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上) 牛刀杀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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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老兄敬请放心,咱们绿林道上的,‘信’、‘义’二字当先,打鲁家大排队一事,刘某决不失约!”
“好,刘当家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晚上八点,咱们虎子沟见!”
略进酒水之后,几个人推辞了好汉队的留宿,扬长而去-----刚刚认识,又是武力征服,谁知道这些所谓的绿林好汉、实际上是土匪的家伙会不会喝了酒之后,恼羞成怒之下,动了把他们几个做肉大包的心思。
刘得胜看着几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转身回山:“弟兄们,走!我们回去,也准备准备利索,明天去拔了鲁子贵那老小子的老窝,正好算算以前的旧帐!”好汉们高声应诺,跟着往回走。
常三炮凑到刘得胜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问道:“掌柜的,万一这是姓罗的下的套,联合鲁子贵对付咱们的,那怎么办?”
刘得胜摇摇头:“应该不会,许伯锐这个人我信得过,当年是绿林道上响当当的汉子,侠名灌耳。既然他和他们在一起,至少说明这伙人不是王四眼那样的奸滑小人。”
“这人总是在变的,谁知道姓许的是不是受了他们的蒙骗?打日本人?说得轻巧,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不知不觉中,常三炮的声音提高了些,跟在后面的李东林大概听到了几句,接着应和道:“就是!日本人在哪里?咱们这儿可没怎么见过!要说日本人一心占了这东北四省,这个咱们承认,可从辽宁打到咱这黑龙江的边上,没个三年五载,那是老鸹配凤凰----痴心妄想!”
“没错,大概是猪八戒想娶媳妇想疯了,当少帅那几十万人马全是纸扎泥糊的……所以啊,掌柜的,我看这姓罗的打日本人是假,一心吞并咱们的队伍是真!您老可得防着点,留个心眼,别中了人家的计。”
刘得胜脸一沉:“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常三炮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李东林听明白了怎么回事,不太赞成他的看法:“大哥,要我说,姓罗的不像坏人……”
常三炮咕哝着顶了一句:“有谁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
李东林没搭这茬:“按他们的身手,既然能连着收拾了王四眼、何路良,对付咱们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他们是先礼后兵、比武定胜负。说实在的,咱们是输得心服口服。虽说打日本人这事儿有点不实诚,可要说他们勾搭鲁子贵,这话我不信。”
“嗯,我已经派兄弟下山去打听五洋队和何家大排队的消息了,如果他们没撒谎,就不太可能和鲁子贵搭在一块儿,咱们可以基本放心。”
李东林点点头:“还是大哥来得快!不过,三炮兄弟说的也没错,害人之心不可有,可这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咱们对他们到底啥情况是一无所知,还是留点退路比较好。”
“那当然,我刘得胜有分寸,弟兄们跟着我,什么时候吃过亏?到时候,让姓罗的他们先动手,如果打鲁子贵是假,借机削弱咱们的实力,对不起,咱们绝不奉陪,拍拍就走人,如果是真,咱们就帮他们一把,可也不能出全力,面子上过得去就成。”
李东林和常三炮同时竖起了大拇指:“掌柜的(大哥)高见!”
胳膊吊在胸前的关五冷不丁地说了一句:“那个姓武的高手是个当过兵的。”几人相顾愕然。
“罗兄,刘得胜这人没什么大的变化,和以前基本一个样。”
“哦?这么说,他还是信得过的?”
“应该是,这人向来守信诺,答应下来的事,通常不会反悔,而且野心不大,心也不黑,不大可能做出背后下黑手的事儿。另外,刘得胜和鲁子贵有过旧仇,更不可能两家联合起来对付咱们。”
“那他会尽心尽力帮着我们打鲁家大排队不?”
“不好说,虽说他们有仇,可也没到拼命的地步,要让刘得胜不顾伤亡地卖力打,恐怕可能性也不大。这年头,有人有枪就有活路,谁也不肯拼了自己的老本。”
“也就是说,明晚打鲁家大排队的时候,还得是我们打主力,还得防着刘得胜的好汉队一手?”
“没错,最保险的方法就是这样。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与其拉上好汉队,还不如就咱们自己去,还不用分人手防着他们。”
“呵呵,咱们不能就靠十个人打鬼子吧,就是把东北的几万日本军队排好队,让咱们挨个打过去,也不是一时半会打得完的……相比之下,刘得胜的人马基本不坏,值得多花点力气拉过来。所以,咱们比武胜了是不错,可不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战斗力,他们也不太容易死心踏地地跟着我们打鬼子,关东军可不是山林队可比的!”

虎子沟,鲁家大院。
吃完晚饭,鲁子贵舒舒服服地躺在铺着熊皮的躺椅上,捧着杆大烟枪,跟平常一样开始吞云吐雾。摇曳的煤油灯光将他的侧影投在刷得雪白的墙上,显得阴森而诡异。
鲁子贵的脸色有些阴沉,没了往日的惬意,大烟吞吐之间,似乎在想着什么心思。
房门轻轻叩响了两声:“二叔,我回来了。”
鲁子贵停了停:“噢,大虎啊,进来说话。”
“哎!”房门推开,进来一个中等身材、满脸凶悍之气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凶名盛著的鲁家大排队的队长,鲁大虎,鲁子贵的亲侄子。
鲁大虎掩上门:“二叔,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鲁子贵从瓷盘里抓了两个烟炮递过去:“先抽上两口,慢慢说。”
鲁大虎走过去接着,用银签子扎了一个,在烟罩上烧烤了一阵,放进烟枪,狠狠吸了几口,道:“何家被人一大清早摸进去,三四十号人枪子儿都没放一颗就全被缴了械,最后奉送上几十条枪、几万块大洋才算保住了老命。”
“何路良那些手下向来没什么警觉性,一个个吊儿郎当的,换成是我们鲁家大排队,对付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二叔,您老说得不错,何家是不足为虑,可那王四眼……”
“王四眼怎么了?五洋队可不是何家大排队那种任人宰割的货色。”
“二叔,五洋队完啦,那些风言风语都是真的!”
鲁子贵放下烟枪,坐直了身子,“怎么回事?”
“我找到了一个五洋队逃出来的弟兄,据他说,出手的就七个人,一个是和咱们不太对付的许伯锐……”
鲁子贵一阵咬牙切齿,“姓许的真他妈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整天价撺掇那些穷鬼和咱们作对,还时不时地替他们出头,他真以为自己名气够大,没人敢收拾了他?!”
“对!早迟得干掉他,免得夜长梦多。”
“不过这事儿得做得隐秘点,别让他那些绿林道上的朋友知道,万一有几个不长眼的找上门来,可就是个大麻烦!”
“我办事,您就放宽了心吧,二叔!”
“嗯,先不谈这个,接着说王四眼那档子事儿。”
“是……那几个人摸进了门,五洋队的人抢枪的当口,就被一枪一个放倒了十多个……”
“哦?枪法不错嘛,都是老炮?”
“岂只是不错!五洋队的那位兄弟提起来的时候,我看得出,他已经吓破了胆……他说,那被打死的十几个弟兄全都是这儿挨了枪子儿,”鲁大虎右手伸成个“八”字,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一个摸到枪的都没有!”
鲁子贵身子一僵:“不会吧,五洋队胆大手快的不在少数,十几条人命堆下去,居然连枪都没摸到?”
鲁大虎的脸色也有点发白,狠吸了两口大烟:“更邪乎的还在后面……这时候王四眼从里屋跑出来,那家伙二叔您是知道的,人精似的,二十响的盒子炮从来不离身,可就是举枪的那点儿功夫,当着五洋队剩下的弟兄们的面,”鲁大虎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王四眼就被人一飞刀割了喉,脑门上又挨了好几颗花生米,最后还被许伯锐一枪托砸烂了脸,死得不能再死了!”
鲁子贵张口结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烟枪也不抽了,往旁边小几上一搁。“大虎,你得赶紧派人去把这几个人的来历底细给我查清楚了。我寻思着,别是许伯锐领着人来二道岗占地盘来了!对了,好汉队那边有什么消息没?”
“没啥特别的,前两天他们那儿一切正常。”
“不好!那我们就有危险了!大虎,赶紧派人加岗,让弟兄们都给我提高警惕,悠着点儿,别让人钻了空子!”
鲁大虎得意地笑了笑:“二叔,您放心,来您这儿之前,我已经下令加派人手了……”
“呯勾!”
“啊!”
“哗啦!”
一声枪响,一声惨叫,瓷盘落地。
“哪里打枪?”
“怎么回事?”
鲁子贵和鲁大虎同时长身而起,放大烟泡的精致瓷盘摔了个粉身碎骨,如果是在平时,鲁子贵得心疼上好半天,可是现在,他是恍若未觉。
房门“咣”地被人撞开,一个大排队队员一头冲了进来,嘴里叫成一迭声:“老爷!队长!大事不好!站岗的鲁二狗被打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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