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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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傅宁醒来,见日昭已上朝了,暗暗舒一口气。想起昨晚日昭异样的行径,心烦不已。胡乱套上衣裳,推门而出。他听从日昭的安排,除有特别要求外,一般都在炅宁宫当值。名义上是当值,事实上当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见他起来,宁贵人忙张罗着给他洗漱准备早膳。傅宁连忙推辞,宁贵人温柔却坚决地制止了他,说:“皇上吩咐,我们只是主子的奴才。主子请莫次次这样推辞,让奴婢为难。”
听她提到日昭,傅宁只得作罢。正用餐时,突然门外传来太监小顺子的高喊:“明妃娘娘驾到!”
殿中众人面面相觑,明妃位高而尊,这样屈下而来却是为何?傅宁对宁贵人一使眼色,宁贵人端起架子,和着傅宁等人迎了上来,笑着说:“姐姐大驾光临,妹妹可是受宠若惊啊!”
明妃含笑点了点头,说:“我恰巧经过这边,想起妹妹,便过来看看。”
宁贵人忙让了座,自己坐了下首。明妃眼光在傅宁身上转了转,笑道:“傅将军不用多礼,也请就坐。”傅宁欠了欠身,说:“谢娘娘。”一旁坐下。
明妃和宁贵人东拉西扯地闲聊了会儿,转向傅宁,笑道:“多年未见,傅将军还是以前模样呢。”
傅宁一怔,连忙告罪,迟疑地说:“恕臣愚昧,竟忘了何时瞻仰娘娘凤颜。。。。。。”
明妃凝望他,微笑道:“数年前我去白马寺上香时,恰被马惊动了车驾,是将军救了我。”二年前她还在闺阁时,听得西海郡的白马寺很灵验,便带了几个从人离京去白马寺上香,谁知坐着的轿帘被风吹起,恰被路过的恶少见了,那恶少不知她身份,见她貌美,一伙人竟拦轿调戏她。幸好傅宁经过,出手救了她,并教训了那些恶少,飘然而去。她自幼在高门大阀中长大,从未见此好男儿,又值怀春之龄,自是芳心可可,一缕情丝缠就傅宁身上。但她身为名门贵女,虽然心仪傅宁,又怎敢流露?后来进了宫,日昭对她甚好,她只得认了命,将那股青涩的情怀按捺下去。却不料再见傅宁,不由得重燃情火,虽不敢有妄想,免不了生亲近之心,探得傅宁在炅宁宫在值,忍不住来一了夙愿。
傅宁听她提起,模模糊糊记得有此事,但年隔日久,女孩子成长的这几年变化又大,细节如何记得?含糊应了,谦逊了几句。明妃也不多讲,换了话题,只说御花园的花近来开得好,宁贵人忙就着她的话题谈下去,论了一堆花经后,两个年龄相近的女孩子倒也生了亲近之心,到告辞时竟有些不舍,两人拉着手儿亲亲热热的说了好些话儿,订下后约之日,明妃才带人离去。
自此后,明妃闲暇时就来炅宁宫坐坐,宁贵人也不时上明华宫请安,一来二往的,两宫里的人渐渐熟稔。明妃娇憨**,又没有架子,大家都很是喜欢,傅宁也不例外,且他是独子,明妃不经意流露出对他的喜爱依赖令他不由地产生了多个妹妹的温馨感觉,言语行径中自然便**对她十分的关怀呵护。明妃见了,心中暗暗窃喜。
※※※
这天傅宁偷偷回家探视了双亲和周若梅及宝贝儿子,不敢久留,赶在日昭下朝前回到炅宁宫。恰宁贵人在殿中陪了明妃,两人谈得正欢。一见他,忙招呼他坐下,傅宁心情愉悦,行礼坐了,抬眼却见跟着明妃的不是往日的桃月,而是一个俐落娇甜的宫女,不禁多看了两眼。明妃留意到,笑着说:“这是我新收的宫女星杏。桃月不小心跌伤,就换她跟来了。”
宁贵人抿嘴一笑,说:“姐姐你就是心肠软!见星杏哭了,就收了她。”傅宁听她含笑带比的一说,才知道星杏是初进宫的秀女,分了在御膳房,受了大宫女的欺负,躲在花从中哭,恰被明妃听见,听她的口音很熟悉,像是母亲娘家东蔺洲那边的,一问之下果然是,又见她可怜,便干脆收在身边了。
星杏听宁贵人一提,想起以前被欺凌的日子,不由得眼红红的,含泪欠了欠身子,说:“幸得娘娘爱护,奴婢无比感激。”
明妃含笑受了,转头对傅宁说:“傅将军,上次成亲王送了两盆月海棠给我,你见着了,可得帮我多谢他。”又指指桌上:“这是刚才成亲王送来的贴子,你不在,就搁在这里了。”
傅宁忙拿起,打开一看,却是越齐约他明天到府上一聚。倒有些意外,原来前些日子越齐摆宴,席上越齐笑钟无忌全无半点名士风流,钟无忌反讥越齐的歌舞全无新意,两人又争得不可开交,下了赌注,看谁拿出的节目让人心服口服就赢了。越齐憋了劲要钟无忌服输,嚷着要闭门谢客,才不过十几天而已,怎又发贴子给他?
傅宁正疑惑着,听得小顺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皇上驾到!”连忙放下贴子,和众人一起跪迎。日昭带江澄观进来,见着明妃,不由一怔,笑道:“明华也在啊。”明妃忙站起回道:“我今儿去御花园赏花,顺道过来和妹妹聊聊。”知他今晚翻了宁贵人的牌子,含笑对宁贵人眨了眨眼,向日昭行礼后带人辞了出去。
她一走,宁贵人自也不敢久意,和江澄观后脚就跟了出去。
日昭在傅宁的服侍下换了身便服,悠然坐下,看见桌上的贴子,拿起一翻,不满地哼了声,抛下贴子,转头见傅宁垂手站在一旁,面色虽然如常,想也知道心中定然失望,本不想理会,转念一想,傅宁被他安置在炅宁宫,名是二等侍卫,却无实务,又不准随便探视亲朋至友,自是寂寞,也不宜逼他过甚,以免生事。成亲王来贴邀请,这种小恩小惠不能不示。想到此,松了松领子,笑着说:“我明晚去明华宫,你若想和成亲王聚聚就去吧。”
※※※
越齐一见傅宁便欢喜得什么似的,眉开眼笑地迎上来,拍着他的肩头说:“好兄弟,你可来了!这些日子我埋在书卷中几乎闷得淡出鸟来!”傅宁止步,愕然说:“阿齐,难道你想埋书苦读,与阿无一争高下不成?”
越齐瞪着傅宁:“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努力攻读能让人这么惊讶么?哼,谁说我要读书了,我是要从书中找出些奇闻逸事,排出让百有禁忌赞服的戏来!那小子,居然说我不学无术,就连排戏听歌观舞都落在人后,你听听,这是人话么?”
傅宁见越齐咬牙切齿的样子,心中暗笑。越齐向以娱玩风流自居,阿无说他这方面不行,正中他死**,怪不得如此怨恨不满了。
到得开席,傅宁见只请得他一人,讶然问:“阿无怎么不来?”
一听提起钟无忌,越齐脸便沉下来:“谁要请那不识趣的小子?开宴开宴!”傅宁绷紧脸皮,强忍笑意,与他干杯,一饮而尽。放下杯,一双素手伸过来,将酒杯斟满。傅宁看是个面生的婢女,意外地问:“咦,怎不见牡丹儿和洁莲?”
越齐拂了拂衣上的酒渍,漫不经心地说:“百有禁忌借走了,说要帮我好好调教一下。”
傅宁扑哧一笑。越齐有点羞怒,正要张口辩护,一想这不是越描越黑么?便转了话题,漫不在意地说:“小傅,上次皇上遇刺之事,冯三定派人查了周老先生几次,你小心些。”
他口中的周老先生是傅宁岳父,原太子傅。越齐这一说,是提醒傅宁,也是质询傅宁。傅宁放下酒杯,看向越齐,平和地说:“阿齐,我们是大顺国的臣子,自然忠于大顺国的皇上。我岳父恪守臣道,钱顺诚当年权倾朝野,百官无不甘顺附和,我岳父为他醉酒在先帝面前失态,便直指其面,厉声斥责,清正忠直之心,天下皆知,可不怕他查。”
越齐听他一说,正颜称和:“周太傅我也是极是钦佩的。”话音一落,又变得嘻皮笑脸,问:“小傅,你今晚有空吧?”
傅宁没有回答,只是笑问:“什么事?”
越齐笑眯了眼,说:“我叫人在听香水榭中摆了酒席,准备了歌舞,咱们今晚好好松泛一下,不醉无归!”
傅宁见他笑得古怪,便知端睨,心中大动,想到日昭今晚临幸明华宫,有何不可?便点了头,笑道:“好!”
听香水榭在成亲王府内院,是一座湖心亭,只舟楫可至,湖里满是田田的浮莲,时至初夏,开得正艳。围湖长廊上挂着的琉璃灯澄亮的灯光洒下来,如置仙境。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傅灯还是忍不住赞叹:“好景!亏得阿无怎么想出来的!”
越齐有些悻悻然,这听香水榭虽在他成亲王院内,却是由钟无忌亲自构图,一手组建的。不想就这个问题谈论下去,他拍拍手,一手抱琵琶的美貌少女从画舫中探出,轻盈地跨入亭来,欠了欠身,一旁坐下弹了起来。
良辰美景,佳人如玉,傅宁和越齐都不禁有点熏熏然。越齐大着舌头口齿不清地嚷道:“小傅,你看着,这回我非叫百有禁忌那小子服输不可!”
傅宁摇了摇沉重的头,搭着他的肩说:“好!阿齐,到时我们一起取笑他!”
喝了几坛九酿花露,两人都有了七八分酒意。傅宁逸兴横发,扶着案桌站起,踉跄几步走到亭中,“当”地拨出剑来,边舞边吟:“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幽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他有了酒,平日锁在眉间淡淡的忧郁便全散了去,露出以前快意桀傲的本性来,弹剑当歌,逸兴于飞,月色灯光下那意气风发的面孔亮得几乎让人无法逼视。
越齐也不甘落后,劈手抢过那少女的琵琶,手一挥,乐声铮然而和,却是一出《破阵子》。两人一吟一和快意无比,仿若倒回年少轻狂的快乐时光。
无边的黑暗突然罩下来。正在狂欢的两人停下,愕然看见满廊的璀璨灯火一齐熄灭。
极温柔极动听的声音传来,微微带着几分责怪:“是何人打扰了我?”
傅宁和越齐对视一眼,喝问:“谁?”
那人没有回答。淡淡的香气传来,眼前一亮,湖中的一朵红莲摇曳着亮了起来,然后是二朵、三朵。。。。。。慢慢的满湖亮起错落柔和的莲灯,淡淡月光照射下来,令人如置梦中。傅宁和越齐呆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几乎以为自己错进了灵阆仙境。
细微动听的乐声响起,傅宁和越齐闻声看去,却不见任何人。迷惑地转过脸来,不禁张大了口,作声不得。只见湖面上不知何时俏生生地立了三个女子,正娉婷地踏水而来。正中的女子身着水红纱衣,戴着极华丽精致的莲形花冠,形容似乎极熟悉却又极陌生,圣洁高贵无比。裸露的玉足一步步踏上台阶,长长的衣摆拖在身后,没有一点水迹。两人傻傻地看着那女子款款近前,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走到近前,只见她衣饰华丽精致无比,绝色容颜上却脂粉不施,整个人就如珍珠一般发出淡淡的晕光,绝代风华益发让人目眩。傅宁和越齐犹自反应不过来,已听见女子背后那一对侍女柔声叱道:“大胆!见我家仙子还不施礼?”
越齐惊醒过来,对着那女子一个长揖,朗声问道:“小王唐突仙子,只不知仙子如何称呼?”
那女子微微一笑,月色刹时黯淡下去。她微启双唇,轻轻说:“奴家是司掌六月的莲花仙子。方自在宫中恬睡,不意听得佳音,忍不住溯音而来,还望两位施主不要责怪。”
越齐神魂颤倒,眼盯着那女子不放,连声说:“不责怪不责怪!”亲自为那女子搬座执酒。那女子婉然推却,眼波在越齐脸上一转,轻轻说:“奴家打扰两位雅兴,甚是不安。就以一舞谢罪如何?”
越齐连连点头。那女子娇婉一笑,衣袖一拂,悠扬动听的乐音再起,湖中水面渐渐翻滚,引得满湖莲灯不住摇曳,接着数十个绝色少女从湖中冉冉升起,上身仅用二片莲瓣护住**,下身着了莲瓣并成的莲裙,在水面上翩翩起舞。迷离的乐声,动人的面容,妖媚的舞姿,闪着水光的玉肤冰肌,在月光灯影下构出无比魅惑的画面。
一曲终了,越齐和傅宁犹自发呆。那女子柔声轻问:“两位施主,不知这只舞跳得如何?”
越齐转向她,看了半晌,叹了口气,突然大声说:“百有禁忌这小子!我算服了你了!”
远处长廊有人轻笑,一只小舟如箭般荡过来,片刻钟无忌掀衣而入,平时淡然的脸上此时也不由地挂了一丝得意的微笑。他适意地在席中坐下,闲闲对越齐说:“某人,你说这次的赌注向你要什么好呢?”
越齐负气地说:“由你!”
钟无忌打量他会儿,笑着说:“罢了,一时我也想不出要什么好,暂时记下,下次想起再向你要好了!”
越齐满心不自在,哼了声说:“随你!”忍不住瞪向先前的女子:“好哇!居然串通别人欺骗你家主子!”
那女子连忙跪下,笑着说:“主子上次吩咐要听从钟大人安排,洁莲不敢违背!”
越齐气泄了一半,颓然坐下,愤声说:“狡猾的狐狸!”
傅宁看他气急败坏的面容,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越齐精神一振,哼,不扳回一城非君子!向洁莲使了个眼色,斥道:“还不谢谢钟大人今次的调教之恩?”
洁莲盈盈站起,执了壶腻入钟无忌怀里,娇声说:“奴家敬大人一杯,谢大人调教之恩!”
钟无忌面色大变,他也不是不近女色,只是他有洁癖,只能忍受只他一人的女子,别人碰过的从来不要。洁莲贴上身来,心里就觉得一阵恶心,连忙要避,但洁莲用力巴住他,他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时之间如何摆得脱?虽然奋力挣扎,仍被洁莲压了上去,倒象被洁莲**似的。越齐见此不禁哈哈大笑,说不出的得意畅快。钟无忌气得发抖,颤声说:“好好!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下次看我怎样讨回来!”用力将洁莲推开,衣衫不整地跳上舟就离开。
越齐和傅宁笑不可抑,喘息着倒在亭中铺着的地毯里。洁莲娇笑着偎过来,腻声说:“主子,奴家可要讨赏!”
越齐拍拍她的翘臀,笑着说:“傅将军才是罪魁祸首,你向他讨去!”
洁莲娇柔地嗯了声,直腻入傅宁怀里。媚眼如丝,那有刚才圣洁高贵的半点模样?傅宁脑中轰地一响,不禁抱紧了她。他于去年率兵击抗北狄,军中严禁女色,他是主帅,自是身作表率。回京数月,因周若梅有了身子,产后又下红淋漓不止,他未敢近身。家中的其它艳仆美婢,又因他深感对不起妻子,怕娇妻伤心,一概不沾惹。加上抄家、贬官、日昭纠缠,他脚不沾地地周旋打转,算来这年余竟是从没与女子欢好。此时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偎过来,如何能够抵挡?当即欲火如炽,翻身把洁莲压在下面。
一旁传来越齐沙哑含糊的声音说:“好美人儿。。。。。。乖乖不要躲!”已和那两个侍女滚在一起,为所欲为。
乐声犹在低低响起,莲灯仍在轻轻摇曳,初夏的凉风吹过,亭上挂着的风铃脆脆地零乱响着,渐渐地,夜便深了。

※※※
傅宁早上才回到炅宁宫,洗漱后倒头便睡。直至午间,有人推醒了他,才茫然打开眼睛。一看却是日昭,吓了一跳。原来日昭今天陪太后到御花园中赏花看戏,偷得空儿便来炅宁宫打个转。见傅宁犹自窝在床上睡觉,有点担心,忍不住弄醒他。
见到日昭,傅宁不敢再睡,正要起床,日昭按住他,皱眉问:“傅将军,你没事吧?”
傅宁摇摇头,说:“没事,只是一时睡过头了。”
日昭凝视他,见他虽然睡眼蒙胧,却是气色极好,想是在宫中无聊,只得埋头大睡。放下心来,笑道:“朕只坐会儿,你睡吧。”边轻轻把傅宁推回床上。
傅宁见日昭不追究,心中反倒有点诧异。不过他向来喜怒无常,傅宁也习惯了,便柔顺地躺回床上。
日昭见傅宁乖乖躺下,黑色长发披散在月白色中衣上,衬着还有些困意的面庞,感觉上竟有些稚气。忍不住坐在床沿,伸手轻轻拨弄他的长发。傅宁实在不喜欢他这种行为,脸微微一侧,但随即控制自己,任日昭抚在发上。偷眼瞄了瞄日昭,见他神色愉悦,显是心情甚好,心中一动,过了会儿,终于忍不住问:“皇上,臣多日未见家人,不知可否回府一探?”
日昭抚着他头发的手一顿,“多日?”他笑着睨了傅宁一眼,继续抚弄他的长发,“哦,什么时候?回多久?”
见他意动,傅宁大喜:“今天下午,一个月。”
日昭斜斜挑起左眉:“一个月?”他扫了傅宁一眼,淡淡说:“给你一个下午时间,今晚回来。”
傅宁大失所望,但一想到能看见父母妻儿,心又鼓动起来,看着一脸惬意坐在床边的日昭,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去,好赶回去和家人团聚。无奈日昭直逗留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开。他一走,傅宁马上跳下床,随便梳洗一下就赶了回家。
傅父傅母和周若梅都没料到他今儿又回,又惊又喜,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吃了顿午饭。傅宁儿子也抱了出来一齐用餐,那小小婴儿已七个月了,取了名叫傅安,十分讨喜可爱。傅宁自回府就一直抱着不肯放,连父母妻子要抱都不让。周若梅又笑又恼,嗔道:“都说抱孙不抱子,可你次次回来就抱着不放,哪有这样当爹的?”傅宁听了只是笑,就是不放,大家直摇头,只得由他。
他们夫妻自成亲以来就离多聚少。吃过饭后,傅父傅母便离开了,由得他们两个独处。傅宁一边逗着儿子一边听周若梅说着些府上的琐事,心中说不出的温馨和乐。只是望着妻子温婉动人的面容时,想及昨晚妻子孤枕零清,自己却窃夜狂淫放纵,不由地内疚心酸,将儿子轻轻放到床上,傅宁一把拉过妻子紧紧抱进怀里,低低说:“梅梅,我对不起你。”
周若梅用力回抱他,哽咽说:“不,能与相公在一起是我的福份。”
傅宁听了更是内疚,越发拥紧妻子,轻轻磨蹭着妻子光滑柔腻的面孔,轻声问:“梅梅。。。。。。你身子好了些么?”
周若梅脸一阵飞红,羞答答的说:“医生说再过一个月就无妨了。。。。。。若相公。。。。。。我。。。。。。我想行的。”
傅宁挫败地将头埋入妻子胸前,嘟哝说:“还要那么久啊!急死我了。”周若梅见他孩子气的举止,不由地扑哧笑了,随即低下头去,**着衣角,轻声说:“相公,若你要的话。。。。。。我。。。。。。我不要紧的。”
傅宁叹息一声:“唉,我宁可等你好了。”若梅身子向来娇弱,他可怕这次尽兴后,妻子离回复的日子遥遥无期,那可不是更折磨他?
听他一说,周若梅也不知心里是感激还是失望,抱紧了丈夫的腰,轻轻偎入丈夫宽广的胸怀。
※※※
傅宁在府里直逗留到掌灯时分才依依不舍地回宫。一跨入炅宁宫,便感到气氛不对,他讶然地望着满殿惊悚鹄立的太监宫女,正纳闷着见垂手侍立在房门口的江澄观对他直打眼色,心里打了个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便相问,在房门口踌躇了会,掀帘而入。房中只日昭一人阴着脸坐在那里,手搁在桌上,手旁是金丝缠成的长鞭。见他进房,慢慢地抬起眼来,一双眼里,满是嫉恨嗜血的冷光。
看此,傅宁的心突突直跳,马上跪倒,正要说话。日昭已一跳而起,抓了桌上的金鞭便劈头盖脸地往傅宁身上抽。傅宁又惊又怒,却不敢躲闪,一声不吭咬牙承受。
日昭完全没有留情,金鞭到处,傅宁身上皮肉绽开,翻起一道道血痕。傅宁忿怒交加,忍着气问道:“皇上?”
回答他的是日昭从牙中迸出的:“贱人!”傅宁仿如心中被人狠捅一刀,贱人?原来自己在他眼中是这样一种所在!掩在袖里的手抖着紧握成拳,硬生生将所有委曲愤懑悲凉忍下,任日昭的鞭子如雨点打在身上。
日昭直到手酸了才放下鞭子。看着的满身血痕的傅宁,仍不解气,掷下鞭子,怒喝:“来人!”
江澄观和几名太监抢了进来,见屋里情形,都不禁脸上变色。日昭睁着血红的眼指向傅宁,咆哮:“把他吊起来!”
江澄观唇张了张,想为傅宁求情,一见日昭脸色,又压了下去。和着他人七手八脚地拖过傅宁,将他绑起,呈大字型吊在床前。
日昭也不打话,伸手到胸前,三两下解去衣上的盘扣,再刷地一声抽去腰间的玉带。见此江澄观等哪还敢呆下去,忙不迭地退了出房。
日昭扯开身上的龙袍,大步跨到傅宁身边,用力就是一个耳光,打得傅宁头偏往一边。傅宁几曾被人如此对待?呆了呆才反应过,全身血往上冲,再无法忍耐,恶狠狠地盯向日昭,咬牙切齿地说:“日昭!你?!”
日昭见他不驯,更是狂怒,反手又是几个耳光,狞笑道:“朕就是这样!你能如何?辱你还不是等于辱了一条狗?”
傅宁气得险险晕去,眼中凶光毕现,用力一挣,铐着他的乌金铁链叮当作响。日昭冷笑着揪住他的长发,凑近他的脸,寒声说:“怎样?很想弑朕?”
听了这句,傅宁如一盆冰水从头淋下,软了下来,咬牙说:“臣不敢!只是不知罪臣所犯何事,请皇上明示,罪臣必不再犯!”
听他提起此事,日昭更是暴怒,一把揪起傅宁的头发,将他的脸凑前:“什么事?昨晚你干了什么?要朕说吗?嘿嘿,很快活嘛!那贱人叫洁莲是不是?你以为朕不知道?”说得激动,又重重煽了傅宁几个耳光。
傅宁耳边嗡嗡作响,这才知道今晚的事所为何来。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有必要反应得这般剧烈吗?他早知日昭在他家、成亲王府都有他派的耳目,正确来说,所有在大顺国内政界有一定影响力的人身边只怕都有日昭的耳目。不只日昭如此,历朝帝王也一向如此。但监视归监视,一般对臣子的风流韵事都不怎样干涉。望着日昭狂乱狞恶的面容,傅宁心里一阵恶寒,居然连他偶尔游戏风月也要管,这个男人,难道真的将他视为禁脔么?
日昭见傅宁词穷地呆望他,无言以对。心中的怒火越燃越炽,眼扫见傅宁残破的衣裳里露出的几点红印后,再无法自持,暴吼一声,用力将傅宁残破的裤子扯下,**的就顶入。傅宁脸色惨变,冷汗如雨淌下。日昭没分毫的怜惜,充懑心中仍是听得傅宁在成亲王府狎玩了整晚的狂虐暴怒。居然敢背着他和贱女人欢好?好!朕就要你永永远远都记得这个教训!
血从傅宁身上的鞭痕和腿间一缕缕的淌下,慢慢在地下积成鲜红的水洼。日昭冷冷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骂道:“贱人!”推门而出。
日昭一走,在房外煎熬了整晚的江澄观抢进来,急将傅宁解下。傅宁全无知觉,整个人软软倒下。江澄观一把抱住,又怕又慌,小心将他扶到床上。见傅宁身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狞狰伤口,心中直发怵,颤着手将傅宁的伤口清理好,上了药,天已微白,忙赶去日昭跟前侍候。在养心殿门口却被赵不仁挡住,皮笑肉不笑地说皇上吩咐过了,今儿不用他侍候。江澄观暗暗叫苦,知道日昭迁怒于他。咽了咽口水,无可奈何地说:“知道了。”看着赵不仁刺眼的笑容,恨不得一脚将他踹死。
※※※
自日昭上次离去,就再未跨足炅宁宫,至今已十二天了。炅宁宫里人心惶惶,笼罩在一片惨云愁雾中。他们这些畸零人,在宫里过得如何,全依凭主子的得宠程度。若皇上厌了主子,他们还有什么盼头?宁贵人几次要规劝傅宁,才提个头,就被傅宁喝止,赶了出去。江澄观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近来颇受日昭嘉许,并上个月擢为织造司总管,盖因傅宁一事办得让日昭满意。若傅宁被冷落,他没了依附之人,拿什么和太后跟前的秦无用,皇后身边的赵不仁,容妃左右的王不义争?只怕想平淡过活都难。一心盼着傅宁能够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乖乖向日昭陪罪。谁料傅宁受此打击,竟是起了自暴自弃之心,任谁不理,每日呆坐房中,只把一干人急得跳脚。
他们这些人的心思,傅宁自是没有理会,整个人空空洞洞的,只是静立在窗前,怔怔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出神。从这里看去,连那一片湛蓝的天都好象被重重的宫门困住了,只剩下四四方方的一角。他望着那一抹悦目的蓝,想起以前征战时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从那里看去,天也是这么蓝,骑马从清晨到天黑都到不了尽头。风吹得旌旗猎猎呼响,一碧如洗的蓝天下,士兵们兴奋地围在一起,为场中角斗的勇士大声的呐喊加油;燃燃的蒿火中,他拿起碗,当的和兄弟们一碰,仰头将酒倒下。溢出的酒沿着他的下巴流了下来,掉落在碧绿的草地上。。。。。。
“傅将军!”
傅宁呆呆地望着窗外,没有动。
“傅将军,夫人捎话来。。。。。。”
傅宁旋风般转过身来,问:“夫人说什么?”
江澄观恭敬地将手中的食盒放下,欠身说:“傅将军,夫人闻得将军近日胃口不好,特地下厨做了几样小菜托我带给将军。”
傅宁打开食盒,拿起筷子一尝,果然是自己熟悉的味道,心中酸楚,险些掉下泪来。
江澄观偷瞥他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傅将军,夫人叮嘱将军要好好保重身体。”
傅宁身子一震,脑间浮现妻子担忧怜爱的面容,胸中仿如窒息,垂眼坐下,默默吃着妻子做的饭菜。
江澄观舀了一碗汤给他,循循说:“傅将军,这世上哪有过不了的坎?我们都是皇上的奴才,这条命是皇上的。将军出身名门,风华正茂,又有如花美眷,弱龄稚子,怎说也得珍惜自己,为皇上效力,为祖上争光才是。”
傅宁没有说话,良久良久,涩然问:“皇上在哪里?”
江澄观放下心,全身松活下来,恭敬地说:“皇上这几天没有翻牌子,都在养心殿。”
※※※
清江洪灾,沿江六省十一个州郡被洪水侵袭;南越近来甚不安份,频频搔扰边境;俪城一带打着太子旗号的暴动仍未镇压下去。。。。。。由太子想起傅宁,日昭郁烦地推案而起,暴燥地在殿中踱来踱去。
虽然已过了十多天,可是一想起傅宁背叛他与一卑贱女子欢好,他还是忿愤不已。且这些天来傅宁全无表示,更令他震怒,居然如此忤逆,不来向他陪罪?若不是念着去年才颁下处分傅宁的旨意,后又更改,现又重提,怕被人认为“朝令夕改”,以他性子,几天前就要让傅宁一族好看。踱着踱着,越想越怒,霍然停步,眼中厉光连闪,好你个傅宁!莫以为朕会放过你,迟些日子朕叫你后悔莫及!
门被轻叩了几下,日昭喝道:“进来!”
赵不仁蹑步进来,细声禀道:“皇上,傅宁求见!”
听得是傅宁,日昭怒气勃发:“不见!”见赵不仁得旨退出,突然后悔,方欲叫住,一甩袖,又忍了下来。
赵不仁离开,明晃晃的殿中便只剩下他孤单单一人。站在中间,日昭看着空洞洞的大殿,竟无端端地起了寂廖之感,茫然扫着殿中熟悉的设置,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隐隐的吵杂声传来,听起来似乎有人在殿外闹事,日昭剑眉竖起,整个脸沉下来,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养心殿外喧哗?
殿门碰地被推开,一身黑衣的傅宁跨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一脸慌乱惶怒的赵不仁和几名侍卫太监。原来傅宁居然不理他的旨令,竟是一路直冲而进。
见是傅宁,日昭又惊又怒又喜,望着那张清瘦下来的英气面孔,胸口一窒,一时居然说不出话,过了会儿,才喝道:“大胆!居然敢这样闯过来!”
赵不仁几人冷汗直冒,忙要扯傅宁出去,日昭一摆手,不自然地说:“你们出去。”赵不仁等连忙称是,退了出去。
两人对视,傅宁没有退缩,直直和他对望,面容平和,一双晶亮的眼睛深沉如海,仿如对前次之事全无介怀。片刻后,傅宁才掀衣跪倒,朗声说:“罪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不等日昭旨意,就站起来,径直走到日昭面前,又跪下来,抬头直视日昭:“罪臣自知行止不端,但望皇上念罪臣这些日子用心服侍的份上,饶恕罪臣!”
日昭见他阔步近前,一身黑衣裹在身上,益发显得挺拔俊朗,神气轩昂。长长的衣摆随着走动自然分开,两条修长结实的长腿时隐时现,登时口干舌燥,热血上涌,欲潮难以歇制,猛地拖起傅宁,紧紧贴近自己,踮脚狂吻。
傅宁虽表面平和,内心却狂潮翻滚,一方面恨着自己心甘下贱,向日昭屈膝服低;一方面却怕日昭不念半分情面,给他难堪。此时被日昭紧拥入怀,感觉到他情热如火,心里万分不自在,却放下心来,知道自己这一关总又是过了。
喘息着倒在傅宁身上,日昭翻了个身,和傅宁相拥而卧。轻轻抚着傅宁布满全身的鞭痕,日昭忍不住怜惜,暗悔自己当初怎下得如此毒手。手下的肌肉有点紧绷,日昭皱了下眉,两人相好的时间也不短了,怎这位傅将军还如此不习惯?手劲不由重了些,傅宁马上察觉,乖乖一动不动。日昭顿下动作,心中好大不舒服,是,他是不喜欢傅宁不听话,可是,他也不想傅宁怕他,如此委曲求全。呆了呆,又抚上傅宁身子,只是此时手势却万分轻柔,傅宁遂渐松驰下来,折腾了几个时辰,着实也困了,眼睫慢慢阖上,耳边轻轻传来日昭的声音:“傅宁,对不起。”
傅宁愕然睁开眼睛,良久良久,才哑涩地说:“不。。。。。。不,是臣不好。”
日昭没有说话,那么久,傅宁以为他已睡着了,却听他缓缓说道:“傅宁,听着,你是朕的人。除了朕,不准你有其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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