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索佩密纳的金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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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夜,从来都是深邃而不可捉摸的。
另人心生忐忑的黑暗笼罩着修道院高大的庙宇,只有那尖顶微微放射的毫光能够驱除着宁静中带着危险的气息。
这是一间与其他修士房间没有什么不同的小单间,昏黄而单调的墙壁,一张铺在石床上的凉席,一双摆放整齐的亚麻纺鞋,简素到了及至。
硬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正抱着头,埋在双腿中正微微喘气的那个男人了。但他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席灰白的修士长袍,短短的黑发,普通的扔进人群就会被迅速淹没的相貌,只是相比其他修士此刻都在安睡而他却在抱头喘气有点奇怪罢了。
林西有些微微颤抖,那仿佛如同爆炸似的信息海啸一般冲刷着他相对来说脆弱的神经,撑得他的头脑似乎将要撕裂了开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奇异的幻景自他有意识起就如同不断纠缠他的恶灵,一次又一次地不断闪现在他的梦境中,每一次都伴随着庞大而杂乱无比的信息,那是超乎一切人想像的一切。是的,是这个世间无法想像的。
那幻景之始,巨大的楼宇高耸直入天云的彼端,密如蚁群缓慢挪动的人群以及诸多无法言说的一切。
那幻景之中,他就如行尸走肉般游荡,有时在天空中俯视,有时迎面人群冲刷,有时在枯萎落叶中,有时在巨大房屋中行走,他也说不清道不明,总有巨大恐怖始终伴他左右。
那幻景之末,仿佛千百万人异口同声,那话语似在他灵魂深处咆哮回荡,他次次都为它而惊觉。
这时一股温润的气息缓缓游向额头,林西不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头疼的状况这才稍稍好转了些。沉重的闷响在这简陋的单室里低沉回荡,林西混然不以为意地重重仰倒在草席上,他有些默然地沉寂入那驳杂的混乱记忆中,然后这处修道院在幽暗夜色中唯一的活跃色彩也渐渐地归于寂静之中。
“是林西吗,请稍等一下!”正当林西匆匆穿过修道院的大厅时,有人出声喊住了他。
林西缓缓转过身来,他定定地凝视着那出声喊住他的人,有些烦恼地低声道:“是神官大人啊,有什么需要吗?”
那来人有着一副好卖相,只是面容有些苍老了,他是这所修道院名义上的真正主人,佛莱塔,一名公正与审判之神,光辉之主泰拉尔的一名地区神官。但林西虽然作为自由修士(恩,说不好听点就是野修士),却与他确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联系。若硬要扯上什么关系,林西的导师与佛莱塔神官大人还是师从于一个导师的,以我们的观点来看,那应该是师叔了,但显然并非如此。
我们所看到的是,尽管有着那么一丝或有或无的关系,尽管是这一亩三分地的主儿,但佛莱塔的语气还是带着那么些商量的口气,“虔诚的林西,我知道这事儿很难为。但这是私人请求,私人请求,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你就真的不能在考虑一下?要知道,”他踌躇了一下,“那位毕竟是个大人物,要是在这地方犯了什么脾气,可不是这小小的修道院能够……而且只要办成了的,肯定对你,当然对我也是极有好处的了。”面对着林西的冷淡,他没法不客气,而且林西并非他能够支配的属下。林西的冷淡自然也是有他的依仗,并不是他乐意得罪这位直接关系着他吃饭问题的主儿。
“但那也要分什么事儿。”林西虽是也有些失去耐心了,但看着佛莱塔愁苦的面孔他也有些不忍心。“那里是什么地方,你也不想想?我要有钱花,但我也要有命花不是?”
佛莱塔搓着双手有些尴尬地说道,“但是她付出了足够的捐赠,如果没有危险那还需要护送做什么……”但说着说着他也实在是说不出来了,光辉之主的仆人们兼职着护卫和向导的买卖的确是不假的事实,但这毕竟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但表现的如此急切,佛莱塔也是无法,一来他能直接差遣的那几个手下都被派了出去,剩下来的那个很明显根本无法胜任;二来林西作为修道院中实际上实力最强的,而且林西本就是那地方的人,这任务也实在是他再适合不过了的。他左思右虑,终而咬了咬牙恨下心来,带着点哭丧的语调说道,“好吧,只要你答应,好吧,这次的酬劳分你七成,怎么样?”
林西虽是暗中发笑,有商人般的贪婪却没有商人般的奸诈的神官居然也会痛快的让利,自然林西无视了佛莱塔面上洋溢的肉疼表情。神色略有些意动,但这目的地也着实是太过危险了,他也不能轻易松口,自然是想要拔腿便走。

“在加上那把精金战锤怎么样,怎么样?”佛莱塔也有些惶急和失态了,这趟任务实是亏本也要做下来的,否则他也不至于此,一让在让。只要打发走了那位,一切是福是祸,便也不关他的事了。“还不行?金树叶,索佩密纳的金树叶!我知道它在哪儿,你不是为了你妹妹一直在寻找它吗?”
而这下林西就不仅仅是意动了,他面容上充满了惊讶,是的,惊讶。他没有想到这事儿有那么重要,重要到索佩密纳的金树叶的消息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步。要知道,索佩密纳是古代精灵王国迦兰特的神栖之树,是传说中贯通天与地的世界之树,早以随着迦兰特王国和奥迦神系的崩溃而一起消失了。但是索佩密纳的金树叶做为索佩密纳遗留下的数种宝物之一,实是拥有着治疗致命伤势的极佳恢复效果,而且它也是大祈愿术与降临仪式的必备施法材料,当然另存的三棵世界树的叶子也有同样的效果。只是远不如索佩密纳的金树叶般出众。但索佩密纳的金树叶最重要的,是它有着几乎能够治愈和祛除一切病患和诅咒的神奇能力!
而林西所看重的正是这点,他需要它,准确地说是他那可怜的妹妹需要它。“说,它在哪里?”林西现在看起来面目有些狰狞,语气也有些不客气了起来。“你是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佛莱塔这下才舒了一口气,既然鱼儿已经咬住了最吸引它的饵,那么接下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索佩密纳的金树叶,记住,虽然这一片它并不完整,但它确实是那上古的神树,索佩密纳的金树叶。”他顿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亲眼所见,苏雅台持有它,那充盈流动的自然之力我不会看错,我敢以我的名誉保证那的确就是索佩密纳……”
你的名誉值多少钱?林西对于这个是嗤之以鼻的,但苏雅台……“就是那个委托任务的人吗?”林西打断了佛莱塔的话。
佛莱塔对他的话被打断很有些不满,但又无可奈何,他点了点头,“是的,她是苏丹国师,颠倒的星相,那个预言家托密尔的女儿,而托密尔在传闻中又确实持有数片索佩密纳的金树叶。”
“那我要怎样才能得到它,托密尔的这个女儿会把它作为报酬吗?”林西显然毫不废话,直奔正题,直接提出了所有一切的关键,他所关心的关键。
佛莱塔不禁上下扫视了一番林西,双目中射出了浓浓的鄙视色彩,“你认为,托密尔家的大小姐会不知道索佩密纳的金树叶的价值所在么?我之所以能知道,还是因着我与她同是光辉之主的仆人呢!”
“她也是光辉之主的神官?”林西颇有些惊讶,但也只仅仅有些奇怪罢了,他历来对自身和妹妹以外的事情都不太放在心上,因此却也对佛莱塔的鄙视目光毫不着恼,“那你是说,我得跟着她,好方便下手?,是么?”
“啊——你!身为光辉之主的信徒,你怎么能——”佛莱塔惊讶地叫了起来,但随后又小声地说起来,“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何况,她是蒙受光辉之主召唤的圣武士,你怎么能——”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如何才能得到索佩密纳的金树叶,如果得不到——”林西说道,“那么,我不会让自己轻易涉险的。”
“愿神宽恕迷途的羔羊吧——”佛莱塔暗自摸了一把冷汗,北地佣兵事业的蓬勃发展,也拉动了人们与神的疏离感。“那是你的事,机遇总是有危险相伴,你想得到多少,就要做好比这付出更多的准备。”他急中生智下脱口而出标准神棍话语。
但显然林西却因这话而陷入漫长的思考中去了。“索佩密纳的金树叶真的在她手中么?”林西忽而厉声说道,“不要试图欺骗,否则你就是在利用善良的情感!”
“这个——我以我佛莱塔的名誉——”佛莱塔也很有些无奈。
“好了好了,总是这一套。”林西挥了挥手。林西暗自思忖着,索佩密纳的金树叶,无论传说如何,这终究是一线希望。
但林西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为了索佩密纳的金树叶所经历,所付出,以及所得到的一切却远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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