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眉冷对(2)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当时,我对他怪力乱神的论调不以为意,然而一千多个不眠之夜后,不只我,所有IT专业的同学都有了切肤体会——电脑辐射太大,时间一长,什么视力下降、头发脱落、脸上种痘、睡觉失眠、交谈健忘等等后遗症,一个接一个跳出来套近乎……谁让人家同系的档案学和图书馆学不要求掌握网络维护呢?难怪曹Sir先给我们打了一支预防针,那绝不是危言耸听,帅哥美女叫苦不迭。
哎,电脑无愧为人类的福音兼噩梦。
我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既是脑子不灵光,便对高深的东西敬而远之,选IT学完全是个意外……话说当年,老爸的单位给办公室配备了一台电脑,他不会操作,乱敲几下,又是死机又是黑屏,只好三天两头找行家修,后来,干脆天天只浏览一个网页。那时,家里惟一一个要考大学的是我,不用猜,立即担负起全家与新世纪文明接轨的艰巨任务。爸妈轮流上阵,软硬兼施,使晕头转向的我一头扎进了个陌生领域——天知道,两老伟大的终极目标无非是培养一个免费的家居网管,这、这让我怎么提起兴趣?假如是玩游戏,没问题,不然不会有一大群少年千方百计翘课,跑去网吧联机打CS、玩《黑客帝国》,甚至废寝忘食、昼夜颠倒。可惜,IT不是游戏,它的宗旨是为一行行密密麻麻的“代码”服务。
曹Sir的口头禅:“Don’tforget——程序的灵魂是思想!”
唉,曹Sir大可不必反复强调,灵魂我们是有共识的,关键是亿万人中,几个能有比尔·盖茨那样的头脑?物以稀为贵,IT神秘就神秘在领悟精髓的人少。天分很重要,光几个树型结构就搞得我一个头两个大,何况是自己Make一个系统?
幸好,通常下午比较轻松,尤其到了周末,只有一节管理学概论。大概是经管系的老教授年岁太大,老忘记下午还有一节外系的课要上,几次都是班长打电话,才将人给请来;要么,老教授听着学生的讨论突然静下来,脑袋一栽一栽,与在线的周公聊上了。
终于,综合楼的铃声大作,老教授眨眨金丝眼眶下的小眼睛,宣布下课。

练习用的案例卷漫天乱飞,我抱着几本百来页的MBA教材一踢教室门,哦,不幸被物业管理的凶阿姨抓到。她四目圆睁,拎着百年不掉一根毛的棕色鸡毛掸,晃到我跟前,“又是你——林日臻,我没记错吧?白长一张可人的脸蛋,行为怎么这么野?别忘了,学校还扣有你们每个人五十块的公物抵押金,如果大楼内的公物在你毕业前有丝毫折损,不要指望将来离开学校时能拿到一毛钱!听到没?”
“听到。”我乖巧地认错,暗地咬牙切齿。
靠,这又不是我的错!宿舍另外三个声称放学留下来打扫卫生的家伙,一个逃回去看动画片,两个听说会计班的学生在百汇楼五层转让王菲演唱会的出场券,下了课扔掉课本,迫不及待抢票去也,只剩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奋战。哎,谁让她们一见我就问:“你对王菲不感兴趣吧?”或者“记得你说要回宿舍赶广播社的稿子?”之类死循环式的反问,我能说什么?若是小楼乐队的主唱阿斯兰菊开个人演唱会,我会誓死保留合法权益!不是两手被占用着,我也用不着使脚踢啊,动不动拿抵押金唬人,卑鄙!要知道,一只当了二十多年的米虫,家庭地位多么卑微,让爸妈知道我在学校散财,非扒了我的皮,再断绝亲子关系不可!
“听到了还不快去把门擦干净!”
学校盛传一句话:阿姨令出,莫与争锋,鸡毛掸下,谁敢不从?
我认命地蹲下身子,将舍友留下的教材放在脚边,然后,掏出一包才开封不久的“心相印”擦门缝。说实话,这门该换一换了,听上届的师姐讲,东区的建筑群出自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某巨匠之手,前后粉刷装潢了三次,从墙角的裂纹以及桌椅黑板的色泽看,确实有待整修。我在这儿卖命地擦,擦的不光是自己的脚印,还有许许多多不知道是哪朝哪代遗留下的痕迹,反正在阿姨眼里,大概都是我的杰作。默哀,明明想发泄,偏偏被一个名列“四大恶女”之一的阿姨盯上了,哎!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