恶之色犹胜言表。
萧傲云大是尴尬,小心道:“你又看我那儿不顺眼啦?”
秦宝宝言不由衷:“你们‘黑蝎子帮’财大势大,谁敢看你不顺眼?”
萧傲云干咳一声,苦笑道:“小乞儿,你有话就明言,别挖苦人了。”
秦宝宝面色稍缓,道:“贵帮有位姓江的头儿么?”
萧傲云想也不想的道:“总坛里有位叫江振吉的头儿,分坛姓江的头儿可能就不少,你所指的可是江振吉,他和你有仇么?”
秦宝宝鄙夷的冒出一句:“跟你在一起很没面子。”
倪秋柔见秦宝宝一而再的出言不逊,怒道:“这句话应该由我们来说。”
“住口!”萧傲云怒叱倪秋柔,又道:“小乞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宝宝大声叫,有心让所有人听见:“贵帮纵容属下向老年的穷百姓强行勒索,甚至嚣张的想欺负一名寡妇,你说,和你这种人在一起有何光彩?”
饭庄的客人可吓傻了,在这儿,“黑蝎子帮”瓢把子可是土皇帝,谁不奉承巴结他的公子?一个小乞丐居然有胆子对萧公子大发虎威,他们可是初见,却不敢多看,怕“黑蝎子帮”找碴。
萧傲云有点摸清秦宝宝的脾气,当下小心道:“每个帮会都难免良莠不齐,你不能以一概全呀!”
秦宝宝心想也对,道:“有过就改,你听过没有?”
萧傲云点头笑道:“当然,但总得有人证物证,才能交发刑堂处分。”
秦宝宝舔舔嘴唇,道:“东街的夜市有个卖珠花首饰的王大婶和卖古董的邱老爹,昨晚我亲眼看见六、七名无赖持着‘黑蝎子帮’江头儿的招牌向他们勒索,霸道的抢走邱老爹全部财产,存心饿死人家,王大婶看不过去骂他们几句,他们就要欺负王大婶,我若是会武,当场就打得他们在地上做狗爬。”
萧傲云沉吟道:“江头儿真有这么大胆子敢违抗帮规?”
倪秋柔讨厌秦宝宝,于是道:“一个乞丐的话岂能取信、没的破坏帮里兄弟的情份。”
“不,这件事我要查明。”萧傲云道:“小乞儿,你可记得那些无赖的特征?”
秦宝宝精得很,小心道:“晚上我看不清楚,其中一个脸上好象有些麻子。”
萧傲云只道宝宝没练过武,无法夜里视物,笑道:“原来你跑到东街夜市去玩,我早该想到才是。”
秦宝宝白眼道:“昨晚那件事若叫你碰上了,你会出面主持公道么?”
萧傲云知道答案只有一个,忙道:“这是无庸置疑的。”
秦宝宝终于露出见面后第一个微笑:“这才是武者之道。”
倪秋柔轻哼一声,秦宝宝这才开始打量这位老是想扯他后腿的大美人,想找点麻烦给她做,萧傲云解释道:“她是我表妹倪秋柔。”
秦宝宝点点头,贼嘻嘻的笑道:“英雄爱美人,然也!美人慕英雄,本应如此也!”
倪秋柔听了秀靥微显红晕,萧傲云甚是尴尬,干笑道:“你就饶了我吧,小乞儿。”
秦宝宝小脸蛋儿一板,道:“哼,你这叫自讨苦吃。小乞儿曰:非礼勿跟。阁下阴魂不散的老缠着我,有何目的?真是令人烦哉?更甚者,派你家徒子徒孙跟着到处替我付帐,想藉此讨好我?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萧傲云不禁负气道:“你可真刁,事事不顺你意,到底意欲如何?”
秦宝宝为了目的,只好委曲道:“我又不知你找我所为何事?怎知意欲如何?”
萧傲云欢容道:“我爹答应收留你,以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生活了。”
秦宝宝正在喝茶,冷不防听到这些话,呛得直咳嗽。
倪秋柔鄙夷道:“咳死好了,瞧你高兴得那副样子。”
萧傲云瞪她一眼,笑道:“你高兴么?小乞儿,以后我会照顾你的生活,再也没有人敢看轻你,谁敢欺负我弟弟,瞧我如何教训他。”
秦宝宝咳了一阵,瞧他们自作多情样,忍不住哈哈笑不停。
倪秋柔害怕的靠近萧傲云,道:“表哥,你瞧他不会高兴得发疯吧?”
萧傲云觉得不大对,唤道:“小乞儿──”“哈哈……”秦宝宝笑得直揉肚子:
“唉哟,笑死我了,肚子在痛,可不能再笑了。”
倪秋柔见他没事,小姐脾气又犯:“原来你在寻我们开心,你好大胆子。”
秦宝宝理也不理她,正经道:“恐怕无法如你所愿,萧呆子,做兄弟要讲缘份,咱们的缘份只限于做朋友,更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生活,望你谅解。”
萧仿云是下定决心,道:“你小小年纪无人照顾,而我无兄弟相伴,这不算缘份么?”
秦宝宝见扯不清,干脆道:“这样好了,以一个月为期,在一个月内,我暂住在你家,但是,你不可以强迫我洗脸和换新衣,并且要找很多好玩的东西给我玩,一个月后,如果我们双方都能适应对方,再决定做不做兄弟。”
萧傲云点头答应,倪秋柔鄙夷道:“小小乞丐毛病倒不少,有人愿意收留你已是莫大的福气,居然还敢开条件,真是得寸进尺,再则你全身脏兮兮的不洗干净,我看了就倒胃口,更别谈和你同处一室。”
撇撇小嘴,秦宝宝还以颜色:“其一,你装模作样的爱耍大小姐脾气使我不顺眼,别忘了你也是寄人篱下:其二,我根本不希罕你表哥对我好,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其三,你以为你是皇帝他娘?我会怕你?才怪!”
倪秋柔瞋目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小乞丐居然敢对我……”
萧傲云截口叱道:“秋柔你再如此无礼就请先回去,小乞儿还小你应该让他一点,你这样乱发脾气不怕吓坏了他?”
倪秋柔不服嗔道:“表哥,人家是为你不平,他又这样坏,你怎么还护着他,你对大叔也没这么依顺,我就看不出他有什么好?”
萧傲云冷笑道:“若叫你看得出,就不是真好了。”
倪秋柔气苦,赌气不说话。
秦宝宝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为他吵架,好象在看戏,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但总算弄清楚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
店小二在一旁脸都笑僵了,秦宝宝笑道:“今天有女士在,就请倪姑娘点菜好了。”
倪秋柔狠狠白他一眼,意思是──一定要叫你好看。
秦宝宝回瞪她一眼,根本不在乎,依然笑得很开心,要不是脸上的黑灰,你一定会发觉他笑得比现在好看几百倍。
倪秋柔高傲的对店小二道:“来一盘蟹,其它好酒好菜就看着办吧!”
一名小二躬身离去,萧傲云和秦宝宝明白倪秋柔有意使宝宝出丑,方叫吃起来很麻烦的蟹,二人相视一笑。
萧傲云对另一名小二道:“你去‘葛香轩’选上好的点心蜜饯果子装成一盒八色送到何员外的比武场说是我要的,办的好我重重有赏。”
店伙计满脸笑容答应称谢,忙着办事去了。
倪秋柔讶异道:“表哥买这么多点心蜜饯果子给谁吃呀?我又不爱吃这些。”
萧傲云十分兴趣的端详着表妹,并不徐不缓的道:“给小乞儿吃的,他不喜欢吃大菜大肉。”
倪秋柔斜睨着秦宝宝,不屑之意犹胜言表──小乞丐自然没吃过大菜大肉。宝宝贝当她是女疯子,将她视作隐形人。
一会儿,蟹及酒菜送上来,秦宝宝只顾吃菜,蟹及酒碰也不碰,其实他是南方人,吃蟹、虾、鳖的本领自是一流,只是天生凡事不爱自己动手,自然有人替他服务,也就乐得坐享其成。果然,萧傲云将一只剥好的蟹肉挟到他碗里,他感激式的笑了笑,吃得津津有味,以答谢服务者。
倪秋柔在一旁愈看愈不服气,萧傲云何曾对她这般温柔过?不过,就算她再笨,也看得出萧傲云很喜欢小乞儿,为了不使表哥讨厌她,只有气往肚里吞,不敢再出言讽刺。
偏偏宝宝老爱得意洋洋的望向她,又对她做鬼脸,萧傲云正忙着而没看见,倪秋柔投诉无门,只气得差点吃不下饭。
午时三刻,何员外的比武广场上人潮汹涌,自有仆人将萧傲云三人让到贵宾席,何员外笑呵呵的亲自恭迎相陪。
贵宾席的座前均有一方长桌,放着茶点,那盒八色细点自然就放在秦宝宝面前,宝宝也老实不客气拿了就吃,见贵宾席上之人拿眼望他,顽皮的每人嘴上塞一块,众人看在萧傲云面上只有称谢吞下,他笑笑点头表示不客气,见倪秋柔嫌他手脏不肯吃,居然将一粒蜜饯塞入她鼻孔,呵呵大笑。
在附近的群雄见秦宝宝一身破烂,居然坐在贵宾席,萧傲云还一旁相陪,以为他是那来的大人物,有的甚至以为他是丐帮的少帮主,皆不敢小觑于他。再见他顽皮如斯,弄得倪秋柔狼狈不堪,不禁莞尔失笑,多情的少年侠客惊于倪秋柔的艳丽,见他如此唐突佳人,都有意打抱不平。
言归正传,有意上场比武的各路英雄好汉不少,个个对那百两黄金垂涎不已,而且可以一举成名,是以磨拳擦掌以待一展身手,也不乏刚出道的雏儿,想藉此扬名立万,人多声杂,热闹之极。
这时,有位年约二十上下,书生打扮的俊逸青年也带着随从看热闹来,比起萧傲云,他身上多了股文人儒雅之气,面带微笑,目光温柔,任谁看了,都道是京城那位官家子弟游历至此。
咚!咚……咚……
三声鼓声响起,群雄立即静了下来,何员外大耍派头的慢跺上擂台,对四方英雄抱拳行礼,朗声道:“承蒙各路英雄好汉看得起鄙人,前来参加比武会友大赛,使老朽不至面上无光,于此致最深的敬意。自古文人以文会友,汝辈江湖英雄理当以武会友,方不负一生所学,现在宣布比武开始。”
掌声如雷中,一名目光狡黠的纠髯大汉腾身跃上擂台,向何员外抱拳一礼,复向群雄抱拳行礼,朗声道:“各位英雄,不才常云天,恭为何府总护院,于此代员外解释比武方式:每位上台挑战的英雄只要嬴得三回,就请到贵宾席休息,等待最后的决赛。禁忌是不得使毒用暗器,更不许在此台上了结旧怨,刀剑无情难免带伤,请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要伤了人命,各位英雄均是裁判,不知有无异议?”
群雄听了窃窃私语一阵,觉得还算公平,因此都哗然答应,常云天一笑,再度抱拳答礼,一腾身也跃下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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