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鸟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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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鸟人们
“哐啷”隔着老远,黎元洪还是听到了玻璃被打碎发出的巨大声响,但他仍旧安坐那张硕大的总统宝座上,没有起身,麻木了,最初这般闹腾,他会大发雷霆,然后训斥一下总统府的卫队,或是打电话给负责京畿治安的王怀庆,说道一番。
但现在,整整个把月来,每天都是这样一搞,是个人的任何性子都得磨平了,反正丢人已经丢到家了。
“伪临朝黎氏者,本非共和,实乃帝党;夕充满清镇将,曾经屠戮志士。被迫起事,昧心剪发…..”
外面的大喇叭传来的讨檄之文明显的模仿《讨武则天檄》,由一口冀东土话口音极重的官话念出来,其中还错字连连,但黎元洪听着却是再也坐不住了,今天又是新花样,武的不行换文的。
“备车,去保定”…
大总统府门前依旧横七竖八的站着或是坐着二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士兵,有气无力的摇晃着手中的横幅和标语,有的则是和大门口的京畿驻军派来的警卫在聊天,今天多了一个大喇叭,几个人好奇的凑在那里,有几个忙活着手摇发电,黎大总统的坐车一出门口,呼啦啦的围上来敲击车窗玻璃,这是每次进出大门的例行迎送方式,但却很克制,敲两下意思意思就算完事。
这些都是王怀庆的兵,不管是闹事的还是站岗的,因为这伙人带着王怀庆统辖兵卒共有的特征“盲农蠢”,王怀庆征兵三要素,文盲,农民,蠢货,包括军官一样,越蠢他越喜欢信任,眼角有眼屎,脚上有牛屎,木木呢呢,呆里呆气,傻啦吧唧,口吃嘴拙是王怀庆选兵的最爱,而且其从不接收军校毕业的军校生到其部队。
在王怀庆的部队,能够升官的部属除了保持盲农蠢这些优点之外,还要加上一点老实听话,而检验是否听话的方式却是挨揍,每当提拔军官之前,王怀庆总是狠狠的打骂他选定的即将提拔的人选,若是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强撑下来,就是好部属随后就提拔,若是一有不满的情绪表现出来马上搁置,久而久之,在王怀庆所部中,若是谁无缘无故的挨打,他的同僚立即要他请客,这是马上提官的先兆。
王怀庆叱诧几十年,所部从来没有叛变闹事之举,得益于他这特殊的选拔人才的理念,只是忠诚与能力一般是成反比的,王怀庆养了一群忠诚的蠢蛋,也成就了他百败将军的美名,但他正式的外号却是“马桶将军”,而陈键锋另一个好友曹锳的外号是“茶壶将军”,此茶壶却是指的妓院里的茶壶先生,陈键锋交好的净是此等腌臜蠢笨人物。
但这些人等有个好处,办事情特认真,特地道,特上心,自从黎大总统惹了陈键锋之后,王怀庆的盲农蠢大兵每天守在大总统府的门前,向黎大总统抗议,为陈键锋寻个说法。而黎大总统确实招惹了陈键锋。
每年的双十节,北京政府历来晋升部分军人的军衔,授予勋位,加封称谓,民国十一年也是如此,吴佩孚齐夔元受勋一位,晋上将衔,其他人也是林林总总各有封赏,唯独没有陈键锋的事情。
此时的陈键锋占据四川大部,正在清剿残存的川军,南线已经毕竟贵阳,指日攻克,另一路已经进入云南的昭通;北面,王平武已经进驻西安,收编各地民军,清剿土匪,攻击靖**残部,镇嵩军也已经龟缩于潼关一地,正在选择时机回到河南,而受陈键锋节制的刘存厚部已经进占天水,正在与甘肃督军陆洪涛等汉族甘军将领谈判,不再袭扰他们的防区,而是将防区扩大至宁海。
如此强势的情况下,竟然在这次封赏中没有自己一份,是可忍孰不可忍,陈键锋随即通电,质疑黎大总统的合法性,要求他辞职下野,随即自授上将军衔,要求北京政府予以承认。
在北京政府不予理会后的不长时间,王朱江开始在北京闹腾,那帮盲农蠢士兵真是忠诚又加,执行命令真的是绝对的不含糊,愣是堵在大总统府前折腾了一个月,一直折腾到元旦过了还不罢休。
“曹帅,这临时大总统当不得了”
“宋卿,那是个二楞子,不必在意,我这就训斥他,不过也得安抚一下”
黎元洪确实是不想惹这个混球,只是他也有难言之隐,陈键锋授衔上将,首先不乐意与之并列的是吴佩孚等人,这个陈键锋尽管拥兵甚众,占得地盘也够大,只是部队全是杂牌部队,这不久前才借用的奉军鄂军的番号编为正规军,但是在北洋系称不上是正统,所占地盘不是蛮荒之地,贫瘠之甚,就是以前一直是游离于中央政府之外的“空白区”,一些其他的上将也不屑与其并肩。
还有四川贵州甘肃陕西的国会议员们和文化界的名人对陈键锋口诛笔伐一直没有停息,而这个二楞子竟然在教师集体辞职之后,竟然将全川的中学及中学以上学校停课,高小的高年级也是予以停课,只有高小的低年级还在勉强维持开学。
这样也就罢了,竟然把那些辞职的老师全部逐出四川,或是和那些停课的学生一起赶到山沟沟里说是修铁路去了,这更是激的天怒人怨,弹劾声声讨声在议员界和文化界络绎不绝,这时再给他授衔封赏不是火上浇油。
而这都不是主要的原因,他这大总统是橡皮图章,不算事,具体事务都得那内阁报备上来,他只是签字盖章发布命令而已,那内阁可是吴佩孚的人。
只是这个二楞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仗着曹锟的力挺和卖国套取的美国人英国人的支持,肆无忌惮,胡搅蛮缠,竟然自己硬逼中央给他授衔,这也太不拿中央当回事了….
陈建锋就是没拿中央当回事,不仅他,可能放眼全民国也就只有黎元洪自己拿中央当回事,甚至他的声音也就能在办公室二百米内管用,还不如徐世昌的令不出九门,但真如陈键锋这样放肆的拿大总统及内阁不当回事的地方势力,直系内陈键锋是独一份,毕竟内阁还是吴佩孚的人马。
谁都知道这次授勋授衔要内阁提议报备,总统只是个橡皮图章,但陈键锋惹不得内阁可以捡软柿子的总统敲打,都是聪明人,陈键锋此举是否曹锟的授意也未尝不可能,洛吴与保曹的矛盾随着外敌威胁的消失迅速的激化。难不成陈键锋此举是向吴帅开炮?
政治很黑啊,尽管与吴佩孚搞得关系不怎么样,鲁北的实力也不惧怕任何人,可是陈键锋却不能与吴佩孚搞得很僵,但已经是曹系的干将朝三暮四更为别人不齿,于是乎,不用曹锟招呼,干脆主动出击,可怜的黎大总统就成了冤大头。
此时如果有好事者在吴佩孚前面扇阴风“吴帅,那个二楞子指桑骂槐呢?”
但此时若有好事者在吴佩孚前面扇阴风“吴帅,曹老三指示那个二楞子指桑骂槐呢?”

再有人好事者继续在吴佩孚前扇阴风“吴帅,曹老三逼得那个二楞子骂您,那个二楞子不敢针对您,但却是指桑骂槐。”
陈建锋做得只有这一步了,不和吴佩孚撕开面子,至于吴佩孚如何想那就不由他,反正明面上没有针对内阁发难。
要说没有对内阁发难那也不全对,陈建锋上了个报告,历数国家边境有国无防,要求设立国防总办,全权处置国防事宜;而和曹锟更是直接,云南广西新疆三省,西藏蒙古两个地方应组建国防事务机关,由他出任国防总办,节制五省区军务政务在内的国防事务。
曹锟听后神情一滞,大惑不解,这些地方新疆勉强算是听从中央节制,西藏半游离于中央之外,蒙古更是反叛,至于云南广西还在南方手中,一直是反抗北方的大本营,要这些地方干什么?
“地盘大,官大,这个多装门面,”这是陈建锋让带话的伦志强捎的原话,曹锟有些搞不懂这个捡来的连襟,自从入了四川,性情大变,莫非在川内中了邪,被张献忠的鬼魂附体?
黎元洪在曹锟那里没有什么明确的结果,回到北京又是不堪其扰,不断的去找内阁,更是不断的电告吴佩孚,诉苦不已,这大总统当得真是憋屈。
终于赶在元旦过后,内阁呈送相关的报备,陈键锋受勋一位,中将加上将衔,授锋威将军;授五省国防事务总办,五省军民皆受其节制。
此令一出,众皆哗然,要官要到这样无耻的地步真是空前绝后继往开来第一人,但是陈建锋竟然还不满足,又是一番讨价还价,给陆明又讨了个东南海防军务督办,给张正红讨了个长江防务总办,伦志强东南海防军务帮办,王朱江海南镇守使这才了事。
这些命令就是场闹剧,总统政府的合法性权威性就像一个小姑娘又被打扮了N次,陈建锋又得到一个新外号“鸟人将军”。
鸟人就鸟人吧,反正这个时代的鸟人太多,不算陈建锋的私交好友马桶和茶壶,在江西还有一个“宅男”蔡成勋,此公任职江西督军整整一年,除了最初就职不久前往庐山观景这一次,其他的时间竟然没有再迈出督军署一步,有了外号“蔡大驾子”,陈建锋知道其在其后的两年中,仍旧还会呆在督军署中继续做“宅男”。
此时曹锳的大军仍驻扎在赣闽边境,徐徐往闽境进军,大兵集结千里开拔转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这时的孙传芳终于离开了“平阳”,续上了吴佩孚的香火缘,他的第二师开进江西,接手入闽的十二师的防区,应对南方的“**军”。
陈键锋第一反应就是牛人还是牛,当年这个孙大虫一年图闽,半年占浙,一个月占据长江中下游六省一市,从福州打到徐州,成为江东新霸王,牛。但却不是他牛,而是对手太鸟了。
现在的鸟人很多,后来的大神也没有成就气候,譬如远在西宁的青马那帮鸟人,现在宁海军仅仅编为步骑营炮兵营机枪营共三十二个,总计兵力3000人,马1500匹,步枪2500支,轻机枪12挺,枪械全是从天津采购的日式枪械,这样的兵力已经是“军威已壮”,在甘肃八镇中处于优势地位。
当时西宁马麒,凉州马廷勷,甘州马麟,宁夏马福祥为甘肃四回镇守使;陇东陆洪涛,陇南孔繁锦,河州裴建准,肃州吴桐仁为四汉镇守使,回汉在皖系失势后争任甘肃督军,后来陆洪涛在帮统张光钾等汉族镇守使的拥护下,又有徐总统的手令,就任甘肃督军,张光钾接任陇东镇守使。
此时还没有马家军之说,回汉部队统称为西军,后回军为马家军,汉军为甘军,只是甘军默默无名,远不如马家军之赫赫大名,但是现在却是汉军压制回军一头。而汉军的老底子却是张广键入甘就职时带领的一个旅的现代装备的北洋军。
那时西军无论回汉部队,其装备大多还是火药枪,或是左宗棠湘军遗留下的老式枪械,就被这一旅的北洋军打服了,而宁海军呢直到1919年,才由马麒派幕僚李凤鸣在天津以羊毛套购日本新式步枪850支,马枪500支,机关枪8挺,至此才有了新式武器,而宁海军的训练也是直到1915年才由原湘军军官颜镇南主持,由毕业于保定速成军官学校的张昌荣采用新式步兵操典进行训练的。
张广键被逐出甘肃,那支北洋军大多被孔繁锦接收,孔繁锦却是张广键过继给舅父家改姓的亲兄弟,所以能得以得到张广键的大力支持,同时又与其他汉族镇守使关系不咋地,这也是陈键锋委派刘存厚拿其开刀无需忌惮的缘由。
不是公军狡猾,实在是果军太无能了,西北就是这样的状况。
马家军中的宁马已经刚经过一次扩充,就是马福祥赞助曹锟贿选副总统弄来绥远督军一职,将其宁夏镇守使的职位让给因为自幼丧父自己一手带大的侄子马鸿逵,从此宁绥一体,宁马迅速扩充,但受绥远宁夏贫瘠之故,难以壮大军队。
马福祥的下属士兵每天包括菜金衣物等内的供给就是半斤粮食,从不发饷,偶尔一次不是五角就是一元,他的名言说“鹰吃饱了不抓兔,官兵们不能多给钱”,那么很自然的下属士兵就得以抢劫为生。
但是陈键锋知道,这些只是暂时现象,有着信仰的号召,有着坚实的群众基础,又有尚武的传统,只要又合适的机会,立即就会壮大为可怕的力量。
扼杀,在幼苗乃至种子阶段将其扼杀是最经济的方式,刘存厚的三万多土匪部队就成了他的锄头,但是真正的力量却是那个鲁北的加强旅,而敢于仅仅派出这点部队征伐甘肃,就是源于那里反抗力量的弱小。
而刘存厚他们此次入甘的主要目的在夺占陇南这个地盘之后,却不是继续抢占地盘,而是劫掠,说白了就是搞破坏,让所经之处全部变为人间炼狱,不能让那里的民众继续保持原来的安居乐业局面,破坏,从根子上搞破坏,一年乃至几年无法正常生产。
同样的道理,陈键锋对于南边的战事也是基于同样的考虑,不让他们有壮大的机会,而让其陷入战争不事生产就是最好的消弱他们力量的方式,打仗只是手段,让其集中所有的能力用于战争,破坏那里的民生才是根本。
占据昭通后,就不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甚至不计较对于敌军兵力的歼灭,而是让其始终保持战备的状态,依靠现在落后的生产力水平,不用打,一两年啥也玩完了,打是找死,死得更快,不打是等死,这就是周边陈键锋看上眼的地方的势力的可预见下场。
鸟人们是要大力扶持的,再大也是鸟人;牛人们是要阉割之,让他牛不起来;只是现在的鸟人太多,陈建锋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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