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话:终夜长开眼,报答前生未展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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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有刚温好的黄酒,两人对饮几杯后,楼昶小心翼翼地问:&ldq;不知殿下欣赏的那另一人……&rdq;话未完就被宋旌打断。
&ldq;你不提还罢,檀衣那性子,着实古怪,小王等他的拜帖等了有半个月了,也不见他有个风吹草动,莫不是害怕,不敢来见小王了?&rdq;宋旌苦笑着把玩手中的酒杯。
楼昶沉吟片刻后,谨慎地开口:&ldq;不知此人现居何处,或者微臣去探探他?&rdq;
宋旌点头:&ldq;也好,那家伙与寻常人不同,就是先送礼上门也没什么,就怕吃他的闭门羹。你替小王去走一转,他还不至于将你也撵出来。&rdq;
楼昶大奇:&ldq;那是什么人,竟能让殿下如此屈尊纡贵地先送礼上门?&rdq;
那家伙啊……宋旌抿嘴一笑,有点无奈:&ldq;总之大意不得。&rdq;
这么一来,楼昶倒是对这个敢不把太子放在眼里的人充满了好奇,便立刻问清了姓名地址,打定决心,近日就去拜访。
每年的春狩皇帝都会亲自参加,一来展现雄风,二来鼓舞士气,只不过蔺久澈登基的时候着实还是个小娃娃,宏王便总是陪在一旁,将自己猎获的野兔麂子全都划归到他的名下。谁都知道娃娃皇帝连弓都拉不开那些猎物当然是摄政王所获,因此即使宏王两手空空归来,自谦比不过年轻一辈,也没人真会相信。
这年春狩后一个月就是蔺久澈行冠礼的日子,无论他看上去多么弱不禁风难成大器,行了冠礼就等于成人,成人后就必然亲政,这是摄政王也不能干扰的事。
蔺久澈知道这位叔父表面上看和蔼可亲,在龙床上更是对他呵护备至,但骨子里从来没有对他以及他过世的父皇屈服过,之所以这么些年都没有篡位,只是因为蔺久澈表演得太逼真,始终一副十二三岁娃娃的无知面孔和依赖性情,迷惑了多少有些虚荣自我膨胀的宏王。
自己一旦亲政,宏王的势力必然要被大臣上书请求削减,到那个时候自己还能不能瞒得住他,就很难说了。
所以这是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机会,等进了林子,就召唤自己多年来暗中培养的杀手杀了他!
还同往年一样,宏王驱马陪在他身边,不时开弓命中猎物,不一会儿鞍前就挂了一只鹿和两只野兔。蔺久澈假装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手里的弓从没打算拉开过,嘣嘣地拨着弓弦。
&ldq;皇上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病了?&rdq;尽管周围没有人,宏王还是规矩地称呼他为皇上。
蔺久澈红着脸摇了摇头:&ldq;朕没事,只是有点倦。&rdq;忽然兴奋地一指左前方,&ldq;叔父,那边有个大家伙!&rdq;
宏王转头一看,果然那树丛背后又一只梅花鹿正背对着他们,得意地一笑:&ldq;好,臣这就为皇上取了它的膏肉。&rdq;说完拈出一支箭轻轻搭在了弦上,屏气凝神,瞄准猎物。
在他身后,蔺久澈微微一笑,抬手遮住了嘴。
&ldq;嗖!&rdq;箭出,中的。
却不是宏王手中的那只御箭——一旁的草丛中陡然射出另外一支箭,不偏不倚扎进蔺久澈右胳膊当中,蔺久澈&ldq;啊&rdq;地一声翻滚下马。这一连串的变故使得宏王大吃一惊,手一松箭落在了距离梅花鹿还有几步远的距离,惊跑了猎物。

埋伏在草丛树林中的无数黑衣人好像被捅了窝的马蜂一般黑压压的袭来,宏王立刻拔剑抵御,只可惜到底势单力薄,又上了年纪,竟被压得完全处于下风。
而另一边,蔺久澈才刚歪身落马,就被人飞快地接住,护着他受伤的胳膊安稳落地。
&ldq;皇上,您刚才……&rdq;非陌第一次主动开口对他说话,神情慌张,语气也十分激烈。
&ldq;把朕放下来。&rdq;虽然是一早预设好的苦肉计,那疼痛仍然让他头上直冒冷汗,但是当非陌打算抱他迅速去找太医时,蔺久澈却出乎意料地下了这样的命令。
非陌闭口不言,但眼里掩饰不住迷惑。
&ldq;非陌,&rdq;蔺久澈以手指蘸了些血涂在自己唇上,然后猝不及防地朝他吻去,非陌一动不动被他吻个正着,唇上顿时也沾了血色,&ldq;去替朕杀了宏王。&rdq;
&ldq;……&rdq;非陌脸上的震惊之色不像是作假。
一旁的混战仍在继续,宏王虽落于下风,但还不至于无还手之力,那群黑衣杀手训练的时间不长,顶多在人数上有优势,拖得久了难免会引来别的人,到时候局势就难说了。
尽管如此,蔺久澈并没有催促,只是定定地看着仍旧搂着自己的非陌。
你是去,或不去?
犹豫了很短的一会儿,非陌果断地放下他冲进了刀光剑影中,找准时机,准确无误地砍下了宏王的头颅。
紧接着便有脚步声近了,黑衣杀手相互搀扶着迅速地消失在了草丛中。
&ldq;皇上!王爷!&rdq;赶来的大臣们一见此状全都吓得脸色惨白,个个跪下大喊臣无能。
蔺久澈虽然痛得无力,但唇上沾了血看上去倒也不像伤势严重,他强撑着以从未有过的威仪态度对前来谢罪的众臣道:&ldq;摄政王方才企图谋害朕,幸亏朕的暗卫及时出手阻止,朕才逃过一劫。即日起,宏王府满门抄斩,妇孺不留,撤销过去一切殊荣,尸首悬挂东桓门示众。&rdq;
一干大臣先是集体愣住,继而连连伏拜,高呼万岁。
非陌收了剑,过来再将他抱起。蔺久澈心安理得地在众臣惶惑不解的目光中将头靠在他肩上,道:&ldq;回宫。&rdq;
太医在回宫的路上就紧急采取了救治,给蔺久澈含了参片,然后挖出了箭簇制住了血,好在未伤及筋骨,只要修养月余就能痊愈。
宫女太监们都好奇地看着非陌将他们的皇帝主子抱进抱出,端汤端药,纷纷猜测着这个神秘的人物究竟是什么身份。过去非陌总在暗处守着,这会是得了蔺久澈的命令,才不得不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喝了药又睡了一会儿,蔺久澈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血色,完好的左手紧紧握着非陌的右手,就那么半卧在床上。
&ldq;皇上。&rdq;冷不丁又听到他开口,蔺久澈心情甚好,便点点头让他继续说。
非陌面无表情地望了他很久,问:&ldq;刚才在猎场,那一箭您分明能躲过去,为何不躲?&r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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