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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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型华丽精致的二层别墅寂寞的耸立在微熹的晨光中,蓊郁的树在墙角落下浓重的剪影。五俊朗的青年画家安静的坐在有着繁复镶金装饰的窗边,浅蓝的眸子柔耗俯视着楼下的景,瘦削的脸孔透出一种异样的苍白。
青年的身后,是一间稍显混乱的画室。
曾经雪白的墙壁上,隐隐残留着笔杆甩动时溅上去的油彩,显出俗丽的凄。墙根处,斜摆着一溜儿用厚纸严实包裹起来的画作。
看起来用了颇有些年数的画架稳稳的支撑着一张巨大的画板,涂抹的混沌一片的画布肮脏不堪。
清晨的凉风灌进画室,冲刷着屋里积蓄了一的污浊空气。
阳光渐渐明亮起来,水波般的漫了进来,浅浅的包裹住男子单薄的身躯。
公鸡的啼鸣和着家犬的吠叫隐约从远处传来,住在楼下的佣人们伸着懒腰从屋里走出来,习惯的抬头,微笑着跟楼上的男子打招呼,“拉斐尔先生,您又一没睡吗?”
拉斐尔颔首,“是……”话没说完,一口鲜血就毫无预警的喷了出来。
“我的上帝!”佣人们尖叫,手忙脚乱的乱成一团,有反应快的转身就往楼上跑。
血液以惊人的速度从拉斐尔的嘴里冒溢而出,拉斐尔有些呆楞的看着迅速在自己掌心蔓延的猩红,眼底写着难以置信。
一周前大夫说的话,此时却讽刺的在拉斐尔耳边清晰的响了起来,“您啊您,亲爱的拉斐尔大师!您从年轻的时候起就不珍惜自己的身体——现在,您可遭到报应了!您的身体不堪重荷,已经快要崩溃了……”
原来,所谓的“崩溃”,就是死亡吗?
直到佣人们跑上楼,拉斐尔还是呆坐在窗口,嘴里大股大股的冒着血——嘴角,却依旧有着令人触目惊心的优雅弧度。
很快便陷入昏迷的拉斐尔被安置在上,人们环绕在周围,担忧的注视着他,焦灼的向上帝虔诚的祈祷着、恳求着他可以平安无事。
罹昊隐身在众人之后,淡漠的注视着事情的发展。
须发皆白的大夫被匆匆的找了来,简单的检查过后,他遗憾的跟众人摇摇头。
于是,没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的拉斐尔,便在人们的汪声中溘然离世。
必然的慌乱之后,将近中午时分,人们终于离开。
罹昊悄无声息的闪身出现,朝着拉斐尔走去……
罹昊没想到醒来会看见罹远风。呆呆的把拉斐尔的灵体交到他伸出的手中,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一撇唇,“麻烦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儿了?”老巫婆呢?
轻易看穿了他的疑惑,罹远风微笑,“嗔儿在休息,等会儿再给那个娃娃做祭祀。”
难掩疲惫的呼口气,罹昊并没忘了担心的事,“葵呢?”他熬过去了?
“他还在睡着。”小心的扶起罹昊,罹远风细致的整整他身上的衣褶,“酽赐和沣岸守着他呢。”沣岸是罹远风的影御之一。
放松的点点头,罹昊边借着罹远风的帮助缓行着,边哑声道:“实在不行,你叫人去潍寓把洛儿找来吧。”
扶着罹昊走出屋外,罹远风朝旁边努努嘴,“还用你说啊?这孩子早过来了。”
正抱着猫咪在洒满皎洁月光的庭院里发呆的洛宁,听到声音迅速回头,见是罹昊,赶紧跑过来扶住了他,“昊哥,你觉得怎么样?会不会很累?”
抬手虚弱的摸摸洛宁的脑袋以示安慰,罹昊看向罹远风,“那么,你怎么会来?”
罹远风摊手耸肩,“我不放心嗔儿和你。”
罹昊深深的注视着眼前这个明显没说实话的男人,扯开干裂的嘴唇,“是吗?就因为担心我们,你就又违反了罹族的‘法则’?”
因为能力的特殊和玄异,所以千百年来,罹氏一族的权力是分散和相互制约的。

从结构上来说,族长无疑是罹族的“老大”,但是族长之下,还有五位能够钳制和约束族长行为的长老——所谓的长老当然并不是真的很“老”,那只是对罹族中特定几个人的特殊称呼和肯定。
也就是说,倘若五位长老联手,罹远风的权力会被剥夺的涓滴不剩——前提就是,他不能违反作为族长必须遵守的规则——比如二十岁后不再踏出憩风谷。
从罹远风的角度来说,他想当长老胜于当族长,起码他可以拥有更多的自由。如果不是和罹嗔一样答应了“那个人”的临终托付,或许,今天的罹远风真的是五长老之一也不一定。
朗声笑着,罹远风不闪不避的看着罹昊,“我从来都不是个守规矩的人。”
翻了个白眼,罹昊把全身的泰半重量都交给洛宁,再不说话。
田薰的涅磐祭祀顺利的惊人。
按照罹嗔的说法,田薰是目前三个魂器中与灵体相溶度最好的,所以才会没什么周折就完成了一切。
连着做了两个咒术,罹嗔已经累的不想动弹,“昊……”孱弱的叫着罹昊,她光洁的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你去守着葵,一直到明天晚上,他会很危险。”
细致的给昏睡的田薰擦干身体,罹昊转头看向偎依在酽赐怀里的罹嗔,“我知道。”弯腰抱起田薰,罹昊向外走去。
直到确定他听不到了,罹嗔才痛的呻吟起来,“唔……”伤口大概又裂开了吧。
罹远风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罹嗔身边,修长的双手干脆的扯开她湿透的衣摆,“酽赐,去找姳裳进来。嗔儿的伤口需要重新包扎。”
“小叔叔……”眼光迷蒙的瞅着双眉紧蹙成川的罹远风,罹嗔急喘着嘱咐,“你千万别跟昊说……唔……好痛……”
疼惜的凝视着她,罹远风郑重颔首。
得到他的保证,罹嗔无力的笑笑,“我……我就知道……小叔叔最疼我了……”她今天过度的使用能力,给这具特殊身体带来了无法负荷的负担,所以才扯裂原本结疤的伤口。
姳裳进来帮罹嗔清理的时候,罹远风带着酽赐一起走了出来——罹嗔毕竟是个孩儿家,该注意的地方还是得注意。
遥远的天边已经泛起模糊的鱼肚白,精疲力竭的一眼看就要过去了。
罹远风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抬手散开束成一束的苍灰长发,“酽赐,你跟着嗔儿多久了?”
“五年多了吧。”恭敬的伫立在罹远风的身侧,酽赐声的应着。
唇畔牵起一个隐约的笑痕,罹远风眯着眼看着悬在天边的启明星,“已经……过了五年了吗?”石楼里的日子单调寂寥却流逝的飞快,原来只是不经意间,他已经错过那么多了呵。
罹远风的手指在膝头微微的收拢,朦胧迷离的光晕细腻的扩散开来,缭绕成旖旎的蓓蕾——倏地,瓣在酽赐惊诧的目光中娇慵的舒展开去,浅白的彼岸就此怒放!
罹远风状似无意的斜睨着喘息不匀的酽赐,姿势优雅的缓缓起身,握着束的手递到酽茨眼前,“把这些彼岸碾碎,和着珍珠粉敷在嗔儿的伤处。”孩儿身上留疤,总是会难过的。
“可是……”心怀感激的收下那些只有罹族的族长才能使之盛开的朵,酽矗忧的瞅着稍显疲惫的罹远风,“族长您……”
“我不碍事儿。”摆摆手,罹远风走到院子里,回头凝望着身后这座经历了千百年风雨的金顶建筑,嘲讽的扬起唇角,眼光深幽而辽远。
酽赐愣愣的站着,握着束的手,虚虚的垂落在身侧。
“啊——啊——啊——”尖锐的嘶吼龟裂了黎明前仅存的宁静,罹远风身形一晃,径直往罹昊的房间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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