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茉莉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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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的柜台后面,一个微胖的妇人扯着嗓子说话:“老头子,听见了没,我跟你说卖了店,你还笑我没见识,这公子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你听听人家怎么说吧。”她脸上很是得意的神色,凸出的颧骨上刻着几条颇深的皱纹。
人家说头发长见识短,这女人真是应了这话,只为了显示她的英明果断,当众让自己男人下不来台。就是真打算卖店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这样既拂了自己男人的面子,又让人知道现在他们受了胁迫,价钱肯定不可能多高。
“两位客官,我家老婆子没吓着你们吧?我也打算把这店卖掉,可是经过那些人一闹,谁还敢买呢,这店虽然说小了点儿,我辛苦地经营这么些年,卖掉总有点不忍心,天天看着它,就像自己的老朋友一样,想甩又甩不掉。”店主摸了摸胡子,倒也干脆地说明情况。
“不知道老伯准备卖多少钱,说来听听啊,没准儿我们能帮忙推销一下呢。”钱多多略略闭了下眼睛,仰头迎上店主发光的眼神,那是一种沉浸在失落中,突然寻到翻身机会的灵动,虽然有些渺茫,可也是让人振奋的。
“哎啊,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力,就凭这绝佳的地段,我们也不多要,十五贯钱我们就卖了!”妇人听到谈话,确切地说,是听到了钱字,疾步从柜台后面走过来,好像这些人就是她的金主一样。不顾旁边店主嫌恶的眼神。
“呵,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哦。”钱多多撇着嘴看了眼对面的薛元赏,他好像在想心事,听到这边的谈话微微冷笑,自顾喝茶去了。
“薛元赏,借我十贯钱吧,等我赚了钱加倍还你,可以不?”他当自己透明一样,任这边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钱多多试探性地问他一句,并没期望得到他的回答。用那句俗话说,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钱多多虽然不会坐地起价,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这时候谁也不敢买,十贯钱应该是够了的。
“你听到店主说的话不害怕吗,别胡闹了。”他自己倒上一杯水,一口饮尽。
“怕又解决不了问题。”钱多多一心想着店这么便宜,压根没顾到怕不怕的事情。再说,官府也不可能一直纵容这帮人,也就用不得害怕,钱多多反而轻松地拿起筷子开始饮餐起来。
“喂,你倒是能沉住气。”见钱多多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薛元赏到嘴边的话不有说了来。
旁边的两口子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人,店主以为妇人开的的价格太高,吓着我们了,懊恼地搭腔:“公子要是嫌价钱高了,我们可以再商量。”店主太太尴尬的点头附和着。
“公子,您就借十贯给这位小公子吧,全当行善积德,救济我们了。”店主太太目睹了敲诈的全过程,那种恐惧让她想到就后怕,身子都会跟着发紧。官差没来的时候,她已经数落半天丈夫了,现在,巴不得有人赶快救他们于火海。
看着他们的行为,钱多多有点不置可否了,无辜地看着薛元赏,他冷峻地目光没有焦点,显然已经动摇了。“好,我借给你。不过有一个条件。”他很爽快的点点头,向旁边的两个人约定明天一早就送来钱,地契当面交付。
“谢啦!”钱多多端起茶杯向空中一扬,自己喝完。
“这个条件你要考虑一下,先别急着谢我。”他不停地把握手中的空茶杯,反复地叹着气,犹豫着如何开口。有风吹过店里,他宽大的袍子贴在身上,眼神冰凉,深不见底。
想起薛元赏提出个这建议的时候,钱多多也吓了一大跳,他竟然要钱多多跟他合作抓那伙人,他的理由很简单,官府的力量有限,也不可能将战线拉长,延伸至禁军营更是力不能及的事情。钱多多呢,实再是籍籍无名,开店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更没有亲属可连累。其实,他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出来。
皇帝送给在内蒙古河套地区骚扰的回鹘乌介可汗谷米2万斛,并派振武军严阵以待,各地节度使佣兵自立。无奈,只得调部分长安城内守军上阵,城内防守自然薄弱,此时,有人兴风作浪,单靠官府恐怕是不行的,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得到钱多多的答案之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去,稍迟疑了一下,低声说:“你最好不要有其他想法才好,不然我可能会考虑终止合作。”
钱多多的心顿时咯噔一下,他竟然能看到她潜藏的小小意图,钱多多想从他口里得到更多徐少淮的消息,那个淡然却忧伤的少年,她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第二天上午,薛元赏匆匆将地契送了过来,还没等钱多多写借据,他已经走了。
以前的几个伙计钱多多全都留下,店内的陈设依旧,只将酒馆的名字改为了“茉莉餐厅”。听起来是清秀佳人,进来看到的却是**,即便如此,却又能深深吸引你。钱多多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也许是受了那些假和尚的影响,店里的生意并不景气,虽然每天买回来的鲜菜不多,到了晚上仍是会有一部分剩下,钱多多让厨师元璋只管将鲜菜晒干,鲜肉腌渍后晾晒,每天的剩菜都这样处理。元璋尽管疑惑却不开口。

钱多多在看了元璋的菜式后,忍不住做了些改进。先是将小拉面改成了牛肉拉面,很是有些得意,又开始琢磨怎么蒸包子。好不容易研究个道道来了,准备第二天大显身手。谁知道清晨的情景震惊了她本就不太灵光的脑袋。
面馆里竟然满员,十几张小矮桌坐无虚席。钱多多站在门口向里面撇了两眼,看到忙得不意乐乎的元璋才确定没走错门。元璋额上布满细细的汗珠,两手捏住面团两端,正在用力抖动,胳膊上的青筋看得清清楚楚。
钱多多坚持把厨房从幕后搬到了台前,一张白案放在进门的地方,所有人都能欣赏到精彩绝伦的拉面手艺,这个小餐厅里没有歌伎舞伎,实再是没钱啊。
“元先生,一大早人怎么这么多?”钱多多将袖子高高挽起,准备帮忙,三十多岁壮年的汉子累成这样,钱多多向他歉疚地一笑。
“一早上来了三十多个人,就这样我还忙到现在呢。前两天剩下的面团都在这缸里。”他抬起胳膊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神秘兮兮地看看钱多多。
钱多多弯腰从案板下层拖出一个小盘子,面团表面已经发黄变干,还有星星点点的霉斑。
“元先生,蒸屉在哪里啊?啊,还有,还有豆腐皮,虾仁,猪肉,鸡蛋,都有吧?嘿嘿,今天的早饭我请了。”钱多多爽快地拿过面团,把他向旁边挤过去一点,再从他和好的面里揪出来一团,快速地揉在一起。想到钱她不禁哼起了二人转的调子。轻松下来的元璋已经记得差不离了。
“豆腐行吗?公子,我早上买完菜要干活,我可没偷懒啊。何况,你可是甩手掌柜的,没看到我们的辛苦。”他苦着脸,整个人僵在那里三秒钟,开始了轻微的抱怨。
“没问题,知道你们辛苦啦,一会儿请你吃好吃的,可以了吧?”钱多多的面揉好了,蹲下身再将面团放到刚才的盘子里,转身去厨房洗菜切菜了。
一切准备就绪,她将面团端进厨房,包包子,上屉,到门外的炉上开蒸。OK,她用手指蹭了下发痒的鼻头。又转回厨房去把黄豆泡好,倒好几小碟醋,端出来准备下。
“咦,薛大人早啊?怎么跑到我这里来吃早饭?”钱多多看着正低头吃面的薛元赏,有些意外地小声跟他打招呼。他没有穿官服,裹了幞头,一身青袍,抬头看了看钱多多,接着吃他的面。钱多多以为他在摆架子,暗暗向他呶呶嘴,从他身边过去。
这些客人很奇怪,看别人的眼神很热情,好像彼此都熟悉,看在这么多人捧场的份上,今天的包子就送给他们尝尝,钱多多心里计较着,把这个想法告诉元璋。
“你白送他们?闻着好像挺香呢,嘿嘿。”元璋干笑了两声,不无惋惜地看了看钱多多,又恋恋不舍得看看蒸屉,搓搓两只手。
“放心吧,你们吃剩下的再送人,可以了吧?”钱多多急忙补充,她自己都没吃呢,怎么会先送人呢。他嘴里嘟囔“那就好”,然后,伸着脖子看了看里面的两个伙计。
客人陆陆续续地走了,一伙人收拾停当,准备吃早饭的时候,钱多多端了两屉包子进来,“各位,感谢大家对小店的捧场,今天的包子是送给大家的,因为数量有限,每人一个,希望大家喜欢哈。”
薛元赏的面早吃完了,他仍然跪坐在那里,钱多多只好去找他:“薛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事?”不经他的允许,她一**已经坐下,将两腿盘好。
“没什么,带了些客人过来,要好好招呼。”他很不客气地用筷子夹起包子,送进嘴里大快朵颐,看得钱多多都有点流口水了。吃完,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走了。
“你发财啦,所有的帐你一个人结啊?”钱多多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呆了一会儿,抓抓背后的小辫子。将钱收起来交给管帐的伍海。
“掌柜的,再招点人吧,照这样的情况来看,我们三个会累死的。”元璋的包子塞满了嘴,手里紧紧地抓着半个,含混不清地说话。
“好,我看下帐哦,你吃完了写个招聘启示吧!”钱多多快步走到柜台前,翻开崭新的帐本。看着昨天的帐面,“伍先生,昨天晚上客人怎么一下子这么多啊?”真是奇怪,面馆刚开张的时候都没这么红火。
“嗯,刚才跟你讲话的人昨晚来过,也是他付的帐呢。”伍海已经吃完早饭,不急不徐地走到柜台前,元璋打着饱嗝站起身来收拾着。
薛元赏之所以突然对面馆这么有兴趣,还带人来吃饭,钱多多忽然明白,薛元赏在给她造声势,是嫌她这招招风的树不大!
薛元赏出了餐厅,心中仍然矛盾着。用110贯钱买来的店,到底对了吗?怎么会是钱多多买下这家店?这是给她设置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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