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黑炭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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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乡里参加正式比赛那天。
“昨天晚上我和孙老师就共同安排好了,因为大多数女孩子还不会骑自行车,所以所有的男同学骑自车行后面带上一个女同学。”高大个走进教室就说道。
几个参加唱歌的学生心里都在七上八下,毕竟这时候男生和女生说话的都很少,更别说两人骑一辆车了。打鼓最厉害的要数董玲玲了,如果老师安排她坐在车玉东车子那该怎么办,可是如果让其它女生坐的话,她好像也不情愿似的。
“冯诗诗和明道一辆车。”高大个在讲台前大声和宣布结果。
“彭盈盈和毛海剑一辆车。”
“完了,完了,”董玲玲在下面小声的嘀咕着。
“明丽和车玉东一辆车。”
董玲玲听到这个结果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最后还剩下两名女同学是吧,明艳和董玲玲,这样吧,明天我会和你们一起去,到时候明艳就和我一辆车,董玲玲就和孙老师一辆车。就这么定了。明天早晨六点钟就要到学校集合。今天大家先回去吧。”高大个说完就走出了教室。
一路上,每个人都在说着心中的不满,当然除了董玲玲之外。一路上董玲玲没有说一句话。
“今天这个小喇叭怎么不广播啦。”盈盈打趣道。
“她在忌妒啊。”明丽朝董玲玲望了一眼。
“忌妒谁呀,”明艳不解的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明丽显然话中带话。
“好了,别开玩笑了。”盈盈开始数落明丽。
董玲玲依然没有说话。一声不吭的背着书包先走远了。留下三个人先是一怔,然后突然爆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第二天早晨。
“玲玲,你就坐车玉东后面吧,我坐孙老师的车了,他的车太高了,我跳不上去。”明丽坐在孙老师的车后座上对着刚刚走来的董玲玲笑着说道。
董玲玲也是一愣,随后脸就开始红了。
“上车吧,”此时已有1米7几的车玉东已两腿跨在车座上对着还在发呆的董玲玲说道。
“哦,”董玲玲回过神木讷的走到车玉东的身边,因为车玉东的车确实车架太高,董玲玲正在为如何上车而犯难时,车玉东突然转身,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抱起董玲玲的腰身,还没等董玲玲反应过来,她已经稳当当的坐在了后车座上。这中间大概只有一秒钟的时间。
而此时的车玉东早已转身跨坐在车座上,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因为他们来的早,只有孙老师和明丽明艳先到了,而车玉东完成那个动作的瞬间,孙老师和明丽、明艳都是背对着他们的。
可是这一幕还是逃不了正向这里走来的盈盈。
“喂,明丽你怎么坐孙老师的车子了。”盈盈故意问道。
“哦,因为车玉东的车子实在太高了,我坐不上去。”说完还朝盈盈眨了眨眼。
“那人家玲玲不是坐上去了吗?”明艳有些不解,因为看上去明丽比董玲玲还要高一些啊。
被她们这么一说,董玲玲本来已经很红的脸变得更红了。
黑炭带来的是一辆崭新的小轻行车,就是前面没有带横杠,而且车身也十分小巧的车子。盈盈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子,感觉还挺不错,不过她还是第一次和黑炭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自从他们认识以来好像还从来没有心平气和的说过一句话呢。
渐渐的,15个学生都到齐了。于是,在孙老师和高大个的带领下,17个人,9辆自行车,沿着乡间弯曲的小路,迎着早晨初升的朝阳,在雾气尚未散尽的时候,向着乡政府大礼堂骑去。
往往美好的事物都暗藏着危机。刚骑出兴北村,黑炭的车就掉了链条,黑炭和盈盈就只好下来,那链条好像存心跟他们过不去似的,被黑炭用手拉了两下竟然给拉断了,前面的孙老师无意中回头望了一下,看到有两个学生已经离他们的队伍好远了,好像还遇到了什么麻烦。于是便让明丽下来,站在原地等他,其它同学由高大个带领继续往前骑。孙老师来到黑炭和盈盈的跟前,看到链条断了,他也无能为力,于是他便让盈盈坐到他的车子前面的横杠上去,让黑炭一个人推着车子走到乡政府大礼堂,他说我们是第十个演出,大概要到十点钟左右,从这走到那大概也就九点钟左右,所以来得及的。他还解释因为他要去看一下别的学校的演唱情况,可能临时再做一些整改,所以他不能陪黑炭一起走。
“孙老师,让我和毛海剑同学一起走过去吧,因为我坐在您车子的前面,您肯定不好骑的。况且让我和毛海剑同学作个伴,这么长的路一个人走会挺闷的,您看行吗?”
“那好吧。”孙老师只得同意,于是转身上车继续向前骑去。
“谢谢你,”黑炭显然对盈盈刚才的回答有些感激。
“没什么,坐了你的车,说不定还是因为我坐上去才被压断的呢,”盈盈笑着说。
于是黑炭不再说什么,扶起车子向前走,盈盈走在他的左边。
“这辆是是你的吗?”盈盈问道。
“不是,是我二姐的,她听说我要去乡里大礼堂演唱便把她的车借给我骑了。”黑炭如实的解释道。

“我还以为是你爸给你买的呢。”盈盈继续说道。
此时的黑炭突然不再说话,表情变得沉重而悲伤。
“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盈盈试探着问道。
“我爸爸去年就不在了。”过了半晌,黑炭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盈盈倒吸了口气,她后悔极了,她不该提起她的爸爸。她赶忙说,“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三个字之外她再也找不到可以表达的语言来表达她现在的心情。
“去年秋天,”黑炭缓了缓语气,开始平静的回忆和叙述:
去年秋天,也就是中秋节的那一天,我爸爸说好了中秋节要回来和我们一起吃月饼的。可是他没有兑现他的承诺。本来他是可以实现他的承诺的,可就在回家的途中出了意外。
我有三个姐姐,我是最小的一个,所以爸爸妈妈特别疼爱我,因为妈妈身体一直不好,一直在吃药,所以爸爸必须得去挣钱。后来父亲做起了收购草种的生意,生意做的很好,两个姐姐也已先后出嫁。因为出嫁的姐姐都没有读过书,所以爸爸的内心一直都觉得愧疚,所以姐姐出嫁的时候,爸爸就送了好多的嫁妆,以此来补偿她们。这辆自行车就是给二姐的嫁妆。
三姐在六岁的时候,耳朵染了疾病,听力越来越弱,几乎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爸爸带三姐到处看病,可是医生都说这是遗传的疾病目前国内还没有可行性的治愈方法。
夏天过后,秋天来了,父亲又把收购来的草种送到南方去卖了,他说等他回来他要给大姐家的孩子买一个可以手推的摇篮,他还要给二姐从南方带一套化妆品回来,因为二姐从小就喜欢打扮,而且人生得漂亮。爸爸还说他要给我买的就是我日思夜想了千百遍的《一千零一夜》的童话书。其实最重要的他还是想再带三姐去看医生,他说一个孩子的世界如果没有了声音,那该是怎样的遗憾啊,所以不管希望有多渺茫,需要花费多少的金钱,他都要尽一切努力,让三姐生活在有声的世界里。
那天,父亲揣着卖草种的钱,以及买好了要给我们买的东西,便乘车回来了,半路上来几个歹徒,拿着明晃晃的刀,上来就把乘客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抢了,到父亲跟前时,父亲衣袋里的钱全被歹徒抢走了,正要转身的时候,那个持刀的歹徒看到爸爸手里紧握着一个蛇皮口袋,以为还有什么宝贝,于是便去抢,父亲这次没有给他们,因为口袋里有大姐孩子的摇篮,有二姐的化妆品以及我的童话书。就这样,父亲连中六刀,倒在了血泊之中,而手里依然拉着那只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口袋。
于是,关于一个父亲的童话就这样破灭了。
警车运回了我父亲的遗体,还有那只被鲜血染红的袋子。
有人说,这个人也真是的,一个袋子再宝贝难道还比得过自己的命吗?
大姐、二姐看到袋子里面的东西哭得更凶了。而三姐虽然听不到别人说什么,但她能看到,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伤心。母亲的病再次复发,开始卧床不起。而我则天天抱着那个《一千零一夜》的童话,希望父亲可以出现在书里面,出现在我的梦里面,而我知道那只是一个不真实的童话。
其实父亲的袋子里,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南方某个城市某耳鼻喉医院的地址。我知道父亲一直都放心不下三姐,而我没有告诉三姐父亲带回来的这张纸条,我怕她见了更伤心,于是我把它藏了起来,我相信终会有一天,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帮爸爸实现这个未能实现的愿望。
因为爸爸的离开,妈妈又生病了,所以去年有大半年的时间我没来,我要照顾妈妈,还要去地里干农活。
后来,妈妈的病稍微好了一点,经不住妈妈和三个姐姐的一致哀求,我才又回到了学校。因为妈妈说,将来你能当个医生你就可以给你的三姐治病了。因为妈妈的这句话,为了三姐,所以我只能选择回到学校。我知道如果爸爸在的话,他一定也希望我这么做。
盈盈不停的用手去擦拭眼角不断涌出的泪,原来这就是黑炭在三年级留级的原因,这就是平时为何他对别人对自己都非常之严厉的原因。
“对不起。”盈盈又说了一遍。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化解他心中的悲伤。此时她的心中也充满了无限的悲伤。
“悲伤早已被我隐埋在心底了,而所能做的,就是向我的目标走去,一路走下去,不管这路上有什么,因为我知道爸爸从未曾离开过我,他还一直在我的身边。”
“对,我相信,爱是无处不在的,只要心中有爱,爱就不会死亡,而且会一直蔓延下去。对吗?”盈盈也似乎感染了他的信心。
直到现在,原来在这个13岁男孩的心底竟隐藏着如此深刻的悲伤以及强大的自信。盈盈真的为有些时候的无理取闹和恶意的中伤而感到自责,也许以后她们会改变对他的态度以及行事的一些方式,也许从这时候盈盈就开始改变了对他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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