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神天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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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________作者:海中浪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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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秋霜娘失去身影,盛成之才敢踏入栈道,起初小心翼翼,轻步慢走,过了相当一段路,他才放胆飞步急追,冲出半山的栈道关口,绕入较为平坦的地面,除了吹风的凉亭,哪有伊人的踪迹?
盛成之迷醒参半的看着前面的丛林,一片褐色树身,以及绿油油的叶片青草,一颗心跃动无常,只因深入林中,就是他和伊人青春年华,调笑戏耍的地方。
每当只有他俩上下山时,总会多呆时刻,听鸟儿歌唱,踩着地上的残叶伴奏,兴致所至还会跃上树头,安坐谈心,四足悬挂在半空中摇荡。
心跳气促身发热,他忘神的站在那儿,竟不晓得追赶。
一声鸟儿高啼,惊醒了迷茫,盛成之轻轻的‘啊’了一声,双脚才懂得挑动。
经过树林又见一处关口,盛成之也不再观望,一口气直落山脚,但刚才那一阵落魄呆留,爱妻早已远去。
若在平时,他定然不会放弃,唯眼下有重大事物需要解决,纵然依依不舍,也得回头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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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成之魂不守舍的回返,再度来到了两人甜蜜的地方,草叶翠绿啼声亮,情景依旧,独缺心情。
往日旧事浮现脑海,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他俩互诉倾心的大树下。
他抬头仰望,找寻着他们常坐的位置,也没作何打算,双脚像有了自己的生命,他人已在树头上。
也许是下意识使然,他所坐落的地方,不偏不倚,而右手边正是心上人的位子。
她就是喜欢那里。
那是个可以靠着树身的位置。
“你是男子,你该让我!”她这么说着。
盛成之伸掌抚摸那空着的位子,眼神出奇的温柔,就像对着情人痴望。
不知为何,掌心接触的地方,仿佛有一股暖意,他内心一酸,不禁怀疑起自己:他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他的心隐隐作痛,那夫人忍痛离别的心情,又是怎样的?
想起了伊人,想起了她所唱的歌谣。
那是一首百姓语言的简单歌谣:
一颗心,空荡荡,随风飘扬,自己一个没方向。
两颗心,相碰撞,碰出了心声,碰出了欢笑,碰出了生命的模样。
心意牵动,喃喃的唱起欢乐的歌谣,可此情此景,哪闻得一丝轻快曼妙?
没时刻的坐着,好不容易才抚平心情,他心中一叹,从树上跃下,走出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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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许多稀奇古怪的要求?”盛成之盯着手中的名单,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亲眼见着还是极伤脑筋。
顾启靖摇头叹道:“还有那什么‘女娲岩石’,说咱们宫里藏有,得之能得神奇力量。”
盛成之伸出手指,‘啪’的弹在名单的一角,说道:“这里是中土,上山来索取的人,中土人士反而少了。”挑眼问道:“你有什么见地?”
顾启靖道:“依属下所见,如是朝廷搞鬼,有两种可能。一是初步试探,暂不想全面惊动中土武林,一是特意引来塞外族群......。”眉宇显出忧色,不再往下说。
盛成之点点头,轻呼一口气,道:“是啊。假若是第二种可能,暗通外族之罪...不,浩浩荡荡,天下皆知,已是明通外族了。”
聚首研究,做出不同推断,每每均有可能、皆有可疑,最后盛成之决意暂时搁下,谓单是如何打发这群人就足够头痛,还是拣眼前急事来处理才是。
★★★
“禀宫主,巡逻主管有事上报。”门外有人喊道。
盛成之传来人入内,见到有一人随同巡逻主管,从穿着知道是山腰的把关人员。
巡逻主管顾名思义,负起巡逻‘神天宫’的职责,与关口头儿的职责有些许重叠。
盛成之心里泛起不祥预兆:“莫不是山腰有大事发生?”若是情状普通,顶多上报到主管即可,唯有事不寻常,方由主管上报大神使。
果然,主管上报道:“秉宫主,山腰发现了一具尸首。”
宫主与神使吃了一惊,盛成之凝重道:“说个简略!”
主管道:“属下的队伍巡逻时,在山腰的林内黄叶处,发现了尸体,尸体表面没有伤痕,尚看不出如何致命。”说着向身旁的人望一望。
那人道:“属下当时陪同在场,按关头所说,他也瞧不出异状。”
顾启靖道:“除此之外,附近有无可疑现象?”那人只是摇头。
顾启靖转头询问潘主管,潘主管道:“属下亲自到现场探察过,未见搏斗挣扎的迹象。”
盛成之见潘主管神色有异,问道:“你还有话?”
潘主管道:“照属下观察...”慎重的回想一下,说道:“...尸首像是曾与宫主交手的那一位。”他身为巡逻主管,对于大会上的明显人物,总要多加留意。
众人内心均是一懔。
潘主管所言,明显是指其中一名曾参加‘神天大会’的人。
参加‘神天大会’的人,死在神天峰!
潘主管道:“好像是那个外号叫‘遮天手’的赵瑞。”
赵瑞!
盛成之大吃一惊,低呼道:“他与‘巫山教’同僚离去,怎会遭遇毒手?”
潘主管谨慎道:“这点还请宫主与众神使自断。”
‘大神使’蒲夏苗道:“老三,你随我来。”顾启靖正欲应声,盛成之起身道:“夏苗,你与我同去,其余人留守。”
此等事原无需宫主亲自处理,但最近实在奇事连连,兼且失踪多时的妻子来了又去,种种迹象都令人费解,宫主想不亲自介入也不行。
★★★
林间黄叶丛。
那是长着特殊黄叶的丛林。
关口头儿已经封锁了现场,见宫主亲身下来,忙上前招呼:“属下无能,未能发现有人作乱。”
‘神天宫’山高地大,也怪不了这许多,盛成之应也没应,立刻指示对方领路。
就在那黄叶青草处,暗红色的土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盛成之翻动尸体检查,发现没错是赵瑞。
蒲夏苗发奇道:“如果是高手用奸计暗算,咱们先勉强相信其能成事,但其余人又到哪里去了?”
盛成之按在尸体的各个部位,说道:“他是遭人用暗劲强力震碎了五脏六腑,瞬间毕命,是以不见挣扎。”
蒲夏苗带领一群人在周围巡视几遍,最后无功而返。
盛成之令人包扎好尸体,令人将之送到验尸馆。
正欲起步,听得脚步急促,下山的人群不少。
蒲夏苗上前截住,见是顾启靖带领着一大批人。
顾启靖面如灰色,神情紧绷。
蒲夏苗心头一颤,问道:“何事突发?”
顾启靖气促道:“力勇失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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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序》
蓝天白云青草地,缓风吹奏伴鸟啼。
人间美事最难忘,卿卿儿女两相情。

朵朵白云飘浮,下方是徐徐攀高的斜坡,与上方的蓝色连成一线,斜坡上的小草随风起舞,欢迎那一对情意相悦的男女。
男子不如何俊俏,但总算相貌端正,气质清雅;女子脸如瓜子,眉毛细弯,目珠黑白分明,鼻子尖,嘴唇红,端的就是美。
走在绿油油的地面,但觉脚下柔软,不远处有几只小鸟在啄食,小鸟似乎很放心,只是摆动头颈看一看,又在垂下寻找小虫。
“瞧,这鸟儿的色彩别致的很。”女子人长的俏,声音也脆亮悦耳。
男子轻轻的「嗯」一声。
女子直直向前伸指,缓缓的横划一遍,赞叹道:“这里的风景就是怡人,百看不厌。”
男子顺着方向看,眨眨眼,然后眯起双目,调皮道:“少了你,就逊色了。”
女子双颊一红,娇声道:“你没的又来消遣人。”
男子一掌放在腹部,微微昂首,呵呵笑道:“我就天天消遣你,哪天你习惯了,我一旦停止了作为,你可别浑身不自在。”
“呸!”女子作状骂道:“你从哪个市井登徒子,学了这下三烂的本事?”
男子嬉笑道:“这哪用得着学?是男人都会。”
女子瞪眼道:“你自己嘴皮子滑,休用他人垫底!”一根食指点打面颊,若有所思道:“嗯……爹爹常说大少主言行谨慎,跟你就不一般。”
“哈!”男子一副不以为然。
女子好奇问道:“你打什么哈?莫非不是?”
男子笑道:“我没说不是。只是看在什么场合罢了。”
女子嘟起小嘴唇,好奇的闪着一双美目,等着男子往下说。
男子提高一手,掌心按在颈后,搓一搓,然后轻拍两下,道:“大少主身为长子,得分担其父的重责,协助掌管要务,天天面对各部的长尊,能不律己严人?要是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服众?”
女子两手叉腰,瞪眼道:“那你适才‘哈’什么劲儿?”
男子张大眼睛回望,问道:“你还没听明白?”女子只是微微昂首。
男子盯着女子,就不发言。
女子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男子伸手轻轻地捏着女子的下巴,柔声道:“你……要气不气的样子……真好看!”
女子一阵羞涩,随即拍开男子的手,说道:“别瞎扯。你还没回我话。”
男子将手指放到鼻子,嗅了一嗅,道:“嘻,可香得紧。”见女子皱紧了眉头,赶忙道:“好好好!不闹!不闹!”
男子两掌互搓,「咳」了一声,说道:“大少主一本正经,那是在办正经事,可要是扯到了男女私情,我看也正经不了。”
女子似懂非懂道:“扯到男女私情,便正经不了……”忽然目光一闪,气呼呼道:“……你这是说,咱们俩的事,很不正经了?”
“我可没这意思!”男子大呼冤枉,一把握住女子的手背,眼神温柔,语气郑重道:“我俩的事,自然正经。”女子这才‘噗嗤’一声,道:“瞧你紧张的……那你又说……。”
男子苦笑道:“两情相悦,少不了甜言蜜语、卿卿我我,当事人受用无穷,旁人听入耳中,总起鸡皮疙瘩。”将脸凑近女子,低吟道:“咱俩的花前月下,不让人打哆嗦么?”
女子想起了一丝丝的情话,顿时粉脸晕红,低头不语。
“所以说嘛。”男子笑笑道:“大少主平时一板一眼,但若有了相好,也免不了要油腔滑调,只是别人瞧不见罢了。”
男子说的极之合理,女子却故意刁难道:“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么?说不得他与意中人相敬如宾,才不像你。”
男子没好气道:“相敬如宾是夫妻的事,相恋哪有不打情骂俏的?我就不信情话绵绵,能够不现丑态。”见女子嘴唇欲动,赶紧抢话道:“好妹妹,你芬香如花,洁亮如月,声如出谷黄莺,体态婀娜多姿……。”
男子说话时挤眉弄眼,女子吓得两手掩耳,低声叫道:“别说了!别说了!”不知为何,平时能挑动芳心的话语,此刻却变得低俗不堪。
男子嘲笑道:“别装了。女孩儿家,不就喜欢这调调儿?”
女子「哼」声道:“你自己丑……咦,谁来了?”

一人从远处急步过来,通报道:“少爷,老爷吩咐,要您立刻到总堂。”
男子眉角微扬,问道:“人来了?”

★★★

几人匆匆来到总堂大门,正好撞上大少主。
女子向大少主行了个礼;大少主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飘流,最后落在男子身上,捉掐道:“好啊,这等时候,你还顾着风流快活。”
一股热流冲上了耳根,女子羞涩的将头垂得低低。
男子忽然低声发笑,对女子道:“瞧你说的,什么大少主一本正经。”他与大少主甚为投机,因此私下交往少有禁忌。
女子努嘴道:“这叫近墨者黑,全拜与你混得太熟之故。”
男子睁大了眼睛,意思是:这也怪我?
男女情话,旁人自不解固中滋味;大少主耸耸肩膀道:“你们在说暗语么?”
“哈哈哈!”男子笑一笑,继而认真问道:“对方已经来了?”
大少主道:“在偏堂等候着。”向大门摊摊手,先行入内。
女子并非堂中要人,不允参与,因此先行告退;男子在女子耳后低语道:“回去做些小食,老时间、老地方见。”
女子偷偷地捏一捏男子的手臂,低声责怪道:“去吧。都什么时候,还在肉麻!”

★★★

进入大门,中间走道笔直,走道两边各腾出空位,在一定的距离种植了小树,有几株生长着花朵,有些敞开来,吸收着阳光;有些含苞待放,像少女含羞答答;在花朵盛放的树上,有几只蝴蝶绕飞,一眼望过,分不出是景还是画。
然而,此刻不是赏花弄蝶的时候。
与大少主相伴而入,每走一步,气氛便凝重一分,男子见大少主沉默不语,也就不与他说话。
今天,大少主要会见访客,来挑战的访客。
他本来在分堂驻扎,总堂突然差来信件,急急将他召回。
行过走道,就是大堂的正门,大门一片暗红,鲜明中带着沉稳。
跨过门槛,映入眼眸的是大堂正面的一座金碧辉煌的座椅。
正座下方左右两旁坐着数名长者在交谈。
长者们分穿不同服色,各显身份。
由大门的方向算起,最靠近大门的,即是离大堂正座最远,身份也最低。

几名长者一见大少主,均起身拱手。
大少主回回礼,朗笑道:“晚生一路急赶,还是让各位久候了。”
男子到其中一名黄衣长者面前,拜礼道:“爹!”
黄衣长者徐徐点头,向大少主道:“有大少主代父立威,足矣!”
最尾座的青衣长者冷哼道:“嘿,我派被推举盟主,已是武林公认,‘镇北手’张守义不识大体,非要来踢馆子,大少主别要手软,最好剃他眉毛、拔他胡须,否则去了个‘镇北手’,难保不会再冒出个‘镇南脚’!”
黄衣长者脸露不屑道:“他自己不服就罢,还煽动其它人起哄,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重手整治,挫其锐气!”
大少主摆摆手道:“不不不。‘镇北手’威震北方,也是一名好汉,其未有争夺‘武林盟主’之意,只是气我门派尚欠资历,不配当此大任,我等好须以礼相待,能不交手最好。”顿一顿道:“都是武林正道,免伤和气为佳,否则难以凝聚团结,共同对抗邪教。”
大少主深知大体,众长辈都点头赞许。
黄衣长者叹道:“张守义是个硬汉子,要他臣服,须以硬碰硬,此战绝免不了。”
青衣长者怔怔道:“这人还好办,倒是其它门派,不容易罢休。”
中间座位的蓝衣长者一直在沉思,忽而问道:“若真硬干起来,大少主把握如何?”
其余长者皆默然,各自揣测双方的实力。
众长辈乃堂中能者,武艺高、经验深,丝毫不以为惧;反而是大少主,此刻是代堂主的身份,行事作为,不可损及本堂名声,然其修炼了一门心法,大功初成,临场经验有待磨练,真个面对强敌,仍是未知之数。

张守义雄霸一方,大少主不敢托大,但既然身为堂主的长子,自得整整士气,岂能灭己威风?他好整以暇道:“诸位放心,堂主的武功,不是白传的。”他受父亲私下叮嘱,殿堂中议会,提起自己时,尽量避免以父亲相称。
各长者见大少主信心满满,都稍微放心。
男子有一事不明,问道:“张守义要来,早已预先通知,为何堂主不亲自接应?”
各长者互换眼神;黄衣长者道:“堂主敬重张守义,不想与之碰面翻脸,因此想好了借口,早出远门去了!”
男子道:“张守义见不着堂主,只道我等傲慢轻视,岂不弄巧成拙?”
男子之言,显然说中了大少主心中的疑虑,两人同时望着各长者。
几名长者莞尔。
白衣长者道:“联盟对抗邪教,也曾与此人共事,堂主推断此人心高气傲,只要避开他,他不屑与其他人交手,那么这事儿或许就此作罢。”
男子道:“‘镇北手’的武功,这里谁也不曾见识,各位就……”瞄了大少主一眼,大少主笑道:“你就直说。”
男子继续道:“……就不怕大少主败下阵来?”
白衣长者道:“这一层早有预想,但堂主却说,败也无妨。”男子不由得一愣。
大少主哈哈笑道:“张守义自重身份,不愿与后辈切磋最好,就是打起来,我输了,以身份而论,也没挫了本门的威风。”言中之意,对方就是胜了,也不能给自己脸上增光多少。
江湖上的都在猜想,堂主之造诣,纵非无敌,亦列前五;因此只要未曾与堂主交手,谁也不能说压下了本门。
黄衣长者露出狡猾笑容,怪声怪气道:“就要他‘胜也败兴’‘败也败兴’。”

一名下人将访客引路到来,入内通报道:“禀大少主,张门主正在外等候。”

★★★

门外一人叫喊道:“听说你头儿闻风而逃了是不?不过推举待选,尚未正式登位,便有如斯架子!”声如巨龙吹风,火气十足,正是张守义。
张守义一脚踏入,立即扬声道:“胆敢接受推举争盟主,怎的听到老子的名头,就躲得远远的?”
大少主拱手道:“堂主忽有要事缠身,望请见谅!”
张守义身材中等,一入大门便足不停步,眼角也不瞄大少主一下,大摇大摆的走到身穿橙色衣服的长者面前,劈头就道:“这算什么?代父请罪吗?”
男子见张守义目中无人,心头有气,想要开口,其父暗使眼色,将他打回去。
橙衣长者乃众老之首,他正色道:“不可否?”问道:“张门主怎么一人进来?”
张守义道:“反正是来打架,还不是要出去?全挤进来赶啥?”
“张门主果然快人快语。”橙衣长者向身旁一张椅子摊掌,道:“请!”
橙衣长者以礼会客,哪知张守义毫不领情,声声响亮道:“不用了!打架不靠嘴巴,干吗坐下……?”想到心目中的对手不在,却找谁的麻烦去?不禁苦恼不语。
白黄二老相互对望,均在暗自偷笑。
橙衣长者嘴角笑笑,语气不重不轻道:“在下盛意拳拳,张门主就坐坐,给在下个台阶下。”伸掌打个小圈,听得‘吱吱哐哐’声响,一张椅子似受隐形之手拉动,四脚在地面拖着,迎向张守义。
张守义瞧着,冷言道:“我就是不给面子!”一掌挥出,却不把椅子打碎,而是将之拒在距离之外,不让其绕到**后。
橙衣长者感叹一声道:“我年已朽木,老脸不值钱啦。”呼振掌气,椅子四脚微微离地,打个旋转,正往张守义左边后头绕。张守义内心低呼:“果然了得。”右掌伸向后头,气流源源送出,那椅子依旧继续打转,却没发再进半寸。
椅子越转越急,一直不住上上下下,四脚轮流撞击地面,发出‘空空哐哐’的声音,加上两股气劲的挤压,自身亦‘喀喇’作响,闻声欲断。
橙衣长者淡淡道:“在下尽地主之谊,阁下切莫让双脚受罪。”张守义口头不输人道:“在下脚力好得很,能站多久是多久!”
橙衣长者说声:“既然如此……喝!”手劲一吸,椅子往自己牵来。
对方的气海一退,张守义顿觉自己的气劲一击落空,原先的阻力变得空空荡荡,还没想通对方的意图,一股气劲又凭空出现,将自己的剩余气劲打得烟消云散,紧接着,那被扯开的椅子又在推进,一下便回到自己的身旁,心中惊愕未过,想再发力已然不及,椅子一个隆咚,绕到了自己的**后头。
张守义半转身子往后瞧,见那椅子摆得端正,只需落下**,登时可坐得稳稳。
橙衣长者声调不沉不扬,作个手势道:“请坐。”
——
正文
烈阳高照,沙尘滚滚,广野传来一阵追赶喊杀之声,隐隐中可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骑着一匹灰色的马,身后坐着一名年约八岁的小童。老者力策马绳,口中不住嘶呐:“呀!呀!”灰马在老者的催赶下,四蹄飞舞,激得黄沙四射。那小童紧紧环抱老者腰部,耳边虽是风声呼呼,脸上却不露半分惊慌之色。灰马尾后数丈远处有六马狂奔,策马者或握大刀,或执长剑,死命催赶。
“他妈的!”其中一名壮汉忍不住骂道:“从城外追到城内,又从城里追到城外,穿林过水,到了这荒草野地竟还逮他不着!”另一壮汉应道:“哼,没想到老海驯养的马匹如此精良,背了两人仍有这般能耐!”
当中一人忽地怒喝∶“别吵!”声线粗厚,霸气凌人,先前那两名嘈闹者被他这么一喝,吓得吭都不敢再吭一声。
怒喝之人乃一名三十开外的汉子,脸阔唇大,一对豹眼凸睁,一嘴的虬髯此刻因风扑面而凌散,益显其霸锐之气。他转首向左骑一名二十三、四岁的青年望了一会儿,道:“大伙儿已经……”语气之中,大有探询之意。
那左骑青年英气勃勃,神情轩昂,纵是沙尘敷面亦掩不住其风采。他不待虬髯汉把话说完即把头点了一下。虬髯汉领得指意,将身上弦弓拉出,再从箕菔抽出一枝金光闪闪的箭,喊道:“老海,已经过了期限,若再不停,我可要放箭了!”
老海并不答话,头也不回,右手向后一伸,抓住了小童的胳膊,叫道:“放手!”小童将双手放开,身子一轻,已被老海提起。老海将身子往后一挪,放小童于身前,柔声道:“别怕!”小童道:“不怕。”
‘嗖’一声,一枝金箭破空而来,眼看便要命中,突听得一声‘啪’,箭头一偏,从老海左肩两寸外擦身而过。原来老海不知何时已从腰带抽出一把短剑将飞箭拦腰拍偏。
众人见状亦不禁喝采:“好!”
虬髯汉一射落空,策马猛进,这次弓弦拉得更张,手臂暴出条条青筋,喊道:“老海,留神了!”跟着金箭风也似地激空送出。今次射程较短,老海欲挡不及,飞箭笔直插中背心。
众壮汉纷纷赞叹:“好箭术!”虬髯汉心下得意,傲然道:“嘿,老子纵横江湖......。”话犹未了,听得有人讶异道:“咦,怎地?”虬髯汉随声惊觉,叫道:“奇怪!”
老海中箭之际,众人本料他必当摔马而下,哪知他浑若无事地赶着马,毫无半点受伤迹象。英气青年眼尖,木然道:“他背部微凸,定是穿了护身物。”细思一番道:“如此良驹也只好牺牲了。射马!”心下不禁唏嘘,似有无限惋惜。虬髯汉心想:“若非知你惜骏如命,老子早已将此马射下。”
正待发第三箭,前方老海右手忽然向后一挥,英气青年料到有诈,警告道:“小心!”虬髯汉嗅到一阵奇酸,脑际一片昏眩,暗惊:“不妙!”但觉全身酥软,箭在晃然中向空射出,脚下坐骑一个踉跄,人马俱落,朦胧中听见后方‘碰碰扑扑’,正是随行者人仰马翻之声。
那青年反应奇快,一瞧老海举动有异,赶忙闭气,怎奈坐骑不识应变,唯有飘然而下,免了坠马之苦。老海回首朗声道:“大家放心,这药粉并非剧毒,不碍命的!”声音一字比一字远,霎时之间已绝尘而去。
★★★
灰马一路披星戴月,终于来到某小镇。

一老一少进得镇内,老海心想:“一路奔波,小东年幼体虚,连日未有一顿安眠,好歹也租间房让他好好歇息,免得熬出病来。”
那名叫小东的小童道:“爷爷,叔叔们为什么要捉我们?”老海低声叱道:“不准多问!”
进入一间客栈,店小二迎面而来:“客官,来点什么菜?”端详二人风尘扑扑,又道:“本店有上好客房,要便乘手,迟了可要患满!”
老海道:“先给一间房,再送几样茶酒饭菜上去。”小二道:“行行行,待我先安顿您那匹马。”老海‘嗯’声道:“我这匹马千金难求,你可得好好照料,少不了你好处。”有油水好捞,小二忙道:“没问题,没问题!”

房内,二人正在用膳,老海夹了块肉给小东:“慢慢咬,别噎着了。”小东应声道:“哦。”几日没顿好饭,鲜肉入口,小东不禁狼吞虎咽,不慎嚼到舌头,痛得叫道:“哎唷!”
老海问道:“怎么啦?”小东道:“不小心嚼了舌儿。”
老海轻皱眉头道:“张嘴让爷爷瞧瞧。”细看一番道:“还好伤得不深,可别再咬着了。”小东点点头继续吃饭。
老海轻饯几口酒,只是望着孙儿用餐。小东心下纳闷:“自从家里逃出来后,爷爷看起来总是怪怪的,各位叔叔又要捉我们,不知是为什么?”忽见老海双眶晕红,脱口问道:“爷爷,您怎么哭啦?”
老海别过头道:“胡说,爷爷哪里会哭?是尘儿入眼罢了。”小东道:“爷爷骗人。”老海假装生气:“小孩子懂什么?专心吃饭!”
小东不敢再缠,心中却想:“谁说我不懂?爷爷年纪虽大,骑马弄刀样样行,一路上沙尘这么多也不见有事,这儿干干净净的,眼睛反倒红了,还说没事。”他虽年幼,倒不失几分伶俐。

是夜,小东躺在床上安寝,正当他要入眠,半梦中听见一阵沉重的呼吸声,好奇之下睁开一条缝儿偷看。只见爷爷坐在桌旁,脸上的表情似笑似泣,面部肌肉不住**。
桌子上的小油灯,在漆黑的房里,闪晃地照着爷爷,将爷爷那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照得一片暗黄。
爷爷轻轻的皱着眉头,内息不顺畅的呼吸几下,继而站起身,走到窗口,慢慢地将窗门撑开,房内又增添了一股凉意。
小东双目凝视,想看清爷爷的背影,但小油灯的亮度不足,爷爷的背影只是稀稀蒙蒙。
“呼...。”爷爷先用力吸气,再对着窗外吁出一口长气,然后关上窗门,回到座位。
小东自从离开居住地,一路上颠簸奔驰,始终没明白是什么一回事。
想着想着,小东的小脑袋逐渐迷茫...突然......!
一阵闪光照射,小东的视线被牵引到爷爷的右手。爷爷握着一把匕首,刀尖向内,身子不住发抖。小东睡意全消,暗惊:“爷爷在干什么?想自尽不成?”他自小听惯大人说书,偶尔也听闻楚霸王乌江自刎,屈原投江自尽的事迹,如今见到爷爷这怪异举动,不免心跳加速。

爷爷凝望匕首好一阵子,忽然高举过头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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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小东惊声大叫。但听得‘笃’一声响,却是匕首**桌面,直没至柄!
“爷爷...”小东哭泣扑入老海怀中:“...你不要死,你不要自杀!”
老海一怔,随之仰天苍笑:“哈哈哈哈,你以为爷爷要自尽么?你以为爷爷想死么?哈哈哈,不会的!不会的!你爷爷这条命宝贵得紧,可要留待将来...哼哼!”先时笑得凄切,说到后来却是激愤恶绝。
小东泣道:“爷爷不要骗人,不能骗小东!”老海将他放坐大腿,哽咽道:“爷爷什么人都骗,就不骗小东。”小东抬头望着爷爷满是线条的老脸,问道:“真的?”老海勉强挤起笑容,徐徐点首。
小东擦干泪水,刚要说话,小手背一凉,却是爷爷掉下的泪儿。

天未破晓,老海唤醒小东,两人匆匆洗刷便到马房。
老海一望马料,心道:“店小二倒守信用,钱总算没有白花。”他将小东放上坐骑,轻牵出马房。那马似懂人性,竟也显得小心翼翼。
正想从后门溜出,迎面正巧有一人走来。
老海江湖经验丰富,一瞧来者便知非比寻常,低头把马往旁一拉,让出个空位,说道:“先请。”
那人只是站着不动。
老海又是连请两次,那人仍是一动不动。
老海见苗头不对,拉马前进两步,道:“借光,借光。”那人竟也不让。老海心中暗怒,沉气道:“阁下既不过路,也不让路,不知是何意思?”
那人开口道:“海元老,你还想上那儿去?”声线极沙,哑如鸦叫。
老海心头一震,暗忖:“此人竟识得我,难道风声传得这般快?”仔细打量一番,那人年约二十出头,面貌奇丑,满脸肉瘤,双目一大一小,耳垂眉短,鼻塌咀歪,说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再看其穿着,衣服发黄,一身邋遢,其中一只靴儿破了个洞,两只脚趾呼之欲出,腰间系着一把长剑,剑柄剑鞘黑沉,于月光下更显阴森。
老海心头又是一懔:“莫非是他?”轻咳两下,说道:“阁下称老儿什么元老的,想必是认错人了。”
那丑男怪笑两下,哑声道:“倒真懂得装蒜,识相的便跟我走,省了我这把黑剑。”
老海奇道:“这……这……真把老儿给弄糊涂了,我真不是什么元老的,阁下确实认错人了。”丑男面容微动,沉声道:“真要逼我动手么?”老海佯作慌张道:“不,不,不要!大爷您是要钱么?老儿有。”急急从袖内掏出财物献上。
那丑少年怒道:“你虽是前辈,若再装疯卖傻,老子可要动粗了!”老海哭丧着脸道:“大爷饶命,老儿姓黄,单名一个春字,真不识得什么海元老啊!大爷,老儿的黄脸婆患了病,现下正想赶回乡,求求你行行好,别要难为老儿了!”
‘锵」’一声,丑男拔剑动容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流泪。休怪本少爷无礼!”
老海暗惊:“此人抽剑之势沉稳,落实而不华,是个棘手货!”手上暗聚内劲,侍机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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