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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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幽’?!”晰低声道,稍显苍白的脸此刻满是惊诧神色。上玄安自然是注意到,忙问道:“晰小姐怎么了?”
晰却只是摇摇头,轻声道着:“怎么会……”乌黑深沉的眸子此刻充满无奈。
空冽没注意听他们的对话,心疑了一阵,后又朝那阿斓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
抑邪落幽,却魔踏风。
此二剑的正义之名在江湖中广为人知。相传持此二剑之侠士无一不是浩然一身,长剑血洗邪门魔教。如今众人只知踏风长剑现属封城白家,却很少有人知道落幽下落,甚至有人怀疑落幽已被奸邪小人偷偷毁掉。
为何不是纳入自己囊中?因为这落幽剑剑气并非常人所能忍受,简言之便是此剑会识主。被落幽剑气拒绝而受重伤之人不在少数。
想不到落幽竟在空冽手中,看他的样子却没有半分被剑气所伤之势。这即是说明这名年轻的少主正是落幽所认的新主。
阿斓是独境杀手,自然亦被此剑归于邪门魔教。她表情未变,只道:“被此剑一伤,怕是难留活口,”忽地目光一转,向那黄衣女子,“你看,这少年……不是呢。”
“那么,”黄衣女子突然笑着望向晰道,“晰小姐得罪了!”话音未落,丹红海洋突然剧烈起伏不停,迷人芬芳浓郁得好似欲醉倒众人。妖艳绚色迷乱人眼,却无法忽视绝景中令人觉得恐惧的危险气息。
不过须臾,黄衣女子已抽出腰间软剑与空冽过下几十招。衣袂翻飞,剑气如虹,落幽剑身早已褪去刚出鞘时的深沉重色,此刻乌中带光,剑影之间竟有种呈银色的错觉。
黄衣女子出手狠绝,动作奇快。空冽隐隐意识到不对,却不敢松懈半分。
黄衣女子突然对晰举剑相向,空冽立即挡下,二人便对峙上了。上玄安觉察到异常,立刻与临紊奔来,却被落风誓阿斓等人拦下。互相大打出手,手下不再留有任何顾虑,一时间“嫣红海”中杀气四起,激烈撕杀之声顿时惊飞歇息的虫鸟。
晰一人静立在几乎混乱的战场中,脸上表情已是空白,胜雪的白衣在妖艳花海中显眼至极。
“晰姐姐。”
她身后突然传来甜美的孩童声。
不答,那孩童声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叶姐姐为何认识你,可是--”他忽然走近晰,笑得天真无邪,“我知道这把剑喔。”说完将小手往晰背后那把被灰布裹得紧紧的长剑伸去。
黄衣女子瞬时一笑,已经刺出的剑却突然停下,目光朝晰投去。空冽愣住,连忙也回头去看。就见小卉的手已快触上晰背后的长剑,忙大声唤道:“小心!”
“晰小姐!”
同时出声的还有上玄安与临紊。
突然,雪衣少女清秀的脸庞带上一丝微笑,道:“我明白了。”
小卉不由得一愣,却恰恰是这一极短时间,他面前的晰飞快转身退后,手中已多出一柄物器。
正是那把被灰布紧裹,从未在众人面前现身的长剑。
晰左手持剑,唇边笑意闪过,忽然朝地一指,那灰布霎时被震成碎布纷飞到空中。少女周身气息沉重却没有丝毫杀气。
空冽惊讶,暗道难道晰并非普通剑士?再看暗杀者们的表情,竟都有几分诧异,黄衣女子更是双眼微眯了下,举剑刺向晰,动作出乎意料的迅速。
空冽暗道不好,也持剑欲挡下黄衣女子,却已来不及。黄衣女子先一步来至晰身侧,手中软剑却被一柄青靛色剑身相挡,被强弯成弓形。一瞬间,黄衣女子跃开两步,手中软剑竟如同长鞭般凌厉与晰的长剑相拼。
同是凛冽剑风,同是翻飞相撞的剑身,两人一时间竟难分高下。
晰手持长剑,目光清冷。身形轻盈地避开对身体的攻击,猛地左手一转,青靛色长剑带着如剑刃般锋利的剑气刺向黄衣女子右肩。黄衣女子向后跃,却觉得身后有异,立即回身接下空冽的一剑。
暗杀者身手本来灵活非凡,却在此两方夹击下觉得些许吃力。黄衣女子退出几步,左肩上却已有了些微红的痕迹。
她瞪着晰,忽然大笑:“真不愧是师姐妹,樱非小姐与晰小姐的剑术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空冽望向晰,她手中的青靛色长剑的剑尖,有一丝艳红。
他回想着晰所使的招式,纵使精湛却相当陌生,似乎并不属于现下他所知的其中任一门派。
那黄衣女子笑着笑着,突然猛吐一口鲜血,踉跄了几步。起先一直愣在原地的小卉大声叫起来:“叶姐姐!”
落风誓,阿斓闻声回首,却见黄衣女子口边鲜血,和她苍白异常的脸色,不由得一惊,双双朝她奔去扶住她。
晰看着黄衣女子,也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黄衣女子极惊诧地望她一眼,又阴狠笑道:“怎么可能……明明早已失传的……伍泫到底传了你们什么?!”她声色皆厉,表情狰狞。
“……我不知道。”晰的柳眉愈加蹙起。
听者却都是一惊。
伍泫,武林谁都知道那是多年前忽然绝迹江湖的剑圣,莫非这晰竟是……剑圣门下?
空冽顿时觉得混乱,上玄安临紊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晰小姐?”临紊盯着她问道。
晰望向他们,表情略显疲惫道:“晰……正是师承剑圣伍泫。”
她垂下眼眸,不知情绪。
空冽早已是满脸不可置信。
难怪刚才她所使剑术如此精湛,原来是师承空洲剑术第一之人,难怪她遇事如此镇定,剑圣定将他毕生经验都传之于她。
双方正静静对峙时,忽然从荒野的一边传来极重的沉重杀气。空冽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之浓重的杀气,不用力多想,这必定是暗杀者聚集的预兆。
空冽明白他们落入这行暗杀者所设的陷阱,所谓比武胜后便放回祁哲,全都是为了拖延时间,为了他们落入被独境暗杀者围杀。
那一行有大约二十来个身手无法预计的暗杀者,现下我们多数人已是气力有限,即使她是剑圣门下……空冽望一眼晰,暗自苦笑自己竟把这剑圣的徒弟当初入江湖的新手剑士。而如今自己陷入此境,倒是让她看笑话了。
“空少主好镇定。”黄衣女子眼光冰冷。扶住她的落风誓起初看着空冽等人,表情邪气阴戾,但却突然猛地一震,随后立即直直盯住一个方向,恢复了妖邪的笑容。

“等了这么久,总算来了。”落风誓喃喃道。
“怎么了?”一旁的阿斓问道。
他没回答。上玄安也立即转头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另一群气息完全不同的人直朝他们这边急速走来,为首的男子面容俊毅,只是神色有些异常似乎是愤怒。
空冽也看到了那人,忽然惊呼道:“邹兄?”
来者正是前日与他们道别的邹庠悟。他在一干人前停下,向空冽点头招呼,随后目光一冷,扫向一旁的暗杀者。
他死死盯住落风誓。后者却笑道:“邹师兄,一年不见门主怎么样了?”
空冽怔住,难怪这落风誓使的乃锍门刀法,原来竟与邹庠悟出自同门!
“逆徒!”邹庠悟怒道,“你竟入了邪门魔教,锍门没有你这样的弟子!我今日来此,为的就是替本门除恶!”
“哦,是麽?”落风誓笑意加深,声音却更加的阴狠道,“我不是锍门弟子,那杀你就不算同门相残了吧?”
话刚说完,落风誓手腕一转,那把短刀立刻出现在手中,寒光闪烁。邹庠悟长剑出鞘,划出强劲剑风,与落风誓当即拼得不分高下。
两人正大打出手之即,那群锍门弟子亦与后至的暗杀者撕杀。上玄安一路以掌劈开拦道的暗杀者,迅速奔至丹红海洋中将昏迷祁哲扶起身,一把脉才知他原是中了毒,赶紧盘身坐下为他以内力驱毒。
一名红衣暗杀者正欲上前,及时被锍门弟子挡下。
空冽等人也早已加入拼杀,一时间刀光剑影,杀气肆掠。双方又皆是武功过人,战局竟是僵持不下。
但独境杀手毕竟体质异于常人,相持对战后,相对于锍门便略占上风。不断有武器刺穿身体的声音闷响,鲜红妖艳的血液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出刺鼻气息,与嫣红花海的奇妙馥香混合,犹如置身不断交错的地狱天堂。
伤者全是锍门弟子,他们虽然身负重伤却不退缩,仍旧勇猛地挥出自己手中的武器与暗杀者以命相搏。
“邹兄如此相助,吾等何以回报?”趁空隙与邹庠悟以背相靠,空冽急道。
“空少主多言了,门主授命于我们,若洛连山庄有难,锍门定拼死相助!”
又是十几式相互出击。
“为何?”
邹庠悟转过头来,表情坚定:“洛庄主对我门有恩,这不过是报恩罢了。”
空冽蹙眉,又接下几招。
师父?
虽听师父说过无音城中有一铸造武器的名门名为锍门,并且此门中人皆对武器甚为痴迷。可这等报恩的事……却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心下疑惑,手中的乌黑长剑慢下一拍,竟让对面那暗杀者有机可趁。眼见立刻刀刃就要与身体相碰,一柄青靛色长剑横向而来,挑开了进攻的刀。
空冽看见晰朝他微微一笑,知是被她救下,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失了颜面,手中长剑划动得比之前更加刚劲有力。
“把破空交出来!”
一暗杀者朝晰大声叫道。
破空?!多年前随剑圣伍泫一同消失的邪剑破空?难道说……邪剑此时正在晰手上?
空冽立即去看晰左手中的长剑,那剑身呈青靛色,细长直挺,剑柄处刻有精致雕纹,确与那传闻中的邪剑同样。再加上此时的长剑受持剑人内力觉醒,剑势非凡,整个透着神秘的强大力量,真是越看越像!
哪知晰却只是淡淡一笑,道:“若此剑乃破空,我怎会用它?师父的用意我已经明白了。”
“什么?你拿的……不是破空?”黄衣女子神色一震,有些吃惊道,“原来我们竟被你们骗了!当时樱非让你快走,其实只是让我们以为破空在你手上,然后自己带着真正的破空下山吧?真是没想到啊……破空居然就在樱非手上!”她一时气急,咳了起来。
“所以你们今日此举,根本是毫无意义!”晰收了笑,恢复冷颜。
“哈哈哈——”先前问话的暗杀者狠狠笑道,“你以为你的师姐真能避得开么?剑圣门下……哼!多年不出北山还真以为江湖是闹着玩儿的?”
晰蹙紧眉,不再分心说话。
空冽听得心中大惊,要不是现在情势紧迫,他还真想问问晰到底还有哪些惊天消息没告诉他们。
当初毅然决定让她随行,却没想到此后的一系列变故,空冽想起来就懊悔自己将人看得太简单。
双方撕杀任在持续,伤者越来越多,血迹挥洒至嫣红海中又被绚丽之色掩盖。
邹庠悟长剑刺伤了落云誓,待对方喘气后退之际,他对着空冽大喊道:“空少主你们快走,此处由本门抵抗。”
“邹兄什么意思?”空冽听得这话后愤怒不已,“吾等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空少主误会了,门主早已吩咐我们来替空少主解围,自有对付他们的能力,你二位手下身受重伤,必须及时医治,”他忽然望向挥剑的雪衣少女,“保护晰小姐,也是门主之令。”
邹庠悟眼底闪过不知明的情绪,但瞬间即逝。
空冽起初不应,后来邹庠悟一指不远处吃力应付对手的临紊,再一指昏迷的祁哲与神色不适的上玄安,他们正由几个锍门弟子勉强保护着。
“实不相瞒,这落云誓原是我锍门弟子,两年前突然弃门而逃,原来是入了独境!为了替本门扫除此逆徒,空少主,”邹庠悟道,“这独境就交给我们吧,也算是让吾等遵了门主之令。”
空冽心下难受之极,却看受伤的几人已是无法支持,只得咬牙一点头,冲过去将临紊解救下,大喊声“先走”后,急忙朝无音城方向奔去。
上玄安扶起祁哲,紧跟在空冽后面。
晰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空冽着急地回头去看她。这时候邹庠悟朝她大喊一声:“晰小姐快去寻你师姐,只怕独境早已盯上她了!”
晰闻后一愣,虽然有些疑惑他态度的转变,却没多说什么便立即跟了上去。
空冽最后望了一眼邹庠悟与素不相识的锍门弟子和暗杀者疯狂对峙,眉心紧锁,暗念了一句后便转头奔向远处。
邹庠悟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斜坡上后,转过目光看着满脸戾气妖邪的俊美少年。长剑在握,身侧影翻。
他冰凉地笑道:“现在,就让锍门与独境一决生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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