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你在干吗呢？”
皇甫玉只顾着自己“照葫芦画瓢”似的用心“练功”，不经意间，悟清、悟明、悟远都已围了过来
其实，这三师兄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基本功都相当纯熟，皇甫玉一到，他们就知悉了。
虽然他们练功不像一些江湖武者闭关修炼时那样不能被打扰，但他们也不想在进入了状态的情况下分心旁顾，毕竟还不能收放自如，等练完功再来搭理这位喜欢“搞事”的小兄弟也不迟。
“我呀——在练功啊！”
皇甫玉照着他们仨先前的模样很认真地摆了摆自己的姿势一本正经地说：“三位武僧哥哥，你们看我练得怎么样？”
“啊——你在练功呀？哦哟——失敬失敬！哈哈……哈哈……”
三位武僧居然笑得已前俯后仰。
“怎么啦？怎么啦？”
皇甫玉直起身看了看三位武僧莫名其妙地问道：“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吗？”
悟清强忍着笑，用手轻轻搭在皇甫玉的额头上关切地问：“小玉，你感觉还好吗？诶，头一点都不烫！你没什么事嘛——”
“我感觉不太好！我怎么觉得练功好累呢？这一点都不好玩！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很舒服？是不是我的动作错了？你们可要教我噢！”
“哈哈……”
“我是说真的！”
“哈哈……”
“笑！笑！有本事就在这里笑一天！我才懒得理你们啦！”
看到三位武僧笑个不停，皇甫玉气鼓鼓地转过身径直回寺院去了。
“练功好累，一点都不好玩，哈哈……”
三位武僧或许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好笑的事情，看来这笑声一时半会儿还真停不下来……
其实，悟清、悟明、悟远三师兄弟并不是有意要取笑皇甫玉，他们只是觉得这小兄弟实在也太能“搞事”了，一个才六岁的“小不点儿”就有模有样、有板有眼地独自在一旁学练武功，嘴里还煞有介事地把练功说成是件“不好玩”的事，这未免也太逗、太引人发笑了！
三位武僧一想到自己练功虽然是随性而为，但要渐入门道，日有精进，乃至有所成就，其个中“辛酸苦辣”又岂是能够用“不好玩”这三个字来表述的！
悟清，今年二十八岁，七岁到无我寺，八岁开始练冰火罗汉拳，练了整整二十年，这才突破第五层。他天生残疾，左腿稍短，这一路过来，自己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出过多少汗、流过多少泪……怕是十天十夜都说不完、道不尽啊！
悟明，今年二十有二，乃万朝南洋邻邦“大丽国”之人，从小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以乞讨为生，后因机缘巧合被若水僧师弟清一法师带到无我寺。虽然短短六年，飘渺术已练至第六层，可自己到底摔过多少次跤、受过多少次伤、滚落过多少回山坡、负重爬过多少趟瞰月峰……实在难以计数！
悟远，瞰月峰下李家坳的贫户子弟，虽然与响帮李金鼎同属一个宗姓祠堂，但因其父常年卧病在床，母亲改嫁他人，家境贫困不堪，两年前其父去世，他因年龄不到而没能入得响帮，走投无路之下这才皈依无我寺。虽然仅仅两年，冰火罗汉拳就将练至第八层，但经历过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少次绞尽脑汁只求破解困境、多少次竭尽心力惟愿天道酬勤……其极度艰苦、极度劳累之处，又有谁知道呢？
而今天居然听到有人口口声声地说，“练功好累，一点都不好玩……”
陡闻此言，猝然之下，他们心底深深埋藏着的“辛酸苦辣”的情感一涌而上，犹如璀璨焰火，系数释放，笑声也就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了。
只不过这笑声之中，不仅有情绪释放的欢笑，明显也包涵着无可奈何、饱受磨砺的苦笑。
皇甫玉独自在无我寺的禅舍前耷拉着脑袋踢着地上的石子，他觉得自己很委屈，也很失望——原来练功不但一点都不好玩而且还很累！可为什么父亲和这么多大人们一个个都趋之若鹜甚至于沉醉其中呢？他们练功到底是为了什么？练功究竟有何用途？嗯，悟远哥他们好像是在取笑我！莫非他们是笑我懵懂无知不晓得练功之真谛所在？那么，什么又是练功之真谛呢？还有，母亲教我读书习文之初的那段时间，我也觉得好累好累，虽然那种累与今日练功之累感受不同，但母亲说过，“再复杂的事，都有万变不离其宗的一面”，既然如此，那么我读书习文应该也算是一种练功吧！要是果真的话，那我练功就并不见得比悟远哥他们逊色多少！嗯，一定要和他们比一比读书习文之功，哼哼！我饱读诗书，还能过目不忘，我就不信这个方面还赛不过你们这些武僧？到时候看你们还笑不笑我？
想到这里，决心已定的皇甫玉禁不住低着头“哧哧哧”地笑了起来……
“小玉，你因何而笑啊？”
若水僧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无声息地到了皇甫玉身后。
“哦，原来是若水爷爷啊——您好！您好！”
皇甫玉转过身仰头看着若水僧口气坚定地说：“我要和悟远哥他们比试比试，一较高低！但我胜券在握，由此开心而笑！”
“哦——是吗？那你要和他们比试什么呢？”
皇甫玉右手一握大声说道：“比练功！”
“比练功？”
以大智若愚、心如止水著称的一百二十三岁的若水僧这回真有点“丈二和尚摸着头脑”了。
“对！就比练功！”
“小玉，难道你练过功？”
若水僧到底比悟清、悟明、悟远三位年轻的武僧沉稳不知多少，他非但没笑，而且口气真诚平缓，绝无半点戏谑之意。
“没错！我的确练过功！”皇甫玉的回答颇为干脆。
“小玉，那你练的是什么功啊？”若水僧口气依旧。
“我三岁时就已识得三千多字！我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在响帮，我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文曲星’呢！这些可都是我练功练出来的哦！我母亲刚教我练的时候，我也曾觉得好累好累，可练到后面，就一点都不累了！”
很明显，皇甫玉多多少少有一些炫耀的意味。
“哦——原来如此啊——”
若水僧微微点头地说：“小玉，你是说读书也是一种练功，对吗？”
“那当然！”
若水僧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凭什么这样说呢？”
“我母亲说过，‘再复杂的事，都有万变不离其宗的一面’，而我已亲身体验过读书和站桩都有一种累的感觉，虽然读书之累与站桩之累不尽相同，但万变不离其宗嘛！因此，既然站桩是练功，那么，读书理所当然地也是一种练功！现在想来，二者也确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呀！若水爷爷，难道我说得没有道理吗？”
“这——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若水僧嘴里应承着，内心却对皇甫玉有了更进一步的看法——小玉这孩子不仅聪颖灵动，善察言观色，而且还明辨事理，行事颇有主见，不墨守成规，又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小小年纪甚至就已然具备了敢于主动挑战对手的决心和勇气……此等璞玉之材，若善加雕琢，日后必可成大器，有大作为！可如果稍有不慎，万一误入歧途，将来则必成大患，祸害一方！
想到这里，若水僧心里一紧，不由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将皇甫玉看紧啰！丝毫松懈不得！从无我寺中、从我若水僧身边走出去的只能是造福天下的济世之才而绝不可以是祸害苍生的奸枭之人呐！
“若水爷爷，您在想什么呢？”
皇甫玉的确如若水僧所洞悉的那样，小小年纪似乎真能看透人的心里。
“哦，我只是在想，虽然你言之有理，但你和悟远没法子比呀！你们总不能拿自己所长与他人之短来比吧？你读书，他站桩，读书是文功，站桩是武功，二者完全没有可比性嘛！要是我当判官都不知道怎么来当。”
“读书是文功，站桩是武功，二者没有可比性，那也是哦——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应该有办法的！”……
皇甫玉思索片刻即欢呼雀跃地说：“若水爷爷，判官好当！好当！”
“怎么当？”
“我教悟远哥读书习文，悟远哥教我站桩练功，一个月之后，咱们俩文功、武功都来比一比不就行啦！看看谁更加文武双全岂不更好？”
“哦！谁更加文武双全？嗯，很好！很好！”
若水僧已然无语……
皇甫玉看到若水僧默不作声便随口说道：“若水爷爷，小玉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您指点迷津，不知可否？”
“什么问题？你问吧。”
若水僧心想，这“小鬼”不知又会发表什么“高见”。
“若水爷爷，您说我父亲、响帮的大人还有悟远哥他们为什么都对习练武功趋之若鹜甚至于沉醉其中呢？武功究竟有何用途？什么又是武功之真谛呢？”
这皇甫玉的确很不一般，只不过与若水僧有过几句对话，文功、武功的区别就已经了然于心。
“这个嘛——等你和悟远他们比试之后咱们再来说，好吗？”
“很好！”
听口气，皇甫玉显然对这一场比试充满了期待和必胜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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