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明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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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这般沉重,用了很大的力还是无法将上下两瓣儿分离露出中间的部分。
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自己的旁边,似乎是上次撞倒薛静时不小心碰到的东西。这一摸不打紧,搞的对方哼哼唧唧直骂自己坏。
内心感到惶惶不安,急忙用手帮助眼皮独立起来。
睁开眼睛,但感觉却不是预料的好,看到了个女人八爪鱼似的贴在自己身上,前方的娇艳被压挤变形。
清除忽如其来的惊恐,冷静下来,强迫胀痛的大脑忆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先前一个个鲜活的画面浮现在自己眼前:“她和别的男人一起,自己进酒吧喝了点酒,好像是她来了,接着进了房间……”
遁着灯光,仔细分辨此人的相貌。
虽是眉清目秀,却掺上了太多的虚伪,更非自己想要的那份可爱容颜。
强压心头的怒火,把紧贴的娇躯一点儿点儿撤离自己身体。
其间还夹杂了点小插曲:“恩,别,你这人真讨厌,人家才刚刚睡下嘛!”那似梦中的呢喃让自己心情格外沉重。
醒来,看着身边穿衣服的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舍不得他吗?笑话,和他是什么关系,凭什么?两只大眼睛里写满了空洞,迷茫。
失恋了,首次花浓了妆来酒吧放松,只是没想到自己如此不胜酒力,他和他好像……
可能是失恋的人都会找这样的借口吧。
刺激吗?好玩吗?可自己只能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痛楚……
没有爱的性,单纯到只是交配。
想离开这个令自己厌恶的地方,一辈子都不想回来。
武装好了下半身,披了件单薄的衣衫,急忙打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他走出门外,想说些什么,什么都不能说。
虽然心急,本着三好学生的心理,没有忘记关上门。
这个时候他还能顾忌自己,心中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下,今天的事做错了,但不后悔。
只是,那个让他爱到痴迷的女人,怎么会忍心伤害他?从他开始到结尾所呼喊的名字,理智的认识到,今天晚上的一切,自己只不过是替代品。
那个区域是酒吧的禁区,对于自己是禁区。
酒吧里从事性工作的人员都在那儿,当然,心情极差过于偏激的小妹妹也可以进入。
不知怎的,从今天晚上起,心里感到很是悲伤,连他都感觉到了。呆呆的望着通道的入口,仿佛失落的根源就在那儿。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原本以为只是错觉,可是不消一会儿,入口却出现个熟悉的身影。
只能期望不是他,心里很清楚,从这里出来的,都是干什么的。
“咣当”“咣当”的脚步踏在了自己的心头,越来越接近了。
泪不知何时已涌出眼眶,不会的,不可能,他回家了,不是他。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可越来越低的腔调,分明有些底气不足。
事实胜于雄辩。铁证之下,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昏暗的灯光下,依稀看到他脖颈处沾着的唇彩。
你怎么可以这么傻,是自己毁了他,是自己。还记得下午他似一潭死水的满脸孤寂。
脸上有着不为人知的落寞,凌乱的头发像是在诉说这前一刻的**,对自己的讽刺。
你不明白吗?和我在一起,你只会伤得更深,我给不了你什么的。我,也太脏了。
薛静不同。
就算不能和她在一起,不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要这样作贱自己。
任何时候,在我心目中你都是最优秀的,你永远都那么懂事,那么体贴入微,犯错的总是我,也只可能是我。
知道么?这一刻,我看不起你!
这个温柔的男人,让她的心都碎了。
为了你,牺牲了我的快乐,而你却不曾幸福。
臂膀上的创伤依然那样清晰,结痂,脱落,形成了道伤疤。
如同刻在了自己的心上,能感受到的唯有痛楚。
爱你爱的好疲惫,彼此付出了那么的多,却不能如愿让对方幸福。
身心无力降至低谷,身子如水般瘫软在光滑的地板砖上。
微微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下滑出的晶莹泪滴,成了旋转的灯光一个转折点。
融入自己五脏六腑的又是什么呢?
茫然走在大街上,不去理会行人诧异的目光。冰凉的雨点儿打在自己身上,似是要将它降至零度,心的温度。
耀眼的闪电,轰鸣的雷声,夜幕下的人。却是一幅怎样的图画……
冬夜,幽深的似要把大地吞噬。
心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应有尽有。
刺骨的风想要把身体撕碎,也只有撕碎才能消自己的心头之恨,对自己的恨。
这一切都不应该发生的,不应该发生在他的身上。
从腹部传来阵阵恶心,嘴角溢出丝丝酸涩。
想吐吗?舌头前伸像极了一只夏日烤干了的狗,朱红的舌冒着氤氲烟气却只是干呕。
雨水落入嘴里,淡化了口中的苦涩。
溶剂+溶质=溶液
脑中真的好乱,只有拼命虐着自己的身体,才能取代心底的痛楚。
冰凉砸到自己的身上、周围,溅起一朵朵水花。绚丽如烟花,片刻的美丽却需要一生的活力来铸造。
人生命的辉煌都有一定的程度,散发的光和热大致相同,只是用的时间不同,散发完了,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只是觉得裤管越来越重,像个满身油水的富商,腆着大肚子,轻轻一挤,油水毫不吝啬的流了一地,尽管本来满街都是。
皮带因为超负荷,隐隐有被拉下去的趋势。
提了提裤子,尽量不让底裤露出那点春色。
再碰身上,似乎快要和油腻同化。
雷声大,雨点也不小,只是一会儿,小城市便沉浸在雨水之中。
沉甸甸的冰凉压迫着脑神经,顿时感到天旋地转,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穿好衣服,走出辉煌。
看着湿漉漉的大街,迷惘,自己是要去哪里,干什么呢?
找他!一个死了心的人,这会儿真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挪移着细碎的步子,还是感到火辣辣的疼。
在这样溢满雨水的冬夜里,找穿单薄上衣的男人并不难。
询问几位路人,有了大致的方向。
强忍痛楚,目标明确,再找起来就更容易。
远远看到一名倒在地上的男子,虽然陌生,却依稀辨得是他。
加快了脚步,不料走得太急,左脚绊住了右脚,很不淑女的和大地来了次亲密接触,哦,还有满地的雨水。
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醒醒,醒醒。”
许久,才悠悠醒转过来,很无力的问了句:“干、干吗?”
看到他毫无血色的嘴唇,没由来的一阵心疼。
没有回答,半晌才将他拉了起来,刚刚也不感觉他这么重,皱了皱小巧的鼻子。
“你是谁?干吗呀你?”浑浑噩噩的问了句。
一阵心悸之后,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我们又算什么?
一夜情?是了,很可笑的关系吧,凭什么来找他?
看着远去的身影,伸手无力的张了张嘴却没有喊出什么。
悬在半空的手垂了下来。

转角的黄晓雅,沾在墙上,滑落脸庞的是雨,是泪。
不知怎的,还能找到回家的路,不晓得具体的时间,到家时,四周死般沉寂,恢复了夜的黑暗,只有家里还亮着微弱的灯。
黑暗是嘴巴,灯光是眼睛,摸着嘴巴走向眼睛。
敲了敲门,意料之中的“吱嘎”之后,门便开了,老妈什么时候办事效率这么高,苦笑一声走了进去。
全身满是水渍,紧紧的抱着儿子,先前的责怪话语愣是一句说不出。
“怎么搞的?全身湿透了,穿这么薄?”关上房门,一连串的询问让张晓明有些找不着北,难道说自己xx把衣服搞掉了?老妈还不骂死他。
也不打算听到他的回答,儿子就这样,会说的不问也会告诉自己,不会说的就算施展满清十大酷刑也不见得他会动动嘴角。
“以后别再这样了,嗯?”习惯拍了拍儿子的头,那灼热的温度让自己一阵后怕。
“怎么搞的?都烧成这样了,也不说一声。”听到母亲这样严肃的话语,还真有点不习惯。
“恩,赶快量一下体温。”接过母亲递来的温度计甩了甩拿至腋下。
感觉自己关节疼痛,浑身发冷无力,头晕,喉咙干涩,强忍没有告诉妈妈。
五分钟,林芳却好似一个冬季般漫长。
眯着眼睛,遁着那年长的灯泡散发昏黄的光仔细看着温度计。
不敢相信,抑或者怀疑自己眼花,儿子都快成年,也晓得自己老了。
重重挤了下眼睛,半晌:“天,四十二度,你怎么搞的?”
急忙给儿子身上裹了件棉衣,拉着儿子的手朝外赶去。
磅礴的大雨要将街道淹没,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计程车,无奈推出自行车朝医院赶去。
满满的水,随着轮胎的滚动漾起一道道涟漪,岁月的年轮,是生命。
不晓得有多久没有载过儿子,从上初中那年起吧,如今的重量……无暇考虑太多。
一路上不知跌了多少跤,每次起身就更重一些,车把歪歪斜斜的还是到了医院。
办理好了手续,看着儿子打上吊针,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自己这儿子呵,这么多年来还真没有让自己操心,在家懂事,在学校也知道学习。
可这次,轻抚他的额头,灼热的温度让自己不敢再次触碰。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两眼皮直打架,没有别的什么事情,林芳才放心的闭上眼睛。
家门关的死死的,仿佛露出一个小缝儿都会走露他的消息,生怕自己知道。
担心吗?是肯定了,但心里却不承认。
就连酒吧也被自己渲染成无精打采。
唉,又要下班了,在心里重重感叹了句,准备去房间换衣服走人。
不在去他家,晚上,再也激不气自己心中的一丁点儿涟漪。还是想他。
不小心在转角处听到了句,虽然听墙角不是自己的专长。
“哎,你知道不,人家说黄晓雅呀,是靠总经理走的关系。”伤人的一句是平时最要好的小芸。
“什么呀,昨天我还看到她领工资,每天三小时,一个月一千诶!没看在经理面前,她勤快的跟小三儿似的。”无需质疑这个是小红了。
“我们整天工作才四百来块钱,你没看总经理经常送她回家吗?听说她家就她一个人,我看八成是送床上了。”附在小红耳边低声说了句。
还真是悲哀,自己努力工作有错吗?平时一直以为交心的姐妹都这样说自己。无声的眼泪湿了脸庞。也对,送上床的次数,还少吗?
情感还是战胜了尊严。
拿起电话,拨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号码:“嘟嘟嘟嘟……”
“喂,谁?”
“芳姨,我是小静。好久没有联系了,这两天过的怎样?”
“糟糕透了!”看了看尚在昏迷的儿子,重重说了句。
虽然心里拼命想问他的消息,可话到嘴边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呃,怎么了呢?”薛静轻轻问道。
“还不是晓明。”心疼的看了看儿子。
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础,仿佛稍有不慎便会蹦出去,蹦到他那儿去。
“晓明病了吗?”掩饰不了心中的焦虑。
“是呀,都两天了,四十二度一直高烧不退,人又昏迷,唉,我都担心死了。”
……
十三号病房,十三号,磨蹭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他。
看到自己进来,芳姨无声息的推出门外。
扑到跟前,抚着他的脸庞,是那样的令自己痴迷。
泪水沾湿了床单的一角。
“晓明,起来看看我呀,我是薛静,我是薛静……”
好大一会儿,抓着张晓明的手哭了起来。
如果留意,她一定会发现张晓明的手轻轻动了一下。
早认识你一会儿,装进心里的是你,绝不是她。
“晓雅,是你吗?我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你不会……”似是梦中的呢喃,手不知不觉中用力握住了她。
真遗憾,自己又成了替代品。
“不是我,我是……”薛静急的有些语无伦次。
“别说了,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放不下我么?我知道其实你心里有我的,我知道。你把我推给薛静不是你的初衷,对吗?其实我也像你放不下我般放不下你……”只是眼睛睁不开,似乎神智已经清醒了些。毕竟这么绕口的话说的如此清晰。紧紧的把双手拉到自己胸前。
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三角恋,正如那洁白的大三角。
反射,折射,光。
自己来,是个正确的决定么?
让自己更明白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无可取代,起码自己无法取代。
他清醒了些,虽然她来效果更好。
之前的一切,也对,他那么善良。是施舍自己的吧,苦涩的笑了笑。
有些口渴,想起身倒杯水。不料手只是一动,得到的反应相当激烈。
“别,你又想丢下我不顾,找那个既帅气又有钱的汪浩维?我不允,绝对不允许,你是属于我的,属于我一个人的……”
看着他不舍的神情,不禁压住想要离开的冲动。
哪怕是对别人的不舍,自己也不忍心。
只是手被他捏得疼痛难忍,也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大的手力。
“你弄疼我了,手松一点。”微微喊了句,没想到他居然听到。
“我不放手,放手了你一定又就和那男孩消失无影无踪。别丢下我,好吗?别丢下……”此时,他似溺水的少年那般无助。
熟睡的姿态,多么像个孩子。这会儿见他时而蹙起眉头,时而稍稍舒展。每一个表情都深深拨动了自己的心弦。
这张脸真永远也看不够,轻轻抚着他的脸庞,忽然做了一个让自己心跳不已的决定,俯下身来,在他额头留下宛如蜻蜓点水的吻。
羞红了脸,转过头来不敢看他。
“晓雅,你干嘛?”模糊的话音凉透了炙热的心。
淌着泪的眼睛告诉自己,是真的该放弃了。
不晓得最后是如何挣脱,也忘了自己是怎样走进家门。
弯弯的月亮牵着小小的人儿,一边是他,另一边却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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