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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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面前,就是灯火通明的怀香阁,艳俗如此,明晃晃的如银镜般,照亮每个人心底的扭曲。这里是大都第一的销金窟,本来我也想做这样的生意,毕竟来钱来得快,又可以借机搜寻情报--妓院一向是消息最快最齐全的地方之一,而且几乎是每个男人必到的地方,压力大的男人尤其,而男人最不设防最口无遮拦的地点是床上,事件是交合,对象是女人(当然也有男人,不然我这故事在写什么?),不管是要套话还是进行暗杀都相当方便,陆禄当然是一百个支持,但胡昱却说这种机构还是不要建在本部附近得好,省得有冲突,又说现在资金也不多,人手不足,理由种种,总觉得胡昱还有自己的小算盘,我从来没有对她完全放心,除了陆禄和天均,我谁也信不过--对他俩,信任是没有理由的。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让胡昱参与任何有关暗部的训练,最多是后期培训,务必让暗部成为我和陆禄自己的力量,而同时东西楼里又不让胡昱随便安排人手,虽然有时候会造成一定的不便,但有陆禄在,影响不大,胡昱也是知道信任这东西不是说给就给的,从来没说过什么。其实虽然有计划,可我也算是无暇分身,为了避免尾大不掉的问题,我也就先暂时放下了那个诱人的想法。
我没有进阁,只是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院子里这棵饱经风霜无知无觉如我一般寂寥的槐树下,看着那敞开的大门中泄露出来的丝丝醉生梦死,那些欢声笑语、莺歌燕舞固然只是刹那而逝的焰火,却同样华美到引人轻易迷失的地步。在这极尽靡华下掩盖的悲伤和无奈,都被那从人心底**裸涌现出的**充斥到无所顾忌的放纵,即使这奢侈的欢愉从来都延续不到第二天日出。真的是很华美的戏,小小的搭台,包容在这无限的夜空中,如同一个闹剧,去掉了那些禁锢的外衣,有的只是最狂放的本性,有的只是不一样的面孔。
今天到底还是没有去东西楼,也不知道事情陆禄处理得怎么样了,毕竟是奇国人的借口,大概也是想拉拢东西楼的手段,不会太过分,想来那些虚虚实实的扯皮手段陆禄比我擅长多了,应该不成问题。陆禄说东西楼的是我先别插手了,他自己会弄好的,我也就懒得动手了,整天劳心劳神的我也不好受。现在天均不在,被我找个理由支开,她一个女人家在这样的地方终究是不方便的,况且我就想一个人好好待着,不过想来她还是在不远处,虽然我没什么内功来觉察,不过自从修习了那份安神凝气的心法之后,不仅精神好了很多,五感也比以前灵敏了,觉察到身边大约有人还是可以的,况且天均跟了我这么久,对她可太了解了。
我静静地坐在斑驳摇曳着的树影中,空中是最美的明亮的月亮,即使被这座糜烂的怀香阁的一角飞檐遮住了一半,仍然美得无暇,耀眼到让人无法直视,十五原来又要到了。我微笑着,闭上眼睛,靠在槐树那粗壮的树干上,听着大厅里那清扬的琴声,好象有无数的梨花瓣,轻轻地飞满整个天空,在夜色下幽幽的泛着光,散发着阵阵清香,好美的梦,阁厅中那偶尔攒动的人影和不时冒出的大咧的一声"好"字也根本无法缭扰起一丝涟漪,在这似乎可以成为永恒的幻境里。淡淡的香,我慢慢的睁开眼睛,此时大厅里奏完了一曲,我这才发觉身边不远处多坐了一个人,其实他走来的时候我早有觉察,但因为我以为他只是路过的,所以根本没在意,现在才发觉,原来一直萦绕在周围的那阵香气是他衣服上的熏香。外表俊秀的挑不出什么毛病,身材挺拔修长,一身儒衫衬得他书卷气十足,全然没了那身血腥气。
"萧大人,有事么?"
明知故问。是他把我召来的,明明自己要陪客人必须把我支开,还来了一句"到怀香阁等我"不准我办正事,难道还只是让我"见识见识"?如果真的只是见识,那就算了,连陆禄那"真人版"我都看腻了,难道要我真枪实弹试一次么?虽然不介意,但我对那种名为"人类"的生物实在提不起**,难道让我兽交吗?想想都恶心。
"看你迟迟未到,以为你是先回去了。"
语气出人意料的不客气,好像我们已经很熟了似的。坚持要说,我们也算是当了两年的同居人,但不仅没见过几次,我对他始终是没什么了解,或许可以说他城府太深,隐藏得太好了。我从地上站起来,掸掸身上的土,微笑道:
"现在去哪里?"
。。。。。。
古人云,美人配英雄,不是没有道理的,我面前这位萧大人居然是任菲菲姑娘的入幕之宾,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很多人羡慕不已了。早就听说过,任菲菲是怀香阁第一红牌,架子也是大得很的,不少达官贵人千金只求共度**--记得以前在书里经常看到有什么名妓卖艺不卖身,不中意的客人就不接,居然还有很多人迷恋的不行,我现在只想笑,毕竟是小说,也太理想化了,恩客是衣食父母,偶尔的拿架子耍性子可以当调剂,客人还会图个新鲜,把你当个宝宠着,但毕竟客人是来花钱享受的,分寸,恰是最难掌握的。

"萧公子,请。"
托萧羽翎的福,我现在居然可以享受菲菲小姐的亲手斟酒。近看任菲菲确实是美艳不可方物,一身招摇的花衣,外披彩纱,一条编织的五彩腰带垂在身侧,竟赤着一双白玉般的脚,一身饰品叮当作响,头发披下,脸上是一种含媚的笑,这么一身艳俗且有些低级的打扮在她身上却格外合适,不仅没有一丝恶俗,反而把她一身的轻灵飘摇的魅力烘托出来了,美得实在是凌厉,几乎要把人给灼伤了,可又让人心甘情愿的扑入她这团烈火之中。
"怀香阁的百花甜酿可是智国最出名的美酒,千金难求的。"
萧羽翎笑道,我回他一个微笑,心安理得的喝下--再珍贵的酒又不是没喝过,他还真把我当成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头了?酒确实是好酒,真的有百花之香,沁人心脾,口齿留香,味道醇厚,回味无穷。我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全身舒爽,忍不住眯起眼睛点头。
"呵呵,这酒味道虽美,可是后劲也大,萧公子这般畅饮,怕是很快就要醉倒的。"
任菲菲一笑,笑的人骨头也要酥了,可惜遇上我这么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却成了俏媚眼做给瞎子看,白费。我的反应冷淡,任菲菲却一点也不冷淡,一直不断说笑着,殷勤却不会让人觉得过火,在我和萧羽翎面前八面玲珑,滴水不漏,想必即使客人在多上几倍,也绝对可以应付自如吧?看她长袖善舞的样子,我不禁想会不会这位菲菲小姐也是萧羽翎的部下,想到这里,我不禁对萧羽翎背后的实力更感兴趣了,他到底还有什么没漏出来呢?
酒过三巡,任菲菲道了一声"失陪"就离开了,竟留下我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任菲菲离开后,连唯一的一点调笑声也没有了,厢房里安静得就像没有人。不愧是头牌,住着独门独院,前面的**浪语一点也传不过来,只有那远远的丝竹之声,还若有若无的。萧羽翎像是根本就没有跟我交谈的意图似的,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品酒,把我晾在一边,我也不喜欢说话,美酒当前,其他的倒不重要了。挪了挪身子,倚坐在窗口,看到院子里一片的好风光。春夏之交,本就是万物欣欣的时节,草坪上的那一点点绿色,仿佛不是给人看而是给人嗅的,要是让文人看到,大约又要感叹什么"世外桃源",或是"人间仙境"了吧?我不由得笑起来,何处是红尘,何处又在万物之外?
"你笑什么?"
"啊?在笑世人,执着于超脱俗世,不过是形式,反而于这尘世陷得更深了。"
我笑笑,却见萧羽翎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目光异常的深沉,饶我淡定,在这样的目光下也要手足无措了,恨不能将他的双眼蒙上--这双眼实在太霸道,太狂妄,野心也太重了,实在让人着迷,陆禄也是个霸道且狂妄的人,野心却实在太小了。
"萧大人,到底有什么事,您就不妨直说吧。"
在他面前失去先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了。
"客人们已经都回去了--子安子静还在大都,忙着奇国王室托他们做的事,过几天就会离开,赶在瑞王行动之前。"
好像很无所谓似的,随口说道,却是不仅在告诉我客人的一切行踪,还说他是把客人扔到了一边,特意想见我的。我不禁失笑,虽然我对自己是很有自信的,但在别人眼里我还不算盘菜,况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突然一下子客气,搞不好明天就把我给卖了,眼前这个人,明明白白是只为了自己活的。我也是一样的人。
"萧大人这么有空?"
有事你就快去忙吧,我不想奉陪。事实上我并不喜欢跟萧羽翎独处,一方面我们的立场很微妙,即使说是敌人也没错,另一方面我不否认萧羽翎有很多吸引我的特质--强悍,自傲,有野心,我会很想跟他做朋友,至少也是同伴,但这很危险,有以上特质的人,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最郁闷的还是我似乎与他非常的不对盘--他处处占尽先机,可我最讨厌在别人面前受制,注定了我们没法当朋友。
"其实呢,今天见的人都还不过是小菜,真正的主客,还没有正式见面呢。"
"噢?既然如此,在下先回避比较好吧?"
"无妨。"
他笑得好碍眼。忽然,他一伸手,酒杯送到了我跟前,却是在敬我。
"东西楼的萧楼主,幸会。"
呼吸一窒,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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