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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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领他进入自己的禁地,却在门口碰到了杵在门口的李一。对方看见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球的华安,讷讷地低道:“少爷……他们,他们不听小的劝闯了进去,小的拦不住啊……”
华安摇摇头,并且赠送了一个笑脸:“没关系的,你已经尽责了。做得很好。”
“少爷。少爷……”李一的唇嗫嚅着,带着感激拉住华安的手,“少爷是好人,比以前的那个好太多太多,他们……凭什么说少爷是妖孽了?凭什么啊……我喜欢这样的少爷,真的哦,这样的少爷……小的真的好喜欢……”
“就是这么来迷惑人的么?”凌冷冷打开李一的手,与其说是因为担心这个被迷惑了的仆从还不如说是他的私心,他不希望除了他以外的人碰触到他。就像是孩子对玩具的独占,即使已经不喜欢了却不愿意其他人来争夺。
默默抽回被握住的手,华安走进屋子,等于碧凌跟他进去后关上了门。
“!”于碧凌惊讶得瞪大了眼,放眼所及的一切都很奇怪,无论是概念上的床,桌,椅,书柜,甚至是午后小憩的软榻,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全有他所熟悉的外表,却都看来似是而非。
浅笑着,安随手拿起镜子,带着自虐的优越感:“这个,是镜子哦。比你们的铜镜清晰很多吧?还有这个。”他又拿起一支笔,“这个啊,叫圆珠笔,不需要沾取墨汁,就可以在纸上写。啊,啊,还有这个,叫做纸,和你们那软软的草纸可不一样,遇到水也不会化得那么厉害。”
华安将东西塞给凌,笑得依旧云淡风清,仿佛发生的这些都不在他身上,仿佛此刻隐隐作痛的不是他的心脏。
“哦,你手上的那个叫像框,里面的东西叫照片。那可不是什么你们古人说的搜神**。你不妨仔细看看,你很像他,不过,可惜,不是他。”听他的话,凌仔细端详着“照片”,那人的眼、眉、鼻、唇都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但他的头发极短,看来就像是出嫁剃度过的,而且身上所穿的衣服怪异得很,像是柔软的盔甲,将人弄得锋芒毕露。他不喜欢。
“怎么回事?”现在的凌已完全糊涂了。
“不急,我这就讲故事给你听——首先,我的名字,叫做‘华安’,华丽的华安宁的安。很明显,我的姓和你所喜欢的洛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自然不会是亲戚,那为什么我们又这么像呢?我想唯一的解释是,按现在的时间来计算我就是洛水的将来,或者说转世。”
“荒谬!”凌不齿地哼着。
华安摇摇手指:“如果我的存在都是可能,那么我的想法就不是荒谬了。而,你眼前所有的东西也可以证明,我想无论这个时代的东西有多进步,也是不可能有‘塑料’的存在的。”他指指手边的整理盒,“这样又轻又坚硬透明的材料你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不是么?”
愣愣看着那个盒子,凌无法回应。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回到这个时间,一个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记载过的时代。在我迷茫的时候你出现了,长得像极了我的‘他’。就是你手中相片上的人,他叫少君,齐少君。很出色的人吧?”华安又笑,笑得轻佻,就如同在故意激怒他人。
“那么……我,是这个人的替身?”凌的怒气果然全都被激起,他扔了像框改捏住华安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掐断它,“你利用我来满足你对他的思念?甚至不惜用身体来勾引?”
“把持不住的人不是你么?”
“我,我是男人啊。面对喜欢的人的身体,能忍得住么?”凌虚弱的反驳。
“喜欢?呵呵,我,又何尝不是你心中人的替身了?你连喜欢的人究竟是不是这个样子都分不清,连喜欢的人改变了许多都分辨不出,你是真的喜欢么?”当被他抱在怀中,口口声声叫着“洛水”、“洛水”的时候,他有发现他的异常么?他有看见他的挣扎么?
“我……我不知道……而且,我……”
看着他想争辩什么却苦无言辞的样子,安摇摇头。何苦呢,自己,又何必把他逼到这个地步?够了,被伤害的人,他一个就足够了。

“不说这个了。我想你已经信了我。那么,我们就想对策吧。”
“对策?”
“你不希望你的洛水回来么?我想,他大概是去到我的时代了。”
“可以交换回来?”于碧凌带着期待的眼神。
安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只是太快快得难以捕捉。“可以。”
“什么?快告诉我。”
华安皱皱眉:“方法我不知道,但你记得昨天见到的那位道士么?他,知道些什么。”
“昨天那个很神秘的老人?”凌侧头回想,那个老道走之前似乎喃喃说过些什么,“哦,对,他说过与我们的因缘没有了结,有事叫我们去找他那,我这就动身去找。”如同捞到了救命的稻草,凌喜笑颜开。
“那,祝福你一路平安。”目送他的离去,关门,安终于摇晃着躺倒在床上,面朝下对着枕头,不久,枕头上一点一点地,浅色的地方逐渐加深,加深……其实有时,人,如果可以不那么聪明不那么好奇不那么强制地决定一切该有多好?那么,至少就可以活在圈地自限的幸福中。快乐是自己给的,谁又能说这样的愉悦是盲目的呢?谁有这样的资格去评说呢?
跨坐在马背上,一颠一颠,凌的眼透着茫然。从他离开那朱漆大门开始,就保持着这样的茫然。
他是谁,这么像洛水的他是谁?明明是一个闯入者,明明是一个欺骗者,明明是掌握了一切居高临下看着他丑角般表演的伪善者,为什么却流露出了那么悲哀的眼神?背身而去的瞬间,他绝对没有遗落那蓄满悲伤的眸子,熟悉的感觉一如曾经在忘忧坛所见到的洛水。是因为外表的相似才能做到吧。但是,他又为什么要表现得那么难受?他不是一直将他作为那个“少君”的替身吗?一个微不足道的替身的离去,有必要用那么留恋的眼神去挽留么?还是,他实在是一个过于称职的演员,连谢幕都不愿意放过?
他不知道,不知道啊。
凌只是想,如果,当初没有强行进入那个房间,就为了能给他一个可笑的惊喜,那么是不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呢?他还是他的“洛水”,会笑会闹会给予他感情的“洛水”,而不是一个将他当作别人替身的“华安”。两个人就这么安心地一直在一起,就算“洛水”的家中会有一两块禁地也没有关系。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知道,原来他投入了感情,得来的仅仅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美丽幻想。
马的嘶鸣唤回了他神游的思想。凌定神看了看,啊,这里是——忘忧坛!他的马居然把他带回这里来了?
虽然,他一开始就是漫无目的地游荡,但,这里与洛府相隔甚远,他不明白他的坐骑怎么会走到这里。水声潺潺,波光粼粼,一块突兀的石头上坐着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背对着他垂钓其中。
凌走上前去,惊奇地发现那鱼竿的线上居然是没有钩子的。难道是……“愿者上钩”?他“倏”地转头看那斗笠下的面孔。
“啊!是你!”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神秘的老人竟然就在这里。
“年轻人,找贫道有事吧?真没想到这么快啊……”老道收起鱼竿,回视着于碧凌。
“你都料到了?”
“这个么……”道士摸摸下巴的白须,“说吧,你要问贫道什么?”
凌犹豫了片刻,最后闭起眼睛:“怎么才能把错误的东西拨回正道上?”
“何谓对何又谓错?”
“他不是这个时间的人,来到这里便是……错。所以,让他回到‘对’的去吧。”
“只要结果了他的残念,结束了他对这世的依恋。”道士拉低帽沿,“只是,哎……你,还是没有参透天机啊。”
“什么?”
“你走吧……等你真的参透了,下次再来找贫道吧……只是,那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老人站起来,掸掸身上的尘土,挥挥手,沿着岸边渐行渐远。
于碧凌没有追上去,兀自回想他的话,那意思是,只要他对这里没有任何留恋了,就可以离开?就这么简单么?
不管了,先回去试试吧?
跨上马背,与来时不同,他**了马肚,快马加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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