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居幽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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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棋院老师下棋的事儿就不了了之,加之洛阳已经对楚怀拙心生亲近之意,拜师师之事儿就更加顺理成章。师门的礼数真够复杂,连见礼、大礼都讲了整整三小时。
从楚怀拙的口中得知,他的那位祖师爷是位棋痴,因为对围棋痴迷围棋,一生都在与围棋打交道,却始终无缘与职业棋界,后来定居在蜀地。
洛尘现在心里唯一想的是拜师礼怎么这样稀奇古怪呢,竟然弄得像个祭祖仪式似的,下棋的人真不是一般的麻烦啊。
“手要与视线平行,你怎么记不住,你这样行礼像什么样儿?”打从他变成洛尘师父后,就没给过洛尘好脸色,洛尘心里嘀咕不是有句话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在自己家怎么就那么趾高气扬。
“我知道了,师父。”这是我拜师后使用频率最高的一句话了。
“教你行个大礼,你竟然学了几个小时,也够本事的。”真不知道洛尘倒底是聪明还是笨。
洛尘受不了,气哄哄地站起来,长这么大没还受过这种折腾,礼数是死的,人是活的,活生生的人不成还要给礼数折腾死:“师父,你是来教我行礼的,还是来教我下围棋的。”
楚怀拙皱眉,搅得洛尘心里直泛寒气儿:“无视礼数,对师父大声喝斥,罚抄《道德经》,明天早上交给我。”
“师父,《道德经》是佛经还是道经?”现在我如果不乖乖认罚,等下他说不定会让我抄《四库全书》。
“我还神经呢,去问你老子。”
洛尘怏怏不乐地退出刚整修好不久的弈室,推开书房门,一脸委屈走向父亲:“爸爸,师父让我抄《道德经》,是佛经吗?”
洛阳简直不敢轩信,十四岁的儿子,竟然不知道《道德经》:“书架上第三层,第二格,黑色书皮烫蓝字的那本就是。”
“道可道,非常道……应该是道经吧。”
“唉!我自诩书香门第,自个儿的儿子却连《道德经》都不知道。洛尘,你还有很多学问要跟楚兄学呢。”希望洛尘将来不仅棋艺出从,学识、品性、风度也要跟棋艺一样才好。天下的父母都是这样望子成龙的,虽然说不主张给孩子施加压力,但谁家的父母不盼有个卓尔不凡的孩子。
洛尘低下头去,不就是一本经书吗,他们哪来这么多感慨:“爸爸,我先出去了。”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有个整日里说话让人一头雾水的父亲,现在呢,还自己去拜一个跟老爸一样莫明其妙的师父。唉,他的苦日子才刚开始呢,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慢慢挨着吧,总有一天会拨开云雾见青天的。
首先,他得认真学棋,早日摆脱师父,然后,努力修习国学,早日摆脱他们的阴影。呵呵……自己会像巨人一样,让他们站在我投下的阴影里。
“你在耍什么歪心思,快去练习怎么行大礼吧,没练习好大礼你要怎么拜师。”楚怀拙见洛尘笑得一脸小人得志样,立刻泼他冷水。
洛尘抱着《道德经》,认命得回房间,不抄完明天肯定有得我受的:“知道了,我马上去师父。”
幸好这本书不厚,要不然抄到哪年哪月去啊,明天,洛尘决定要去棋院发池一下。反正经过楚怀拙一个来月的调教,他现在的棋力也不弱,在楚怀拙这受的欺负,拿去打击别人正好。
晴空万里收云,正合了洛尘现在的心情,没有课业负担,没有升学压力,更不用背书应付考试,还可以学他喜欢的围棋。他简直就觉得生活处处春光明媚,四面八方充满灿烂阳光,天下万物今天都特别顺眼。
事实证明,只要他做好了该做的事,楚怀拙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青少年棋院,看着这块匾洛尘心里莫名地兴奋起来。终于可以跟同龄人一起玩了,天天跟楚怀拙下棋,洛尘的信心,全让他给消磨没了。
“洛尘哥哥,你今天怎么又来了。”棋院里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不屑地看着洛尘,这个人就只会欺负人,每回赢了棋都是一副讨厌的嘴脸。
什么叫做他又来了,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了,他这么厉害的人,应该受到热情的欢迎:“小匀,今天有没有棋下得很厉害的人在棋院里?”
小匀想了想,今天去参加比赛的席梓哲和易朴回来了,他们随便哪个都有本事让洛尘吃个大败仗:“席师兄和易师兄回来了,我去帮你找他们来。”
洛尘已经开始想像胜利到来了,在棋院现在已经没有人是自己的对手了:“这局棋,刚才那手不顶,用尖就很完美了!”旁边有一桌不孩在复盘,洛尘淡淡的插话。要不是楚怀拙厉声厉色地跟洛尘耳提面命了十几回,洛尘肯定早开口了。
“洛尘哥哥,席师兄请你上里面的弈室去。”
架子挺大的,他倒要看看这位席师兄的围棋是不是一样也端着个臭架子:“走吧,张师兄今天不用上课吗。”
“张二段今天没课,今天只有师父和凌老师在。”
席梓哲站在门边规规矩矩的等候:“小师叔。”
糟了,洛尘心想不好,他叫自己师叔,他不会是张师兄的弟子吧:“嗯,你好,坐下吧。”
席梓哲恭敬的给洛尘见礼,居幽斋的礼法看起来已经荼毒了不少人:“师父说您是他的师弟,我们虽然不是居幽斋的谪系弟子,但礼数不能少。”
那个该死的韩国老夫子,把祖国未来的花朵都网罗在礼数之下,怪不得会让你带着遗憾离开人间:“你比我还大上几岁呢,给我见礼怪怪的,你起来坐下吧。我是来下棋的,礼数什么的放一边儿吧,我们以平辈论交。”
“是,师叔请执黑先行吧。”
他一上来,就摆开了阵势,不守只攻,洛尘也就懒得守了,两人疯狂对杀。似乎感觉……有些不妙。局面到现在,下得很细,洛尘的黑棋左下角并不完善,他会怎么下呢?四之二飞,不对,对这手搜括自己可以在三之三尖,白长,黑挡后就可简单得到安定。
白子点了三之三,糟糕,左下角的黑棋形状较薄,对方这手三之三点是在心脏动刀子,自己挡的话,下面他应该扳吧,这才是第一感啊。他却出乎洛尘意料的下了三之二立,洛尘只能再挡,局势到现在难解得很了。白立三之三让洛尘没有在角上落子的权利,所以形成了白尖二之四,这种变化让洛尘有无力感。
他只好在二之二落子,白二之一,黑立下,白尖,黑此时必需得挡,白团扩大眼位,黑立,白下了一手长气的枯,黑再立,白挡后,黑尖,对杀,洛尘感觉好象有自己没算到的地方。

白角上形成了“刀把五”共有十气,现在外围棋的黑棋必需要有十气才能杀白。白飞,洛尘只能接防止白扑,白挖紧气,算算,这时对杀洛尘比席梓哲差着一气。他这里边瞅准了洛尘的薄弱环节,在心脏进行了强烈的攻击,并顺利获得了胜利。
唉,这回自己可能要输了,这局棋如果进入到官子阶段,自己不可能赢他,洛尘的官子那叫一个臭啊,还有哪里可以让洛尘绝地大反攻呢?
有了,试一试吧,黑碰后白不得不长,在这里脱先,如果让洛尘板白就难受了。对扭断前的准备,做仔细点总是没错,洛尘可不会让对手赢得这么轻松。
白不得已打吃后再贴,进行了一下转换,洛尘也打,打完后再补,白又打,黑拐白扳,成功了!白采取了强行对杀的下法,黑长至而后靠,白差一气被吃。
席梓哲棋高一招,洛尘的计算能力也丝毫不差。最后点目,洛尘还是以半目之差输给了他:“谢谢指教,谢谢师叔承让。”
“哪里,你棋的确比我下得好,看来是我太狂妄了。跟着师父学了一个来月棋,就自以为很厉害了,谢谢你席梓哲,我会记住你的!”原来输棋,也会让我这么难过,他以为自己已经免疫了。
“师叔的棋下得很好,如果能把那颗狂躁的心稳定下来,不会输给我。”席梓哲真诚的说出了心底的话,如果说刚开始对这个小师叔还有什么不服气的话,现在他已经让自己完全信服了。
洛尘微微一笑,他真有气度,这是我所不及的,看来他真的还有很多东西要跟楚怀拙好好学啊。
“师叔,你今年该有十四、五岁了吧。”
“说过了不用叫我师叔,我比你晚学棋,年龄也比你小,就不用管那些规矩了,我们就以名字互称吧。”要是哪天在大街上遇着了,他中规中矩的给自己行礼,再叫声师叔,那可真够震憾力了,估计满大街的人都得拿他们当怪物一样瞧。
“是,师叔…洛尘,师门的礼节大,我们也都身不由己,我们这一辈虽说已经不是谪传弟子,但师父对这些看得很重,我刚因来,师父就叮嘱过我。”席梓哲倒也是个放得开的人,神态举止也不如先前那样拘束。
他那位师兄看起来也不像个老古板啊,自己和他受这些礼法的罪还不够啊,难道还要把这陋习一代一代传下去:“张师兄其实也不是看得重大概是习惯使然吧,他跟师父在一起时,常为了一点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席师兄,听说你那位小师叔来了。”易朴人还未到,声音却已经到了:“不会是这小毛孩子吧?”
席梓哲瞪了易朴一眼,示意他坐下:“洛尘,这位是易朴,凌初段的弟子。”
如果洛尘记得没错,眼前的易朴应该是爸爸同事易伯伯的儿子,小时候他还欺负过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洛尘清清嗓子,板起脸,端着架子:“你就是这样对长辈的吗,看来我得去问问凌初段,是不是他没教好,还是他教好了,你不肯学。”
“喂,我说小子,不要抬我师父出来压我,我是被吓大的呢。”看来对师父二字他还是会畏惧,席梓哲在一旁朝他猛使眼色,凌初段人正在门外。
“不是抬你师父来压你,而是身为你的长辈,我有责任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尊重长辈,什么叫做礼数。凌初段,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洛尘眼睛越过易朴,看向他身后脸色已经很臭的凌兢。
“师…师父!”易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察到,这下惨了。
凌兢神情非常不悦,虽说自己平时对他们有些放纵了,可没想到他们会这样不懂进退:“易朴向洛尘道歉,回去面壁省过。”训斥完易朴,凌兢转向洛尘:“劣徒无礼,洛尘不要记挂在心心上。”
现在应该做做好人了:“凌初段不要放在心上,易朴也只是比较豪放一些。还有,易朴是易伯伯的儿子,算来也是我的大哥,哥哥这样对弟弟倒也没什么过分。”
“你说什么?你不会是那个整天像女孩般忸忸怩怩的洛尘吧,小时候常让我跟我妹欺负哭的那个。”易朴仿佛让雷给打了一般,震惊得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洛尘万分高兴地点头,易朴你等着吧,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只是时间未到:“是啊,就是我,没想到易大哥还能记得我啊。”
“易朴,你跟我来。”
“是师父。”易朴有气无力的跟在凌兢后面,天啊,这是什么世道,一个小鼻涕虫,竟然现在比我长着一辈。
凌初段和易朴一起退出了弈室,洛尘有报一箭之仇的快感:“席师兄,你下棋比较厉害还是易朴比较厉害?”
这要怎么说,他们应该是不相上下吧:“这样说吧,我们下十局棋,结果一定是我赢四局他赢四局,我们和两局。我们的水平,非常的接近。”
“看来我得努力了,要不然连他都赢不了。”凭他现在的棋力还远不足以打败易朴,他得非常努力的学习围棋才行。
“洛尘,如果你想考职业棋士,你只有四年的时间了,十八岁以前没有考上,就会失去成为职业棋士的资格。”
“还有这回来,我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我也不是为了把围棋当成职业才学棋的,我是因为喜欢围棋啊!”干嘛想着考职业棋士,给业余棋坛带留点新鲜空气也不错啊。
我是因为喜欢围棋啊,席梓哲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难道自己是为了成为职业棋士才学棋的吗,自己也跟他一样有过对围棋的热情:“你一定会成为很了不起的棋士,不管你在业余棋坛还是职业围棋,你会很出色的。”
“我会努力的,管他什么职业围棋业余围棋,只要好好下棋就成了,金子在哪都会闪光的。”
“洛尘,你能把杂念抛开,安安静静的跟我对弈一局吗。”
“不行,我饿了,回家吃饭去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下棋。我要是吃饭之前没能回到家,就赶不及下午的围棋课程了。”要是楚怀拙知道洛尘不经过他同意,跟人下棋,他一定会狠狠训自己一顿。
“那好吧,你回家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再见,对了,你应该是职业棋士了吧。”洛尘走到门口了,又和重新折回来问。
席梓哲点点头:“我棋艺不精,三年来没有丝毫进展。”
洛尘乐颠颠地回家,哈哈,他竟然差点儿赢了职业棋士,那不是说,他的围棋已经达到职业的水平了。洛尘做着把天下职业棋士都踩倒在棋盘上的梦,虽然理智告诉他那简直比做梦还要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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