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此心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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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一带伤心碧,瞑色入帘幕,漏声迟迟,香炉腾,落
才起了芙蓉茶,浅翠清香,落入口中,一发得觉得神清气爽,别有一番滋味儿。凤曦略略松散些身子骨,将手中的棋子落下,才是道:“煦,这一局,你却是又输了去。可是有甚彩头么?”
“唔。”裴煦低低地应了一声,凝视棋盘半晌,才是弃子,抬眼笑道:“彩头?若是平素,我却是没这个东西,只是前些天细思着春日时那梅根下埋的梅子酒已是到了时候,倒是托了人带来,今儿正好,权当是当个彩头罢了。”
“梅子酒?”凤曦闻言一乐,抚掌大笑着道:“这倒是极好的,只是须得些许粥食点心垫垫肚子,方是能不伤身的。”
裴煦闻言不由微微摇首,皱眉道:“这又怎么着,那晚膳也不过个半时辰,况且梅子酒却也不烈,醇和生津,颇有延年之效,非是那等烈酒,些许饮就些便是罢了,那粥食点心我却是吃不进了。”
凤曦不由一笑,道:“这离着晚膳也两个时辰了,虽言晚膳不得多吃,但时辰已晚,进些粥食也是不错。况那梅子酒虽非烈酒,但也差不得哪里去,厨下早是预备着一些小食儿,你吃着一点,也是极好的。”
裴煦闻言无法,只得应了下来,凤曦看着便是挑开帘帐,吩咐一句,再行进来与裴煦说谈一两句,便有两个宫女呈上菜肴。
凉拌藕片、松子粥、杏仁粥、凉拌三丝、虾仁白菜包等都只一小份儿。配着描着鱼戏莲叶花的白瓷盖碗,清爽有韵致。外则有一小酒坛子,白陶黑封,尚是未曾拆开。
凤曦见着,也不急着别地,只将那松子粥勺了小半碗与裴煦,自个却是将那小盖碗里的杏仁粥一般吃下,才是排开泥封,将那酒液倒出入杯。
这么一般吃酒下菜,好是半天功夫。两人俱是未曾说话。一般吃得罢手之后,凤曦抬身凝视这裴煦,微微笑着道:“煦,这半天你未曾说话,神情颇有几分思虑,可是想这些什么要与我说罢?”
“不甚重要的事,你……”裴煦思虑一番,正是欲推开话题,只是看着凤曦的神情,那口中的推脱之言。却是说不得,当下便是掩口不语。
凤曦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却是微微一笑,道:“煦,不论什么事。你尽心说便是了。我们之间,也不必担忧什么的。不是么?”
裴煦闻言,只是将手中的梅子酒啜饮一口,转眼看着凤曦,见他神采卓然,眉间嘴角俱是笑意。心中不由一叹。踟蹰一番,才是道:“今日那魏王来到这里,与我说了件事。”
“魏王?”凤曦嘴角的笑意微微一敛。眼神闪动半晌,才是略带几分复杂地看着裴煦,道:“魏王他,与你说了些什么?”
裴煦听着凤曦语意甚是迟缓,心中不由生出几分黯然与不忍,只得微微侧过头去,看着那酒坛子上的纹理,半晌才是淡淡道:“魏王此来,却是为着与你立后一事。”
“立后……”凤曦凝视着裴煦的神情,眼眸中光彩一闪,口中却是仿佛思虑凝滞一般,低低地重复。

“曦儿。”听着凤曦喃喃自语,裴煦心中一叹,转过头来,看得凤曦眼神痴迷般看着手中地酒液,一股子莫名的滋味不由涌上心来,当下便是唤了一声,想起身安抚他一番,但手指动弹些,强自压下这一丝情绪,温然道:“你已是夏国之主,皇帝之身了。”
凤曦听着裴煦深有含义的话,虽已是心有准备,早有打算,但听着裴煦
劝说自己立后纳妃的话,脸色仍是一白,心神黯然。
裴煦看着凤曦的眼中光彩顿失,便是那脸上唇色也是猛然苍白,不由伸手过去,将他楼入怀中,轻轻抚弄他的发梢,安抚着。
此事凤曦早是有所准备,心神一颤下,已是恢复过来,见得裴煦这般抚慰,自是欣喜,但他已是将脸埋入裴煦怀中,裴煦却也看不着什么,只听着凤曦似乎带着几分呆滞的话:“煦,你也是觉得,觉得我应该立后?应该纳妃,充实后宫?”
“这也不尽然。”裴煦的手微微一顿,才是又慢慢地抚弄着凤曦的长发,温然道:“所谓后宫,所谓皇后妃嫔,不过是收服臣子,国政交结或是帝王好色等缘由罢了。你若是能得一知心解意,愿相守一生的女子,为她撤去后宫,却又不妨地。只一件事,你须得留下子嗣方行。”
“知心解意,相守一生?”凤曦嚼着这八字,反反复复说了几遍,才是叹息一声,喃喃道:“子嗣,的确,朕身为帝王,却是得留下子嗣的……”
“曦儿……”裴煦的手微微缩紧,低低地唤了一声,才是道:“你放心罢。这一时若找不得那女子,你只纳妃二三人便是,便是那后位虚悬,也不过是言官嚼舌罢了。”
“恩……”凤曦应了一声,从裴煦的怀中仰起头来,面色依旧苍白,只是那唇上一片齿痕嫣然。
“曦儿。”裴煦低低地唤了一声,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又是心酸焦虑又是踟蹰不定地感觉,半晌不语。
听着裴煦这般低语,凤曦却仿若是回过神来,强自漾出一丝笑意,凝视着裴煦,温然道:“煦,若是我这辈子也难以遇到那女子,你说怎么办?这京中的大臣贵冑之女且不论,便是那民间女子,怕也多尚容貌,论性情不过是求得一端庄沉重罢了。”
裴煦看着凤曦,见他眼中闪过浓烈地悲凉与苍茫,嘴唇微微颤动,竟是说不出话语来,只转首闭眼,叹息了一声。
看得裴煦如此,凤曦眼眸不由沉静下来,起身搭着裴煦的肩,温然道:“煦,这不过是我一时想得差了,没什么的。若是碰不到那人,坐拥四海,一统天下也是极好的事。况且后宫佳丽若是多了,我也可大饱眼福,享齐人之乐,不是么?
裴煦闻言,涩然一笑,勉强道:“也是。”
只是这话说罢,凤曦却是多有些酗酒之意,绕是裴煦刻意推脱,也是将那小酒坛子尽了一半余,方才是在裴煦的扶助下,洗上塌。
看着凤曦如此,裴煦心思恍然,前后思虑了一夜,不觉东方破晓,才是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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