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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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碧蓝的天空、清澈的海水,那奇异的月白色和深蓝色相间的海水似摇篮一样轻轻晃着、晃着……
在蓝色的梦中我慢慢醒来,推开窗,晨曦徐徐显露烟白的光色,清新而沁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楼前香樟树华盖擎天,青翠依人,它已傲然一季笑送冬欣迎春。繁枝茂叶间传出啾啾鸟鸣,只是张望不见早起的鸟儿,深藏无影踪。
走入厨房,打开冰箱把我昨日买好的材料一一拿了出来。把杏仁、白菜干、蜜枣,陈皮洗净逐一浸软;猪肺仔细冲洗切大块后置烧红铁锅中无油爆过,再洗净,沥去水分。做好准备后,把杏仁、白菜干、蜜枣,陈皮与清水同放直身瓦煲内,旺火烧滚,然后下猪肺、白菜,再滚起时,我慢悠悠的把火调到了文火。看着那小小的蓝焰幽幽闪闪,摇摆起舞,餍足满意。
拨了个电话给造型师:“朗尼,你可起床了?说好的,麻烦你来我家一趟。……我知道早了点,你就迁就一下嘛。”
朗尼被逼得没法,只有背着他的宝贝箱子急匆匆赶了来。
摊子铺开,朗尼打量着我的脸又恨又憾:“亏得我还这样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好好保养,哪有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赶紧给我去‘花容’做密集护理,不然真的砸我的牌子了。唉,想当年吹弹可破的肌肤啊!”
浅笑着不与他争论:“那就要你施展过人技术了,给我换张脸喽。”
“你想要怎样的形象?”
侧头想了想:“干练坚强的。待会儿你再帮我选选衣服,什么颜色显示坚定的啊?最重要的是气色一定要好!
“OK!”
朗尼精工细作了半天,终于大功告成。看着镜里的形象,我满意他得意。穿着一身鹅黄的洋装,头发梳成一个髻,褐色系的妆容淡定而坚韧。
送走朗尼,瞟一眼时钟,正好已四个小时了,完美的火候。掀开瓦煲盖,浓香扑鼻,赶紧转存于保温瓶内,备好汤匙瓷碗,打了包出门。
盛天一切都似变了样了,办公楼装修过了,一路行进碰到的人没半个熟脸的。但子政的办公室没搬过。推门而入,他正伏案疾书,抬头见是我,愣了下,缓缓放下笔,微笑着说:“你来了。”
“嗯,午餐时间到了。今天心情好,想起答应你的事来,就煲了金银菜杏仁猪肺汤,上来给你尝尝,清热去火补润肺的。”说着,边打开包,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还是热气腾腾的呢。
“乘热,快喝吧。”端到他面前,期待地看着他。
他拿起汤匙低头慢慢地一口一口吃了起来,我很满足。
我的心际是一片沙漠。这许多年里,就是由这一颗一颗的沙粒慢慢填成的浩瀚的沙漠。可这沙粒也是顽强的、炙热的,聚成的沙漠如是辽阔瑰丽!不让花红柳绿分毫。
子政心神专注地尝着,碗渐渐露了底,他勺起最后一匙汤,却没往嘴边送,忽然抬起头紧盯着我。
“小羽,你再给我点时间,不需要很久,马上都会过去的,会有个了结的。”嗓音沙哑低沉却又迫不及待。
展颜一笑:“不用了,一切是了结了。”靠近过去再盛了一碗,每一滴汤汁都不愿遗漏,奶白的浓汤满满一碗。
“赋石去的时候,我真的追悔不及!如果可以,我愿意早点放手,陪在他身边。为了我,他受到的伤害实在太大。而今,你还要让悲剧再一次上演?在GIGI为你流了血之后。不要,不要再一个人为我们而情伤。我实在但不起!
这是一个早就该下的决定,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他没有碰那汤,猛然站了起来,大手抓住我的肩膀,有如枷锁般狠狠箍住,瞳仁里创巨痛深翻江倒海,半天都没有呼出一口气,温热的身躯瞬间僵成了硬铁。他喉口喉结滚动了下,气息粗重炽热。
“GIGI,她是……”
轻轻摇了摇头:“我什么都知道。不管她以前爱的是谁,可现在她心里真真切切只有你。不然这4年她为什么始终没离开过,殚精竭虑帮着你,甚至为你挡子弹!你明白的,不是吗?”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胶结凝固。他眼里满是噬脐莫及,用额抵着我的额,低浊的喘息渗入我的呼吸:“小羽,我……”
不等他说出口,我一下掩住他的嘴:“别说。不要说出来。不要再和我纠缠不清了。你现在该做的是与GIGI同心同德,以后你们相濡以沫的日子不需要有任何的阴影。”
他脸色惨白,手掌蓦地移到了我脸上,焦灼而尽量克制地说,却几乎是在低喊:“可你知道吗?我曾想过放手,但放不开。我曾想过接受,却接受不了。因为是你!这十几年能让我高兴挂心的人,能让我烦恼愤怒的人。GIGI她是很好,可她不是那个人!我熬心费力尝试过,可做不到。即使我们结了婚,我心不在她身上,她何尝会满意开心?
你……你再等一等,她不是个不讲理的人,相反很是洒脱,我会和她说明白的。”
知我莫若他,知他莫若我。
心里还是酸痛,那掌心厚软蕴含着力量,赐予我的力量。平凡如我,剩下的也只有我的演技了。
叹口气,轻轻把脸从他掌上偏离,直视着他,柔声道:“可我累了。十几年了,我真的没力气再纠缠下去。赵家的事永远是没个完的!这里面有太多的勾心斗角、倾轧相搏,你知我知。即使有朝能伴在你身边,可我不知能不能应付赵家一大家子的大少爷、大小姐乃至太太老爷。倘若这样胆战心惊过一辈子……生不如死。子政,我真的累了!筋疲力尽了!
我想去瑞士,那真是个悠闲纯净的地方。拍了十几年戏,我也已没什么动力。等履行了M&S的4本片约我就会宣布息影,过一些我现在想过的日子,自由自在,恬淡无虑。所以,一切都到此了结吧!放彼此的一条生路。”
他的手漠然放下,俊颜铁灰麻木,凝视我的黑眸墨深死沉。
手握了下拳,压抑着想去抚摸他脸庞的冲动,缓缓转身,一步一步走出门口,走出他的世界,走出灵魂所附依的地方。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我爱你!”
并不回头可微笑了起来,荒漠中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瑰异如斯,绚烂如斯!
一夜无梦,起床收拾,便赶到电视台参加一个约好的访谈节目。半途在自己的化妆间休息着,助理安妮敲开了门:“飞羽姐,门外有一个花店的小弟说要送花,而且坚持亲自送到你手上。”
她的神情怪怪的,就点头:“让他进来吧。”
安妮表情稀奇的原因是,花店小弟手里只拿着一朵花,只一朵玫瑰花,他把花送到我手上。
郑重地说:“这叫绿光,是很稀有的品种。”说完就走了。
这朵玫瑰真的是绿色的,淡绿色与白色浅浅的混合,仿是早春的第一抹亮色,清新鲜嫩。娇美柔婉的花瓣就像春风一般化若无物,却又冰清玉润的不可思议!
怔仲地看着玫瑰,这么美的玫瑰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助理好奇地问:“好别致的绿玫瑰。是谁送的?”
没有任何说明,可我知道是子政。暗自神伤,默默祈祷他能放开前尘过往,这又何必再牵绊自苦。
门开了,又进来一个小助理,一眼瞅见绿光,顿时爱不自胜,小鸟般扑过来欣赏,垂涎地叫道:“好漂亮!好可爱!真的是绿玫瑰吔!”
安妮打趣她:“你不是最喜欢研究花语吗。说说看,绿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她挠了挠耳朵:“呦,还真不知道。见过绿玫瑰的人毕竟少啊。”她眼睛一转,贼笑着说,“不过,飞羽姐,一朵玫瑰代表的是ONLYYOU我的心中只有你!
持着这朵玫瑰,竭力排解不该有的情绪,笑着不置可否。
安妮已经把话岔开了:“哎,上次你告诉我的熏衣草的花语我已经忘了,是什么意思呀?”
“是等待爱情。”
“哦,那么郁金香呢?”
“爱的表白。”
“香草?”
“开朗。”
“三色堇?”
“沉思,请想念我。”
“……”
内心某处又被细细麻麻地叮了下,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们的对话,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晚上,水晶瓶中的三色堇,雪白的花瓣,如蝶翅般晕染着紫色、金色和墨色的情思……
按部就班无思无欲地追随着韶华。一段时间里,鼎华风起云涌,震荡颇大。内部重组换将让外界都明白了鼎华的权力之争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GIGI的伤很快就好了,但她在伤未痊愈的情况下就投入了战斗,被任命为鼎华银行的执行经理。只是暗杀子政的杀手已伤重不治,死了。幕后黑手警方还没有调查出来,案子始终没破。
而我,隔着几天,一朵绿光便会送到手里,心里却意外地极其宁静。光阴会带走抹平一切,当所有的事都沉淀下来,也许多年后的某一天,我们再碰到会像老朋友一样互相问候:“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云淡风轻,再无涟漪。
M&S又有新片要筹拍,我飞到洛杉机参加剧务会议。刚下机就直奔M&S公司,马里奥看到我笑了出来。
问道:“你才到的洛杉机吗?”
点头。
“哦,阿里克斯才赶回程的飞机,是美航CX-6588航班,说不定你们刚才在机场能碰见也说不定。”
我平静地答道:“哦,可惜没碰到他。”
参加完会议,就去找晴柔。最近她一家子在美旅游度假,恰好也在洛杉机。抱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逗得开心,晴柔的女儿也已一周岁了,像极了她,特别是那眼,弯弯上挑,笑起来眯眯的。
阿滨就在那儿不服气:“人家都说儿子像娘,女儿像爹。怎么我的贝贝就不像我?”
晴柔得意地捏贝贝胖乎乎地小脸蛋:“那是!一天一夜,我那么辛苦生下来,干吗要像你这个大憨头。”
贝贝挣扎着要下地,不要我抱,她正在开步阶段,还不会走,可想走的**却强烈得很。晴柔弓着腰扶着贝贝的腋下,架着贝贝东倒西歪地摇晃着。
看了半晌,她始终弯腰小碎步走着,实在是吃力得很,可她眼睛带笑疼爱欣悦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没半点怨哀。不禁慨叹:“做了妈咪就是不一样,你现在可真是脱胎换骨了,以前你可是对小孩子爱搭不搭很没耐心的。”
晴柔抱起贝贝,摸摸她后背有没有出汗,然后接过阿滨递过来的奶瓶塞进她嘴里。贝贝捧着奶瓶“啧啧”喝起来,乌溜溜的眼睛瞪着我。
晴柔抬起头,认真地对我说:“是啊。等你做了母亲就会知道,世上所有事都没她重要!只要是自己的宝贝,再大大咧咧的女人也会变得有耐心的。”
贝贝喝完了奶,阿滨抱着到一边玩,父女俩笑作一团。
凝望着眼前幸福的情景,晴柔轻声说:“飞羽,你呢?你还要在赵子政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吗?你有什么打算?”
微笑着摇头:“这能有什么打算?看缘分吧,也许没多久我就能碰见一个让我一见倾心的人,关怀体贴就像阿滨,那我就嫁了。也不演戏了,生一堆孩子和你家贝贝作伴,好不好?”
“但愿如此。”
吃完晚饭,边陪着贝贝玩积木边与晴柔唠着家常,阿滨在旁看电视新闻。
“……美航CX-6588航班飞机在港降落时起落架打不开,被迫机腹着地,随后引起爆炸,死伤暂时不明……”
雷霆乍震,倏地回头,提心紧盯着电视屏幕,滚动字幕快速移动着“……美航CX-6588航班……”
耳里“嘭嘭”作响,什么声音都瞬即飘忽得很远很远,瞳仁里赤红一片,随之黑云遮目,气一闷再没了知觉。
长廊狭深,两壁空白岑寂。彷徨疾步茫然凄苦,不知自己是不是命中犯煞,一次次要来这里候着生死。已是入夜,一路行来竟无半人。找到监护病房,门口一个特护正在打盹,轻轻推门而入。
昏黄的灯光下,触目即是床上的子政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双目紧闭了无生气。遏制不了的崩溃,我哭倒在床边。我以为可以就此相忘于同片蓝天下,即使不能厮守,但能知道他过得好;说服自己,知道世界的一个角落有个人过得很好也是很欣慰很幸福的事。到如今,生离死别的关口,才恐惧着失去他的日子,我就是个孤魂野鬼投于黑洞永世不得超生!椎心泣血,我甚至都没亲口对他说一字“爱”!

“我爱你!我爱你!……只要你能挺过来我会一直等你,哪怕再等一百年。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多少阻碍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求你不要抛下我。”
“我爱你,我一直想对你说的。”
“你要醒来,你要怎么办我都随你。”
……
我神经质的絮絮不休,不断不断重复着我的表白,而他只是躺着,动也不动。
自责自艾中,好像有人坐在我身边,神智模糊地见到任夫人一脸憔悴却温柔地瞧着我。怔怔回望她,无语凝咽。
她叹息着轻轻挽起我的手:““阿政啊,他什么都没与我讲过。我从不知他心中还有别的,只道他一心为了鼎华的权力冷情铁血已不顾一切。虽然奇怪他与GIGI貌似亲密同心协力做了那么多,但就是不肯结婚。原来他心里还藏着这样的事。真是作茧自缚,何苦啊?”
她眼里的怜惜爱护令我又一阵绞痛,呢喃着:“不是的,他什么都要顾虑到,谁都不想伤害到,谁都要安排好,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是他委屈你了。”
“不是的,是我连累了他。他争取一生的,不能因为我就此放弃,这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
任夫人揽过我,她娇小的身躯这时却极其温暖坚实:“飞羽啊,他这样一大半也是为了我。可我也没告诉他,对一个母亲来说,儿子的开心是最重要的。这是我的错。”她轻轻拭去我的泪珠,淡淡一笑,“很多事我是不愿意去争,都是一家人何必争得如此不堪。可现在的情势已容不得我不插手了,任家谁能小觑,远华也要顾忌三分的。你和阿政不要再蹉跎岁月了,人生苦短,竭力要幸福才是!”
垂首不禁又痛哭出声,只是子政,你一定要醒来!
熬着漫漫长夜,月落日升,我在床边也不知不觉睡着了。但听得房里好像有声响,一下惊醒。抬头看去,又僵住了,金融皇帝赫然就站在面前。
他也是七十来岁的人了,但半分也看不出,高大魁梧的身胚一点也不佝,鹰扬虎视气魄惊人,两个儿子中赵子鹏的长像倒更像他。他审视揣度着我,冷峭而莫测的眼睛仿若要把我穿透。
缓缓站了起来,轻声说道:“赵老爷。”便静待他的批示。
他身后的赵子玉已皱眉冷语冰人:“你怎么在这儿?特护为什么放你进来?你也太不知分寸,厚颜自贱地跑这里添乱!”
直视赵子玉,心平气和地说:“子政生死未卜,我关心情切,是有逾礼不周的地方。赵老爷、甄太太就宽宏大量容忍于我,只他一旦脱离危险,我立刻就走。后事如何,子政自会有计较安排,我绝不扰乱越距。”
赵远华目光如炬,凛厉威慑:“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喃喃重复了一遍,惨淡一笑,“我要的何其多。可现在只要他平平安安地好起来!我要的就是他!”
赵子玉瞟了她父亲一眼,憎恼地上前一大步,怒目圆瞪:“你真是寡廉鲜耻!这里是你胡说八道的地方吗?我们不留客了,请单小姐走人。”
“飞羽是我让她留下看护阿政的。”后面传来任夫人平缓的声音。她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抚慰似地拍了拍,和淡地对予他们说道,“我作主了,阿政就由飞羽照顾来着。”
感激地凝视任夫人,暗暗舒了口气。赵子玉惊讶地瞅着她母亲,不再作声。赵远华眼中精光一闪,却也没有说什么。
这时,门前又插上一个声音:“索菲,你来了啊。我正要去通知你呢。”
GIGI爽利地走到床边,仔细观察子政后,回头对着我真诚一笑:“别担心,阿政吉人自有天象,不会有事的。”
她和善热忱的态度,任谁都为之一愣,惊诧迷惑。我更是加了一层羞愧,人家毕竟是正牌未婚妻,我这又算什么?
恰逢医生过来查房,大家不再言语退到一边焦虑地等候。可医生检查完毕,还是为难的摇摇头:“赵先生,二公子还需自己挺过这道坎,48小时要是再没恶化也就脱离危险期了。至于什么时候醒来,还是要看他脑中的淤血能不能自行消退,实在是没法子的话,我建议开脑动手术清淤。”见赵远华脸色一沉,忙补充道,“当然,这是最后的法子,万不得已是不会这样做的。”
又忙活了半天,房中众人渐渐散去,只留GIGI与我同坐一处,都呆呆地盯着子政。不管她什么目的,我都很感激她,让我此时能陪着子政。
GIGI过了半晌终于开了口:“我好羡慕你,他眼里真的已容不下别的人了,无论我多用心都找不到一条缝可以挤进去。”
指甲掐进了掌心,迟疑地望向她。她的眼眸沉静而黯然:“前段时间我约他喝酒,他对我说了很多很多话,我都有点吓住了,从没见过他说过这么多的话。第一次知道他也是个话唠的男人。可是,他的话里没有我,只有你。十几年前刚出道的你,走红的你,得奖的你,拿奥斯卡的你,你的喜好,你的善良,你的沉默,你的忍耐,一切的一切。”
她停下来,掩不住的难过,认真地看着我,激动起来:“索菲,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真的到必要时,他会离开鼎华!他说他其实没那么在乎鼎华,只是母亲的权益、四个姐姐的压力让他没法放手。等权到了手,他会想法子交到子玉姐手里。他说,十几年了,是一点一滴和你融于骨化于血,怎么也拆不开了!这一辈子他无论如何要给自己争取一样想要的东西。”
她的泪水盈眶而出:“我想我是迟了,我问他,如果我早点回国的话有没有机会。他苦笑,说也许吧,可如今却是不可能再爱上别的人了。我终究是迟了!”
周围的空气像是被人抽个精光一般,涓滴不剩。泪眼面对GIGI,相对而泣。疚心疾首,这样痛楚抑塞不能自拔的模样我曾经发誓不要在第二个人身上看到,可世事难料,终究还是又重重地伤害了她,而且找不到任何方法奢望得到宥恕。
这世上总是没有如意的人和事,不知要经历多少波折才能碰到对的那个人。我无能为力!
第二天,鼎华屋漏偏逢连夜雨,子政昏迷不醒,廉政公署与警方商业调查科又同时请赵子鹏喝茶。一为他贿赂某政府要员得取某项目的好处,一为他勾结巴西黑社会的事迹败露。这对鼎华打击相当大,即使强如赵远华也不禁焦头烂额,眼见两个儿子无一得好,哪有空再处理我的问题。
我只是整天守在子政身边,痴望着他安静苍白的脸庞。身边的亲友都是无比焦虑,可无论怎么祷告他就是沉睡不醒。
拿出一本书,念给子政听,从初到美国开始,这本书就随在我身边,陪伴每个眷念孤独的日子。
“……狐狸对小王子说,“对我来说,你还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样用不着我。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一只狐狸,和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但是,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花,也是这么回事。你若爱上了某个星球上的一朵花,夜间凝望天空有多美。每颗星都开上了花。……”
察觉到身后静悄悄地立着一个人,回头看正是GIGI。
她轻轻说道:“你也喜欢《小王子》。阿政也极其喜欢这本书,没事儿就会翻一翻。我还很奇怪他怎么爱看童话,原来如此。”
摇了摇头,又是一阵心疼,既苦又甜:“不是的,是他喜欢这本书,我才会想着找来看的。”
又低头翻过下一页继续缓缓地读着。
“……没错,一个平凡的过路人,会觉得我的玫瑰和你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我的玫瑰长得和你们一模一样。然而,我的玫瑰本身却蕴含了一种你们千万朵玫瑰所无法比拟的特质。只有她得到我的灌溉,是我把她罩在玻璃罩里面,是我用屏风把她遮住;只有为了她,我才会打死毛毛虫;而且,我会倾听她一切声音。发牢骚也好,乱吹嘘也罢,甚至沉默不语,我都会倾听;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已经一个星期了,医生宣布子政已脱离危险期,可还是躺在那儿任谁都唤不醒。我匆匆回家梳洗后便又赶往医院,进了特护病房区就见几个护士疾步穿梭很是忙碌的样子。不知怎的心巨跳不已,手脚冰凉,顿时害怕紧张起来,急忙地跑向子政的病房。眼前雪白的墙壁亮得晃目,短短百余米的路似乎格外深长,弯曲着无限延伸。
大力战抖地推开门,定睛一看,浑身顿时火炙火爎,子政仿佛从没昏迷过似的,精神焕发地靠坐在那儿,双眸曜黑璨亮地凝视着我,俊颜上浮漾着深情的笑容。狂喜与宽心如排山倒海般涌来,喘着大气直扑进子政的怀里,死死攫住他的脖颈,生怕这是个海市蜃楼。不敢相信他突然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的舒醒了,而且看起来完好无缺生龙活虎!
“好了,好了。飞羽,你小心那管子。”任夫人急忙叫了一声。
我这才不好意思的发现,自己不仅差点扯掉挂在子政身上的针头,还狠狠压住了他肩膀上的伤口。子政是硬憋着没啃声,而细心的任夫人已经是一脸的肉痛,旁边他的姐姐们也是嗔怪的神色。期期艾,万分羞惭地放开他要退后两步,他却反手用力抓住我的手,拉我挨得更近,那熟悉的醇厚体味层层包围着我。
四目胶凝,恍如隔世。只是彼此都明白,从今往后,一生一世不会再分离。窗外,暖风卷绿叶,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煦与酣畅,伴着愈来愈明朗的阳光徐徐越窗而入。那舒爽和暖的气息令人慵懒缱绻,迷醉沉溺不知过了多久,才惊觉房内已无旁人。相视一笑,谁也没顾忌什么,我把头轻轻靠在了他肩上。望着室外的蓝天,天高云淡,湛蓝如洗,就如地中海的碧空。
子政身体底子好,一旦醒转,康复迅速。奇迹似的没两月,外表已和常人一般。这期间,警方的凶杀调查科又找上了赵子鹏。有证据表明,当日停车场的杀手与他曾经联系过。赵家已是大乱,洪眉哭天抢地想方设法地去救赵子鹏,但三大案并立,为他开脱成功的机率几是零。毕竟是亲手足,居然恨之到要派人暗杀,实在是匪夷所思。
赵远华经此一遭,一下老了很多,虽不明说,悔恨之心溢于言表。鼎华因连番状况丑闻股价跌得厉害,整个集团都深受影响。子政临危受命,顾不着刚从生死线上回来就没日没夜地奔波掌舵。赵家姐妹自是欣慰不已,多年心愿终于梦想成真,可算是扬眉吐气。
至于GIGI,她的坚强潇洒不得不令人折服。毕竟心有芥蒂,和我们成为亲密的朋友不是那么轻易自然的事,但我与子政的婚讯传出,戴家的责难与难题是她一力担待调解,并坚持留在鼎华银行里担任执行董事一职。愧疚而遗憾,我和子政只能祝福她早日碰到生命中命定的那一半。
提着精心煲好的白果雪梨排骨汤来到鼎华大厦顶楼。进得办公室内,子政正靠在皮椅上闭目养神。抿嘴一笑,轻轻走过去,放下保暖瓶,欲捏他的鼻子。方一伸手,指尖离他脸庞还有一掌距离,他却迅速准确地捉住我的手腕,睁眼含笑道:“想偷袭我?”
斜睨着他:“你还好意思,上班居然在摸鱼睡觉,被人看到可丢脸喽!”
他扬起剑眉,懒洋洋地坐直身子:“谁管我?而且现时是下班时间了。”
摆上碗匙,盛上汤。见他精神一振,拿过品尝,有滋有味。
愉悦知足,漫步至窗前,但见落日夕照,云蒸霞蔚。鸟瞰湖光烟波浩渺,金光叠叠,几许小舟点点落落侧影重帆。
“斜晖脉脉水悠悠。”轻吟出声。
子政在后环抱住我,啄着我的颈子,低低说道:“那皆不是、那过尽,只是一个过程。千帆过尽后,便是该来的终是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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