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凉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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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宫的生活对于刚进来的娇养惯了的娘娘来说是很艰苦的。没有昔日的挥之来、挥之则去侍从,没有锦衣玉食,没有众人瞻仰的目光,更没有皇上的宠爱,这里的主子是看奴才的脸色活着,倘若一不小心开罪了那些奴才,很有可能就死于‘各种疾病’。什么病都有,不过许多都是死后‘患病’。要不是萧公子时常打点,要不是我装作没性没品的模样,恐怕早就归西了。
就像现在——
“要你捏捏肩膀都不会,傻啊!”一位年老的宫娥用力拧了一下清妃的手臂,清妃吃痛大叫。
“你!”她收回手臂,美目含泪,有气不敢出。
“你什么你,要不是因为你这个灾星,我会守着炉边熬那么长时间的药吗!现在要你做点事都不会,你真以为自己还是主子啊,哼!”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知道清妃是个温柔单纯并且懦弱的人,就像现在,只知道捂着手臂,委屈的哭。老宫娥最讨厌的就是生相好,又娇媚的女子,一边破大骂一边反拽着清妃的发。
我实在不忍看清妃那可怜楚楚的模样,嬉笑,上前,劝道:“李姑姑啊,她做惯了主子,手脚笨又是新来,你就饶了她这次,本宫替你消消疲。”
她又狠狠的掐了一下清妃,仍未消气,“还是你懂事。”
我朝清妃使了使眼色,让她先回屋,不料她正一脸鄙视的瞪着我,不屑的冷哼,掉头就走。
见之,我哭笑不得:呵!你以为你是什么高尚的人,瞧不起我?要不是我,你早死了,还敢在我面前摆谱,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如果真是个人物会被别人陷害到这里?可笑,呵,实在可笑~~~“你的手法真是越来越好啦。”
我乖巧的说:“李姑姑喜欢就好。”
“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今儿,我帮你弄水洗浴。”老宫娥闭目养神,好不享受。
“呀,谢谢姑姑。”我受宠若惊的说。
我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你们待我的‘好’,将来定加倍奉还!
无边的夜幕如同帷幕一般,徐徐升起。一轮冷月囚禁在天际,没有星星作伴,它会孤寂吗?
我总喜欢在夜深人静之时,仰望苍穹,看着孤鸟掠过的痕迹,暗自决心:总有一天,我会从这里出去,然后,我会让这里的所有宫娥太监生不如死,以报答他们这些年对我的恩赐,哈哈。
之前,我一直没有机会见到皇上,可是现在不同了,这里有清妃!我讨好的去清妃房间,她依旧漠视我的存在,想想如我不开口,只怕会一直这样僵持下去。
“你在怨本宫?”
“没。”
呵,真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这样的人如何在后宫生存?
“你怨本宫丢了皇家的脸。”这次她没做声,我继续道:“这里虽是宫,却是冷宫,天子近在眼前,亦远在天边,这里事,他管不了,也无心管。”见她不屑的瞥我,我道:“冷宫有冷宫的规矩,制定规矩的是那些奴才,而服从规矩的是我们这些主子。人情冷暖,在这里集中体现,你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对吧。”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哀怨,“我在这里已经三年了,我并没有犯什么过错,只是生不逢时。我被封为贵人的第二天,先皇就驾崩了,他是我的夫,可我却只在天养殿见过他一面……”说道动情之处,眼泪险险滴落。

她疑惑问道:“这样说你就是前朝怡妃而非带罪之身,而且你又是处子之身,按理说,机遇好的话,是可以出宫改嫁的。为何……”
“我本是孤女,出宫,何以生存,难道靠自己的身子赚钱么!”我愠色的说,想起自己凄苦的命运,不禁泪眼婆娑。
清妃为之动容,她是个难得简单的人,对我的话深信不疑,上前安慰我,“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我听她这么说,哭得更厉害,“那些奴才欺人太甚,我不过想活下去罢了,才那样听他们的话,我……呜呜~~~”
“不哭,不哭,都是我不好。”她将我搂在怀里,手轻拍我的脊背,温柔的安慰。
“我没有你好命,你有爱惜你的皇上,而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能靠自己,靠出卖尊严活下去,我只是想要一条活路啊~~~”
“嗯嗯,我知道了,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她慌忙的安慰我,我却哭得越发带劲,嘴角显现一丝难以觉察的弧度:真是个傻女人,还是让我来帮帮你吧。我正准备说话,不料一滴滚烫的液体钻进我劲间,心像是忽然被人拧了一下。
“不要哭啦~”
她自己一边哭,还一边要我不哭?哼,我真没见过比她还傻的女人。
“你怎么哭啦?”我故作惊讶。
她呜咽的说:“你一哭,我就想哭……我们,我们都不哭了好不好~~~”
“嗯……”
她帮我擦拭眼泪,拉我在她身边坐下,“我见你年纪尚小,今年十几?”
“虚岁十六。”
“我虚长你两岁。你虽是先皇怡妃,但比我小,如若不弃,以后我们便以姐妹相称如何?”
姐姐?好啊!
“使不得。”我故意推脱,“小夜是个不详之人,出阁二日,就……”我抽泣道:“小夜不愿把晦气传你。你是大富大贵之人,将来必能走出这里,我是万万不能连累你啊。”
“此言差矣,我以垂死之身来到清宁宫,若非你大义施救,只怕早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自来此诸日都有劳你仗义,方才得以保全,今儿你又助我,而我却还……我是该向你道歉啊。”
我可怜楚楚的摇头,泣不成语。
“你是个善心的好姑娘,如若借你吉言,陛下念夫妻之情,容我出去,必将携妹妹一同。”转念道:“若不是嫌弃我是小辈吧?”
我虽比她小,可论起辈分,她也算是我儿媳。
“怎么会,我,我只怕……连累……”
她打断我的话,“没有就好,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姐妹了。”
我迟疑了一下,扑到她怀中,叫道:“清姐姐,清姐姐……”
有一个皇妃做姐姐,我出去有望啦!
这晚,我们姐妹俩相依而眠,我却兴奋的一夜没睡,盘算着今后的路要怎么走,若靠这个白痴女人,恐怕一生老死于此。
次日,我便旁敲侧击的询问清妃对今后生活的打算,果不其然,这女人决定顺其自然,等上天的旨意,命好,皇上一直心恋于她,想法子救她;命不济,皇上喜新厌旧,一年半载把她遗忘在清宁宫中,那我也就出去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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