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吧。”
这声音是……
另一个女声道：“那是，那是。我只是想来同姑姑打声招呼。”语气讨好，可言语分明是不屑一顾。
“打招呼就不必了。只要不太张狂就好，毕竟是主子。”
女人不以为然，冷哼一声，“还主子？呵！”她的声音甚为耳熟。
她的声音依旧沉稳，“你们的事我不管，只希望那位主子安然。”
“这可不行。我家主子说了，这清宁宫，只能存在两种人，一是疯妇，二是自己人。”
莫非是要……我心骤然一紧，碰到脚边的花盆，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却足以让我暴露。
“谁！”
我脑袋一片空白，本能的求生欲操纵身体，待我恢复意识，自己已经躲藏起来，全身冒着冷汗，如果，如果被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似乎可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气声，决然的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不敢看她们发现我时恶毒嗜血的目光，时间一点点流逝，我在假山后面仿佛躲了百年，微微睁开眼睛，她们的鞋离我不到五步，就在我完全绝望之时，一声猫叫响起。
“原来是只畜生啊。这里常常会有些野猫。”
那女人道：“姑姑，今儿我和你说的话，希望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自是当然，只是请你转告你家主子，那位主子不是一般人，出了什么岔子，大家都难逃干系。”
那个女人没有回答，只是伫立良久，方才离去。有过了半刻，待确定她们真的离开后，我才战战兢兢的出来，届时，涔涔汗水顺着发鬓留下将前后背的衣服塌湿。
我急忙回到后院，换了身衣，整理容装，在镜前审视良久，调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一如往常，觉得没有问题，才去了正殿。
此时，正值午膳。
不同于其他宫殿，这里的膳食是每人一份，如同牢房里的牢饭一般，而那些奴才，便是狱卒。
青菜萝卜白米饭，年年如一日，吃得人清心，但未必寡欲。而今儿这饭吃得就有点心惊胆战。
刘公公守约，亲自来分派饭菜，有意识的给我多加了菜，后又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看来萧公子对刘公公的恩德非同一般呐。
我饿极了，满碗的菜，却让我提不起食欲。早上我一起床就去找相思姑姑，回来没见着清妃，刚进正殿时，清妃本想过来和我说话，碍着刘公公在场，也只是老老实实的呆着，她有些惧怕刘公公，因为我总是专捡清宁宫最阴暗最血腥的一面给她说，而刘公公则是里面办事最心狠手辣的主管公公，让不知人世烟火的她知道何为残忍，让她害怕、憎恨这里，从而坚定想要逃出这里的决心。
我偷偷的朝离我有二三十步之遥的清妃那边瞟，余光落处便是刘公公严厉的眼神，我的小动作没能逃过他的法眼，他一直暗中盯着我，让我心里发毛，坎坷不安，不由的想起今早在偏院的事，会不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应该不会，如若真是如此他早就有所行动了……
我知道在他面前我该收敛，可要我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我做不到，我无法不去关心清妃，因为她是我唯一的出路，倘若她死了，我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见到皇上，现在我们是栓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死了谁，另一个都没好下场。
思量着后果的严重性，无意间又瞄了清妃一眼，见到勺子已经递到了嘴边，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今早刘公公来时，一开始就注意到桌上的饭菜，见丝毫未动，似乎舒了口气，莫非……来不及后怕，我猛地回头看着清妃，刚想大声阻止，意外的看见窗边有张人脸正阴笑着注视清妃手中的勺子，我连忙咽回去将要发出的音阶，低下头，眼泪不知不觉滑落：难道一切真的就这样完了吗？我所期盼的事就真的这么遥遥无期吗？好不容易依附于清妃，好不容易用苦肉计让她取信与我，今天她一死，以前的努力就全部付之东流……
“你做什么？”
我听见清妃恐惧的声音，惊讶的抬头，只见清妃手中的碗被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妇抢去，疯妇歪着身子，嘴角痉挛，抖着声音说：“这，这是陛下御赐给本宫的膳食，大，大胆奴才，你也，敢吃！”
由于事发突然刘公公也愣在那里。在清宁宫，这种事儿时常发生，若是以往，刘公公早就采取行动，可今天不一样，他充当的是刽子手之一的角色，心里有鬼，不觉得行动也迟缓了些，旁边两个宫娥大概不了解内情，很快反应过来，疯妇见有人过来，连忙抓了几把饭菜往嘴里塞，使劲的嚼，双手被架住后，碗‘哗啦~’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也摔出了我最后一点希望。
我安心的把饭吃完，不去理会周遭的纷杂，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这样才可以沉着应战。
这天夜里，那个抢了清妃饭的疯妇中毒身亡，次日对外宣布为重疾不治而亡。
因这事儿，清妃才有一点自觉，惶惶不安的对我说了她的担忧，听她说完后，我很配合的吃了一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小夜，你说该怎么办啊。今日侥幸，逃过一劫，他日就没那么简单呐。”
我故作思量许久，见她心急如焚，反应良好，才道：“姐姐有没有想过冤枉你的人是谁？”
“唉？”
我鼓励的向她点头。清妃虽然为人善良，但不是傻子，有些事她宁愿往好的地方想，可现在已经是生死关头了。
“你说是同一人想置我于死地？”
“姐姐之前有开罪过何人？”语毕，我便后悔，竟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她思索了一下，回答：“没有啊。”
我就知道她连自己得罪谁都不知道，敢情她已经忘了之前结义姐妹翻脸的事吧，虽说两件事未必有关，可能性还是不能轻易忽略。
“哦，这样啊。姐姐，你能不能把武昭仪落胎的事具体和我说说？”
“啊？哦，好吧。那天……”
她很具体的说了约莫半个时辰，在我快要昏昏欲睡之时她终于讲完了，总结一下：那日，清妃带着补品去见武昭仪，武昭仪喝了她的补品之后腹部剧痛，导致见红，胎死腹中，经太医院查证补品中含有红花，当即清妃便被拿下待审，而后负责端补品宫娥秋月承认是她在补品里面加入的红花，并且一口咬定是清妃指使，即使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皇上还是没有将她立即治罪，而是派宗亲院的刑大人彻查此案，可依旧无果，在顶着众人压力下皇上为了保住清妃性命，只好把她降级打入冷宫，而伺候清妃身边的所有宫娥太监全被斩杀。
算起来她的替死鬼还真多啊。
“秋月之前还伺候过哪些主子？”
“没有。她一进宫便在我身边当差。”
“哦？”按理说刚进宫的宫娥是没有资格在宠妃身边当差的，除非是钦点。
“是我钦点的，当时我见她，心里欢喜，就留在身边了，没想到……”眉头微蹙，面露失望之色。
“人不可貌相啊。姐姐，你和武昭仪关系如何？熟络吗？”
“挺好的。但她为人乖巧，不张扬，和我性子相投，我挺喜欢她的，也在一起聚过好几次。“可，可我真的没有想害她啊！”她越说越激动，推搡着我。
“我知道！我知道！清姐姐冷静一点，小夜相信姐姐！”我再三保证她终于平静下来。
“对不起，我……”她尴尬的说。
我笑着拍拍她抚在我手上的手，“不碍事，姐姐不要介意才好。对了姐姐同武昭仪闲聊之时，有经常提到过哪些人吗？”
她寻思半天道：“我们一般只聊风月，哦，她到是经常提到她的好姐妹惠嫔，她们感情很好。”她一脸羡慕，随口道：“说来惠嫔也是淅川人呢。”
对于这紧要关头，我开始咬文嚼字起来，“也是淅川人？”
“嗯，秋月和她是同乡。我记得……”
同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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