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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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是收获的季节,所以应该是一个金黄色的季节。然而在青州,由于战事,那一片片的土地都被杂草的灰绿所覆盖。
龙健揉了揉太阳**,止住了正在作报告的孙邵。今天本来是急训的第一天,无论如何龙健也是要去参加的,然而据刚刚作了综合统计的孙邵报告说,就算按照原来的计划,那一千万斛粮食,满打满算也只能让青州的饥民挨过这个冬天,到了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还会有大批的农民吃不到饭。龙健知道,青州也不是没有粮食,只是都握在那些世家大族的手里。
“青州的船务怎么样了?”龙健暂时转移了话题。
“船务功曹在外面侯着呢”孙邵答道。
龙健示意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相貌普通,身材短小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正是龙健去年找到的船匠王合。
王合进来恭敬的向龙健施礼。然后报告道:“按照大人的设计方案,钢制龙骨大船已经制作出来了,前两天刚下水,一切正常。”王合用龙健的家乡话说道。
龙健知道,尽管自己给出了设计方案,但在不知道制作工艺的情况下,他们能在一年的时间里研究出长达三十米的大船,实属不易,于是便点了点头,褒奖了几句,然后便问一年内能生产出多少船只。
王合心里早有准备:“回大人,按现在的生产规模,一年能生产20艘。”
“太少了。”
本以为会得到龙健再次褒奖的王合听到了龙健失望的回答。
“这样,”龙健仿佛下了决心,“我给你十万斛粮食,扩大规模,一年内你能给我多少船?”
王合一听是十万斛粮食,心中连忙算了一下,最后说到按照前两天招贤馆里船匠来报到的速度,再加上培训时间,第一年最多能生产50艘,不过第二年便可达到150艘。
龙健看王合的神色知道50艘已经是他的上限了,于是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让孙邵给他拨了十万斛粮食,然后对他说了声“有劳了。”
“大人是小人救命恩人,自然为大人效死力。”王合说道,然后退了下去。
说龙健是他的救命恩人,一点也不徦。当初他的儿子因为跟别人出海,出了事故,葬身大海,他就发誓要研究出不会翻的大船,结果把家里的积蓄全部用光了,也一无所获。在周围人的嘲笑声中,他的妻子也离开了他,他不得已,一边讨饭,一边做着各种设计于研究。终于有些成果时,却没有人承认,因为在大家的眼里,他已经是一个疯子。而且就在龙健任用他的时候,人们也都认为这只是一个太守疯子用了一个造船疯子。现在那长达五十米的大船在海面上放着,无疑不是在展示着他活着的价值,有了这个价值他才能继续活下去。所以,从大船造出来的那一天起,王合就把自己的命交给了龙健。也因此,他对龙健的家乡话是奉出神语般的学习。
“我听说他的媳妇儿回来了?”龙健在王合走后突然想起一事。
孙邵点了点头:“那女子也还不错,只是在娘家躲了两年。听说说亲的很多,家里也急着让她嫁,可她就死赖着不嫁,为了这个,家里差点把她绑了送到男方家里去。不过她拿了把剪刀把家里给唬住了。”
“嗯”龙健点了点头“一会儿让人给他媳妇儿送块匾过去,就说是青州一品夫人吧,还有给她相当于王合一半的俸禄。”
孙邵皱了皱眉,说道:“大人,这样赏赐会不会太高?”
龙健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这种赏赐一点都不高。”
孙邵想想也是,在这个时候青州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赏赐自然宜重不宜轻。想到这里,孙邵提议让龙健用自己的家乡字亲自写匾,以示恩宠,龙健早就有意让未来的字在这个时代拥有一席之地,于是也就答应了。
接着孙邵又汇报了一下招贤馆的问题,不过与其说是汇报不如说是抱怨,因为除了那些有一技之长的人,真正的贤士来的是少之有少,而且有很多在别的地方犯了罪的人,为了避罪都来到了这里。其中有才能的并不多,剩下的只能按照新颁布青州法,一方面把他们记录在案,一方面给他们荒地让他们开垦。与其他外来人员,或是本州无田产者一样,三年免税,耕种二十年则土地归自己所有。面对这样的政策,青州自然成了在其他地方犯了罪的亡命者的天堂。也让其它各州对青州是颇有意见。
“非常时期,用非常政策。”龙健站起身,笑着说道,“只要加强地方的治安力量,也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大人,青州的粮食问题?”孙邵看龙健要走,不由又说出了这个让龙健头疼的问题。
龙健叹了口气说道:“粮食不能从天上掉下来,看样子只能借了。这样,你让人去其他各州,以防止青州黄巾叛乱危害到其他各州的名义向他们借粮。然后,再向民间借钱,并给予一分利息,相信在这个混乱的时期,会有人乐意把钱财存到这们这里来的。有个这些钱我们还可以买些粮食。”
“大人,您估计其他各州会借粮给我们吗?”孙邵问道。
“死马当活马医吧。”龙健无奈地说道。
孙邵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死马当活马医,那么我们也不妨让人也去其他各州的民间借粮,我想以大人的威名会有义士慷慨解囊的?”
龙健点点头:“好,这事你就看着办吧。”接着从怀里掏出自己制作的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又对孙邵说道:“长绪,我会在军营里过上一段日子,一般的小事你就自行处理吧。不过一定要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累着了。时间到了,我得去军营了”

孙邵连忙感谢龙健对自己的关心,然后目送着龙健离去。
其实孙邵对龙健的感激不光因为龙健那于细节上体现出的对自己的关心,更多的是因为龙健对他的那种信任。龙健现在已经把青州的多半事务交由他打理了。按龙健的话说他在内政方面的才能比不上孙邵,而且做为留府长吏,这本就是孙邵份内的事,自然由他处理,自己只把握大体上的政策问题。所以现在内政上,青州的实际太守是孙邵,这让只有二十出头的孙邵能不感激龙健的知遇之恩,能不为龙健尽心尽力。
当龙健赶到军营的时候,所有的将领已经集合完毕,个个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过当龙健说出第一个月的训练内容是垦荒时,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大人,不知垦荒与练军有何关系?”济南军督臧霸首先提出了质疑。
龙健看了看众人的表情,但见只有大哥高顺与赵云,张合三个熟知自己的人以及程昱若有所悟,其他人都在惊讶地看着自己。
“宣高,不知士卒从何而来?”龙健淡淡地问道。
“从民而来。”臧霸说道。
“民依何而生?”龙健又问道,这一问所有人都好像明白了什么是的。
“大人,属下明白了,民依田而生,大人此举是让全军将士明白自己的出身,从而不扰民。”臧霸说道。
龙健摇摇头:“宣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吾此举不仅使军不扰民,亦使生产不得废,军民联合,亦军亦民,战时为军,和时为民。民丰物富,才能兵强马壮。”
“大人深谋远虑,昱深佩之。”一向不会拍马屁的程昱站出来说道。
臧霸若有所思。
龙健知道这些话可能让一些人消化一段时间,于是便不再理会,传令三军出发。其实他有点低估臧霸的智慧了。后者若有所思是因为受到了启发,正在拼命地捕捉住那一闪而过的灵感。而就是这个灵感,使得日后各诸侯对青州兵力的估计做出了极其失误的判断。
整整一天,龙健都在强调种田的重要性,并亲自下地,与众军士一起从事这种从祖辈们流传下来的,却被后辈们逐渐厌倦的伟大的生产活动。到了晚上,龙健又把各将领招集起来学习由高顺编写的军事训练教程。因为这是军事机密,所以这种教程一共印发了十册,每人一册。对于这种军事训练教程的态度,其实从早上集合时各军的那种昂扬的气势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对其是多么的看重。尤其是对于於夫罗来说,先前龙健在众人的异议声中任命他为北海军督,他本以为那只是个虚名,并没有太在意,直到他在来青州之前先去述职时看到那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一万余名汉军士卒完完全全的听他的指挥时,才意识到北海的军权的的确确是在自己手里,而自己的那六千士卒得到了青州军独有的军人证,虽然只是一个不足寸余长宽的小册子,但是上面却写着每个人的名字,入伍时间,以及各种权利当然还有各种义务。当其一名部下在北海不花一文钱就治好了多年的顽疾时,所有的人都相信了那个小册子的内容,一时把它当成珍宝,这个举动意味着他们已经把自己当成是青州兵了。
当於夫罗拿到这个军事训练教程的小册子的时候,他的手都抖了。一时间他竟没有勇气去看里面的内容,他有点犹豫,而这种犹豫只在他亲手砍掉那个对其忠心耿耿的亲信的头颅时出现过。而那个亲信之所以会被砍头是因为他抢了别的士兵手里的女人想送给自己。现在他在犹豫,他既怕册子里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也害怕里面是真正的强兵之策。如果是前者,那么以前的种种感激都会在他心里打折扣,而这是他的情感所不能接受的,因为在内心里他已经开始把自己融入了北海军督的角色里。如果是后者,那么身为异族的他得到了这个重大的军事机密,那么他将如何自处。他还能活着回匈奴吗?
当於夫罗用颤抖的手打开那个小册子的时候,他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因为册子的第一页醒目处写着这么一句话:“汉匈本为一家,他日君为大王时,莫忘今日君曾为青州百姓之望。”
“大人”於夫罗失声对着天空叫道,然后跪在了地上。
“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听到於夫罗的叫声,一个亲信跑了进来。
於夫罗呆呆地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态,突然他问道:“如果我不回匈奴了,你们还会跟着我吗?”
那亲信一听,吓坏了,忙道:“大人怎地说出这般话来,不回匈奴我们这些人去哪里?”
“哪里?”於夫罗重复了一声。
而那亲信仿佛明白了於夫罗的意思,不由失声叫道:“大人,您想一辈子留在这里,难道您忘了您的身份了吗?就算忘了您的身份,难道您忘了我们的草原了吗?您忘了我们的妻子儿女了吗?大人!”那个亲信也跪了下来。
是啊,草原,自己的家,还有自己走时那刚出生的儿子。於夫罗扶着那名亲信站了起来“我没忘,我们总有一天会打回去,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他狠狠地说道。然后大步地走出去。留下那名亲信满是泪水地站在那里。
“大人!”於夫罗跪在了龙健的门前。
龙健打开门时,於夫罗赶紧叩头。
叩完头,於夫罗说道:“不管为王为民还是为寇,於夫罗愿一生追随大人。”
龙健连忙扶起他,说他已命人前去南匈奴,向人索要他以及那些部下的子女去了。
於夫罗除了流泪,完全不知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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