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故事 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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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普寨摩祭寺,是一座规模较大的寺院,寺中的五层摩祭塔是丽江地区最高的石塔。文革后,寺里来了一位摩祭师,不仅人品好,本事也大,经常为附近的村民医治病症,时间一长,前来求医问病的人络绎不绝,金普寨也随之变得热闹起来。
可是三年前,这位大师突然不辞而别,从此,这里又多了一座没有摩祭师的寺院。
“进入寨子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我们是游客,到这里想看一看摩祭寺以及当地的风土人情,而你是我们请的导游!”马上就到村寨了,米大爷对陆波嘱咐道。
“好的,您放心吧,这里的人对游客一向都很热情!”陆波回答得十分轻松。
“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会有游客来参观吗?”东川不解地问道。
陆波用手抓了抓头,然后指着寨子里高大的石塔说道:“虽然这儿是偏僻了点,但很多游客喜欢来这里体验真正的苗家生活,特别是寺院里的石塔,好像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是游客,可以大大方方地进去了!”东平说完,大步走进了寨子。
苗寨与婆娑村寨有着显著的区别,苗寨比较重视整体结构,户与户之间结构紧密,不留任何缝隙,整个村子看起来更像一个坚固的堡垒,除了寨门,很难从其他地方进入村子,这就是战争带给村民们的自我保护经验。
穿过寨门,东川缓步走在碎石铺成的街道上,两旁是一栋栋高大的竹楼,周围杂草丛生,仿佛已经很久没被清理过,四周更是不见一个人影,如同一所荒废很久的村寨,一切都显得异常冷清。
“怎么不见一个人影?真的有人居住在这里么?”东平疑惑地问道。
看着四周的情形,陆波也十分纳闷:“不对啊,都已经九点多了,却不见一个人影,应该有很多人才对,难道都搬出去了?”
“你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米大爷问道。
“大概是三年前吧,老摩祭师还在这里,我陪家人来看病,那时的村寨热闹得很,不像现在这个样子。”陆波回答道。
“奇怪啊,即使搬走了也应该把房门都锁上,你们看,那几间屋子的门还开着。”米大爷指着旁边的一栋竹楼对东川说道,“你过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小心点!”
东川应了一声走向竹楼,对着门口喊了几声,却不见有人回答。
“好了,回来吧,我总感觉这里怪怪的,大家要多加小心!”米大爷的话让大家提高了警惕,谨慎地向前走着。
这所苗寨共有六十几户人家,可转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一个人。为了查明情况,大家进入到几栋开着门的竹楼里,发现各种生活用品一样不少,只是十分凌乱,但从暖水瓶里的热水可以看出,这里肯定有人居住,那么人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算了,先不管这些,此次来这里的目的是到摩祭寺里调查关于黑衣老者的情况,于是,大家穿过村寨,径直来到位于村寨后方的摩祭寺。
这是一所中等规模的寺院,正门是一座面阔三间的单檐歇山顶建筑,坐落在两米高的砖台上,左右配以硬山式侧门和八字墙。寺院整体配置高低相衬,十分气派,但由于年久失修,很多地方已经破损,就连墙头上,也生出了很多杂草,整体上给人一种破败的感觉。
“不会吧,难道这里也没有人?”看着寺庙破落的景象,东平显得有些失望。
“从包装上的日期看,那些挖掘工具是一年前邮寄到这里的,收货人叫严庆甲,咱们必须找到这个人,否则线索就断了。东平,上前敲门,无论如何咱们也进去查一下!”米大爷说完,东平立刻上前用力扣门,可依旧无人回应,用力一推,大门便打开了。
据陆波介绍,这是一座三进的寺院,一层是大殿,二层是后殿,最里面便是五层摩祭塔。穿过大门,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宽敞的庭院,但见方砖铺地,中央置一巨型铜鼎,鼎内满是香灰,数根点燃的檀香插在里面,不断地向外散发出缠绵的香气,为这残破的寺院添加了些许灵气。香炉前方是九级台阶,台阶之上便是高大雄伟的正殿,东西各配有三间偏殿,左右还有跨院,结构十分复杂,与北方庙宇布局出入甚大。
既然铜鼎内有燃香,庙内一定有人,大家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快步走上石阶,进入了正殿。只见一尊通体黝黑的神佛被供奉在佛龛之内,此尊一面六臂,红圆三目怒睁,头戴五骷髅冠,遍体发出烈火光焰,狰狞无比。身披一张白象皮,六手中最上右手拿人骨念珠,左手拿三叉戟;中间两手,右手拿摇鼓,左手拿钩索;主臂两手拿颅器和弯刀。身上除了象皮,脖子上缠青蛇、人头骨项链,脚脖和手腕上缠绕白蛇,尊身为站立姿势,右腿屈,左腿伸,踩在一头仰卧的象头天神胸腿上,形象凶恶之极。
“好一座威猛的神佛,却不知是哪一尊!”东平对这尊佛非常好奇。
米大爷看着佛像,露出几分惊讶:“你们这里都供奉西藏密宗的神佛?这是大黑天佛,密宗佛教里的首席护法!”
“我们这里人都称呼他为‘玛哈嘎拉’,只有这座庙里才供奉他,至于他的来历和密宗什么的,我就不清楚了。”陆波说完,米大爷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跑到庙门处,用罗盘测了测方向,之后便站在那里,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师傅,怎么了?”其他人也跟了出来。
“没什么,对了,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分成两路对这里进行搜索,我和陆波搜索前殿,你们两个去后殿!”
“嗯,这个办法好,如果遇到什么情况只要大声呼唤,便都能听得见!”陆波非常支持这个提议。东川想了想,觉得也可以,于是和哥哥一起穿过东边的跨院,来到了后殿。
后殿结构与前殿完全一致,东川先是高声问了几声,仍然无人回应,便与哥哥一起,先来到正殿探查情况。
只见正殿佛龛里供奉的与其说是佛,更像是一个人,无论身材和体形,都和常人一般大小,只是面色如土,骨瘦如柴。佛像身披肥大的袈裟,双手合十盘坐在神龛之内,前面摆放着白、黑、绿、红、黄五色铃铛,香案上的铜炉里也插着三支燃香,进一步说明寺中一定有人。
“这,这上面供奉的该不会是一具干尸吧?”东平越看越越奇怪。
东川一边打量一边说道:“我倒是知道在陕西和西藏的一些密宗寺庙中,有些修为很高的僧人死后,肉身不会腐烂,后人将其放到佛龛中供奉,称之为肉身佛,难道这就是肉身佛?”
“我看这就是一具干尸,看他的手,只剩下一层黑色的皮包在骨头上,原来这里的人相信这个,真是太奇怪了!”东平说完,又看到两旁站立的四大天王护法,身材与常人无二,可能是为了和肉神佛的形象相匹配才故意塑成的吧。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信仰。好了,咱先不管这个,肯定有人刚在这里上过香,一定要找到他!”东川说完,兄弟俩便开始对大殿的搜寻。
整座大殿宽敞明亮,除了肉身佛与四大天王护法,还有十八金刚罗汉列于四周。二人转了一圈,未发现任何异常,便欲走出大殿,到两旁的侧殿察看一下。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嘿嘿——你们进来难道不上香跪拜一下就想出去么?”
自从进寨之后,就没出现过任何一个陌生的声音,而且大殿里刚刚检查过,没有任何人,那么这究竟是谁在说话?虽然声音并不大,却犹如一个炸雷在兄弟俩耳旁响起,东川迅速转身回看,整个大殿依旧如故,没有任何变化。
“谁?这里有人吗?我们是前来参观的游客,如果冒犯还请多多担待!”既然这里有人,就还要保持游客的身份,东川一连问了三遍,仍无人回答。
“是不是刚才听错了,声音不是从大殿里传来的?走,咱们到外面看看!”东平言罢,刚要出去,那个声音却再次响起:“你们真的不上香吗?”声音尖锐刺耳,比刚才多了几分严厉。
“谁?”东川迅速回头,双眼紧紧地盯住那尊肉身佛,只见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露出一双寒星般的双眼,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嘴角微微一动:“见到本尊难道不参拜一下就走吗?”
“啊?!!!”见到干尸一般的肉身佛突然讲话,兄弟俩大吃一惊,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东川才缓过神来,“你是人是鬼?”

“哈哈哈——”肉身佛哈哈大笑,但依旧保持坐姿,“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佛,神通广大的佛,所以你们就不要再演戏了。你们的身份和来这里的目的我都一清二楚,如果乖乖地将青龙之木交出来,还可以饶你们不死,否则休想从这里出去!”
此话一出,东川又是一惊,他怎么会知道青木之木在我这里?难道真有神通不成?实在是太诡异了。
东平可不吃这一套,立刻从腰中抽出画影,对着肉神佛高声道:“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即便你是神仙,我们也不怕你。青龙之木是在我这里,你想拿走,得先问问我手里这把剑愿不愿意!”既然身份已被识破,而对方又欲抢夺青龙之木,绝对是敌非友,没什么好说的,先抓住此人再说。于是东平提剑向着肉身佛冲去。
见东平冲过来,肉身佛一点也不惊慌,依然稳稳地坐在佛龛里,用竹枝一般的枯手,将身前五色铃铛中黑色的拿起,轻轻晃动了几下,立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伴随铃声,佛龛左边四大护法天王中南方增长天王闻声而动,挥舞着宝剑拦住了冲过来的东平。
“是神偶么?”东平先是一愣,立刻停住脚步,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洒在地上做了一个圆形结界。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爱冲动的东平,通过红玉关公,他已深知神偶的厉害,看到旁边的石像突然冲过来,不管是不是神偶,做一个结界当退路都是最稳妥的方法。
“东川,到结界里面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东川也拔出天刺,跳到结界中,与哥哥一起,盯着增长天王的举动。
见东平停止了进攻,增长天王手拿黑色大剑,一动不动地站在肉身佛的前面,守护着他的安全。看着东平在地上摆出的结界,肉身佛嘴角微微向上一抬:“不错,看来你们果然有些本事,但无论如何,你们还是斗不过我的蛊人护法的,哈哈哈!”说完,他又将手中的铃铛晃了晃,那护法天王如同接到了指令,挥剑直劈结界中的东平。
既然它攻击结界中的人,那就绝不是神偶,所以不用那么害怕,于是兄弟俩跳出结界,双战护法天王。
这一交手,东川发现,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这尊神像与神偶都相差得太远,尤其缺乏灵活性。如果说神偶是由召唤来的阴灵所操纵的自由卫士,那尊护法天王便是肉身佛通过铃铛声所操控的吊线木偶,动作僵硬死板,即使兄弟俩随便一人,也足以应付。
相反,护法天王越打动作越乱,肉身佛手中铃铛所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激烈。东川心中暗喜,看来对方并没有想象中的厉害,于是加快了进攻的速度,在哥哥的配合下,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一剑将护法天王的左臂切了下来。顿时,一股黑色的血液从断臂上喷了出来,原来,这护法天王并不是雕像,而是由真人装扮而成。
看着从地上的断臂中爬出来的数十条黑色蜈蚣,东川头皮开始发麻,难道那家伙的身体里都长满了蜈蚣?这就是肉身佛刚才所说的蛊人吗?太恶心了!
“弟弟小心,这些蜈蚣都是有毒的!”看着地上四处乱蹿的蜈蚣,东平大声提醒道。
此时,断了一臂的护法天王面目狰狞,从左臂的伤口处也涌出了无数条蜈蚣。他似乎根本没有痛感,挥起右手的长剑,带着一身的毒虫,向着东川冲来。同时,肉身佛又拿起另一个铃铛开始摇动,佛龛右边的广目天王应声而动,挥起手中的巨蟒直奔东平而来。
正常情况下,兄弟俩对阵这两个蛊人完全有把握获胜,可现在到处都是毒虫,必须速战速决,否则稍不留神被咬到的话就太危险了。东川灵机一动,从腰中的口袋里取出一张定身符,然后跟哥哥做了几个手势,东平会意,立刻跳到了东川的身后。
东川左手持符,右手持剑,猛地攻向左前方手持蟒蛇的广目天王。肉身佛将手中铃铛一晃,广目天王便挥起手中蟒蛇从东川正面打来,东川急忙闪身躲过,然后向左纵身,同时将左手定身符打出。肉身佛见状哈哈大笑:“早就防备你这一手呢!”言罢,将手中铃铛急挥,广目天王立刻侧身倒地,滚到了一旁,躲过了符咒。东川见状,又掏出一张,迅速打向另一个蛊人。
“你是打不中的!”肉身佛哈哈大笑,操纵断臂蛊人也躲过了符咒。但笑声未落,只见两点蓝光如流星一般射进了两个蛊人的身体。转瞬间,一股焦臭的味道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紧接着,两股蓝绿色的火焰分别由他们的体内向外燃烧,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们身体里的毒虫在火焰中痛苦地挣扎着,场面十分残忍。
原来,东川在拿出定身符的时候故意让肉身佛看见,然后主动进攻吸引他的注意力。而东平则利用这段空隙,集中精神,将孔明八法中记载的阴冥之火召唤出来,虽不能像叶秋生那样十指连发,但同时发射两枚还是可以做到的。
阴冥之火,沾身必燃,不将其灵魂烧尽不会熄灭,用来对付这满身毒虫的蛊人是再合适不过了,但不能使用过多,否则很容易引火烧身,以东平的能力,最多也只能召唤一次而已。东川的本意是让他以火灵符咒进行攻击,但东平担心不能达到效果,所以才力拼招来阴火,同时也想以此检验一下自己修炼的成果。
看着已化为焦炭的两个蛊人,肉身佛脸色一变,将手中的两只铃铛放下,又从前面拿起两只新的铃铛:“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们的能力,哼哼,你们做好准备,我要全力开始进攻了!”说完,将手中铃铛一晃,那清脆的铃铛声再一次响起。
东川、东平两兄弟,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乎,非常轻松地站在大殿当中,仿佛在欣赏这悦耳的铃声。而佛龛左右的另外两位护法天王,如石刻泥筑一般,纹丝不动,对肉身佛的铃声没有半点反应,这使得他大惊失色,开始用力地摇晃手中的铃铛,然而依旧没有任何效果。
“老妖精,别再晃你手中的那两个铃铛了,就是摇碎了也是没有用的。你那两位护法已经被我们俘虏了,劝你赶紧投降吧!”看着肉身佛惊讶的样子,兄弟俩哈哈大笑。原来,东川刚才用定身符攻击蛊人的时候,吸引肉身佛的注意力是其目的之一,另一个目的是防止肉身佛启动另外两位护法天王,所以他才不顾一切地向前冲,为的是寻找合适的角度发射定身符。果然,肉身佛以为识破了东川的计谋,控制两个蛊人巧妙地躲过了定身符,就在他扬扬得意之时,那两枚符咒已无声无息地贴到另外两尊护法天王的身上。所以,无论铃铛摇得再响,两个蛊人依旧纹丝不动。
“嘿嘿,老妖精,劝你赶快投降吧,你那点小把戏在小爷面前是没用的,赶快把你们的身份以及赤砂灯的下落告诉我们,还能饶你不死,否则休怪我们兄弟俩欺负你了!”东川用剑指着依然稳坐在佛龛中的肉身佛厉声说道。
“嘿嘿,小娃娃不要太狂妄,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们了?还是那句话,放下青龙之木可以放你们出去,否则将插翅难飞,不信你们就转身看看!”说着,肉身佛拿起了最后一个铃铛轻轻地晃了几下,立刻从门外左右偏殿的方向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待东川转过身,发现大殿门口,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五六十人,将正殿死死堵住,只见这些人目光呆滞,动作僵硬,犹如行尸一般,脸上没有一丝生气。更让人奇怪的是这群人全都是妇女,没有一个男人,而且上到几十岁的残年老朽,下到几岁的小女孩,每个人都挺着一个大肚子,犹如怀胎八个月的孕妇一般。
从衣着上看,这些人一定就是当地的村民了,难怪村里空无一人,原来都聚集在这里,可村里的男人都去哪儿了呢?现在已经没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了,随着肉身佛手中铃铛声的响起,这些人开始进入大殿,将东川和东平包围在人群中间。
“你弄这么多女人围着我们做什么?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们了?”看着周围的人群,东平大声问道。
“嘿嘿,她们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或者说她们根本不是人,她们是我养蛊的工具,是我的武器。别看她们外表平淡无奇,可是每个人的肚子里都养着十分厉害的蛊,只要我一声令下,她们将万毒齐发,纵然你们本领再大,也终将难逃一死。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是要命,还是要青龙之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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