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爷?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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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楼的位置在今天北京的天桥一带,解放前就是北京曲艺之乡,大街上到处可见打把势卖艺的人,许林带着王保和十几个随从换上便服,趿拉着一双片儿鞋,扇着扇子,一摇三晃的就过来了。
走着走着,许林觉得有点别扭,觉得这天桥好象还缺少点什么东西,叫过王保来问:“我说咱天桥这边是不是少点什么东西啊?说相声的和唱京剧的在哪呢?”
王保一愣:“爷,相声和京剧是什么东西啊?”
许林一下想起来了,这年头还没有这两样东西呢,京剧是乾隆年间四大徽班进京合流以后演变出来的戏曲形式,相声更晚,号称相声开山祖师的朱绍文可是同治年间的人呢,许林有点失望了,本来还说能听听这没变味儿的相声呢,没成想,自己来早了,还早了好几代,得了,先不想了,上平安楼看看去吧。
平安楼门口,马福正在那当撩高儿(往酒楼里面拉客人的专署人员),一眼就看见他那位大哥和王保威风十足的走过来,赶紧颠颠的跑过去,笑眯眯的说道:“我这儿给五爷请安了。”
许林一乐,心说这有了身份就是不一样啊,“小福啊,往后甭来这套虚的,见面叫哥就行,对了,你们都记着,往后出门我改个名字,叫艾五,就是爱新觉罗家的五贝勒,不许说走嘴了。”
“得,那大哥,里边请。”马福乐呵呵的把许林一帮人就给带进去了。
“咱叔呢?”许林往里边一坐,随口问道。
“叔啊,跟富豪楼谈判去了。”一说起这个,马福利马变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那边说要买我们平安楼,叔叔不卖,他们就过来捣乱,昨天刚来闹了一次,叔今天就过去跟他们理论去了。”
许林一听,也没了兴致,想过去帮忙吧,又觉得事还没个结果呢,这么过去也没意思,聊了一会,就带着王保回去了,临走撂下句话:有事上五贝勒府找我来。
一转眼,许林已经在这大清朝京师过了四天了,他也闲不住,府里头除了个王保之外也没个能说的上话的人,干脆就天天带着几笼子鸟往平安楼跑,这一来二去的,对这里的形势也算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总结出了一个结论,要想提高平安楼的生意,说什么改革经营,提高质量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把刘老三打趴下!许林在四天里几乎天天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地痞流氓、泼皮无赖,反正稍微坏点的词就能跟这位爷粘上。这天早上,他在院子里打完一套太极拳,然后带着王保到酒楼的时候,听人说刘老三的几个徒弟来平安楼搅了场子,马福带领众小二挺身而出,结果被人家打的满地找牙。现在被拉到大夫那去了,许林有点火了,留下一个长随在这盯着,自己带着王保气呼呼的回了贝勒府。
将到晚上的时候,那个盯梢的长随领着马福他们过来了,马福沽了一大坛子酒切了点牛肉,带着几个浑身缠的木乃伊似的伙计来到后院靠里间许林的屋子,一进门,二话不说,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许林坐在床上面露苦笑……
“阿福啊……”
“大哥,我明白!”
“啊?不是啊。”
“大哥,你不用说了,我真的明白!”
“不是,我是说……”
“大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马福虽说人混了点,但轻重还是分的出来的,您是金枝玉叶,不能跟那帮地痞流氓掺和。我们几个也是心里窝火才到您这儿来的,您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阿福。”许林开始抓狂了,“你一定要听我说,第一、你那坛子酒没有封口。第二、你磕头的时候因为惯性和角度问题,里面的酒洒出来了……第三、它洒到我裤裆上了,而我只穿了裘裤。第四、我现在下体火烧火燎的很难受……
马福抬起头,这才看见许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洁白的裘裤上现在一片隐湿。右手连忙抓起一条抹布,连声道:“怪我怪我,大哥,你没事吧?”说罢左手拿过桌上的蜡烛照明,便向许林下体抹去。
许林大惊,尖叫道:“你要干什么,小心火烛,莫不是还要废了为兄不成?我自己来,自己来。”
半晌,擦干净裘裤,许林道:“阿福啊,有什么就说吧,别藏着掖着,还分得出轻重,装什么秃尾巴麻雀啊,不就是报仇吗?有什么难开口的?”
马福心下一喜,道:“大哥,那您的意思是,咱们应该?”
许林抓过一块牛肉,扔进嘴里,几口咽下,道:“你说应该怎样?当然打他娘的!”
马福大喜,随即双目努力的挤出几滴眼泪,扑到许林下身,哭道:“大哥,兄弟们都等着您这句话啊,小弟对大哥的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许林连忙推开马福,急声喊道:“行了行了,哥知道,小心哥的裘裤。来来来,你们几个都过来,咱们商量商量……”
入夜,北京城里有些闲钱的百姓们在酒足饭饱之后,开始蠢蠢欲动了,勾栏里的姑娘们也化好了浓妆,寻找着今天的工作机会。陈亮今天有点喝多了,的确,他很高兴。陈亮是“京师大虫刘老三”的大弟子,今年二十岁,青春年少,正是欺行霸市的当打之年,昨天早上,他带着几个师弟去平安楼捣乱,将随身带的一只苍蝇放进菜里,借口饭菜不干净将马福和几个小二一通好打,端的是过足了手瘾。回去师傅给他们几个每人几两银子,富豪楼的东家也是多有打赏。这不,打他们几个一走,平安楼到现在都没有客人。
陈亮打了个酒嗝,得意的看了看对面空空荡荡的平安楼,转过头去,叫几个师弟:“老三、老六,还有你们几个,走走走,都别喝了,今天高兴,带你们出去见识见识。”
那老三谄笑道:“大师哥,今天下午真是痛快,就您那下泥鳅,啊不,神龙摆尾,一下就把马福那小子个扫趴下了。就您这身功夫,除了师傅以外,北京城怕是没人是您的对手了。”老六也跟着拍道:“就是,有您出马,这各大酒楼没几天还不都要关门,那您这功劳可就大拉,到时候师傅和东家赏赐下来,您可别忘了我们哥儿几个。”

陈亮得意的笑道:“知道拉,忘不了你们几个小王八蛋。这不,今天师哥就带你们出来好好逛逛。”
老三笑道:“就知道师哥忘不了我们,话说回来,师哥啊,您这是要带我们上哪啊。”
陈亮满脸春意的说道:“这么晚了,你说能上哪啊,当然是春香楼了,上次师傅带我去过一次,正好见到了那里的头牌姑娘小迷仙,长的那叫一个漂亮啊,那脸蛋,掐一下都能掐出一汪水来,这要是能娶回家去做婆娘,唉,不想了不想了,咱哥们哪能拿的出那赎身的银子啊。得拉,趁着今天师傅和东家打赏,师哥带你们去那喝喝花酒,再找几个姑娘陪陪,咱哥们也算没白活。”众人哄笑着向春香楼方向走去。
走到永来茶馆,陈亮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像他走来:这不是马福吗?昨天挨了打,晚上还不说老老实实在店里待着,还敢在咱哥们面前晃悠,他这手里拿个罐子干什么?“我说马福啊,你小子是不是……”刚一开口,只见那马福抱起罐子向自己砸来,陈亮大惊,急退一步,一个摆腿将那罐子踢碎,里面一种黑黄色的固液混合体四溅开来,浇的几人满头满脸。“我呸!这是什么?这么臭,这是大粪,马福,你找死!”再找马福,已经跑出五六丈外。
“给我追!”不用他喊,老三已经开始追了,其他几人回过神,也跟着追了过来。
追着追着,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子,那马福一下子站住不跑了,陈亮抹一把脸上的粪水,狞笑道:“小兔崽子,看陈爷今天不把你大卸八块的。”
正说着,马福身后的黑暗处忽然走出一条大汉来,只见这汉子身长八尺,满脸精悍之气,穿一件皂色武士衣,一条黑色绸裤,一双薄底快靴,裤子腿扎在靴子里,最底下弄成个灯笼形状,正是这个季节京城泼皮们最为流行的打扮。马福心说:要说五爷就是会打扮,这么一扮上,还真有点江湖好汉的气势。瞧见没有,吓着了吧。
那陈亮见了许林,也是一惊,没听说平安楼还有这号人物啊,看他这架势,还真不白给。我还是先问问清楚吧,知道底细一会动手的时候也能加个小心,别被这厮伤着。念及此处,一拱手道:“这位兄台请了,不知兄台在何处行走,我兄弟几人因遭了这马福暗算,故而将其追到此处,冲撞了兄台还请见谅,若无他事,还请兄台自便,小弟改日赔罪。”
那许林微微一笑,道:“小弟艾五,兄台客气了,根本就是小弟设计将兄台几人骗来此处的,只因此地僻静无人,兄弟才好下手,又何来冲撞一说,兄台如此多礼,倒叫小弟汗颜啊”说完脸色一变,大喝道:“爷爷乃是平安楼新来的堂头大伙计,马老爷子新认的大侄子,马福的大哥,你昨天打了我兄弟,爷爷现在报仇来了!”
说完许林便抢上一步,运足力气,向那陈亮当胸一拳打去,陈亮只觉得一股劲风吹至,拳速快的让人根本无从躲闪,心说这人变脸如此之快,刚才还乐呵呵的,怎么说打便打,眼见避无可避,只得使出硬功扎马硬扛,随即感到胸口一窒,两眼一黑,向后便倒。老三眼尖,赶忙上前一把扶住,喊道:“弟兄们,这厮凶横,大伙并肩子上啊!”众人见大师兄一个照面就被人家撂倒,哪里还敢轻敌,老六发一声喊,几个小弟子立刻蜂拥而上,那陈亮回了口气,定了定神,见几个师弟都冲了上去,也便与老三并肩加入战团。
许林见他们仗着人多蛮打,顿时一乐,心说:这么个小巷子,你们若是结起阵来,将我围住,一时间倒真不好下手,现在一窝蜂的冲过来,那还不好收拾。想到这,抽个空向王保一伸手,王保立即将准备好的大棒递了过去,许林接过大棒,一想自己使棒子也不会什么套路,仗着自己现在被神仙的软件修改过了,我就轮吧。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个身强力壮者在手里拥有武器的情况下,面对几个相对较弱并且两手空空的人,无论他的打法有没有技术含量可言,其效果都是非常显著的。你不信?那就去采访一下其他几位那天晚上和我一起挨五王爷打的将军吧。”数十年后,大清朝征西将军武毅伯陈亮在接受《帝国将星录》的作者纪常采访时如是说。该书出版后,陈将军的这句话成为了全国泼皮无赖们所信奉的至理名言。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的真实性,几十年前的那个漆黑的夜,大清朝未来的几位将军非常积极的用自己的哀号来配合着未来的王爷。几个回合下来,除了陈亮仗着身体灵活还能勉强支撑以外,其他几人都毫无例外的倒地抱头,非常痛苦的扭动着身体。许林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自己干叔叔跟他们就住对门,怎么说也是邻居,也别太过分了,随即一棒子抽在陈亮腿上,将他撂倒。非常平和的露出一个春天般温暖的微笑,说道:“我去抽袋烟,看你们的了,不要太过分,要注意保持邻里关系。”这时候,马福身后那阴暗的角落缓缓走出了几个手持大棒,面带狞笑的“木乃伊”,正是平安楼那一众小二。
伴着木棒敲击身体的声音,平安楼与富豪楼结束了这次非官方举行的邻里武术交流会,临走时许林微笑着丢下了一句让双方人马都非常期待的话:“不服?叫你师傅找我。”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迈着得胜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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