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神秘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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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多多总算可以出门了,偏偏却是夜晚,寂静的路上偶尔有人走过她身边,连马车的影子都看不到一个。厚厚的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夜半安睡的妇人打鼾,脆亮且均匀。
她已经打定主意跟徐少淮再不牵连,他们却像影子似的出现在面前,话说了一堆,害她头疼自己文化太低,理解不了深奥的玄机。更让她心烦的是李欣卉的热情,过了火的热情,非让穿自己的红裘,好像跟她关系多铁似的。
“慢点儿走!身体还没完全好就跑出来,把衣服系牢了。”谢清宇听着她越来越重的呼吸,忍不住快走两步,停在她身前,将灯笼塞到她手里,帮她把领口紧了紧。这才又接了灯笼走在身侧。
“我是生气呢。凭什么他们让我帮忙,我就出来跑腿啊,他们都要跟我绝交了,我还上赶着去帮他们,我吃饱撑着了?”钱多多越想越来气,她的初衷就是要让翁谨出兵,如果明天他缺席,那就是再好的戏也白唱了。突然出来这仨要跟她恩断义绝的人,她大脑一发昏就答应了,出了门,越想越窝火。
“你是主人,你不高兴可以赶他们走,你也可以不帮他们。假如你知道了这件事,即使他们不说,你不是还会这样做吗?”谢清宇紧跟在她身边,生怕她心情不发,在路上滑倒了。
“是,可是你不觉得我现在在给他们跑腿啊,你说我能郁闷吗?”钱多多伸手挑起灯笼,向前边移了移,以便走得更快些。
“那你是想过事成后让他们谢你,或者承你的情喽?”他看着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的钱多多,整个人被裘服包裹,不见臃肿,反而更显单薄,怕是一个不注意就会被茫茫夜色吞噬,他的心有些紧缩。“这不就结了,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不用在意别人的想法。”说完,提着灯笼向前走了两步,眼角斜向身后看着。
“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懂得挺多的。说不过你,我还是想想怎么跟她交涉吧。”钱多多拎着及脚裸的裘服,快步向前追着,一个不注意差点跌倒在路上。谢清宇一把扶住她,看她跺着脚上的雪泥,知道是自己太紧张了。
“真麻烦,这衣服暖和是暖和,就是太长了,看不清楚路。”她用手将红裘向上提了几公分,露出脚尖,才满意地向前走去。
一路走了半个时辰,钱多多有些劳累,只是感觉身体暖和很多,脚心已经有些发粘了。谢清宇看着她红扑扑的脸,担心去了不少,他将灯笼交到钱多多手里,决定在外面等她。“别太勉强,尽力而为就是了,没人会怪你。”
“嗯,知道了。”钱多多尽量让自己放松,她根本不确定这样做有转寰的余地。自己跟二夫人并没有什么交情,谢清宇也的确不方便进去,而且,她这样冒然登门,见到见不到都是问题。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尽量淑女式地敲了门,说有急事要找夫人,过一会儿家丁把她迎进去。钱多多也就没有太拘束了,跟在后面观赏着院内景色。
一株红梅傲然绽放,静夜灯影里,开的美丽温柔,一簇簇白嬾的雪团堆积在花上,凭空的多出几分寂寞和无奈。钱多多转过头来,发现和家丁的距离越拉越远,小跑着追了上去。
钱多多隔着一段距离看她,心中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翁谨的二夫人似乎不是红尘中人,她那惊艳的风情,看一眼就不能忘记,可是眼角眉梢又凉薄如秋水,总让人生出距离感。就是放在心尖上也唯恐亵渎了她,更不忍让别人有不纯洁的思想来对待。
“夫人,我今天来是想问下大人,明天的戏什么时候开场?我也好提前准备。翁大人是明天的主角,我还等着大人明天的赞誉呢。”钱多多极为礼貌地看着二夫人,放在她身上的希望还是颇多的。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有事找我呢。烟翠,去跟老爷通报一下,把柳姑娘带去厅上。”她歉意一笑,身子已经离开软榻,摆出送客的姿势了,“既然是老爷的客人,我也就不留你了。”
钱多多惊愕几秒,还是识趣地去了前厅,一阵搜索枯肠后,别扭地拽起文来,“大人,明日的演出已经准备妥当了,只因为草民这两天生病,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耽误了,还请大人责罚!”说着,低头请罪,等候正位上的人开口。

见他挥挥手,钱多多心里明白这页暂时算是翻过去了,不免又费一番口舌将先前的话重复过。老实说,她还是有几分敬重翁谨的,他能稳坐中军帐多年,自然是有一定道行的。
“那日,是我答应的,你去府里问夫人就行了。劳烦柳姑娘这么些日子,我一定要重谢柳姑娘,明天的戏我是去不了了,人在官场身不由已。”翁谨闭着眼睛靠在椅上,脸上一丝不安隐现。
“是。翁大人,草民今天遇到一位道长,他问了草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草民自知愚钝,总是猜不透其中意思。草民斗胆想请大人提点一二。”钱多多自知时间不多,看着窗前的一支毛笔,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哦,说来听听。”他略带慵懒地欠欠身子,依然将自己扔在椅子上。
“那位道长问我,你说一根筷子的力量有多大?我不明白什么意思,于是摇头。他也叹气摇头,指着案上东西,说这也是筷子,那也是筷子,差别就在这里啊!说完他就走了,我这才看到桌子上有一根筷子,旁边有十几根之多。这......”钱多多住口,神情郑重地看着他。
翁谨猛然睁开眼睛,意外地对上钱多多满是期待的目光,心悄然惊了,这个小丫头行事虽然鲁莽,有些事情竟然看得这么透彻,还是她碰巧想到了呢?其实结果他早就知道的,一代江山本就是以无数英豪的生命成就,他也是其中一个吗?
他犹疑着,徘徊着,双手莫名地有些发抖,虽然尽力缩回袖中,可是,结果对他来说还是有些不能承受。
如果说前一刻他还是坦然地,现在更显得不安,他刻意将头转到窗前,目光却变得支离散乱,人也有些萎靡不振,此刻的他全无人前的威严和硬朗,暗中问自己,就这样接受吗?
良久地沉默让屋内的人有些呆滞,钱多多的内心又何尝不斗争呢?她差点就要做祷告了,再这样下去,真是花儿也谢了,黄花菜也凉了,她的心脏非要破裂不可。
钱多多正要开口,一个丫头从外面缓缓走来,行了礼后,小心翼翼地向前两步:“老爷,夫人说刚才柳姑娘过来时太急了,送给老爷的礼物忘了带进来,夫人看过后,让我拿来给老爷。”说着,双手恭敬地将一个小袋子递上去。
翁谨坐正后,将小袋子打开,身子顿时僵硬一下,如鹰般犀利地眼神看了看钱多多,又聚拢到袋子上,眼神也变得混沌起来,声音里更多的是释然,是一种压抑已经久的解脱。
如果说钱多多的话让他的心松动了,那这个袋子让他松动的心有了呼吸。既然有着不可预知的命运,那就淡然的对待。
“柳姑娘,我答应你,明天一定准时出席。不过,我有个条件,明天只要在我离开之前你能打动我,我就答应你的要求。”翁谨袖中的手不舍地摩挲着袋子,对她下面要做什么已经心不在焉了。
钱多多只得出门来,再想去找二夫人问个明白,已经没了机会。只得怏怏出门去,打动他?用什么打动,她甚至不知道那礼物是什么,哪里来的。
送袋子进去的小丫头被另一个人扯住衣角,拉到墙角暗处,四下看看没人,将嘴巴贴上她耳朵:“烟翠,你告诉我那袋子里装的什么啊,老爷都要哭了呢!”
叫烟翠的丫头犹豫一下,凑上身去:“是一包土。奇怪吧?我也纳闷呢。琉璃姐姐,老爷的心思我们当下人的是猜不着的,我先回夫人那边了。”说完,一溜小跑地走开了。
那个叫琉璃的丫头仿佛刚才什么人也没遇到,自顾自地向住处走去,眼睛却一盯着二夫人的房间方向,确信没他人在场时,方才冷笑一声,眼睛竟然闪烁着毒辣的光,接着,踏着雪走进更深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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