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出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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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明媚的春日,太阳暖暖的光辉温和地在大地上游移,闪落成片片的温暖,照在迦罗每个士兵的身上,然而他们的心却是冰的。说什么醉卧沙场君莫笑的豪情,说什么马革裹尸还的壮志凌云,那些与他们并没有什么相干,他们要的只不过是能安宁祥和地守着自己的妻小,能够一直老死,即便是病死也比战死沙场,尸首不全的好呀,可这些对他们来说似乎都太奢侈了一些。
即便战争胜利,能得到好处的也不是他们,仅是少数的上位者,与他们又有什么相干,如果说是敌人侵略本国,他们保家卫国还说的过去,但如今的战争很明显的只是天子的野心与个人私愤,却要他们拿性命相拼,怎不令人恼极气极。
“唉,俺家里的那口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孤耳寡母的真叫人不放心。”一个形容粗犷的汉子搔勒搔头,忧心忡忡地叹气。
“怕是早跟人家跑了,不定给你戴了几顶绿帽了?”另一个面色略微黝黑的瘦高个调笑道。
“你说的什么混帐话,她才不会!”粗犷汉子又羞又恼,霍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拳打在瘦高个的头上。瘦高个脸上的笑容刹时凝结在嘴角,龇牙咧嘴地与粗犷汉子扭打在一起。
四周的人看到这里,不但不上前去解劝,反而拍着手在旁起哄。
。。。。。。
顿时,加油声,鼓噪声混乱地交织在一起。
当一个少年带着金碧皇朝堂堂皇太子的手书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从军营经过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长年征战,人心思变。
这便是此时浮现在少年心中的想法。
“奥,没想到金碧皇朝还有脸派人来。”迦罗的君主此时在高位上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他的目光有着近乎温和的冰冷。他说话的语气是极轻极淡地,让人猜不透他心中的真实想法,最奇异的是他从头到尾都用一种懒洋洋的语调平静地述说,似乎对于一切都充满了倦怠感。
然而底下大臣们诚惶诚恐的表情却让人清楚地认识到,他的威信是不容置疑的。
“来人怎么说?”迦罗君主的声音依然不起惊尘,眼神只淡漠地望了一眼众人。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他是真的有些疲倦了,而他现在也是越来越提不起兴致做一些事了。这次之所以会打这一仗,也不是他的意愿,而是诸位大臣的意见,说什么二皇子被俘,有失国家脸面。还有最重要的就是风无痕主张开打。他这样说似乎有些奇怪,不管怎样那二皇子也是他的儿子,血浓于水。可是他却一点也没有身为父亲的自觉,倒不是因为那二皇子不是他亲生的,他确信自己的妃子还没那个胆子红杏出墙。想到这里,不自禁的就流露出遗憾的表情来。都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太习惯人类的情绪。
“来人只说带来了金碧皇朝太子的手书。”一位须发皆白,但依然精神矍铄的将领拱手道。
当白衣少年被带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迦罗君主略略有些遗憾的表情,白衣少年不自觉就流露出玩味的表情来。在他眼前的那个迦罗君主稍嫌亮眼了些,二十五六的年纪,白净的脸孔,如同雕刻出来的精致五官,丹凤眼里有着略显冰冷的温和,高挑瘦削的身形,身在军营只中,却不穿战甲,轻袍缓带,飘逸出尘,一瞬间,竟让白衣少年有不食人间烟火的错觉,这当然只可能是错觉,一个帝王,在成就千秋功业之时,如无意外,手上沾染的鲜血足可以汇成一条小溪甚至是一条河。
可是在这个年轻的君主身上,那些杀伐之气都被掩盖得很好。如果他不是一个君王,白衣少年甚至觉得他更像是一位儒雅的学者,淡泊的隐士。但这一切都因为他有一个君主的头衔而变得极为诡异,因为他有着太多不适合出现在君主身上的特质,所以这个人就显得格外的耐人寻味。
在白衣少年打量这个年轻君主的同时,那位年轻的君主同样在打量进来的使臣,年轻君主的脸上出现一闪而逝的错愕:这个使臣也未免太小了点吧。
在年轻君主的眼中,少年虽然身形单薄,年龄尚稚,然而不知为何,他在少年脸上找不到任何属于稚儿的生涩局促。相反的,少年显得落落大荒,不卑不亢,黑如点漆的眸子中闪耀着星星的光芒。相貌并非特别的出众,然而却有一种凌于众人之上的风华气度。如果这一切都还不能特别引起这位年轻君主的注意,那么当少年渐渐走近身前,年轻君主此刻却是真正有些激动了起来——好熟悉的气味——同类的气味。
“没想到金碧皇朝会派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奶娃娃来谈判,难道是欺我迦罗无人不成。”迦罗众将中最资深的一位将军第一个站出来代众人表达了他们不满的心声。一时激起千层浪,在场诸将纷纷点头附和,激动点的甚至叫嚣着要铲平金碧皇朝来报仇雪耻。
然而白衣少年听着在场诸人愤怒的辱骂看着他们轻视的眼神,却一点也没有身为当事人的自觉,只是眨着一双灿若星子的明眸,好奇地打量着在场的人。他竟然将自己当成了一个观众。
迦罗的君主始终不曾开口阻止大臣们如同在菜市场吵架般的喧闹场面,只是用有趣的眼神看着置身事外的白衣少年。
在大臣们的讨论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白衣少年终于有些无辜地说话了:“我朝并非欺迦罗无人,我朝太子殿下说了,怕派遣一个精于算计的使臣来不能取信于迦罗,故派我这个没啥心眼的小孩来这里,是为了表达我朝的一片赤诚之心。”
白衣少年的话清晰地在大殿中响起来,至所以这么清晰,是因为在场的大臣们开始激动的情绪完全无法感染白衣少年,早已经有些泄气了,好不容易白衣少年肯开口了,他们自然屏息以待,看看他究竟能讲出什么没水准的话来,然后再将他反驳得灰头土脸,不敢见人。
可是当他们听完白衣少年的理由后,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他们没打算听到什么正当的借口,如今却听到这样冠冕堂皇理由,虽然略显奇怪,但他们一时还真找不出什么错处来,也就无从反驳了。

年轻的君主听到这里,眼里出现了玩味的神色,平日里,底下的这帮乌鸦嘴,连他都不能一句话堵上,而眼前的这个孩子却轻易地做到了,还真让他这个君王感到汗颜。
“看来你们是投降来了。”其中有一个国字脸,粗眉大眼的武将不屑地道。
“非也,我们太子殿下派我来只是为了澄清一桩误会,迦罗打着报仇雪耻的旗号联合赤血扰我边境安宁,更攻下琉璃城,活捉守将楚封,是这样吧?”白衣少年的声音清冷清冷的在大殿上响彻。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你们金碧皇朝捉我迦罗二皇子,并做为奴隶拍卖。对我迦罗来说可是奇耻大辱。可怜我们二皇子小小的年纪就。。。。。。”那个国字脸的武将继续愤愤不平道,就像自家的孩子被捉去了似的。相对而言,迦罗君主的表现就略显冷漠了。到底是谁丢了孩子呀?白衣少年的眉头可爱地皱了皱。
“唉!”白衣少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落寞而又哀伤。
“你叹什么气呀?”不知道为什么,年轻的君主觉得少年的这一声叹息似乎叹进了自己的心里去,脱口问道。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在乎一个人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太突然,让他分不清自己对少年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意。只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个少年,他不想让他成为生命中的过客。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少有能让他上心的事情,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却轻易地做到了。
“我叹气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真相总是被谎言掩盖,这真是个黑白颠倒的世界。”少年说到这里不禁自嘲了一下,他现在正做的似乎就是在颠倒黑白,如果这个世界是个黑白颠倒的世界,那就是因为有他这种人,而且是太多了。
“奥,是什么让你有如此的感慨?”迦罗君主又问。
在场的大臣们此时早已不再口出妄言,都怔怔地望着他们的君王,那个一向冷漠寡言的君王此时竟然这样关心地垂问一个敌国的少年。怎不让他们惊诧惊讶。
“没想到贵国的消息这样的不灵通,更没想到贵国的人个个都是不仔细调查,只是听了几句空**来风的风,就信以为真,也不怕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白衣少年的这几句话是很无礼的,听在迦罗众大臣的耳里自然是一点也不受用。
于是第一个反对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子好大的口气,你又怎知我们没有调查?你空口白牙几句轻飘飘的话难道就想翻了天,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小子说有心之人,又所指为何?”开口的是一个虎背熊腰,身形高大的武将,此刻正站在少年跟前,对比之下,少年的存在感都快让人忽略不计了,再加上那个武将说起话来口沫横飞的,少年在他底下恰好承接了不少的口水。
“说你们没有调查是因为在下清清楚楚地知道真相,而与贵国所知相去甚远。贵国的二皇子其实并非我金碧皇朝所捉,事实上应该说是我国从赤雪帝国的毒手中救下的,至于后来拍卖为奴一事,纯属子虚乌有,不知贵国是从何处得知这种不实的传言,此人的用心恐怕险恶。”白衣少年神情自若,淡淡道,仿佛在说一个真到不能再真的事实。如果他现在是在说谎,那么他的表演功夫也太强了吧。这便是在场诸将们仔细观察少年后所得出的结论。
白衣少年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地当众说谎,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料准了迦罗这次的消息来源非常的蹊跷。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一个消息的传递并不是那么的迅速的,而迦罗二皇子被拍卖为奴才不过三天,这迦罗是如何就那么早得知此事并且攻下了一座城池。除非迦罗国内有先知什么的,可是如果真有那家伙,怎么就不能防患于未然,在二皇子未被绑架前就保住他们尊贵的皇子,不就省去了后续的麻烦了吗?
“这。。。。。。”原本义正词严的武将竟然开始吞吞吐吐,语不成句。
少年看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七分的把握,看来自己的猜测果然不差。迦罗这次的消息来源的确可疑的很。
“怎样?”少年皱起了可爱的眉头,天真无邪地追问
迦罗年轻的君主几乎是好笑地望着被问得哑口无言的臣子,冰冷的眸子里也不自觉注入了一丝的暖意,为这个白衣少年在心里喝了一声彩。
“诸臣工对消息是否属实一事有何看法?”年轻的君主淡淡启口问着在场的人。想起赤血当初刚传消息说金碧皇朝俘虏皇子并且变卖为奴的那会子,大臣们义愤填膺,誓死要与金碧皇朝决一死战的狠劲,此刻却个个像吞了一颗鸡蛋,成了闷坏的葫芦。
“这事情是有点蹊跷。”一向以正直著称的老将军开口道,“我们在金碧皇朝也有细作,可却是在赤雪传来消息的两天后才禀报此事,而赤血与金碧皇朝的距离比我国与金碧皇朝距离要远得多,他们是如何得知此事,而且还在我们的前面。除非。。。。。。”讲到这里,老将军便不再往下说了,因为个中的原委已经昭然若揭。除非赤血开始对一切就了若指掌,更有可能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目的就是挑起迦罗与金碧皇朝的纷争,至于金碧皇朝是否真的有将皇子变卖为奴,此事真假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成了赤血的马前足,这一口气,让一向自负的迦罗诸臣如何咽下,噎人呀。
“陛下,这件事情决不能轻易饶了赤血!”浓眉大眼的武将率先发怒。
“是呀,赤血虎狼之心,用心险恶,决不能饶!”
。。。。。。声讨声一阵高过一阵。情况陡转直下的也太快了吧。
在长唯一还保持清醒的恐怕只有两个人了。一个是挑起整个争端的白衣少年,另一个就是任由事态恶性发展而不加阻止的迦罗年轻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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