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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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这样做?”左手被打上石膏,额头还被涂得青青紫紫,凌嗅着满身难闻的气味,皱皱眉头。
“齐少君不是在山上摔着了吗?那你身上怎么可以没有一点外伤之类的东西出现呢?”华安很耐心地解释给他听。
“这样啊,你想得很周到呢。”
“还好还好。”他小小地假仙一下,“过一会儿我就要叫你少君了,你得习惯起来。齐少君的父母和大哥我们都已经联络好了,他们明天就回到我家去,你千万不要露馅。”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一问三不知,是吧?”
华安大力点头。
“我知道了!“回给他一个认真的眼神,凌就像一个要上战场的武士。
事实证明,华安的确是蛮有先见之明的——
“啊,少君啊,你怎么摔成这个样子了啊?”刚进门,齐少君的父母就对着看起来颇为壮观的大大小小布满全身的青紫表示慰问,从而忽略去询问他究竟是怎么失去记忆是不是还记得什么的相关事宜。这倒是让于碧凌乐得轻松,至少他可以不要直接面对齐少君的父母了。华安如是想着。可是,当他发现凌的表情隐约透着奇怪时,放下的心又提了一丝起来,这家伙搞什么?他假装走到他的背后,掐了一下,凌回头看着他笑了笑,让他放心的意思。
罢了罢了,他不管了。想要赌气离开,却被凌抓住拉扯到怀里固定住。
“啊……这,这,少君,你……”齐母看着他们亲昵的表现吃惊地问。
“他是我喜欢的人。”在反复纠正了一个多星期后,凌终于把“在下”改口为“我”了。
“啊!啊!少君!”齐母抖着声音,指着华安,“这,这……妈妈从来都不知道啊……而且。一个半月前你不是还带了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回来的么?”
一个半月前?那时自己不是还在和齐少君交往么?他却在外面勾搭女孩子?华安轻哼了声,手被凌握紧。他的眉头皱了皱,用口形比着“我绝不负你”。华安微笑着将头靠在他的肩膀。
揉着他的短发,凌爱不释手。“我不知道以前是怎么样的,但是,现在我知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他。我想要和他度过一生。”他说出承诺,绝不是打发齐少君的父母,这些都是发自他的肺腑。
“算了算了,孩子大了我们也管不住他了。而且这孩子一向定不下性子,能有个人让他定定性也是不错。”豁达的齐父摆摆手,“我是来看看这孩子的情况的,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我们也可以放心回去了,走吧。”说完,齐父带头走了出去,齐母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跟了出去。只留下齐少君的大哥,齐钧洛迟迟没有迈步。他似乎在审视什么又好像在思量什么,最后,他下了决心般伸出手扯开于碧凌胸口的衣服。紧接着,他勾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胜利者似的微笑,只说了声“下次见”就很干脆地离开了。
“怎么回事?”两个人面面相觑,却还是找不到答案。
最后,华安放弃般得大叹一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了,刚才的表现很奇怪,吓得我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凌带着古怪的表情看着华安,过了很久才回答:“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缘分。”
还没等华安追问,凌很好心地开始解释:“即使性子变了许多,但是脸,却还是我记忆中父母的脸……这就是轮回了吧?”
华安静静听着,明白了。其实早从他家那死老头说洛水抱着他喊“爹”的时候他就开始猜测,没想到啊,原来,一切都如他所预料的。他试着将齐父与记忆中的于老爷做比较。很像,真的很像。
“那,你也有大哥?也和你齐钧洛一样的性格?”想起方才一副掌权者的模样,华安发自内心觉得若凌的大哥也是这样一个脾性,自己恐怕是与他绝对不合的。
凌的回答是摇头:“不会。我大哥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因为一些事件使他无法举起重物,而且大哥的性子很温和,没有那么强势的感觉。而且,大哥对我总是很好的。”想起方才齐钧洛撕扯他衣服的举动,凌不由心惊,他的意图究竟什么?带着那种胜利者的笑容离开又说明什么?
他们的迷惑在三天后由一个来自古瑞宜的电话解开:“喂?华安?”
天还没有完全亮透,睡得迷迷糊糊的华安接起电话,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做什么啊三更半夜的。”
“上次我不是托朋友的医院帮你们弄了个假的病例么?齐钧洛查出这件事了,他威胁我朋友把事实都说出来了,我这边要替我朋友善后,
你们两个快想个办法吧。先这样了。”啪嗒挂断电话的声音也让华安一下子惊醒过来。
事情大条了……
“怎么了?”被吵醒的凌问着坐起在床上的华安。
“出事了……难道说他那一次就是怀疑了所以才会去找证据?”
“什么?”听得没头没尾,即使是天才也拼不出个前因后果。
“齐钧洛!他翻出你没有受伤的证据威胁那个帮助我们的医生!刚才是古瑞宜的电话,他叫我们快想办法。”
凌的手无意识地抚摩着胸口,当初齐钧洛在扯开他的衣服后满意地笑了,是不是齐少君有什么在这个位置?
看见他的动作,华安也瞪大了眼睛,对啊,他忘记了:“齐少君的胸口!对啊,他那里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可是,为什么他的父母没有去确认而是他的大哥?”
正在这时,门铃响起。
“是谁大清早的?”这是此刻两个人共同的疑惑。
“我去看看。”走出冷气房,华安觉得胸口一阵闷得慌,心口有着不安的骚动,连双腿都软得没有力气似的。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清来者——是他!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苦笑着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叹息着面对吧。他还是拉开了门。
“早上好。”站在门外的“曹操”笑得很温和,不过看在华安眼里那就叫一个“虚伪”了。
“说吧。”千万思绪百转千折,最后,华安决定选择开诚布公。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且,于碧凌的问题又不是真的那么难弄,只要有钱一样可以解决。就是过程麻烦至极,所以能让他用齐少君的身份是最好的法子。现在看起来不行就不行呗,换条路再走也没差啦。
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的齐钧洛愣了愣,笑起来:“很好,看起来你打算说实话了。”他走进屋子,“也顺便请他出来吧。”
“不,没必要。我可以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华安摆摆手,直接将他带到客厅里去。
面对面坐着,气氛一时凝滞起来。四周很静,只听见指针在行走时发出的摩擦声。
“咳,咳”华安故意清清嗓子好结束这样“大眼瞪大眼”的景况:“请说。”
“既然你决定要坦白,那这些东西是没有必要再给你们过目了。”齐钧洛丢了一个大型信封在茶几上,不用看也可以知道绝对是他从医院方面查到的资料,“我想知道的很简单,我的弟弟究竟在哪里?我并不觉得你们伪造这一些东西是为了财产,毕竟齐氏的继承人是我,而且,据我所知,你,华安先生,也算是小有家底了。所以,对于你的动机我很好奇。是什么使你让他兴师动众整容成我弟弟的模样来取得我们的信任?”

“首先要声明的是,凌他并没有经过整容。”实在是看不惯齐钧洛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华安决定刹刹他的锐气,“接着我要说的内容,就不知道你是不是有足够的想象力来接受了,依我对你们齐家人的了解,实在是觉得你们没有那个联想的能力。”
“哦?”他挑高单边的眉毛,显然不是经常会被批评的那种人。
“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神的存在?”
“哼,我是无神论者。”他斥了声,语气里满满的不屑。
华安摇摇头:“看吧,我就知道。可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可是比神的存在更令人意外的事实哦!”
这次齐钧洛没有说话,伸长了腿整个人靠在沙发上,似乎是在等着华安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有理会他挑衅的态度,华安用一种很平实很坦然的语气将他所经历的那段故事叙述出来,全过程中,齐钧洛没有插嘴,但越到后面他的眉头蹙得越紧。直到华安讲完了那些故事,冷冷的笑意爬上他的脸。“很精彩!”他甚至鼓掌表示“赞赏”,“华先生,你的编剧能力值得肯定啊。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编造出这么一个听似合情合理的故事来。不过,很可惜,我不信。”他缓缓站起来,走到华安面前,一把攥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不要再给我装傻了,我要我的弟弟!现在!你立刻给我交出来。”
“我所说的就是事实,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尽管被勒得难以呼吸,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他不骗他,他不信他,这样一来,又有什么办法?
“你……”施加在他脖子上的压力更重了,华安难受地干咳着。
“放开他!”一声怒吼,齐钧洛只觉得耳边刮过一阵风,然后手腕被什么重重击打到,本能地松开手,待他把眼前的景象看个明白时,发现华安已经安好地躺在那个像极了他弟弟的人怀抱里。
带着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他缓缓开口:“华先生,你还是不打算说么?那么既然如此,我想我们只有法庭上见了。我倒是很乐意在那里见到你坦白的样子。”说着,他仿佛是得胜的公鸡,昂着头向外走,却被一句话惊得止住了步伐,甚至连身形都不自然地晃动一下。
“……你这么焦急地寻找齐少君的下落……因为,你爱上他了吧?”
说这句话的人,意外的不是华安,而是于碧凌。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回过头来时,齐钧洛的脸已经武装得相当完美。
“你为何不说我的说法可笑了?”凌反问,“因为是事实,因为你若是用‘可笑’来形容了这份感情,连你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除了你没人发现我不是齐少君,正是因为你是最关注他的那一个人,所以你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你知道他脸颊的轮廓,知道他鼻子的弧度,更知道他说话的声音!我在来这里之前曾经听过他的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他和我的是那么相似,可是,你却听出了区别。我没有说错吧?让你怀疑我不是齐少君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我的声音?”
“是的,他的声音更加……”他接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其实这个人的声音和少君的真的很相似,但他就是能听出区别来。
“对你来说更加好听是么?”凌替他把话说完整。
“你……“话里有话,齐钧洛想要辩驳最后还是找不到适当的语言,他咬咬牙,最后选择沉默以对。
“是和那伤痕有关吧?因为他救了你,所以他的身上有伤,不过,你身上应该有一道比他更深更重的伤吧?”
齐钧洛惊讶地瞪大眼睛,手下意识地捂住小腹:“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件事连我的父母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么久远的事了,除非他在当场,可是,那里绝对不可能还会有别人了,那些曾经在场的,知道秘密的人已经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了。那么,难道说他是“那些人”的亲属,所以,来找他复仇?
“因为我和我的大哥身上也有不可磨灭的伤痕……呵呵,其实我本来也是不信什么轮回转世的。但是,太巧合了。”凌笑起来,解开衬衫的纽扣,露出结实的背后的肌肉,“我哥哥的伤是在手腕,我则是后背。那时,我六岁他十岁。那些伤害了我们的人最后被哥哥严厉地处置掉了。”华安的手抚上凌的背,那是一条自右肩胛一直蜿蜒到左侧最后一根肋骨位置的伤疤,在光滑的肌肤上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六岁……十岁……”本就瞪大了眼睛的他此刻更是仿佛要把眼珠都瞪出来才甘心似地。这,这……他说的是真的么?是巧合吧,是巧合是不是?
可是,他的眼睛接触到凌那一双诚恳的眼眸,心颤抖起来。他矛盾着,不愿去信的啊,可是,那双眼睛却诚挚得令他的心背叛他的理智。
“我爱华安。”凌忽然转了个话题,“之前你从安这里听到的就是事实的真相。你的弟弟爱上了那个洛水,如果我们相像,那么,他一定会如同我爱安那般一直爱着洛水的。所以,你……”
所以,他应该要放弃的是么?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今天,一下子就被识破然后被人劝说放弃……
眼看着齐钧洛的身体摇晃起来并直直跌落在地上,凌犹豫片刻最终走上前去扶起他,却被他拽住了衣襟。
“…………我,是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我的少君了?”
凌点点头,当初那老者就告诉他,此去便是再无法逆转时间了。
紧攒着他衣服的手更紧了:“那么……请你……对我说吧……对我说‘已经够了,可以……放手了’……”
凌的眉头皱起来,许久:“已经够了,可以放手了。”
他可以感觉到身上的那只手紧得快把他的衣服给扯碎了。对方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些时候,那手无力地垂下。身体虽还有些摇晃,但已经勉强站立起来。
“谢谢你……少君。”说完,他带着些踉跄走出门。
“少君?”凌看着华安。
“他……认同了。”华安走到他身边。这样一来,凌的身份问题基本就解决了。只是——“凌,那你的大哥是不是也……”
“安……不要问了好么?”他将爱人抱在怀里,不愿再去想这个问题了。
被他抱着,华安可以感觉到凌细小的动摇,算了,不要问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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