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驿馆周围仍旧点着密密麻麻的火把，左右神策军护卫着贡品和使臣，尽管都累得站着也能睡着，却还是不得不强打精神等待换班。
韩如诩今夜要值守，白天已经睡足，比那些禁军精神得多，正一圈圈巡视着。
路过存放那件特殊贡品的房间时，他特意停了下来叫守备禁军打开门，亲自察看了东西还在盒子里。
那是一顶宝冠，近千年来公子哥儿们用于束发，不过这顶宝冠与寻常见到的却还是有所不同，上面既不是嵌玉也不是镶珠，而是用银丝编织了一朵牡丹，再以金箔塑成四只金凤凰环绕，配上一根空心金簪，身价可见一斑。
韩如诩想不通谁会用这么花哨的宝冠束发，寻常人家的公子求风流，却也不爱女气，若是小倌，又断断拿不出这么大手笔的饰物，当真是谜团。&ldq;让我带这种鬼玩意儿，还不如叫我去死。&rdq;小心盖上盒盖，他退出了房门。
而就在他离去的下一瞬间，一道影子浮现在窗纸上。
乐栖身不再上门碍眼，淬思自然高兴，天凉下来愿意出门的人也少了，客人不来，她只每日对着鹦鹉嗑瓜子儿，逍遥快活。
&ldq;淬思，快过来！&rdq;卫檀衣正在多宝格前挑选茶叶，忽然转身朝她跨去。淬思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亦是赶忙起身迎向他。
当自己的身形刚好足够遮住淬思时，卫檀衣将她护在怀里，背朝店门。
一块光斑忽闪忽闪地顺着门槛爬了进来，像是那家孩子顽皮，正用娘梳妆的铜镜反射阳光。光斑找到了人，停顿了一下，缓慢地顺着脚跟小腿向上爬，停在了后心窝处不动了。
&ldq;主人……&rdq;淬思害怕得手抓紧了他的衣袖。
&ldq;没事，他奈何不了我。&rdq;卫檀衣半转过头，那光斑已经爬到了他肩头，于是又扭开头不去看。
光斑终于一晃不见了，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才松了口气，分开来。
卫檀衣踏出门去确认了一遍那光斑的来向，然后关上了店门。
&ldq;主人，难道是因为我不肯招待他，他就……&rdq;淬思手里的一把瓜子儿全都被汗*了。
卫檀衣摇摇头：&ldq;不是那么回事，他只是好奇这里除了你还有没有藏着看不见的鬼降，否则我哪里来的腐血。&rdq;
淬思一噎，眼神多了几分忧伤。
&ldq;最近你还是留在后院里吧，我不在的时候特别要小心，&rdq;卫檀衣却像没事儿般又恢复了微笑，&ldq;啊，不如最近都不开门了吧，等我把手头的事解决了再说。&rdq;
&ldq;主人。&rdq;
&ldq;嗯？&rdq;
淬思凝望着他，半晌颤声问：&ldq;你还难过吗？&rdq;
卫檀衣似乎想继续保持微笑，却有些困难，索性也就放弃了，一手按了按额头：&ldq;那不是难过……&rdq;
角落里的鹦鹉似乎感受到这边异常低沉的气氛，竟也停下了走来走去的脚，安安静静地垂下小脑袋。
&ldq;渚林。&rdq;
&ldq;嗯？&rdq;
&ldq;我……不、你……&rdq;
少年不知从何说起，结结巴巴涨红了脸。在他身旁撑起半边身子的另一少年与他一般大，面容英俊，却剃光了头发，一看就知道是僧人。
&ldq;你究竟想要说什么？&rdq;少年僧人坏笑着笑问，同时将手朝对方散开的衣襟伸去，&ldq;是想说再来一次吗？&rdq;
少年顿时慌乱得直往后退：&ldq;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rdq;一面赶紧将衣衫拉好，蜷在被子里。
&ldq;蒋子言，男子汉大丈夫有话不要吞吞吐吐的。&rdq;少年僧人忽然厉声指责。
蒋子言胆怯地抬眼看了看他，又赶紧埋下头去，声音细若蚊蝇：&ldq;渚林……&rdq;
法号渚林的少年僧人这回干脆地扯开被子又扑了上去，慌得蒋子言死命护住身上的要害：&ldq;别、别再来了！&rdq;
&ldq;好啊，那你就给我把话说清楚。&rdq;渚林只想吓唬吓唬他，于是就这么坐在他腿上。
蒋子言满脸通红地揪着衣襟：&ldq;渚林，你、你真的是和尚吗？&rdq;
渚林一扬眉：&ldq;你先前一直抱着我的头，摸出头发来没有？&rdq;
&ldq;这、这是两回事！&rdq;蒋子言急红了眼，&ldq;你、你要是和尚，怎、怎么会懂这些……这些事情，又、又怎么会说、说话……那么、那么……&rdq;
看他又急又窘说话结巴的样子，渚林哈哈大笑起来：&ldq;谁规定和尚就不懂这个，就不可以像我这样说话？&rdq;
&ldq;可、可我以前见过的和尚都不是这样的。&rdq;
&ldq;那是你少见多怪，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是少爷做久了，成了那井底之蛙，慢慢就会知道了。&rdq;
少年惊异地瞅着他，满心满脑都是不可思议。渚林刚来到蒋府的时候分明冷漠得油盐不进，后来虽然慢慢开始说话，究竟是何时变成了现在这样？虽说早晚诵经的习惯没改，也戒荤戒酒戒杀生，但却一日一日地喜欢和他磕磕碰碰，动手在他身上*乱掐。
从小没有朋友的他起初以为这是朋友间关系好的表现，但直到今天才明白，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下午他才刚准备去午睡，渚林又在走廊上对他动手动脚，弄得他手软脚软后，直接拖进了卧房。
&ldq;渚林，为何要做那种事？&rdq;蒋子言问。他也是十六七岁的少年，男女之间的事略有所知，所以在被扔*的时候脑袋里多少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想明白和做明白之间的距离还是相当大的，渚林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却比他清楚得多。
&ldq;嗯？哦，&rdq;渚林起初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待明白过来，眉一挑，&ldq;你不喜欢？&rdq;
这要他怎么回答，蒋子言只好撅着嘴巴不说话。
&ldq;没关系，慢慢就会喜欢了。&rdq;说得非常肯定。
&ldq;那个、那个东西、那种事情……到底是为什么呢？&rdq;
渚林笑得一脸邪气，弯下腰来将胳膊肘支在他耳边，整个人压在他身上：&ldq;为了让两个人变成一个人。&rdq;
蒋子言眨眨眼：&ldq;变成什么人？&rdq;
&ldq;变出小孩来啊！不然你以为你爹你娘怎么把你生下来的？&rdq;渚林一副见到了白痴的表情。
&ldq;啊？&rdq;他睁大了眼睛，&ldq;那、那我们也会生出小孩？&rdq;&ldq;笨蛋！只有女人才会生小孩啦！&rdq;立刻就被抓起枕头一顿狂敲。
少年连忙抬起手遮挡：&ldq;别打我别打我，我只是想……有小孩的话，我将来就不用娶一堆老婆回家来了吧？&rdq;
渚林扔开了枕头，手按着他的胸口：&ldq;为什么不想娶老婆？你家上下几十口都盼着你传宗接代呢。&rdq;
&ldq;因为、因为我觉得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就很好啊！&rdq;
这本是极单纯的一句话，在渚林听来却是别样滋味，愣了愣，突然问：&ldq;在老婆和我之间，你会选谁？&rdq;
蒋子言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ldq;当然是你啊。&rdq;
渚林倒抽一口凉气，眼神倏而变得炙热，一磨牙，两手忽然又把他的双腿给捞了起来。
&ldq;你干什么、你，不行，不要……渚林！&r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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