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点气(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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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六给雯雯简短地解释了几句,可是我一句也没听到耳朵里,光顾着打量着大家的神色,生怕他们笑话我是个跟屁虫。但是后来却听师父常二详细说起了眼前的这个棺椁:其实墓**中很少能看到白色的棺椁,几乎没人会在墓**内安放白色的棺椁。大家能看到的白色棺椁,多是些还未油漆的棺材板,里面停放着刚刚去世的亡人。这样的白色棺椁是绝对不能入葬的,因为这种白色棺椁代表着棺椁里的人的魂魄还未散去,还在棺椁四周来回游荡,也许魂魄在祝福自己的亲人,也许魂魄在化解和仇家之间的仇怨。白色的棺椁被长长的棺钉合拢,被一层又一层的朱漆密封后,才能送入墓中,魂魄才能脱离而去。否则,魂魄就会跟随着白色棺椁内的主人一起葬于墓中,不能转世轮回。
墓**里偶尔也会看到白色棺椁,那是因为墓室建筑结构不够扎实,透气漏水,导致棺椁外的油漆驳落,露出里面原来的白色。不过这并无大碍,因为灵魂早已安息。还有一种就是石棺,猛一眼看上去是白色,其实凑过去仔细察看,便能看到石面上暗淡的朱纹。
像这种通体纯白如雪的棺椁,大家都没见过。
常二说,唐墓里的精铜棺椁和这个银白色的青铜棺椁其实是一回事。这下面的四面黄铜墙壁,并不是笔直的墙壁,而是像梯形一样倾斜着向上延伸,一直穿透进了上面的唐墓里,在唐墓的地面上相互交接。大家在唐墓里看到的那个精铜棺椁,其实是下面这四面铜墙延伸上去的,所以当时福六将表面一层厚厚的朱漆全都刮完了,也没发现棺椁应该有的缝隙。
这时我才慌然大悟,我当时还以为棺椁像个碗一样严丝合缝地扣在地面上,现在才明白唐墓里看到的棺椁,不过是下面的墙壁而已,就像是一粒瓜子竖埋在地下,我们不过是在唐墓中看到了瓜子尖尖的顶端而已,然后我们绕到了地下,进入了瓜子内部,看到了瓜子仁。这个瓜子仁就是青铜棺椁。
常二说,其实棺椁的构造都是一样的,外面的称椁,里面的叫棺。椁的作用主要是用来保护内层的棺,还有就是摆排场。棺材指的就是椁里面的棺,因为寻常人家经济有限,没有能力在棺的外面添置椁,就用些粗木材摆放在棺的周围,也能起到保护和固定棺的作用。时间一长,棺材一说便在老百姓中流传了下来。
而这四面铜墙,顺理成章地便成为外面的椁了。
若在平时,见到这样规模的椁,众人一定惊叹不已,啧啧称奇。但是现在大家却觉得这座墓**里面不论出现了什么东西,都合情合理。毕竟,一座东周时期的墓**,上方建着一座唐朝墓**,唐朝墓**上方还围绕着若干个形状布设完全相同的明朝墓**,这里面还有狡诈的守墓人在守护,有机关,有诅咒。我当时想,只要这里面不出现现代科技产物和警察,那就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现在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怎么样才能把守墓人制服,逼他交出墓里最有价值的宝贝。守墓人刚才说的几句话,外厉内荏,里面的意思就是最笨拙的人也能听出个七七八八来。
显然那守墓人很是在乎这条封土盾项链,别看他嘴上说的满不在乎,其实他生怕我们将封土盾项链砸坏,哪怕是有一丝一毫的破损,都能让他追悔莫及。看来传说中守墓人脖子上的封土盾项链是他们毕生的荣耀,他们会把项链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这些话并非空**来风。现在大家只需要装腔作势地拿项链吓唬他一番,就能得到这座墓**中最珍贵的宝物。
至于守墓人说让我和雯雯留在墓中的这句话,想必是他心有不甘,明明手下一使劲就能至我于死地,偏偏被我垂死挣扎的时候,歪打正着将他的项链扯了下来,反过来理直气壮地要挟他。搁给谁这心里也会不平衡,他只是替自己感到愤愤不平罢了。雯雯身中诅咒,算是已经受过了惩罚,为何还要让她留下,大家就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守墓人的这句话大家谁都没放在心上,只当他说了句并不好笑的玩笑话,当他是个撒泼的街痞子,被人扇了耳刮子后捂着脸,跺着脚骂街。
接下来,大家都看着福六,都想知道福六计划怎样来迫使守墓人乖乖就范。
很多人在形容一个智者的时候,都会提到智者的脑门,一个智者的脑门一定是锃光瓦亮,饱满圆润。福六的脑门不仅饱满,而且饱满得有些抢眼,宽宽的脑门向前凸出,像被人用板砖在脑门上猛拍过,至今未消肿一样。一双普通的丹凤眼长在这样的脑门下,自然就会流露出深邃的目光。福六就用这种深邃的目光看着面前的银白色棺椁。

“照着常理,守墓人应该想方设法阻止我们接近棺椁才是,可为何刚才的那个守墓人像是对这里面的棺椁漠不关心?”福六自言自语道。
“他肯定是怕惹恼了我们,把他的封土盾项链砸坏,所以不敢出来阻拦。”王昌道。
“不是这样的,咱们进到唐墓时,用刀子把唐墓里的棺椁外表的朱漆全部都刮下来了,那时候咱们手里并没有这条项链,他为何不出来阻止?”福六盯着白棺说道。
“是呀,我也觉得奇怪,雯雯他们四人第一次进来这座墓**时,只是他们自己触发了假山旁的机关,掉进了陷阱里,直到他们四人顺利脱险,这个守墓人始终都没露面,也没有出手伤害他们。到后来咱们六人和雯雯他们四人一块进来,在唐墓里把珍宝塞进包裹时,他也没露面,只是悄悄地在外面扫去了你写的朱砂字。他完全没有必要那样做,他可以躲在角落里用弩箭一一将咱们射倒。”刘德义对着福六说道。
“我也仔细想过这事,咱们第二次进来,在假山旁找到了那条通往这下面的通道,穿过通道来到这下面以后,守墓人才现身。这就是说,守墓人守护的不是唐墓,而是最下面的这座东周墓。但是却对这墓里的棺椁毫不关心,这守墓人究竟在守护什么呢?并且这里面不是一个守墓人,咱俩在木屋子里等着胡三他们的时候,就忽然钻出来个守墓人,朝着咱俩怪叫了几声,然后居然拔腿跑掉了,那个守墓人的声音和刚才这个守墓人的声音截然不同,一听便能分辨出来不是一个人。”福六说道。
“还……还有另外的守墓人?”王昌惊道。
不仅王昌吃惊,除了福六和刘德义,我们都惊得目瞪口呆,一个这样的守墓人就够我们对付了,不知道手里的这条项链能不能要挟两个守墓人。
“那咱们手里的项链能对付几个守墓人?”王昌忧心忡忡地问道。
“封土盾项链对守墓人来说,有时候就像一个十年寒窗的学生的入学通知书一样,咱们手里拿着他的入学通知书,跟他讨个红包什么的,他一定不会拒绝。但是你若是用这一张入学通知书,再向其他的学生去讨红包……”福六看着手里的的项链,摇头叹道。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刚才还想着这座墓**中究竟会藏着什么样的宝物,想着守墓人双手捧着宝物过来换项链时的表情一定很好笑,现在却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另一个守墓人弄懵了。
“我日这该死的守墓人,还他妈地闹窝。”胡三悻悻地咒骂着。
本来我也准备骂几句解解恨,可话到嘴边却猛地想起,福六所说的那个守墓人不就是我嘛!当时福六和刘德义尽顾着说话,没察觉到我进了屋子,我这人也真是的,愣是站在门口听他俩说了一番话,等他俩准备出来时,才觉得被他俩撞见了挺不好意思的,于是用衣服一蒙头,捏着鼻子叫了两声,然后拔脚跑了出去。福六一定是把我也当做是守墓人了。
王昌也附和着胡三骂了起来,骂的什么话这里就不提了。这小子骂人向来生动形象,以前我也挺厌恶被他骂的人,现在才知道挨他骂的人心里有多难受。他每骂一句,我这心就怦怦地跳,血压也跟着往上蹿,脸上还得装出一半若无其事泰然自若,一半愤慨不已怒火难耐的样子。但是这样的表情我只装了一下,便再也装不下去了。所以我很羡慕演员,被另一个演员破口大骂的时候,能迅速地把自己调整到影视角色,骂什么都与自己无关,拍**戏的时候,又能把角色调整到自己。也很羡慕导演,被观众骂的时候,可以跳出来指责观众的理解能力有限;被制片骂的时候,还可以指责演员的表演能力有限;被演员骂的时候,就可以指责剧本的苍白了。
虽然脸上装不下去,但是心里明白,无论如何不能露出破绽,不能让大家知道那个守墓人就是我。否则,骂人的会比挨骂的还要尴尬,说话的会比偷听的还要尴尬。我就是这样想的,仅此而已。我只是一个刚准备入行的盗墓人,不用给自己添加一些具有深远意义的想法,也不用替自己树立高大光辉形象,我心里怎么想的,自己最清楚。
但是我总得对大家说点什么吧,至少也应该说些安慰宽心的话吧。但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合适的话,只好冲着王昌说道:“骂人能解决问题吗?大家赶紧想个对策才是。”
王昌道:“这是自然,可是想个什么对策呢?对策……对策……能对付守墓人的方法才算是对策,不能对付守墓人的对策就不算是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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