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南方之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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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乌云慢慢消退,肆意乱挂的狂风已经停息下来,而那倾盆而来的暴雨更是来也忙忙去也匆匆,小树林逐渐的从暗黑的混沌之中挣脱出来,迎接着正常的光明。
胆怯的太阳偷偷窜出云端,在犹豫不定一阵之后,终于慢慢的展示出了自己权威的温暖光芒。而在它照耀的土地之上,除了少许地方因为胡昂然的无焰明火之烟花四射而被夷为了荒地外,似乎先前那诡异的一幕是只如梦幻一般并未发生。
纳兰穆炎的容貌已经恢复到普通的原样,只是身上那惨不忍睹的创伤却再也无法愈合,干裂的嘴唇呈现出可怕的灰白,内脏几乎全部裸露在外,暗红色的血液或急或缓的流淌而下,手臂了无生机的耷拉在两旁,脖子更是无力的偏向一方。那双不堪重负的眼睛极其疲倦的微微睁着,又仿佛是在倔强的抵御着那看似“耀眼”的阳光,其中隐约还藏匿着点点莹润。
哑然之余,燕迦蕤这时也围了上来,忙不迭的蹲下身子紧紧握住纳兰穆炎那寒凉似冰的手。
纳兰穆炎极度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可那样子实在比哭还要难看,嘴巴费力的吧嗒了几下,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胡昂然连忙将他抱紧,俯身下去,耳朵几乎贴在了他的嘴唇之上,那颤抖的声音才渐渐清晰。
“胡兄弟,你也不必再为我枉费灵力了。这伤势我自己很清楚,我已经不成了,咳咳,在生前能认识你们,也不知道是我的晦气还是我们南方部族的运气。”
胡昂然奇怪的瞅了他一眼,眉头微微皱起,刚想开口发问,却见他艰难的举起手来,示意不要打岔,然后看了看燕迦蕤,低声道,“你们也许不知道,这南方联邦之所以享受着今日的和平,除了本来各族间团结和睦外,更主要的原因是,我们受到了神明的保佑,咳咳……”这时,感受到话语重要性的燕迦蕤也立即的俯身贴近到他的嘴旁。
“其实,准确的说,我们是受到了诅咒,那是来自恶魔的威胁,它使我们繁荣,同样也让我们沉痛。被奴役我们其实内心极度疾苦,饶是这般,外族人也根本不敢靠近这块貌似安宁富饶的土地了。”
顿时,周围稀疏的树木无风自动,现场立刻回归到那诡异的氛围之中。
“呵呵”,见到胡昂然和燕迦蕤都是一脸的惊愕,纳兰穆炎不知是嘲讽还是理所当然的摇头苦笑一声,跟着又重重的咳了几下,鲜血随即溢出口中。
顿了一下,他无所谓的抹掉了唇角的血迹,眼中的神采似乎暗淡了些,然后继续说道,“恶魔岛,就是因为这个禁忌的名词,才导致现在如今无法挽回的局面。”
胡昂然和燕迦蕤面面相觑,纳兰穆炎的言谈显得十分混乱,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他们根本无法从中理出任何头绪来。
而这时,妮露也已从地上爬了起来,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衣服的纽扣处,轻轻的踱到了胡昂然身旁,然后悄然蹲下,怯怯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胡昂然回头看了看她,微微一笑,本欲帮她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痕,可见到自己却是一手的血腥,便无奈的缩回手来。
燕迦蕤眉头皱得深如沟壑,满脸的疑惑毕露无遗,酝酿了一番,正容道,“纳兰兄,你慢慢讲,尽量说详细一点,行吗?”
“恶魔一词果然名副其实,”纳兰穆炎的话显然还是没有条理,但他声音却突然提高,眼睛中绽放出异彩光芒来,看来回光返照的症状已经显现,油尽灯枯的他已经正式步入死亡的行列。而周围的树木摇曳得更加厉害,只不过在胡昂然瞪目扫视一遍之后,便又安寂下来。
“南方海域上的恶魔岛,它既给了我们虚伪的安定,也带来了强似压榨逼迫自治区各族人民的魔鬼。
其实,在座岛屿之上,存在着太多的恶魔,而且它们都拥有强烈的自我意识,更具备一身巨大的力量。
从老一辈那里得知,南方联邦在远古时代就已经落入了众恶魔的手中,它们为了能更好的统治这里的人类,便凭借灵魂出窍的术法,残酷的强行向整个部族下了一种诡怪的蛊术,而那伤天害理的蛊术却一直无法消除,代代相传,延续至今。
因而,恶魔们就能无空不入的随意侵占我们的身体。至于先前我们的暴走,就是因为他们侵袭了我们的身体,占据了我们的灵魂,从而我们便转化为不死之身。而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真的很讽刺,是因为你们。
也许遇见你们,我无意中受到了你们的影响。燕兄的宅心仁厚,妮露姑娘的温婉善良,而胡兄弟你,那身上自然散发而出的皇者气息更是使我禁不住心生叛逆。可惜不幸总是离不开偶然的,恶魔们不问缘由的控制我们,致使刚才那不堪的一幕终究不可避免。”

一席长篇大论后,纳兰穆炎猛烈的咳嗽了几声,之后便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几近空洞无神,其中却略微蕴涵着崇敬之意,怔怔的盯着胡昂然。
歇息片刻之后,他的语气激动起来,说出的话语却已断断续续。
“胡兄弟,你刚才所展现的绝……咳咳……绝技,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不知怎么的,在那时,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我,并告知我……你……可能……就……就是……拯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民族的救星。因此,咳咳……”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纳兰穆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几乎已经耗尽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光华,在他又一次剧烈的咳嗽之后,只见一团团郁结而成的深灰色血块登时洒落在湿润的土地之上。
可是固执的他还是强行停息下来,鼓动的腮帮中包裹着那团勉强抑制住的更加急剧的东西,然后头往后仰,那团生命鲜血便咽了下去。
接着,他激动的握住胡昂然的手,拼尽全力,快速的说道,“拜托你,拜托你从恶魔岛救出我的弟弟,打倒并消灭那些万恶的魔鬼,给自治区带来真正的和平,拜……”
终于,该爆发的始终无法避免,只听“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便再也无法遏止的从纳兰穆炎口中喷涌而出,在空中留下一道血雾之后,他的头似有不甘的朝一旁歪斜,挣扎已久的生命随之陨落。
妮露立刻捂着发白的嘴巴,后背的脊柱上下蜷动,然后轻声的抽泣起来。而燕迦蕤则满脸沉重之色,眼睛眨都不眨的注视着胡昂然的反应。
只见翩翩公子缓缓站起身来,却是一脸的平和,本来,就纳兰穆炎的伤势,他能撑到现在已经堪称一个不小的奇迹了,而对于他的逝去,胡昂然只有微微的歉意和淡淡的忧伤,仰望着明媚的天空,那暗黑退却后的蔚蓝看上去却是那么的可憎。
是啊,世间的虚伪又何止南方一隅。
“二弟,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埋好纳兰穆炎,燕迦蕤看了看有些异于平常的胡昂然,试探性的问道。
胡昂然面露坚毅神色,沉吟一会儿,旋即昂首道,“当然是去恶魔岛,难道大哥有想过改变既定计划吗?”
燕迦蕤听后,迟疑了片刻,随即释然,之后就郎声大笑起来。
胡昂然微笑着看了一眼这位义兄,负手而立,也跟着狂放的大笑起来。二人之间的交流无疑在那瞬间升华,却已不再仅限于言语之上,这共同的放声大笑就已经证实了他们的真实想法,当然,那绝对是意见的一致。
没有听从纳兰穆炎的建议,三人仍旧选择走这康庄大道。不因为别的,光那片树林,那不堪的回忆就让众人不愿再在那里滞留片刻。而幸运的是,一路之上却再也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两日后,他们便来到了传闻中最奇异的格罗斯特族领地。
由于正值晚间,仰望天空,明月高照,散发而出的幽冷气息在村落间不息流窜,人们已经早早躲进了被窝之中,偶有昏黄灯光的几户人家也房门紧闭,进入梦乡的大众百姓随即免了出来欢迎三人光临的盛情。
借着月色,胡昂然一行人缓缓的踏上了前往最南边海域的路程。
大概半夜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隔着大海,那看似遥远的恶魔岛显得静谧而诡异,阴森的气息四处乱窜,犹如地狱的幽魂已经遍布于三人周围。
胡昂然轻轻拍了拍妮露因为恐惧而勾在他臂膀上的玉手,安慰道,“不要怕,我一定会保你周全。但切记小心,这里那诡秘的感觉着实怪异。”
妮露温顺的点了点头,然后小鸟依人的靠着胡昂然的肩头上,两人互相依偎着和燕迦蕤一起站在海岸边上,静静的观看着远方的岛屿。
黑压压的,一片朦胧,恶魔岛完全笼罩在雾气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四周的潮水好似偏离了地心引力,并没有向海岸冲打过来,反而集中着一齐朝岛屿汹涌而至,在高高的溅起一层层飞浪之后,气势稍退,第二波海浪便已接踵而来。
“大哥,似乎从这里过去还要有一段路程,我们要怎样上岛呢?”胡昂然没有在意这些诡怪的环境,扫视了一下四周,居然一只船都没有,不由向燕家大少取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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