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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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马镖局的这场大火,惊动了荆州的城守,惊动了四周的居民,更惊动了荆州知府。荆州知府骨碌碌地爬下床来,慌慌张张的披了件外衣,一个趄趔,碰倒了桌面上的茶壶,也置之不理,对着跪在地上的侍卫咆哮道:“马上去通知展捕头,带领人马前往飞马镖局,务必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侍卫应了声“是”,匆匆忙忙奔跑了出去。
荆州知府焦急地在原地打转,口中兀自喃喃自语:“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马越山可是湖广按察使杨大人的拜把子兄弟呀,如今在自己的管辖地头,出了这码子事,杨大人怪罪下来,自己可逃脱不了责任呀。”荆州知府转了一会,突然一掌愤怒地拍落在桌面上:“歹徒恁也不知天高地厚,考虑牙也敢来拔!来人!”一个丫环慌里慌张跑了进来。荆州知府道:“立即命包师爷前来。”
火势已没法控制,一半的房子已经倒塌,四周都是“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喀嚓喀嚓”的崩塌声。呼喊声,兵刃相交声,已逐渐稀少,偶尔几声惨叫传来,也淹没在爆裂声中。马越山眼睁睁地目睹着飞马镖局这百年基业,瞬间毁于一旦,内心的那份悲痛已到极限,身上的多处伤痕,反而变得微不足道了。马越山怒吼一声,面目变得扭曲狰狞,从那蒙面人的无数爪影挣脱出来,肩膀处鲜血淋淋,却也置之不顾。
马越山持剑指地,身躯挺得笔直,衣衫无风自动,俊逸的脸上透着一股刚毅,双目一闭,瞬息睁开,精光如炬,射向那蒙面人。那蒙面人没来由的内心一慌,右手成爪闪电袭来。
马越山右手一动,剑尖一弹地面,身形腾飞而起,长剑晃动,瞬息剑影无数,剑气纵横,剑芒流光溢彩,方圆三丈之内,都是剑影的笼罩范围,四周的花草,通通倒飞出去。那蒙面人甚是惊骇,双手疾伸成爪,弯曲的十指瞬息爆长两倍,雪白得近乎透明,在胸前层叠,刹那冰霜也似的气流涌向剑芒的密集处。
但听“当当当”数声,两条虚影上下腾挪交错,速度之快,变化之极,非语言所能形容,电光火石间,两人已交手数十招。剑气与爪影如一场风暴,将整个花园破坏得面目全非。
这场风暴终于停止。两人也终于落在地面,静静相对。
良久,马越山突然暴吼一声,一剑直刺。这一剑毫无变化,却快,电光火石间,已到那蒙面人胸口。那蒙面人却不躲闪,即使想躲,也是不及了,然而身躯却以内眼无法觉察的速度,向右移动一寸有余,同时左手五指聚拢,闪电击出。马越山终于笑了。这一剑从那蒙面人的胸口穿过,虽然偏移了一点,但足够毙命。那蒙面人的左手,在马越山的胸脯一寸时停止了,不是那蒙面人不想击落,而是他的手臂已伸尽了,想来这表面上看来是同归于尽的一招,马越山早已精算在内了。
突然,那蒙面人却笑了,笑得甚是诡异。马越山不明白他为什么笑,这当口儿,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倏地,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蒙面人的左手突然“喀嚓”一声,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突然爆长起来,瞬息从马越山的胸脯穿过。马越山不能置信地看着这只穿透自己胸膛的手。怎么可能,人的双手怎么可能突然之间爆长?
世间人们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它偏偏发生了,就如马越山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来灭他的飞马镖局,而眼前,他的飞马镖局又实实在在的给人灭了。
那蒙面人吐了一口鲜血,道:“此为老夫鲜为人知的绝杀功法,另外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也好让你死得冥目。”那蒙面人凑近马越山,耳语几句。马越山倏地双目睁大如铜铃,满眼的不可置信,道:“你,你是……”那蒙面人“哈哈”大笑,神态甚是得意。
突然,马越山也大笑起来。那蒙面人甚是疑惑,突然胸口一疼,如遭巨锤重击,身躯如败草般飞出两丈,一片血雨飘洒,摔落地上,不动了。
马越山哈哈笑道:“你毁我镖局,不取你性命,我马,马……”马越山话没说完,就倒下了。
且说马腾飞和楚天舒日夜兼程,终于赶回荆州城。此时城门已关,守城门将认出是飞马镖局的马大公子,马上放其进城。一进城,城西火焰冲天,马腾飞认出正是自己镖局的位置,暗自道声不好,舒展起轻功,飞檐走壁,片刻到达飞马镖局。
此时的飞马镖局,已是一片火海,尸首随处可见,当真惨绝人寰。马腾飞看得心惊肉跳,“爹爹!爹爹!”地喊着,四处乱窜,跟在身后的楚天舒急道:“腾飞,火势太大了。”马腾飞却置若罔闻,焦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突然想起什么,兀自喃喃自语道:“书房,对,书房。”
当马腾飞跃进花园,正好看到马越山栽倒于地,叫声“爹爹”,狂奔了过去。马腾飞手忙脚乱地将马越山半扶着,双手摇晃,一个劲儿地哭喊着“爹爹!”楚天舒跃到后面,双手按在马越山后背,一股真气输将出去。马越山双眼终于微微睁开,伸出右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胸脯。马腾飞连忙将手伸了进去,掏出一本书来,但见书面,用正楷字体写着“飘香剑谱”四字。马越山嘴巴轻微蠕动着,气若游丝地道:“飞儿,快……”马腾飞见父亲似乎想说些什么,必然事关重大,马上将耳朵凑近,但听马越山细弱的声音传来:“……拦……着你,莫……伯伯……毁……毁……”突然见马越山双目一亮,眼盯前方,微微一笑。马腾飞连忙转头,但见不知何时,自己身边站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提着一把刀刃翻卷的单刀,刀尖尚自滴着鲜血,着实吓了一跳,当看清来人,叫了声:“武叔叔!”
殊不知那血人双手伸开,头迎向天,“啊!”的一声咆哮,声音是何等的悲伤绝望。霎时,天地震动。马腾飞立即发现,马越山双目已闭,已然没了气息。
马腾飞一愣,泪如雨下,一会,叫了声:“爹爹!”抱着马越山的尸体,悲哀恸哭。
马腾飞哭得声音嘶哑,泪也干了。楚天舒在身边安慰道:“腾飞,注意身体呀,你爹爹已去了。”马腾飞呆滞地抬起头来,却见周围人影晃动,不停地忙碌着。一个身着官服的人走来,道:“贤侄,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马腾飞见是荆州知府,木然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道:“我武叔叔呢?”楚天舒道:“在官兵来时,已经走了。”马腾飞茫然道:“走了?”
荆州知府道:“想来这位必是鼎鼎大名的楚天舒楚大侠了?”楚天舒双手一揖道:“惭愧,惭愧,‘大侠’二字,愧不敢当。”荆州知府道:“楚大侠谦虚了,本官虽非江湖中人,平时却略有耳闻楚大侠的侠义之举,甚为钦慕,呆会和马贤侄到府上安顿如何?”楚天舒道:“那劳烦大人了。”荆州知府道:“马贤侄但请放心,本案由湖广的第一名捕展蝉处理,相信不久,定然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马腾飞双手一揖,道:“腾飞在此多谢大人了。”荆州知府摆了摆手,道:“我和你爹爹平素往来,对于他的罹难,本官深为痛心疾首。”突然话锋一转:“包师爷,情况如何?”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汉子道:“回大人,经初步统计核实,镖局上下一百三拾玖人丧命,蒙面尸体三十五名,另七名尸体给火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荆州知府内心一凛,道:“可曾抓有活口?”包师爷道:“活抓了两个,刚盘问一句,就咬舌自尽了。”荆州知府双目一瞪,甚是威严,道:“可有眉目?”包师爷低下头道:“暂时没有,展捕头正在现场搜查中,相信不久可出结果。”

荆州知府向一边正在忙碌着的一个背影看了一眼,对包师爷道:“此处由展捕头处理,你且带人去处理飞马镖局的后事。”包师爷应了声“是”,忙碌去了。
展蝉和另一名捕快正蹲在一个蒙面人身边。那名捕快道:“展捕头,此人想必死前和马总镖头展开一场激烈的拼搏。”展蝉“嗯”了一声,伸手一触尸体,甚是冰凉,如一块薄冰,想来死去多时。展蝉道:“小赵,其他尸体可曾有什么线索?”那名被唤作小赵的捕快道:“飞马镖局的人都是一剑毙命的,从剑的伤口方位来看,每剑可用快、准、狠三字来形容。难道是聂杀门的人干的?”展蝉甚是严厉地瞪了小赵一眼道:“不可胡乱猜测。”又道:“那些蒙面剑客的伤口呢?”小赵道:“说来也奇怪,三十一名蒙面剑客都是一刀毙命,且甚是狠辣,死者惨不忍睹,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展蝉一听,甚是奇怪,何人具有如此刀法?小赵压低声音道:“难道这批蒙面人是为了江湖中那个传说中的盒子?听说是由飞马镖局押送的。”展蝉再次瞪他一眼,道:“你消息还蛮灵通的嘛。”小赵道:“说起消息灵通,哪里比得上展捕头之万一呢。”展蝉对他的恭维置之不理,伸手拉开蒙面黑布,一个四十多岁的面目露了出来。展蝉内心一凛,暗呼一声:“腾龙盟的青龙、白虎、黑豹,三大战将之一,白虎战将荆紫红?!”小赵嘴巴睁得大大,可塞个鸭蛋。“他,他是……”展蝉点了点头,小赵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说起腾龙盟,大江南北的江湖人士,莫不色变。腾龙盟七年前迅速掘起江湖,以雷霆手段,收伏长江中下游一带帮派,就连汉阳名噪一时的飞鱼帮,也仅一夜之间,给腾龙盟挑了总舵,四百余帮众,无一生还。目前腾龙盟雄霸长江,其帮众不计其数,控制着长江中下游水域的码头,运输。腾龙盟更有三大战将,青龙、白虎、黑豹,个个列居顶尖高手,七年来,未曾一败。而其盟主,更是神秘莫测,至今尚未有人,一睹其真面目。
此时马腾飞提剑前来,咬牙切齿道:“此人杀死我爹爹,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泄我心头之恨。”
展蝉道:“马大公子,你内心悲痛,我深为理解,且不说此人已死,更是本案的唯一线索,毁之不得呀。”
楚天舒跑来拽着马腾飞,道:“腾飞,理智此,千万不可胡闹。”马腾飞悲从心来,抱着楚天舒,唤声“叔叔”,埋首泣不成声。
荆州知府走了过来,道:“楚大侠,你和马贤侄且先随本官回府,其它事宜,由本官下属处理。”楚天舒点了点头,迅速点了马腾飞的昏睡**,抱着他上了轿车,回荆州知府去了。
待一干人马走后,小赵小心翼翼问道:“展捕头,如果真是腾龙盟所为,此案可刺手得紧呀。”展蝉抬头望天,脸色凛然道:“朗朗乾坤之下,作科犯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管其势力如何强大,终要将其擒拿归案。”
小赵受其感染,也不禁热血澎湃,豪气干云。小赵按下内心的激动,又在尸体上仔细检查一番,突然叫道:“展捕头,快来看,有点异样?”展蝉立即凑上前来。小赵道:“你看脖颈处。”展蝉目注尸体的脖颈,发现其肤色和脸上有所区别,按住内心的惊喜,连忙用手在脖颈揉搓一会,一处极其精细的人皮裂痕露了出来。展蝉用手轻轻撕开人皮,另一个面目露了出来,但见是个面目甚为清瘦的六十多岁的老者。小赵不禁问道:“此人是谁?”
展蝉沉吟一会,一字一句道:“昔年魔教黑白无常两使之一,白无常使司马空。”
展蝉不禁陷入沉思:“难道此人当真是白无常使司马空?销声匿迹二十载的魔教,当真重出江湖?他为何要扮成腾龙盟的白虎战将荆紫红?腾龙盟才掘起江湖数载,两派之间有何深仇,要来个栽赃嫁祸?马越山虽说剑法不错,但已不复其父剑法之神,如果此人当真是司马空,马越山又如何将其击毙?”
展蝉暂时理不出个条理来,于是对着小赵道:“叫人将此尸体搬回殓房。”
荆州知府的会客大厅,灯火通明。荆州知府列于首座,楚天舒与马腾飞坐于左边,展蝉位坐右边。荆州知府问道:“展捕头,可有眉目?”展蝉道:“带头的蒙面人,是魔教的白无常使司马空。”楚天舒内心一凛,不禁想起在“悦来客栈”所见的那个白衣少女,所舒展的“分光掠影”的轻功身法,暗道:“难道魔教当真重出江湖,染指那个盒子?”马腾飞却神情激动,咬牙切齿道:“魔教,魔教!我和你势不两立!”
荆州知府道:“难道是魔教所为?”展蝉道:“但尚有几点疑惑。”荆州知府道:“展捕头姑且说来听听。”展蝉道:“如果当真是魔教的白无常使司马空,马总镖头又是如何将其击毙?此为其一。”马腾飞道:“我爹爹剑法神通,一个魔教使者,如何是我爹爹对手,如果不是他卑鄙暗算,我爹爹,我爹爹又如何着了道儿。”楚天舒道:“腾飞,姑且听展捕头说来。”展蝉看了马腾飞一眼,道:“司马空的致命伤,是胸口处中了一掌所致,并非剑伤,而你爹爹的胸脯给一爪透穿,正是司马空的成名绝技‘阴尸鬼爪’。”马腾飞又反问道:“既然已确认是司马空的‘阴尸鬼爪’,为何还有疑惑?”展蝉道:“魔教中人虽心狠手辣,如果当真为了飞马镖局的这一趟镖,却也不必杀人放火,将镖局灭门,其动机不明,其中可能另有内情。此为其二。”楚天舒道:“魔教中人,灭绝人性,不可以常理度之。”
展蝉继续道:“如果当真是魔教所为,却也无需扮成腾龙盟的白虎战将荆紫红,嫁祸于腾龙盟,需知魔教一向对其雷霆万钧的手法,引为自豪。此为其三。”展蝉稍段,接着道:“其中曾有一名刀客出现,其刀法之高,堪称一绝,三十一位蒙面剑客,都是一刀毙命。在下实在想不出飞马镖局,有谁具有此等刀法。”马腾飞道:“难道是我武叔叔?”展蝉甚是惊讶,问道:“武镖师没死?”马腾飞道:“当时我曾看到过武叔叔,我爹爹临死前看到武叔叔,曾安慰一笑才死的。显然那些蒙面剑客是被我武叔叔所杀。”展蝉摇摇头道:“不对,不对呀,武镖师的刀法尚未到达此等境界。”
其实那个血人正是武同,只是谁又曾想到,他在危难之时,刀法大进,进军另一层修为境界。至于武同为何大难不死,后文会有交待,在此暂且按下不表。
展蝉突然道:“你爹爹临死前,可曾有什么话,特别交待于你?”马腾飞甚是犹豫不决,此事事关重大,如何能说将出来?再说,自己也不曾明白爹爹所说的意思。
此时,一人急匆匆奔进来,叫道:“不好啦!展捕头!”荆州知府责叱道:“谁这么大胆!在此大呼小叫的?来人,将他拿住。”来人慌忙跪将下来,道:“小人该死!”荆州知府待看清来人,道:“原来是赵捕头呀,却不知为何这般慌张?”
小赵道:“司马空的尸体不见了!”
展蝉跳了起来,突然灵光一闪,又颓废地坐了下来。
荆州知府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展蝉道:“是下官疏忽,下官当时检查司马空的尸体时,甚是冰凉,如一块冰,却也不加留意。其实一个人刚死,尸体没理由这么冰的,想来司马空使的是一种鲜为人知的假死功法。”
司马空为何要诈死?
注:这两章难为众位读者大大了,从第三章开始,重点从我们的主人公叶七为主线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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