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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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她没有一点头绪,茫然地点了下头。她这时才发现徐少淮额头亮晶晶的汗珠。
“朱义仁,是不是你把他打伤的?你这个坏蛋。”迷糊的钱多多立刻冲到他面前,用力推他一把。
他站在那里并不反抗,“姑娘,不是我打伤的。哎!”肥胖的身躯纹丝未动。
“姐,你在干吗?徐大哥是昨天晚上被人打伤的。”轻扬跑到她面前,拼命来扯她的袖子。他的力气大,猛地一用力,钱多多胳膊上的五贯钱哗啦掉到地上。她没时间环视四周人的眼光,急忙蹲下身去将钱再放到胳膊上,用肥大的袖管遮好。
“朱义仁,刚才是我不对。有没有去看大夫啊?轻扬,念安,过来帮下忙。”她跳着跑到徐少淮身边,作出一个请的手势,徐少淮扬着嘴角,轻蹙着眉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今天眼皮一直在跳,就知道不是好预兆。”钱多多甩甩头,上前准备去搀徐少淮。
他嚯地站起来,轻声笑了一下:“我还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呢,他们只是小题大作而已。”说着,还抬手来抓她的头发,“你不准备梳起来了啊?这样可不好。”眼情里满是戏谑。
“朱义仁,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哦,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帮主!”她看徐少淮不像他们说得那样,心想他们肯定是夸大其辞。所以,满不在乎地走到朱义仁面前,半威胁半恐吓地仰头看他,虽然比他矮一头,妄想在气势上压倒他。
“去看下大夫吧!”徐少淮若无其事的走在前面,听到她的话很漠然。他走得不快,轻扬和念安走在徐少淮两侧,两个人一路讲个不停。
徐少淮很难得的睡了一下午,钱多多和两个孩子坐在庙门口,讲着五贯钱的由来。
“等会儿你们谁也别进来哦,我把钱藏起来,以后给你们上学用的。”她用手拍拍他们两个的小脑袋,怕他们惦记上钱。轻扬嗤笑起来,念安眼神变得游离起来。
“念安,你爹叫什么名字啊?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找,好不好。”她知道念安在想亲人了,
“风姐姐,我早想告诉你的,不过你受了伤,一直没有机会说。”念安停了一下,“我娘叫裘安,我爹叫石雄,他在我出生前,跟着将军走了,临走前给我取名石念安,安字用的是母亲的名字,爹走了以后再也没有回来,娘不久也死了,我带着海若心音和这匕首,跟外公相依为命,实再活不下去了,才到长安来找他。”念安的悲伤涌了出来,他独自承受着生活的重担,而他仅仅是一个孩子。
“念安,我们一起帮你找,现在,我们的家就是你的家,只要有我们在,一定帮你找到的。”她没办法乐观,念安已经十年没见过爹了,那个男人如果没有另娶,早就接妻儿团聚了,念安也不会流落街头。不过,这些都不能告诉念安,给他一点希望总是好的。
徐少淮也从庙里走出来,坐在旁边静静地听他们讲话,并不插嘴。“我给你们唱歌吧,保证你们没听过哦。”她突然来了兴致,想了一些欢快的歌,歌词浅显易懂,鼓舞人上进,只不过他们谁也没有听过这些调子,
“姐,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古怪东西。”轻扬用拷问的神情看着钱多多,却难以压抑他内心对这些歌的欢喜,小孩子毕竟没办法像大人那样掩藏情绪。
安顿好两个孩子,钱多多向念安借了匕首,挖洞埋钱。然后走出庙来,坐在徐少淮身边:“石雄现在有老婆孩子吗?”
他不说话,自顾自地躺到地上,闭着眼睛装睡。地面的热度随着夜色渐浓而稀薄。冰凉的地面如同空中的月色,没有温度却有安全感,实再是矛盾。
“哼,我一定会找到他的。”钱多多向他身边靠近些,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肌肉**一下。
“那你去找石雄,就不用受这些苦了。”他依旧云淡风轻,看向钱多多手中的匕首。
“我去了怎么再见到你啊,你答应过要帮我的。”她有些讨好的口气,笑嘻嘻地看着他。他总是想尽办法逼她改行。钱多多可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任他怎么劝。

“你那么舍不得少淮,倒没辜负了他的心意哦。人家可是几天晚上守在这里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叶云珧站在面前,酸溜溜地说了句话,眼睛剜着徐少淮。
“自从你受了点小伤,他真让我大跌眼镜,天天在这里消磨时光。”他啧着舌头,摇头。钱多多有几分开心,真庆幸危难的时候多了一个朋友。
“叶云珧,你认识石雄对不对?”钱多多的话刚说出口,叶云珧就警惕起来,缓缓地坐下,将长剑放在地上。
“现在还不是时候。”徐少淮从容地说,“石将军还没回长安,先别着急。”他看着天空流动的云月,悠闲地哼着下午一首歌的调子。
他们不是乞丐,钱多多一早就看出来了。对于他们的来历她没兴趣,无非就是政治派别,想到这一点,她的心里狠狠的酸了一下。曾经她对自己说过,千万别和政治扯上关系,因为她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实再不适合考虑复杂问题。
“如果你们在八月十五后离开的话,我请你们吃月饼。”望云楼掌柜--崔铉很快就能把月饼生产出来了。
钱多多转身回庙里取来一根竹竿,是从半路上捡回来的。出来时,叶云珧已经走了,她把竹竽递到徐少淮手里,他抬着眼看了她,低头摆弄手中的竹竽,“你生气了?为什么?”
钱多多没理他的问话,将匕首也递给他:“麻烦你帮个忙哦。”看他麻利地完成,她气鼓鼓地抱着竹片就要进屋。
他突然起身挡在前面,眉头皱了一下,“好,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徐少淮,告诉不告诉又有什么意义?我没兴趣。”她站在原地,等着他让开。
“嗯,我只是想告诉你,云珧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之所以这几天一直在这里,是因为那天让你受伤的缘故,念安的事情了结我就走。到时候,如果你愿意,可以和念安住在一起。”他声音有些低沉,人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你不想做乞丐头,我不勉强你,可我是乞丐,你应该很清楚。亏我把你当成朋友,原来你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钱多多把怀里的竹片哗哗抖落在地,突然拉起他伸着的左手,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腕上。徐少举证当时没有料到她的反应,竟然站在那里不动。
“好了,我们两清了,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了。”钱多多闻到牙间混合了铁锈味才松开,呆呆地愣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一下子疯了。
徐少淮摸着被咬过的手腕,神态黯然,可是眼角却流露着看不懂的神情。她有些慌张。
“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生气,你能改变我什么?你以为换了环境我就会生活无忧,那只是表面的,寄人篱下的滋味你懂吗?被关在深宅大院里,等着有一天主人突然大发慈悲,帮我找个自认为不错的归宿,我的人生就是这样吗?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幸福?”这个假想出来的情景让钱多多很难过,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她第一次哭,心中积蓄了很久,现在找个理由暴发出来。
“这样不好吗,每个人不都是这样过的?”他声音满是温柔,伸出右手,大拇指轻轻擦拭着钱多多腮边晶莹的泪珠。
“你没有姐妹吗,如果她们嫁的人对她们毫无怜惜,让她们受伤害,你难道不会伤心?以后我如果也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你害的,你难道不会后悔?你现在的施舍和恩赐会让我痛苦一辈子。”原来,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即便是他也被这根深蒂固的思想左右,她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眼泪如同珠串狂落。
“是我错了,不要哭,对不起。”他拍拍钱多多的后背,她借势将脸贴到他胸前,他的心跳倏然停了一下。
她只是狠命将满脸泪痕抹在他衣服上,还嫌不够柔软,伸手捞起他胸前的衣襟,用力蹭干了眼角的泪。他的手臂僵硬在钱多多的背上。
“是你惹我哭的,眼泪现在还给你。”钱多多邪恶地笑着向后退了一步,看到他胸前皱巴巴的衣襟,她很得意自己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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