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喜结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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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婆婆略微翻身,本来没有沉睡的精神立即被惊动,睁开眼,再也睡不着了。她起身下了床,天还很早,可是身边的紫莹却已经不在了。镜婆婆走出房间,外面晨光正浓,百花在晨曦下娇艳不可方物。竹林青翠,清晨滴露,诗情画意的一个氛围。但是镜婆婆无心留意这些,紫莹去哪里了?到了厨房,饭菜已经做好了,可是,依然没有紫莹的身影,咦,人呢?她会到哪里去?镜婆婆终于想到,她是离开了,那毕竟是一个让人为难的选择,而紫莹还只是一个芳龄豆寇的女子。镜婆婆微叹了口气,心中却并没有怪紫莹,只是一阵阵的失落。
正在这时,紫莹回来了!她的鬓丝漆一般黑亮,衣裾上也微微的润湿,显然她刚刚在草地上呆过,去散步了吗?见了镜婆婆,紫莹笑着唤了一声:“婆婆。”镜婆婆一把抓住她的手,有些激动地说:“紫莹,我以为你走了,没想到,你还在这儿。”紫莹的眼睛有些湿润,投入到镜婆婆怀中,戚声道:“婆婆,如果你不嫌弃我,我就一辈子缠着你。”镜婆婆高兴地说:“这么说,你是愿意了?”“嗯,我想过了。当年是师祖不对,后来他又被文老爷说动了,说明他已经悔悟。况且,我只是要为文大哥讨回解药,并没有背叛摩霄门,对不对,婆婆?”镜婆婆嗯了一声,说:“紫莹,你能这样想,就好了。”紫莹点点头。
镜婆婆说道:“紫莹,你不要怪婆婆。婆婆实在也是迫不得已。我将要教你的武功,乃是文家的不传之秘。是由当年的夫人,也就是公子的娘亲带至文家,只传内不传外,只传女不传男。当年夫人濒危,将武功招式传于我,让我代传文家后人。所以,我必须遵照夫人的遗愿,紫莹,委屈你了。”紫莹含笑说:“婆婆,紫莹是真心诚意的自愿,没有委屈。紫莹愿意入文家,为文大哥讨回解药。”镜婆婆点点头道:“那好,事不宜迟,今天,你便与公子成亲,好吗?”紫莹平静的点点头,镜婆婆爱怜的将她搂入怀中。
或许,世间再没有比文沉逍与宫紫莹更奇妙的婚礼了。镜婆婆从花圃中,将各色花朵摘了一枝,然后插于屋中,又贴了两个现剪的大红“喜喜”字,于是便成了新房。文沉逍被镜婆婆换上喜服,一切,就这样准备好了。没有乐班,没有宾客,只有新郎新娘。
紫莹扶着昏迷不醒的文沉逍,在镜婆婆抑扬顿挫的声调中,二人缓缓交拜。镜婆婆看着眼前这一对大红喜色的新人,苍老的心也变得年青起来,眼睛却有些朦胧,两颗豆大的泪珠掉了下来。她在紫莹垂头交拜的一刻拭去,脸上仍然是笑容。其实她完全不必这样,紫莹在大红的盖头下,什么也看不见。可是镜婆婆依然在笑,开心的笑容后面,并不一定都是完全的愉快。
新房里满是花枝,空气里满是花香。床上,流苏帐上,窗棂上,椅上,门上,无不是兰花,牡丹,荷花,金盏菊花,茉莉花,这个仓促的新房竟然满溢着喜庆!
娇艳的花朵啊,粉的、红的、黄的、蓝的、白的、紫的,缤纷,斑澜,一片片温润带着粉嫩的瓣,灿如云霞,艳如香脂,大片大片的花海,烘托着紫莹。在大红盖头揭下的那一刻,百花乍然间失去了颜色。明珠璀璨胭脂含春,凤眸生辉樱唇吐蕊,粉颊沁玉,娇羞捧怯,静逸含欣,今晚的新娘,风华绝代,高贵而优雅,是云的飘逸;今晚的新娘,容色倾城,纯洁而美丽,是花的香姿。花堆就,玉生成,水为骨,雪作肌,只是今晚的新娘,无人怜赏。
紫莹看着四周的摆设,心中不禁升起一种忧喜参半的情思。镜中的芙蓉美面美艳不可方物,几缕黑的秀发偷偷跑到胸前,妩媚天成,缭娆多姿。紫莹缓缓站起来,坐到文沉逍的床前。
昏迷中的文沉逍似乎也在为今天而喜悦,仿佛更绽露出一丝发自身心的微笑,他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一个男人静静躺在床上任由一个女子端详的画面唯美而温馨,男子儒雅,女子美丽,还带着一些暖昧。紫莹的脸莫名的红了,有些发烫,她伸出手,在文沉逍脸上抚了五,拂开他几丝扬在脸上的长发,然后看着他。紫莹是第一次这么大胆而仔细的看一个男子,他的浓眉似乎一根根的都数得着,挺直的鼻透着健康的讯息,只是红润的唇闭着,俊逸而没有生机。若是今夜的他没有昏睡,而是就在面前,会是什么样子呢?紫莹有些失落,又有些惊慌。脱去外套,紫莹缓缓躺在床上,睡不着,这样一个婚礼,是女子梦想的吗?昏睡的新郎?紫莹不愿再想,她习惯性的翻身,不偏不倚投入文沉逍目前冰冷的怀中。紫莹一阵羞怯,待要躲开,又想到文沉逍不醒人事,也便不动了,这是一个舒服的睡姿,尽管有些羞赧。紫莹在不安中缓缓睡去。
镜婆婆说道:“紫莹,你在云大侠那里学的是摩霄心法,专攻内功。现在为了应急,我便传你剑法。摩霄剑法虽是剑法中的绝品,但修习环境太苛刻,只速成不易大成,我传你的是夫人传我的‘玉女投梭式’,我想有两个月,你便能大成。”紫莹问道:“婆婆,你说的‘玉女投梭式’是不是由当年女剑侠公孙大娘所创的那套女子专修的剑法?”镜婆婆点点头。
“当年,公孙大娘的武功一半得自其师,一半得自自身的悟性。其实她初学的是武,而非舞,只是后来在其师的调教下才又习舞,如此她本身的武功反而能刚柔并济。有一年,她途经甘肃,慕名到了敦煌莫高窟。此地位于甘肃西部的戈壁沙滩上,历史可追溯到东晋十六国时期的闪秦,实是中华大地上一颗稀有的明珠。其中的壁画和彩塑皆有极高的价值,但世人多数只注意其中的绘画水平和历史之珍,却忽略了其中的武学启示,恐怕公孙大娘是第一个注意这方面的人吧,她也因此而成就了自己武学宗师的地位。
“‘玉女投梭式’便是公孙大娘从敦煌回来之后所创的绝学。她观摩其中的北朝壁画《鹿王本生》、《萨埵那太子本生》、《得眼林》三幅,分取了其中的宗教髓义。《鹿》的困果报应,演成了环环相扣,生生不息,借力打力的剑招;《萨》的大慈大悲演成了天高海宽无所不包无所不含的剑意;《得》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演成了留有余地的后力绵绵不阴不毒的剑境;三者的结合便是玉女投梭式,公孙大娘仗此剑法在当时武林中,无人可及。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这套剑法日益没落,但其精妙之处也还威力无比。”
“况且公孙大娘还将此剑法揉和了飞天的飘逸,剑武起来,恍如剑舞,灵动至极。以致于后来公孙大娘剑舞中的身姿反过来又影响到后来飞天的飘动姿态,这便是敦煌壁画上飞天的身影前后期略有不同的原因,谁知道那后来飞天的身姿竟是公孙大娘的身影呢。紫莹,现在就开始吧,以你的才智,不难学会,但你也要精心求精,武学一道,实在浩如烟海,没有止境。现在,我传你玉女投梭式的第一式:飞天飞舞一剑飞……。”
紫莹学的认真,镜婆婆教的用心,二人相得益彰。满院的花香夹在衣襟飘风之间,满目的翠绿闪烁在剑锋之上。动若脱兔,静如处子,黑发在空中飘落,袅影在空中飞扬。剑光烁处,万花朝春;人影闪处,丹霞共向。剑剑绽芒,影影飒爽。没有武者如此优美,没有舞者如此劲逸。隐隐中,仙乐飘飘,晴空散花,满天衣带缠绕,温柔旖旎,又刚健袅娜。紫莹仿佛一个刚刚从敦煌壁画上跃下的飞天!
镜婆婆看着紫莹演完最后一式“一帆风雪玉女归”,展颜笑道:“紫莹,你进步真快!想你能在短短时日内便达到我八年的功力,看来,公子一定有救!”紫莹点头道:“婆婆,这都是你教得好,婆婆,我们明日便出发吧!”镜婆婆点头道:“我心里其实着急,既然你如今已有大成,那我们明天便出发,今晚要好好歇息。”紫莹点头。
文沉逍此时似乎连生还的希望也不大了,心跳已经慢了许多,这异样让镜婆婆忧心忡忡,紫莹更是形消神憔,二人都在盼望奇迹出现,于是她们把文沉逍依旧放在床上,希望能尽早讨回解药。又留了书信,说明去向,或许文沉逍其间会醒过来?这一夜,二人各有心事。
紫莹正熟睡中,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动静,她心中警觉,当下轻声悄悄的起床,正看见一条黑影在院中隐显隐现,她心中只当是寻常的小贼,当下捡起半块牛烛,对准小贼掷去!这一掷并没有带内力,却是用发暗器的手法掷出,她本来只欲惊走小贼,不料小贼闻得风声,反手一抄,竟将那半截牛烛抓住。动作虽小,但紫莹却看出,那小贼根本就是个习武之人!
小贼也察觉出这发烛之人有武功,心中一惊,转身投入夜幕中去,紫莹心觉有异,立即开门追去。她不欲惊动镜婆婆,当下顺着小贼去的方向跟了去。小贼的功夫不弱,在黑暗中飞纵甚速,紫莹全力追赶,却始终拉有几丈远。本来那小贼两手空空,似乎也没有偷到什么东西,可是他却有武功,此时更是停也不敢停,紫莹越追越觉心疑,跟到最后,竟一直追到黎明时分,她早已香汗淋漓,但前面那人丝毫不见停意。
前面有片村庄,那小贼竟然能够再次提速,身形若箭,向那村庄奔去,紫莹此时已将功力提至极限,况且体力本弱,再追不上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进了村庄,一闪而逝。紫莹目瞪口呆的停下,急喘不止。没想到那人一路上似乎都在耍她!紫莹不禁又气又恨。忽然,她想到:“我这半夜跑了多长的路程?今天我要和婆婆一起去找买血翁,此时却在这里,怎么办?”这样一想,她不禁也急起来,再看四周,她根本不认识,天色渐亮,她更辩不得东南西北了。
恰在这时,一个农夫模样的人走过来,看着紫莹,脸上有些奇怪,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娘,你在追刚才那个人吗?莫不是被他抢去了什么东西?”紫莹摇头道:“没有。”农夫好奇道:“那你干嘛紧追着他?你们有仇吗?”紫莹此时也是一心无奈,当下忙问道:“大叔,请问这是哪里?”农夫说道:“半江村啊?姑娘你不是本地人?你是哪里人?”紫莹道:“我来自庐陵,大叔,这儿离庐陵有多远?”农夫更奇,说道:“你来自庐陵?这儿离庐陵有一百多里呢。”紫莹心中也吃了一惊,暗想道:“真是着了魔,我竟然会追着这人跑了一百多里?”她此时倒有些心慌了,因为文沉逍昏迷的异样,在她的潜意识里,总是有人在暗害文沉逍,此时那小贼到来,便让她心中抱有这种想法。为了文沉逍的安全,她一心要将那小贼擒下,不想竟追出这么远。只是她自己心里并不知道这个潜意识里的原因罢了。
农夫说道:“你还要回去吗?这儿去庐可不近啊。我看你很累的样子,不如这样吧,你先去我们村子里休息一会儿,再找辆马车载你回去,这样不是很好嘛?”紫莹想了想,点头道:“好吧,多谢你了,大叔。”农夫摇头道:“都是出门在外的人。况且你一个女孩子家,也不方便。”说着,农夫便领着紫莹往半江村走。
快到村口时,忽然听到一阵鼓乐声,时清时淡,又有些噪杂的声音,紫莹正暗自奇怪。那农夫却一拍大脑,说:“看我这记性。今天是我们村子里李老爷子的寿辰,我竟给忘了。”他转身对紫莹说道:“姑娘,我忘了,今天是我们村子李老爷子的寿辰,小的一家都在他那儿帮忙,眼下我也正是给他老人准备今天要用到的青菜。这样吧,我们一起到李老爷子那里先吃些饭,你先充充饥。李老爷子人极豪爽,一定欢迎你!”紫莹脸上大红,当下说道:“大叔,不用麻烦了,你给我指个路,我就去找家客栈用过饭,再找辆车回去就成了,多谢你的好意了。”那农夫笑说:“李老爷子是这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大善人,恩惠极多,少有的几家客栈今天也都来给他老人家祝寿了,你到哪儿找去?马车夫还要到他庄上去找呢。姑娘你不必在意,李老爷子生性好客,不会在意这些的,走吧。”他的口气甚为诚恳,但紫莹却是上有皮极薄的人,正正犹豫之际,忽然有人叫道:“宫姐姐!”
紫莹惊讶回头,便看见几条纤纤的人影款款而来,却是出家人打扮。当前一个妙龄女尼飞奔而来,一把抓住紫莹的手,惊喜叫道:“宫姐姐,真是你!”这小尼竟是峨眉派弟子音玉!紫莹也又惊又喜,不禁问道:“音玉,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音玉笑说:“我们是奉师父之命,前来给李老前辈祝寿的,宫姐姐,你也是来贺寿的吗?”紫莹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却又问:“李老前辈是什么人?”音玉笑道:“李老前辈便是李乙龙李老前辈,他归隐于此,今天会有许多武林同道为他祝寿呢。”紫莹噢了一声,恍然大悟。

李乙龙原是中原第一大镖局“风云镖局”的二总镖头,为人豪迈爽快,一手“流水剑法”出神入化,乃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把硬手。如今他年逾古稀,是以洗手归隐于此。不想一些老朋友好事,又通知了其他武林同道,定要给他的七十寿辰好好贺一翻。事已至此,李乙龙盛情难却,便在今日大宴群雄。连峨眉派也闻声而来,可见李乙龙在武林中的名望。
农夫见她们认识,便笑道:“原来你们认识,真是太巧了。正好我也去那儿,我带你们去吧。”音玉点头道谢,拉着紫莹就走。紫莹推脱不过,只得随峨眉弟子一起前去。心中还想着或许能遇到云无觅或者秦无极。音玉又介绍峨眉大师姐青玉及四个小师妹给紫莹认识,皆是妙龄的少女,又无甚机心,很快便玩熟到一处。到了李府,紫莹再三给那农夫道谢,随着青玉等人,献了礼,被带进厅中,。众人只以为紫莹是峨眉派的俗家弟子,也未在意。
紫莹暗中看这李府,虽未豪华咄现,却也十分宽敞,另有一种大气。况且飞檐雕栋朱瓦青砖分明,气派非凡。紫莹穿过几个回廊,看见一些亭子和假山花园,便到了另一间大厅。这大厅极阔,可容纳百人,门前挂着两只硕在的红灯笼,厅中焚香挂幔,供祖献果十分严肃,另有许多字画摆设,十几只红木锦织大椅摆在正中。厅中已经有许多江湖豪客在此,或旁若无人的高谈阔论,或小声浅谈,也有人品茗下棋。青玉与场中所识之人行礼打了招呼,便被带入一间另僻的安静偏房中。此时就只有紫莹音玉几人,反而轻松了。几人说笑甚欢。紫莹心中仍在想着该如何尽快回去。
镜婆婆醒来的时候,紫莹早已经追出了几十里,镜婆婆却不知。她在屋前屋后找了找,哪里找得到紫莹。又见紫莹昨晚收拾的包袱还在,她心中也有些犯疑,忽然她想道:“紫莹善解人意,又天性纯善。此次去找买血翁拿回解药,十分困难,更要面对的还有十几年前的旧怨。紫莹会不会是自己独自前去,孤身涉险?”如此一想,镜婆婆全身冷汗直冒,再也坐不住了,当下又看了看文沉逍,这才锁了门快步出去。她深深的知道,紫莹此时的武功,根本不是买血翁的对手!
买血翁如今又在何处?镜婆婆也没有头绪,不过这些年来,她并非与江湖隔绝,江湖上的事情她也多半知道。她断定卖城翁与买血翁之间一定有关系,而卖城翁经常出入中原武林,只要能找到卖城翁,就不难找到买血翁了。打定主意,镜婆婆一路急赶,希望能知道卖城翁的消息。
走在街上,镜婆婆心中无比着急,她无法知道紫莹前去的路线,更不知道买血翁与卖城翁的消息,要找个什么人问问呢?莫不如托丐帮。镜婆婆心中一动。正在这时,前面一大群人正围在一处,不时暴出阵阵雷鸣般的喝采声。镜婆婆此时心情着急,本不在意这些,却见三个阔佬般的胖子围在外面,脸上甚是好奇的样子,不一会儿便都挤到了里面。这情形在外人看来并无奇处,但镜婆婆是老江湖,立即发现那三人的本身并不如土财主般的外形那般庸碌。这完全是一种老江湖的直觉,镜婆婆心中再动,不动声色的也挤到了人群中。人群最里面,还有几个衣着华丽的阔少。
这摊卖艺极普通,钝刀钝剑枪斧长矛也都平凡不过,只是通常卖艺之人必备之物。场上共有三人,一个老汉,一个魁梧英俊的青年,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青年是主要表演者,他的拳脚刀剑之术皆是武林中最末最基本的招式,不过在普通人看来,倒有些绝技的式样。那青年演的认真卖力,一丝不苟,便在镜婆婆看来,也无可挑剔。一场罢,老汉搁下烟袋,笑咪咪地说:“各位,各位,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老汉一家初来贵宝地,初来乍到的还请多多照顾。大伙若觉得我这孩子的表演还算精彩,便赏几个小钱,多的不限,少的不嫌,三文五文老汉一家都心领了,没钱的捧捧场,老汉也感谢不尽。”说着,呵呵的笑两声,雪白的银丝一颤一颤。美貌少女便捧着一个锈铁盒,有些腼腆的对着大伙一笑,走到跟前。众人对着这么个美丽少女自是愿意解囊,纷纷将铜板掷到少女手中的铁盒当中,老汉仍是咪咪的笑。到了那几个阔少面前,那几个人更是比阔一般一个比一个掷的多,当的一声,一个阔少赫然掷出一锭银子来,少说也有五两重。这大出众人意料,一个个咋舌不己,纷纷议论。
那少女对此视而不见,只是跟先前别人放入一文钱时候一样的柔柔一声:“谢谢。”又往前走去,镜婆婆对这少女颇有好感,当下也掷出十几文钱,少女仍是笑着道谢。那几个乡下来的阔佬以前似未曾见过这等场面,当下摆阔的取出钱袋,似乎又有些犹豫不决,许久才取出钱袋中最小的钱: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大气地说:“唉,这是最小的了。”众人一阵惊讶,阔佬感觉挣回了些面子,心疼的神色也少了些,满脸“乡下人哪点比你们差!”的得意。
女子继续微笑前行,便到了另一个阔佬面前,那阔佬原来的脸色或许是白白胖胖,但是现在看起来却是红红胖胖,仿佛一个晕红了脸的醉汉,他的手在衣袋里犹豫不决,见众人一起看自己,他也有些慌,脸更红了。女子谅解的一笑,就准备离开,不料那阔佬大喝一声:“我有钱!”说着,掷出一锭十五两重的银子来,众人终于大呼出声!此时这个阔佬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先前那位阔佬脸上的满足,反而是心疼不己的样子。想必这些人是才到镇上将碎银换成了整锭的纹银,不想好奇碰到这么个杂耍团,一时又不愿抹下面子,竟将大锭的银子砸出来,若他们当时将银子换作银票,今天当真要大出血了,嘿嘿。
镜婆婆看着那阔佬,心中也有些疑惑起来,这几个人平凡普通至极,难道是自己看走了眼?镜婆婆暗自摇摇头,准备再看一会儿便走。
这时,少女走到一对夫妇模样的中年男女面前,这对夫妇镜婆婆先前还没在意,此时一看,立刻觉得怪异至极。那男子身材高大,却貌有忸怩,状若女子,而那妇人,虽然体形娇小,但满脸义干云天的豪阔。二人若分开来看,本无奇处,此时挤在一起,便觉得怪异极了。更奇的是,那妇人手中所抱的婴孩。这婴儿粉嫩可爱,奇怪的是他头上脚下,竟被妇人倒抱在怀里,那婴儿反而咯呼直笑!
见少女走到跟前,男子羞赧也似大胆的取出几文钱,妇人却拦住他,说:“真寒酸,我来给!”说着,取出十几文钱,男子脸上一红,说:“还是我来吧。”说着,取出几十文钱。妇人极好胜,当下推开男子的手说:“我给你银子!”说着,一手倒抱着孩子,一手递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二人斗气一般争着给大钱,争来争去钱却始终在二人手上。少女站在前面又好气又好笑,脸上却始终笑如春风。
这对夫妇越争越厉害,男子取出一张约有百两的银票,他刚要递给少女,妇人便取出更大面值的一张银票。男子的脸越来越红,妇人的脸越来越白。男子终于取出一块玉佩。那玉佩色泽形状俱佳,显然价值不菲。妇人乍见,先是一愣,继而伸手从头上取下一根金钗,钗做凤凰展翅,凤目晶亮,却是上等猫儿眼宝石所成,这又比男子的玉佩贵重。谁知那男子不折不挠,竟又取出一颗硕大无比的珍珠来,虽是白天那珍珠也光亮耀眼,竟是稀世之珍。众人惊呼声达到**,万想不到这对貌不惊人的夫妇竟有如此宝物。又有人大笑着纵恿女子,看她究竟还能拿出什么压下这贵重的珍珠,便是男子脸上也有些得意的神色。
妇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阵的挑唆声让她心慌意乱,她已经没有更值钱的东西了,但是她绝不愿意认输!妇人脸上沮丧的神色谁都看得出来,忽然妇人面现喜色,众人紧盯着她,看她要拿出什么,忽见那妇人将怀里的孩子往前面一送,高声道:“我把孩子给你!”众人哄的一下,忽地没了声音,便是那少女也呆了一呆。男子也吃惊道:“你疯了,那是我们儿子!”“哼,你敢说你那破珍珠比我们儿子贵重?”男子终于叹了口气,收回珍珠。妇人这才重又抱回儿子。两人演戏一般将先前取出的东西又一一收回,最后各给了女子五两银子,少女道谢着走了,众人又是一场轰然大笑。
紫莹几人说笑片刻,方有人来传,说是开宴,看看天,太阳已经到了头顶,紫莹已经饿的头晕目眩,勉强撑着,到了席上。场上一片混乱,酒菜传了上来,香气四溢,紫莹不禁舔舔嘴唇。一阵喜乐奏起,场上忽然安静下来,紫莹知道,寿星出场了。果然,便看见一个七旬老者龙行虎步的走出来,他须发皆白,满面沧桑,精神矍烁,极健朗。他身着金黄长袍,手上拿了个碧玉壶嘴,雍容华贵,气派沉稳,平静中自有一种威严。自然便是李乙龙了。
李乙龙笑着往场上拱拱手,用十分洪厚的声音说道:“今日老朽贱辰,蒙诸位不弃远道而来,老朽十分感激。止备些水酒小菜,大家慢用。”场上众人一起高呼,多是些祝福的话,李乙龙含笑回礼致谢,确有大家风度。场上已经活泼起来,群雄各自叫嚣豪饮,大声说话,大口喝酒。紫莹这桌上又坐了几名女客,青玉并不认识,略为点头微笑算打了招呼,桌上特意备了些素菜,青玉等人只动了几筷,紫莹却饿极,顾不得形象,吃了个肚儿饱。
就在场上宾欢主悦之际,忽然,一声呼呼风声,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件黑色**临空而至,不等众人反应,那**已经到了厅中,不偏不倚,正落在上首一片空地上,恰在李乙龙刚才坐过太师椅的面前,此时李乙龙正在下面陪众宾客喝酒,回头一看,不禁脸上一沉!那**竟是一口巨大的棺材!
群雄一起谔然,猜不透此时竟有谁人敢来生事,李乙龙早已归隐,不问江湖事非,况且此时他的众友中也不乏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这挑衅之人又是谁?李乙龙的涵养甚好,面色很快如常,朗声道:“何方朋友?何不现身一见,老朽也可略进地主之谊。”便听一声冷哼,众人正自猜疑,又见一阵阳春白雪铺天盖地而来,转眼间,厅中景致大变。先前挂在厅外的两只大红灯笼已经换作两只黑色灯笼。厅中黑棺上更是被覆上一层白纱。更奇的是,场上转眼间多了无数条白纱,先前的红绸被人尽换,此时场上一片惨白,哪里还有寿宴的样子。
场上群雄不禁大吃一惊,这一刹那间的场面突换虽不如偷天换日来的震憾,但来者的一身功夫却也让人心惊。此时的场面,分明像极了一间灵堂!这明显的挑衅,李乙龙仍是不动声色,面上平静道:“朋友,如此鬼祟未免失了风度,还请现身一见吧。”正说着,一团黑物扑面而至,李乙龙身形未动,右手五指一扣,将来物抓个正着,细一看,不禁气得将那物往地上一摔,那竟是一朵黑色的绒花!
场上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一起暴喝出声,几个艺高胆大的高手起身欲去,不料刚刚走近厅门,便倒地身亡。喉间鲜血涌溢,赫然插着一片纸钱。群雄皆谔然。
李乙龙终于忍不住了,当即一声暴喝,飞身而起,空中一式“大鹏展翅”掠向厅门,姿式临危不乱,益见章法。外面黑影两点,齐射李乙龙,李乙龙双手一错,左手的碧玉壶嘴随手甩出,疾射黑影来处,回手时,又将两团黑影抓在手中。他正要落下,谁知一股强力突然袭至,正撞在他胸口上,李乙龙但觉一股翻江倒海的大力在体内一滚,“哇”的一口鲜血喷射而出,点点殷红洒在厅上。李乙龙站立不稳,落地之时,正跌在黑棺旁,他手中抓的也是两片纸钱。
有人上前关切的扶住李乙龙,却见李乙龙满脸苦笑,双目骇然。一个中年人问道:“李老英雄,你怎么样?”李乙龙摇摇头。这时,厅外缓缓走进来一个人,众人一起看去,只见来者伟岸俊美,一身黑绸长衣,冷傲而诡异,嘴角上更有一抹得意的冷笑,丝毫不掩饰他便是那挑衅者!场上早有人惊呼道:“柳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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